荆山之玉——这碗粥
时间:2018-08-14 07:30:51

  他俩不把藏宝图当回事,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晏玉买了一个烤箱,连蛋糕都会做了,颇有向家庭煮夫发展的潜质。
  荆觅玉理亏,也开始洗手作羹汤。
  两人能在厨房待上大半天。聊天的话题往柴米油盐酱醋茶上跑了。
  六月底,简誉公事出差到北秀。
  晏玉作东,请他吃饭。
  不过,是在境园。
  简誉坐在沙发,拿起书柜上的一本书翻看,某个时刻,他的眼角余光瞥向厨房里的一男一女。
  说实话,简誉现在看到荆觅玉,仍然想不起来大学时她的样子。世事难料,兜兜转转,她竟然和晏玉走到了一起。
  恐怕,芜阴那群朋友知道后,又得编排晏玉的绿帽史了。
  晏玉的绿帽史,是于今眉和他分手,倒追简誉开始的。于今眉当年承受了不少舆论压力,都在指责她挑拨两个男人的友情。
  但简誉知道,晏玉是真没放在心上。
  晏玉对世间的态度,不是看开那么简单,而是看破红尘了。
  晏玉小时候非常封闭,不爱和他们玩。而且,他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差。
  继母嘛,大家都理解,是会疏离。晏风华和李双英也不太关心晏玉。
  晏玉一个人独来独往。小学二年级之后,他突然平易近人了,到处交朋友。
  到了初中,他和李双英变得亲如母子。
  李双英和晏晁,反而淡了。
  晏玉善于玩弄人心,他在李双英面前的所有表现,就是为了让她疏远亲儿子。
  晏晁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长相不如晏玉,性格过于刚直。
  中学时期,哪个学校没有霸凌事件。
  晏晁酷爱伸张正义,得罪流氓地痞是常有的事。
  李双英屡屡接到学校电话,气愤不已,当着老师的面,甩了晏晁一耳光。“不好好读书,当什么英雄?”
  这件事,让母子关系越来越远。
  晏玉趁虚而入。
  不过,晏玉心思根本不在企业上。公司的继承,晏风华给了晏晁。
  晏玉还是风流成性,女人一个接一个。其中好几个女的,劈腿他人。这让绿帽传言,越演越真。
  晏玉气定神闲,眉毛都没皱过一回。
  又有女人,分了之后回头找他。
  他一律拒绝。
  也有男人,抢了他的女朋友,到他面前炫耀。
  他看对方的眼神,傲睨万物。
  于今眉说,简誉是冰山,晏玉是断云。一个无情,一个多情。
  这说明,她可真是从来没有看穿过晏玉。
  简誉一目十行,翻着晦涩难懂的书籍,耳边听到荆觅玉抱怨地说,“说好让我打蛋的呀,我都买了电动打蛋器。”
  “省省吧你,让你干的活全都用机械化代替。”晏玉话音不悦,“你出去玩。”
  “我就是要待在这儿。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晏大厨助理。”
  “你前边的形容词是说我还是你呢?”
  “你,你,你,只有你。”
  “这话还中听点,过来,洗菜!”
  “噢。”
 
 
第60章 丛林
  # 060
  上回简誉不认识荆觅玉。
  今天,他也装作认不出她。
  席间, 荆觅玉没怎么说话, 都是晏玉和简誉在聊。他俩的话题大多围绕芜阴。
  荆觅玉静静地听, 吃着晏玉亲手做的菜。
  吃完饭, 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想起从前, 晏玉嫌弃她家没有洗碗机, 现在他反而不乐意她购买一堆小家电了。
  荆觅玉擦厨灶时, 想起了小时候。
  外公常说:“君子远庖厨。”
  某天, 外婆生病了。一家子没饭吃。
  外公在厨房自学煮粥,忙活了一上午。
  荆觅玉坐在院子的台阶,远望厨房。厨房弥漫的,不知道是炊烟还是焦烟。“外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呀?我好饿啊。”
  外公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就好了,就好了。”
  可是好久都没好。她跑去问秦修玉:“秦修玉, 你饿了吗?”
