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情长只觉得昨天刚进剧组，今天就杀青了，只想问一句“时间都去哪了？”
主演里她杀青得最早，剧组还特意办了个欢送会。
欢送会那天的阵势把她惊吓到了。
顾情长一推开门，就一阵彩带从天而降。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着拿着气瓶对着她猛喷彩带。
“Surprise！”
“生日快乐！”
顾情长惊讶了几秒钟随即笑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伍思羽连忙摆手：“不是我告诉大家的。”
简唯枫笑眯眯接道：“不是她主动说的，是我问她才说的。”
被拆穿的伍思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一盘巨大的蛋糕被摆放在圆形大饭桌上，蛋糕直径都快赶上她的身高了。
上面的蜡烛都点燃了。
顾情长被推到蛋糕前。
“快许愿吧！”
“然后吹蜡烛！”
顾情长默默许了愿，睁开眼睛看着昏暗中被火光照得十分温暖的笑脸，对围在圆桌旁的众人说：“接下来，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把蜡烛吹灭！”
顾情长鼓起双颊用力吹气，蜡烛太多，众人吹了几次才全部吹灭，然后打开大灯，寿星切下第一块蛋糕，剩下的大家一起分。
蛋糕虽然够大，不过剧组人也不少，一人分到一小块，基本就消灭掉了。
过完生日，顾情长提着装满戏服的两个巨大行李箱和伍思羽心满意足地离开剧组。
拍一次戏，就能结交到一大群朋友，这些人以后可能会继续联系，也可能不会，也许兜兜转转几年、十几年后才会有再次合作的机会，有的人成为了朋友，有的人却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演艺圈就是这么奇妙，这个圈子看起来很小，又似乎很大。
而演员这个职业就是让艺人体验各种各样的奇妙人生。
有的人因此而缺乏安全感，迷失自我甚至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有的人却历尽沧桑返璞归真，始终与这个圈子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在生活与事业间找到完美的平衡。
顾情长希望自己能成为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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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顾情长进剧组这段时间, 《极地》的后期制作终于全部完成。滕鹤洋堪堪赶上大学生华语电影节的报名截止时间，在最后一刻把电影送去参展。结果是喜人的，文静拿到了最佳新人奖，新人奖对于演员来说特别是刚入行的演员, 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奖项。
董立安也代替顾情长去领了最佳女主角奖杯。当初顾情长意外拿到木兰影后尚可以说是各方面阴差阳错的结果, 那这次的奖项便是顾情长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拿下来的。虽然这个奖项不管是知名度还是影响力都完全没办法与国内最高的三大电影节相媲美，但好歹也是个奖, 就算是乡镇企业奖, 顾情长也一点都不会嫌多。
奖杯领回来后，董立安立刻定一个超级大的玻璃柜, 专门用来摆放奖杯。原本孤零零的木兰影后奖杯旁终于又多出一个小小的奖杯了。
董立安面带笑意满意地颔首。
顾情长现在的生活基本可以归纳成一句话：出去拍戏, 回来，又出去拍戏, 然后回来。
这次回来难得有一段休息时间，董立安就又拿来不少剧本，让她挑选。放在最上面的几个本子他做了重点标注, 优缺点都写得很详细，供她参考。
剧本数量虽多但整体质量一般，老问题仍然突出，女艺人的选择范围真的是太有限了。她其实并不算彻底的文艺挂，太苦大仇深边缘化的地下电影她是敬谢不敏的，尺度太大的电影，她在心理上也会有一点恐惧感，没办法坦然接受。她羡慕沈小楼刚出道十几岁就敢正面全.裸为艺术献身,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她目前还达不到这种忘我的状态。
除了这些电影外的商业大作基本都是主打男人戏，女性角色毫无例外地缺乏立体度。除此外，顾情长能选择的只有纯爱片了。但是只拍爱情的片子其实更难拍，很容易陷入既没有口碑又无法赢得市场的困境，就算那些经典电影中拍得感人至深的爱情，大部分时候也不是电影的主线而是作为故事线的补充支线。
顾情长出道就是拍纯爱片，她现在还真不想再走回头路了。
没有合适的剧本，顾情长干脆就先推了。这段时间她有空就去卜老师给她介绍的话剧院里跟着剧院的演员一起排练，每周去六天，比小学生上学还准时。
今天刚好休息，就碰上难得的好天气。入冬以来总是模糊不清的世界似乎被雨刷器一下子刮干净了，双眼望出去，入目的一切都变得轮廓清晰颜色鲜亮，隐约有种清冷的凌冽感。
小白猫把自个摊成一张地毯，趴在卜老师家的阳台晒太阳，舒服地喵喵叫。顾情长也跟着它排排坐，被冬日暖融融的阳光晒得浑身发软，骨头都酥了。阳光一点点移动，她就跟着一点点调整位置。
沈小楼从客厅走出来，看到一人一猫惬意的小模样，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他把特意拿出来的小毛毯递给她：“太阳快下山了，小心着凉。”
顾情长抬头看见他，接过毛毯盖在腿上，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
“露西陪卜老师出去散步了。”
“嗯。”沈小楼微微点头，“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下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拍。”
“没这么快呢，我还在看剧本。”顾情长略带苦恼地回答。
彼此说着很家常的对话，两人却一点都不嫌无聊。
顾情长往里挪了挪，腾出一半位置，手拍了拍，示意沈小楼坐下。
“你很久没接戏了吧？还没休息够？”顾情长杵着下巴问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你刚花了五千万投资《繁花》，现在肯定缺钱了吧。别犯懒了，再不动弹这一年就又过去了。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好剧本。”
沈小楼在她身旁坐下，藤椅被阳光晒得温热，听到顾情长的建议，他抬眸瞅了一眼，淡定道：“你这话说反了吧，要介绍也是我给你介绍。”
“你这是看不起我，告诉你，找我的剧本多得连董哥的办公室都放不下了。”
呵呵，咱俩共用一个经纪人，谁还能糊弄谁。你就装吧。
沈小楼两眼打量了顾情长几下，淡笑不语。
