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发出的正中间方向看去，发问的正是瀛洲基地的基地长，一个轮廓棱角分明，五官锋利，神情淡漠的笔挺青年。
沉璎也望了过去，随即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霍垚焕吗？
霍垚焕他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原先刚进入末日不久就被亲友背叛，怨愤而终，死相凄惨。不想死后回到了末日前，他疏远了不可靠的朋友，又利用他末世前在东南军区的身份和权利，筹集大量物资，提前建设基地，成为了末世里最早建立起集中基地的人之一，并一步步发展成了现在东南沿海地区最大的瀛洲基地。
死过一次的他目光如鹰隼般尖锐，刺向那个正被吹捧得春风满面的科学家。
曹志腾知道这个刻板冷漠的基地长是个不好糊弄的，连忙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轻咳一声，说道：“当然，以上并不是我的主要研究，我真正的心血之作是——”
他转换了画面，一张照片出现在他背后的屏幕上，是一张有点类似于入狱照的照片，但并不是一张头像或胸像，还是全身照。
一个青年僵硬而板正地站立着，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定定的注视着前方，他背后的身高尺，显示他有1米9多将近两米高，他格外高挑的身材，更显得他有些消瘦而无力。
他胸前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编号Z219。
“这是三个月前，在基地南侧发现的一只丧尸。”曹志腾解释。
“这是丧尸？”
“不可能，丧尸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完整……”
“这是这个丧尸没有病变前的模样吧？”
下面的人小声哗然，个个都交头接耳起来。
只有坐在正中间的霍垚焕，神色都不变一下，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他附近坐着的几个青年也没有什么神情，有两个甚至目光阴鸷了几分，因为，这个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的丧尸，就是他们这个小队抓到的，而且就因为他这副可以欺骗人的外表，他们错将他当成了普通人类，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恐慌，当时他们并没有过于声张，而是直接送来了实验室进行调查和研究，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曹志腾也察觉到了中间一行人的冷漠，讪笑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接道：“这确实就是这个丧尸的模样没错，我这里还有更多它的照片。”于是他又连续播放了几张照片，都是Z219在不同场景里，不同角度的照片，但每一张都有一个特点，可以看出他除了脸色更苍白一些，与普通人完全没有什么差异。
如果一动不动地放在人堆里，肯定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觉的。
细思极恐的人们更大声地哗然开来。
曹志腾一笑，道：“当然，大家不必感到恐慌，这样的丧尸是极少见的，我们进入末世纪元这么久以来，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例，也是唯一的一例，所以它才更是我们调查和研究的关键。”
“那曹博士，请问他除了外貌上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在别的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有人举手提问。
曹志腾就喜欢有互动的“演讲”，笑着继续说道：“当然，他在力量的强度，五感的灵敏度，甚至是智力和认知能力等各个方面，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行尸走肉。”
说着，他播放起了一段段不连续的小视频。
内容分别是，刚刚抓到Z219那时候，基地里的人用普通的笼子关押他，他凶狠的破笼而出，同时抓伤了好几个人，明明只是看起来轻巧地一抓，每道伤口却都生可见骨；他看似瘦弱的双臂，可以毫不费力地撕裂了肌肉和骨骼都比人类更为强劲的丧尸的四肢和躯干；他在钢化玻璃里，也能敏锐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聪明地找到一堆人群中的相对权力最大的那个，也就是当时实验室里的曹博士……
确实是力量更强大，五感更敏锐！会议室里的众人都连连惊诧，更多的则是恐惧的咋舌。
“如果能够驾驭这样一个可以轻松消灭丧尸的丧尸，甚至由此找到他变异的关键，制造出一个听话的变异丧尸军队，那丧尸对我们来说还是威胁吗？”曹志腾自信地发问。
马上就有人提出了质疑：“曹博士，你的想法却是很好，可这也是一个丧尸，而且更为强大，如果有选择，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先攻击我们，而是会去帮助我们消灭丧尸呢？”
底下有许多人跟随着质疑。
话语权最大的霍垚焕仍是一言不发，静静地抿唇看着。