  他摇头,“不饿。”
  她饿到瘫在了床上。
  三岁到六岁, 她和秦修玉住在同一间房。两张小床,挂着蚊帐。
  秦修玉向外婆告状, 说她睡觉老是打呼噜,还是大声响亮的。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己都听不到呀。”
  她怀疑这是秦修玉的坏招。每当他说呼噜声吵到睡不着, 外婆就会过来哄他睡觉。
  她也想要外婆哄。但她晚上只要眼一闭, 立刻就能睡过去。哄都不用哄。
  她只能在午休时玩耍, 等外婆来。
  这会儿饿瘫了, 她也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外公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端着饭煲走出厨房。“好了,好了,过来吃饭吧。”
  秦修玉摇着她胖嘟嘟的小短腿。
  她抬了抬。
  他直接在她的小圆肚子挠痒痒。
  她醒了,正要教训他。
  他说:“吃饭了。”
  她立即从床上起来,爬到饭桌前。
  不过,外公煲的粥,和外婆的不一样。上边的米粒还在晃。她用勺子舀起来,粥水白清。“外公,这是饭还是粥啊?”
  外公肯定地回答:“粥。”
  她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瞪大眼睛,“比外婆煮的饭还硬。”
  外公尝了一口,放下了勺子。“我去问问隔壁大婶,有没有剩饭剩菜,喂喂你们两个。”
  外公一走,她和秦修玉说:“外公煮的不好吃啊。”
  秦修玉没理她。
  “哼。”她也不理他。
  不过,外公的饭汤,外婆吃了两碗。
  外公把米粒挑开,喂着外婆。
  她又要问秦修玉,外婆不觉得难吃吗?想起她刚决定和他绝交,就忍住不说了。
  长大的她才明白,外婆尝的不是味道,而是情意。
  或许,晏玉的饭菜也没那么惊艳,但她就是吃得舒心。
  荆觅玉走出厨房,听见简誉在问,“于家股价大跌,你和于今眉的婚事吹了。”
  “嗯,吹就吹了。”晏玉没当一回事。
  简誉看到荆觅玉出来,给晏玉抛了一个眼色。
  晏玉明白过来,回眸,“洗完了?”
  “嗯。”她心中还在想婚事二字。
  简誉吃完离开。
  晏玉出去送客。
  进了电梯,简誉才说:“芜阴有个朋友透漏消息,李双英在查荆觅玉。”
  晏玉眼神转冷,“消息可靠?”
  “嗯。”简誉提醒说:“荆觅玉的资料动过手脚。和孟泛玉的那段往事,全删掉了。简历改成了海归。”
  晏玉点头,“我知道,刁争柯没查出来。”
  电梯到了,两个同样俊挺的男人走出去。
  简誉往停车位走,“她危险吗?”
  “不危险,很善良。”晏玉顿了下,“和孟泛玉是同一类人。”
  “恭喜你。”能遇上女版孟泛玉,真是走狗屎运了。“我记得,你喜欢小学的一个老师。”
  晏玉挑眉,“怎么?”
  “小学二年级吧,一个男的班主任。你说,他身上有光,非常温暖。我们还嘲笑你是通灵眼。”
  “他是我生命的贵人。”没有这位老师,晏玉走不出童年。
  简誉难得牵出一抹笑。“荆觅玉也有这道光?”
  晏玉没有回答,仅是弯起了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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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玉送完简誉,回到家。
  荆觅玉阴阳怪气起来,“你和于小姐的婚事吹了,可惜吧。”
  她这酸不溜秋的调子,让他失笑。“可惜什么?”
  “于家是金融界大佬啊。你小妈要再给你物色其它白富美吧?”
  “没问。”晏玉陷进沙发,抱起荆觅玉,“我爱娶谁就娶谁,关她什么事。再说了,你也是白富美啊。”
  “娶什么娶啊?你求过婚吗?我有答应吗?”明明嘴角都要咧起了,荆觅玉却还故作不悦。
  晏玉两指把她的嘴唇捏起,“瞧你这样子,掩饰不住内心的窃喜了。”
  她唇瓣被他捏着,发出了“噗噗噗”的声音。
  他手一松,用嘴把她的两片红唇含住,吮了几下。“你什么时候想结婚,我再给你求。”
  “不要,单身万岁。”她两手食指顺着他的上唇,往左右刮。“我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你这样的男人薄情重欲。”
  “重欲你见识过了。但薄情,有失偏颇了。”
  荆觅玉一手搭到他的颈背。他的小尾巴长长了,时常被她抓在手里玩。“算起来我们认识没多长时间,交往才两个月。你最长的女朋友有四五个月吧。”
  “忘了。”晏玉轻吻她的脸颊。现在她在家都不上妆了,亲起来舒舒服服。“问问刁争柯。他最喜欢男女八卦事,小三、出轨查得勤。”
  “对了,半个月前,我见过他。”
  “在哪?”
