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大公子不就是谢白哥哥吗,苏言听着莫名有几分好奇,便问穆夫人道:“是哪家的闺秀?”
“郑家远亲表妹吧,不常在这京中,人在东郡那儿。听说,有人瞧见谢家大公子在东郡那儿牵着个十分貌美的女子看灯会,想来就是他那个未婚妻了吧。”
第65章 偶遇
65、偶遇
谢瑜去了东郡那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谢侯府总算是接到了他的消息了,一切顺利安好,虽说在郑国公那儿吃了点“见面礼”,下手也不算十分的重。同时寄回的还有郑成珏的生辰庚帖。
谢白当时在谢夫人身旁,听了谢瑜递回来的消息, 心道郑国公下手着实不算是十分的重, 也就是断了几根肋骨罢了。
谢侯看过那信之后也为之高兴,谢夫人更是大喜过望,说着这事倒也算是成了。过后家里再有夫人们过来坐着, 给谢夫人牵线说自家的亲戚家的女儿如何如何的时候。
谢夫人笑着只回了句, 我儿已经定了亲事了。其他夫人若是再问是哪家的闺秀, 只说是郑国公家里的,人家只知道郑国公家里有郑成珏这么个一脉单传的孙子, 想来应是郑家远亲家的女儿了。虽说其他夫人牵线不成有些遗憾,也只能道声恭喜了。
谢白心道, 就目前来看, 谢瑜与郑成珏如今情况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今后还将如何便也只能走一步。
后来拆开谢瑜另给他的信,谢白才知道郑国公这一出是当着往日出身入死的旧部做的,身边旧部拦着方留了谢瑜一条小命。瞬时, 谢白心里只道郑国公老人家用心良苦, 谢瑜别的不论, 运气却从来是极好的。
其实郑国公这般重重的给谢瑜下马威, 看着似乎老人家相当生谢瑜与郑成珏的气儿, 完全不能接受郑成珏女儿身,十分不满谢瑜似的。实则事情恰恰相反,郑国公极为疼爱孙女,也十分欣赏谢瑜。
原本郑国公若有有孙子定当继承祖业,统领郑家军。郑家几代武将皆是威名赫赫,部下都是数十年沙场至交,誓死追随,即使有些部众散落各地只需郑国公一声号令。若他日郑家后人继承,他们也将追随。
郑成珏自小被严格训练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着能够成为一个能够服众的将领,虽说旧部们无条件追随,以郑家马首是瞻,自身若是能力不足也是白费。
若今后有朝一日郑成珏恢复了女儿身,嫁做人妇,她所嫁的丈夫必然需要成为郑家一员,代为统领军队。若是外人,比起郑家子弟想要获得旧部认可,则艰难许多。
幸而谢瑜本身硬性条件也不坏,出身高门谢侯长子,边地这几年也建下些战功,风评一向不坏,人品相貌也让人心生好感。这一场仗大的苦情戏做下来,郑国公几十军仗下来,谢瑜一声不吭的全部承受下来,半句抱怨的声音都没有。
一来证实谢瑜此番拜访其心至诚,任由打骂绝无怨言,一来证实他身子骨强健,几十军仗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一般人几下便哭天呛死,涕泗横流的求饶了,谢瑜能够清醒的挨这么几十下已是不易了。
郑国公这些旧部都是过命的交情,一向是把郑成珏当自己的孙辈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孙子虽说变了孙女,心中有些难以接受,但大抵那疼惜之情没有变化,看着两个小辈这般凄惨,谢瑜看着也还算靠谱,也便高抬贵手了。
看了谢瑜也不打算回来过年了,谢白心道,房中想了许久,回信里头也难得不嘲笑谢瑜了,只写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之类的便匆匆将信封起来了。
萧如景今日邀着谢白与孙栩出去荟萃楼吃羊肉,大抵萧如景这人是存不住半点钱的,但凡有点儿不挥霍出去不舒坦。今年的年考优等宫学那边的奖钱才刚刚发下,他便迫不及待的花出去。
荟萃楼菜品上乘这没的说,但同样上乘还有价格,同样的东西人家就是有底气卖出别家十倍的价钱,还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态度。即使是望族高门之家,寻常无事也不爱花这个冤枉钱。也就是萧如景这人明知道还伸了脖子任人宰割。
天寒欲雪,吃温热的东西再好不过。荟萃楼南北厨子都有,甚至异族的善于烹饪者也有重金聘请来的,仅仅这么一道羊肉的烹煮就数不胜数,简单直接大快朵颐的烤制全羊,或是风干后切片食用,汁水浓厚的炖煮。当萧如景向来钟爱鸳鸯锅,一边是辣汤,一边是药材清汤。
谢白过去的时候,萧如景与孙栩围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坐着,见着谢白马上招呼道:“阿白,就等着你过来了。”
“倒是劳你破费了。”谢白应了句,虽说萧如景也常这么闲来无事这般邀着两人出来喝茶吃饭的,但今日却莫名让人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食过半晌,萧如景才笑吟吟的状似无意问了孙栩一句:“小栩儿今日这一顿吃得还算合胃口?”