“问得好，”曹志腾继续操纵屏幕上的画面，“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试图驯化这只丧尸，而且我们所说的驯化不是那种，愚蠢地在一头驴面前吊一个苹果让它跟着跑，那样机械化的，死板的驯化方式……”
说着，曹志腾再次播放另外的一段短视频，画面上是Z219在三根柱子间玩弄着圆盘，他在短短十五步里完成了汉诺塔，这是满分的成绩，许多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要得到这样出色的成绩也不容易。
“看，这只丧尸有着非常强的认知能力和诚待开发的智力，”望着众人惊愣到不敢置信的神情，曹志腾自得的笑了，因为，即使是一直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霍垚焕，也终于在此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丧尸有能被人类驯化的可能，那么……”
曹志腾又卖了个关子，才慢悠悠的在众人不解和期待地目光下，跳转了画面。
这次的视频并不像先前那些一样是实拍的，而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的场景是在主实验室，正中间是关押着Z219的钢化玻璃箱，它正自如地从全身禁锢的钢铁枷锁上下来，向一侧玻璃靠近，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一侧玻璃前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看起来是个女人。
经过一小段的快进，一人一丧尸隔着玻璃的位置在画面中被放大，他们竟是……用手语交流起来了？视频被加工过，加上了字幕，让不懂手语的众人都能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其实只是在教学一些简单的词句。
但这仍让会议室里的众人都颤抖着双唇，说不出来的震撼。
他们噩梦般的记忆中，只会疯狂地啃食一切，不顾亲人也不顾好友，泯灭一切的人性的丧尸，竟然还有能与人交流的时候？
一时之间，整个会议室都一片安静，一点喧嚣的哗然都不剩，所有的言语都被他们咽回了口中。
霍垚焕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画面里的女人，就是此时正站在角落的那个，她偏着头望着突然被放出来的监控录像，看起来似乎也很意外。如果他没记错，她是曹博士的助理吧，好像是叫陈璎？
而此时的沉璎，正一脸懵逼，确实不知道今天的会议安排还有这么一段。
第66章 横行末世的高智商丧尸
画面上, 正在用手语交流的一人一丧尸渐渐停了下来。
众人仍是凝着呼吸，没有人打破这一室的宁静。
但紧接着,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钢化玻璃箱外的女人，把她自己的手放在了玻璃上，玻璃箱里的丧尸也随着她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放到玻璃上。
他们的手掌，隔着玻璃贴合在一起。两只大小不一的手重叠, 相似的轮廓昭示着他们曾是同一种物种, 但终归被厚重的玻璃隔开。
不一会儿, 高挑的丧尸放下他的手, 转而用自己的额头去蹭她的手放的那个位置，似乎是示好和求宠的姿态。
T-Rex病毒就是横在人类与丧尸之间的鸿沟, 一旦跌落, 无可回头。
这是众人在此之前的想法。人类与丧尸, 终归只能是死敌。
但如今, 这么一段人与丧尸和谐交流的画面就这么真实地摆在他们的面前，曾经凶恶得不留一丝人性的丧尸甚至温顺地低下了头颅,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监控录像的画面还没有结束, 一段快进之后，又是令人震撼的另外一幕，那个从铁笼中挣脱出来一连抓伤好几个人的丧尸, 那个徒手就能将同类撕得四分五裂的丧尸中的丧尸, 竟然主动抬起手, 任由那些铁枷禁锢住自己, 只因为操纵的人，是她。
画面终于结束，这么一段并不是很长的监控录像里，所表现的内容已经颠覆了在场众人的认知。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么一个原本如此凶狠的丧尸，竟然也能如此驯良，相信大家也都有亲人或者朋友，在病毒的作用下变成了傀儡，但他们本不该如此，他们该有获得救赎的可能！”
“丧尸原本也是人，他们只是生了病，而这个Z219就是治病的关键，它身上的奥秘实在太多，我很抱歉没能立刻从他身上研究出能够预防甚至治愈T-Rex病毒的疫苗，但请你们相信我，只要能继续发掘Z219这个宝藏，我定能从中找到答案。”
曹志腾适时跳出来煽动在座的高层们的情绪，此时的他已经收敛了笑容，沉痛的情感浮在他的脸上。
在这个末世里幸存的人，谁还没经历过与家人朋友的生离死别？在座不少人的家人都变成丧尸被遗留在了城市废墟之中，一想到丧尸，他们哪个不是又恨又痛，但又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得到解脱？
曹志腾的这番戳人肺腑的言论，确实比先前什么驯化丧尸、丧尸军队那样假大空的猜想要切实际很多，许多人被他的“诚恳”所打动，纷纷表示愿意支持他继续研究。
治愈丧尸，或者抵御病毒的疫苗，也确实是瀛洲基地众人愿意建立这个实验室的初衷。
安静了许久的会议室很快又热闹起来。
霍垚焕看了看一旁缩在角落无人注意的沉璎，再次煞风景地冷声向曹志腾问道：“刚刚视频里的女人是你的助理陈璎小姐吧？”
曹志腾一愣，随即点头：“是的。”