  荆觅玉把晏玉的发尾缠在手指,绕着圈儿,“就那天我在OneFool加班,他进来坐了会就走了。”
  “没问你什么?”
  “没有。”她摇头,“说来也是巧,前脚来了巴警官,后脚刁争柯就来了。”
  “巴警官找你做什么?”
  “不是找我,他只是等人。”
  “我记得你说过,巴警官要找儿子?”
  “是呀,他是何扑玉的亲生父亲。”
  “刁争柯可能将你认识巴警官的事,汇报给我爸了。就是不晓得,我爸清不清楚何爱玉和巴警官的关系。”这些天来,晏玉猜测到何爱玉、何扑玉的人选,但他没有明说。
  荆觅玉扁起嘴,“我都不想理你爸了。”
  “别理他。”晏玉托起她的臀。
  她在他身边腻惯了,软成一摊泥似的,靠在他的怀里,“我们周末去游山玩水吧。昨天巩玉冠还在群里说,闲得天天在家拔脚毛呢。”
  那个微信群,有荆觅玉养过的几只小鸡崽。男人们唠嗑家常,她大多时间插不上话。
  晏玉问:“你想去哪儿?”
  “让我想想。”荆觅玉闭上眼睛,蹭着他的肩膀,“去不去寺水山?全北秀含氧量最高的山头啊。我有两个星期没去健身了,一起去爬爬山?和小鸡崽们烧烤呀。”
  “听你的。”
  她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有个同事去过寺水山,溪河里允许钓鱼。一个小时四十块。”
  “只计时?”
  “对呀。”
  “那我带上木驽,我们一个月的鱼都有了。”
  “为你鼓掌。”荆觅玉拍起手来。“和你爸斗智很烧脑呢,我们下个月就吃鱼吧。一鱼三吃,补脑益脑。”
  “好。”简誉刚才的提醒,不是无中生有。晏玉想,李双英可能不相信晏风华,而亲自出马了。
  她从来都不是做大事的性格。冲动,无脑。
  这种人,才容易露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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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秀的七月,热成了狗。
  远处的云层都在伸舌头。
  荆觅玉和晏玉、孙燃、巩玉冠去寺水山游玩。
  秦修玉有事,没有过来。
  寺水山有一片区,开发成自行车环道。
  荆觅玉把女式背包丢给晏玉,和巩玉冠租了两辆自行车,踩着上坡。
  晏玉和孙燃谈着十方的前景,缓慢走路。
  她上到半山,绕了下来,定在晏玉身边,挺了挺胸,“嗨,帅哥,上坡很累吧?要不要坐坐美女的座驾呢?”
  她造作的时候,孙燃多是一副不认识她的陌生人样。
  晏玉笑着拍拍她的后座,“自己玩,我和孙燃在聊天。”
  她瞪他一眼,转身咻咻咻地骑车走远。
  巩玉冠悠哉悠哉地慢行,看着她飞速越过他。他喊了一声,“别走太远。”
  荆觅玉笑着说:“知道了。”
  她很久没有骑过单车。
  应该有六年了吧……
  她就读的传媒大学,距离芜大很远。
  那人是学生会成员,业余时间也忙。两人的见面,大多是她搭乘公车过来找他。
  公车站在校门口。
  她下了车,就会见到那人扶着一辆深蓝色自行车,向她微笑。
  芜大校园从东到西,横跨了两条街。
  他载着她,在校园里穿梭。
  她会揽住他的腰,吃他豆腐,享受路上女生们艳羡的目光。
  那个时候,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孩。然而,上帝创造了如此完美的少年,却又狠心地把他带走。
  游神之时,前方一个中年男人在招手。
  荆觅玉猛然从记忆中回神。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到了分岔路。中年男人站在左边岔道上。他年纪四十出头,身材微壮,龅牙,穿着一件黑T恤和一条迷彩裤,脚上的,似乎是军靴。
  她停下车,定在原处,问道:“大叔,怎么了?”
  中年男人移开位置,向她憨厚一笑,上唇反起。露出了身后的黄色警示牌——施工路段,禁止通行。
  荆觅玉跟着笑起来,“知道了,谢谢大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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