“如果是鱼锅,想来更好。”孙栩吃的也不少,但他向来格外钟爱吃鱼,多少对于餐桌没有鱼这一事有些遗憾。
“没事儿,若是今天这事能成,往后小栩儿你每日鱼锅管饱的。”萧如景应着才将今日的真正的目的缓缓引出:“不过还是得靠着你们俩帮上我一把。”
几人相交这么些年这么兜着圈子怪别扭的,谢白便也直接道:“如景你有什么便也直接说了吧。”
萧如景笑笑道:“我研究药物已有些时日了,很多时候是自己暗地里偷捣鼓一下便也作罢,许多研究出来的方子也便如此明珠蒙尘,想来多少有些可惜。到底学还是需有所用,因而我打算捣鼓些跟药材有关的生意。”
“那我和阿白哥哥要做什么呀?”孙栩想也不想便默认答应了,直接问作些什么了。
萧如景先是看向了谢白。“阿白,我要就这些年熟知各种药材出自哪里的最好,但若是想全都用上最好,就这生意做活,需要一条便利的商路运输支持。”
话说到了这份上,谢白大抵便也明白了萧如景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了。大昭最好的商路在林氏商行,正正好那家是他小姨名下的产业。“这并不成问题,我与我姨母通封信有何难?”
“那边先谢过了。”萧如景道谢道,说罢又看向了旁边的孙栩:“小栩儿,听说你们孙家故地锦城那儿有块田产一直未租出耕种,荒置在那里,可否租赁给我?”
孙栩听到萧如景这么说直摇头:“你说锦城那块地?你若是需要种东西,我孙家有其他更好的良田。锦城那儿多山地,想找大块平地都难,那处田产虽然大,但不适合种东西。之所以一直弃置不种是因为不平陡峭,实在种什么都费力,不过播种收获都麻烦。”
“不,我所想要种的东西就是那样的地方正好合适。”萧如景笑道:“庄稼那东西求平沃良田,我种的东西正好相反,越是陡峭贫瘠越好。”
孙栩半信半疑,见萧如景坚持也只好答应道:“你既然需要,我今日回去便与我爹说。”
谢白听着觉得中间还有个大问题未解决,问萧如景道:“如景,你的本钱从何而来?”
萧如景嘻嘻一笑:“我瞒着我爹从姐姐那儿借的,说起来还是我那侄女谊丫头将来的一部分嫁妆呢,说好了以后翻倍还回去给她添嫁妆的。”
谢白就知道萧如景这不留余粮的性子本钱绝对只能求助他人了,也冷冷提醒了句:“那你可就得担心些,若是赔进去了。萧相知道了不轻饶你不说,那一笔嫁妆就是你老婆本贴了也难还。”
吃过羊锅几人一身暖和便直接走着回家,横竖这也就几条街的距离而已。几人正走着,萧如景拉着孙栩跑去看小摊子上头的九连环一类的小玩意儿。两人看着还较上劲儿,两人挨着在解一个连环,看上带着点解不出来不走人的意思。
萧如景有个公主小侄女,隔三差五喜欢带些民间孩子爱玩的物件过去宫里头探望,孙栩年纪也小,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也乐意跟着萧如景凑热闹。
谢白站在他们身后等着,闲来无事张望着四周。后边那家珍馐百味是卖花菇一类干货山珍的,也不过前一段时间谢白还陪着谢夫人进去过。
此时那间店铺前有个穿着红底滚着白色风毛边的斗篷小姑娘站着似乎在等人,抓髻上头也就装饰了些红色碎玉攒成的珠花,似乎是感觉有人瞧她,霎时抬起了头看过来。小姑娘大眼睛明亮,大方的朝谢白笑着。
元嘉公主?谢白心头诧异,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地方碰见她,正想出声打招呼,却见元嘉将食指按在嘴唇上做出了个安静别出声的手势。
只见元嘉公主未出声,却走了过来谢白跟前,拉着他过去一处中间的小胡同僻静的地方,才开口道:“现在可以说话了,你方才想问我什么?”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谢白看着元嘉今日打扮简单,又在这市井地方等人,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懂。
“我到我表姐家玩,正好她出来买东西,我便也跟着出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放在寻常百姓家不也再正常不过的了。”元嘉笑着回答道。
第66章 别院
66、别院
苏言原定着是年中再去宁府当中看望的, 但正当着万春殿里头赏下了批节礼, 宁后想着宁家兄妹第一年自己出宫在府中张罗过年,就让苏言去宁府走一趟, 去瞧一瞧情况如何。
苏言这趟出来并不欲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车马选的都是没有特殊徽记极普通的样式。苏言记得几年前来过这宁府一趟, 今年来感觉大有不同,兴许是当家的人不一样了吧。
阿池亲自出来迎接苏言的,府中的仆从比从前少得多, 且大多为生面孔。阿池告诉苏言, 她与宁澄都不惯他人服侍, 人少一些倒也清净简单许多, 原本大多遣散了,剩下都是信得过的人。