“我想知道视频里的这些，是你的主意，还是陈璎小姐自己的想法和作为。”霍垚焕突然勾唇，露出礼貌而气场强大的笑，笑却不及眼底，“毕竟前面的几段都是实拍画面，唯有这最后一段，是监控录像。”
没等曹志腾回答，远处沉璎就抢答道：“我的想法就是曹博士团队的想法，我的作为就是曹博士团队的作为。”她站得远，说话的音量却控制的恰到好处。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其实就是变相地承认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和作为，甚至有几分抢功的味道，但她眉目清雅神情淡淡，让人完全生不出她这是在居功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是被打压排挤久了，平生出了一分委屈来。
霍垚焕想着她全程站在角落不曾出声，唯独此时出了声，又想到她从研究生开始就是曹志腾的学生，莫名联想出好几种学生过于优秀，被老师抢走功劳，学生反被打压得默默无名的可能性。
总之，他就是越看这个狂妄浮夸的曹志腾越不顺眼。当初若不是基地好几个人给他做担保，说他是顶尖的生物学专家，他也不会让他在如此资源优渥的实验室里一人做大。倒是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助理，让他看着顺眼的很。
“是的，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整个团队的想法，毕竟在同一个团队里，每个人员的理念还是要统一的。”曹志腾额头微跳，但还是无奈地只能顺着沉璎的话说道，“至于为什么唯独最后一段是监控录像，是不想因为摄影机影响了Z219的情绪，毕竟它的心智还不是很稳定，并不好控制。”他眼睛也不眨地胡说八道。
重回一次的霍垚焕很是谨慎，不可能通过看谁顺眼看谁不顺眼，来决定谁来主导实验研究如此重要的大事，他把心思都压在心底，决定回去再好好查查曹志腾和陈璎两人的资料。
于是，他对曹志腾点点头，又环顾会议室一周，对所有人道：“那好，既然大家都对曹教授的研究寄予厚望，那这次就不投票表决了，有人反对吗？”
没有人反对。
霍垚焕最后深深看了沉璎一眼，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率先离去。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离场。
起码两个月内资金和资源都尘埃落定，曹志腾终于舒了口气，斜斜看了沉璎一眼，掀了掀唇角：“走吧，回实验室。”
沉璎收拾了东西，跟在他身后。
两人先后回到了实验室，沉璎猛然发现研究人员竟然在对Z219进行电刑，而且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激烈。
他明明被禁锢在铁架上，却浑身都在抽搐。
既然她每晚来实验室的事都已经暴露了，沉璎也就不再伪装自己对Z219的关心了，小跑过去趴在玻璃上，电光刺激得她的眼睛发疼，可见程度的激烈。
“为什么白天也要让他受电刑？”沉璎质问。
曹志腾缓缓走过来，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着蓝紫的电光，显得他笑的神情诡异：“它只是一只野兽，只是一个仍需要我来研究和完善的实验品，或者说实验品中的残次品，你还真的为刚刚你和他的情感故事感动了？那只不过是我拿来欺骗他们手中掌握的资金和资源的，人类不愧是低级动物，一提到旧事旧人，就会被被情感所支配。”所以才需要他来进化。
说着，曹志腾又看向钢化玻璃箱里的Z219，呲笑一声：“而这，或许又是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却还是会被情感支配的残次品吧。”
沉璎看着他，也冷笑：“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野兽。”
原本她还想先解决了丧尸这种大麻烦，再来解决他这个小麻烦，没想到这个麻烦直接把她恶心到不想解决了。
第67章 横行末世的高智商丧尸
“你以为我对他实施电刑，仅仅是为了惩罚他吗？”曹志腾诡异一笑, 他走过去拿下了玻璃上的面板, 亲自操纵, 停下了电压设备。
没有了闪烁刺眼的电光, Z219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和焦黑斑驳的皮肤格外显眼。
“看到了吗？多么强大的自愈能力, ”他说道，“而且他的这个能力一直在不断增强，我本来就想记录他每日的自愈情况, 没想到实验室里每晚都会溜进一只小老鼠，破坏我的记录实验。”
曹志腾说话期间，Z219身上的皮肤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恢复, 黑色的焦肉褪去，长出新的嫩皮。
沉璎当然知道他的这种能力, 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亲眼见证他的自愈。
刑架上Z219从沉璎一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
即使隔着这么厚的玻璃，他也能感受到她在为他愤怒难过, 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抽搐, 尽量显得平静, 现在电刑终于停止了，他漆黑的眼睛更是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却又隐隐透出一丝温柔浅淡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