苏言闻言点点头。也是,如今偌大的宁府当中也就是宁家两兄妹住着,长房因为宁择的所作所为皆受株连, 妻儿虽不至于流放荒地,也被驱逐出京地, 此生不得踏足。如今宁家换了主子,也当清洗调理一番,从前的旧习气断断不可留。
“今日没见着澄表哥在府里呢?”苏言进来这么久了,左右张望着都不见宁澄的身影,便问身边的阿池他的去向。
“他在别院里头呢, 你这趟也来的突然又不甚凑巧, 让他赶回来也来不及了。”阿池回答道。她所说的别院正是如今安置宁澈的地方, 为着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选择原本就在宁家名下的庄子,而是另外购置了间院子。“哥哥他实在不放心,平日我常看着,如今宫学回来他正好休息,便常在那儿守着。”
“最近如何?还好带吗澈儿那孩子?”苏言听着阿池说着话提及了宁澈,作为长姐没有不关心的道理,不由得多问几句。
“澈儿很乖巧很少如寻常孩子一般任性哭闹,也就是体弱一桩让我与哥哥有些不放心。这些日子圆润了些。”阿池笑着说道,她平日照料宁澈最多,说起宁澈脸上格外温柔。
“府中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了,把府里人的年节钱给发了,东西置办好了,我也打算动身到那边去。之前与哥哥商量过了,我们今年打算到别院那儿过。”阿池说着今年年节的打算告诉苏言。
“我还想倒是过年能够过来瞧你们呢,不想你们今年倒不打算在本宅待着。”苏言听着阿池的打算有些失望。
“那也无妨,如此你到时候直接到别院来好了。”阿池笑着说道。“若是你这一趟不急着赶回宫里头,我今日便先带你到别院那边去认认门,到时候你也好直接过来瞧澈儿。”
苏言听着心里觉得妥当,于是当即写了封简单的手书让跟随出来的锦笙带回去,与宁后交代一番,自己耽误些时候回去,切勿挂心。
阿池带着苏言在府中喝茶聊了会儿,待到府中仆从将一切出行的东西准备妥当过来禀告,两人才乘了马车往别院那边出发。
行至兴庆坊一间铺子时候,阿池忽然唤那驾车的车夫稍稍停靠一会儿,自己之前订了些干活,正正今天取了带过去。
苏言随着阿池下马车,如今正值节前,这间干货店里头的生意异常的红火。苏言本想着跟着阿池一块儿进去的,但阿池却劝她道:“虽说这京中见过你的贵夫人只在少数,但若是进去里头还是有可能碰着,还是在外头稍等会儿妥当些。”
虽说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甘,但也不想让人发现惹些不必要的流言,苏言稍稍点头答应了在外头等着阿池出来。
这么冷的天时丝毫不影响这坊间孩子们的玩乐,几个穿着袄子显得身子圆滚滚的孩子嚷着皮影开场,买糖串儿汤圆之类的话三五成群,乌泱泱的就从苏言面前走过去了。
苏言正看人家小孩子讨论好玩的入神的当口,抬头时才恍然发觉街对面有人瞧她。苏言忽而想到,她与谢白也有一阵子不见了,原本以为要等到春宴上头才能有说上几句话的机会,没想这么出来一趟倒正好碰着了。
谢白小时候完全萌正太一个,白面皮,眼睛大大,却喜欢板正着一张萌软的笑脸作出一副十分老成稳重的模样,说起话来也莫名有几分老气,有时候莫名别扭一下,就是非常惹人去逗。
这几年谢白突然长开了,脸上轮廓分明了许多,身量明显拔高了,俊秀少年一个。谢白他看人眼神平静淡然,虽不至于冷淡,苏言却觉得他对人似乎刻意的带些距离感。
谢白似乎认出她来了,似乎想说什么,苏言也想与他说上几句,便笑着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他将要说出的话,急冲冲的跑到他面前去拉他到了僻静地方说话。
才发觉自己这举动似乎在这时代有些唐突了,苏言悄悄的松了握着谢白的手,岔开话题问谢白刚刚想说什么。
谢白似乎有些惊讶在这个地方碰见苏言,苏言只道自己是跟表姐出来买东西,半真半假也算不得十足的谎话,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不大乐意在谢白面前编瞎话。
“今日如何,可否有人让你不痛快了,我可以帮忙呀?”苏言还记得从前给谢白的承诺便问他。
谢白摇摇头回苏言道:“我不过无名小卒一个,应该没有人如此费心让我不痛快。”
苏言眯眼打量了谢白一会儿,才道:“也对,像你这样人,若是聪明人不会轻易去惹你,若是蠢人招惹你也讨不了好的,压根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那与你做朋友岂不是很是常怀惴惴?”苏言问谢白。
谢白有些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你这人本事大,能做的事情多,所以总归相处下来,你帮人的地方多,能还上的机会却寥寥。我想那萧如景与孙栩应常感郁闷。”
谢白听苏言这么说一笑,应也是很少听人这么与自己说话。“并不是如此,我蹭了他们许多次茶饭,至今未还过,倒是蒙他们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