顾情长气的跳起来，掏出手机，从电子邮箱里找出那吉刚发过来的剧本。
“瞅瞅，你瞅瞅。看我有没有骗你？”
“这不是你家小导演吗？”沈小楼一乐，接过手机低头细看。
凌冽的风把天上的白云撕扯成细条细条的棉絮，来自天空的光线穿过沈小楼那两排羽毛扇一样的眼睫毛，在他的眼窝底下撒满细密的光辉，莫名让人感觉很温暖。他周身的温度因此看起来比平常升高不少，雕像般冷感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整个人仿佛自带柔光。也许是今天的夕阳太过迷人吧。
顾情长拿眼盯着他的侧脸，一时看得有点入迷。
冷不防他抬起头，四目对视。
顾情长霎时心跳得比飞驰的马蹄声还急促响亮，有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强作镇定：“你看完剧本梗概了吗？把手机还我。”
沈小楼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乖乖把手机还给她，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道：“剧本挺有意思的。不过你确定徐子安支付得起我的片酬？”
顾情长知道他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但还是有点不死心：“这个剧本很精彩，我昨晚看到半夜都舍不得闭眼睡觉。你要是愿意签下男主角，徐子安就能拿着你的合同去找国内最大的片商，资金完全不是问题。”
空手套白狼啊。沈小楼猜测这个主意是不是徐子安出的。那小子有几分机灵相。他顺了顺小白猫的长毛，笑道：“怎么办，可是我还是不想出演。如果我不答应，徐子安是不是就找不到投资人了？”
顾情长半晌没做声，似乎绞尽脑汁在想要如何说服他。
沈小楼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说辞。
好半天听她憋出来一句：“难得你就不想和我一起拍戏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沈小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白净的脸庞。
他背着光站立，脸上被一片阴影笼罩，顾情长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情长问完这句话就立马后悔了，总觉得自己刚才是猪油蒙了心，一时被他的美色给引诱得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来。这时反应过来，屁股仿佛安了一个弹簧，瞬间窘迫地从藤椅上弹跳起来，卷了小毛毯，一溜烟钻回屋里去了。
阳台便只剩下沈小楼一人。
他抱起小白猫，在顾情长离开的座位上重新坐下，把猫放在膝盖上，一边呼噜呼噜地给猫顺毛，一边想起方才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发出低沉的笑声。
小白猫抬头看他，琥珀般清亮的小眼神中满是疑惑：一号铲屎官你笑嘛~
沈小楼低头，用修长的钢琴家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喵呜~它惬意地发出一个长长的慵懒的叫声。
顾情长在屋里支棱着耳朵，听见这个笑声，莫名觉得有几分脸红。
电网铁墙，一个狱警站在门内对剃着板寸头的精干男人大声教育道：“高斌！”
“是！”
“出去后，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
狱警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沉默地点点头，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转身跟在狱警身后。
狱警掏出钥匙，开了锁，拉开一扇小铁门，让出位置。男人从小门钻到外面去。听得小铁门咔哒一声又在身后锁上，他抬起头，仰望高远的天空。
我终于自由了。他收回目光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说道。
随即戴上口罩，拎着随身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事多，没办法，先挤一点出来，等节后再补大章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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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话剧院最近都在排迎接元旦的新戏。顾情长跟着剧院的演员们都变得忙碌起来。
元旦档不仅影院重视, 话剧院也是同样如此。不过比起电影市场，话剧界的营销手段显然泛善可陈，很多都只是停留在宣传这种初级阶段。
如今的营销手段通过互联网的扩散已经渗透到普通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卖家想要把自己的产品卖出好价钱，就得先学会吆喝。高度信息化的社会中, 买家越来越挑剔, 吆喝也就是营销手段也就显得越来越重要了。
遥想还不是很久远的多年前，那个内容资源稀缺的年代, 国内电影从业者们连最基本的零点首映、全球首映礼、地面硬广和电视广告投放都不懂, 从只懂点营销皮毛到如今营销手段花样百出日趋成熟，电影市场的繁荣和飞跃其实并没有让观众们等太久。
然而对于话剧来说, 营销不存在的。
话剧创作者和从业者们大多数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作品能产生多少经济效益。如今更是被电影冲击而日渐式微, 基本只剩下四个字：亏本经营。
因为没有大牌加盟，顾情长参与排练的这部新戏连地面硬广都很少, 也就在剧场内外贴了几张海报。
顾情长偶尔跟剧场张经理闲聊，他也是十分头疼：“话剧的制作成本说实话真心不高，什么布景道具花不了十万, 导演演员的工资又能花几个子，比起电影制作成本那真是没得比，这俩根本不是一个体量的。我也实话实说，话剧成本的大头确实是支付给剧院的场地租金，但按照现在的票价就算场场满座剧团也挣不了钱，我更是亏本在陪他们吆喝。”
“虽说很多话剧演员根本不欢迎演艺圈的明星来跨界，但说实话，对于剧院来说, 他们真心是票房保证。你也是卜老师的弟子，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以前有沈小楼出演的场次，一天光卖座位的收入就有这个数。”
他比了个六的手势，叹息道，“这还不算其他周边收入。所以有观众才有市场啊。这样的明星我是大大的欢迎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张经理把脸笑成一朵菊花，顾情长都被他逗乐了。
话剧如今早已成了曲高和寡的另一个代名词，受众集中在小资青年，商业话剧更是无法复制商业电影的成功之路，更无从谈起经受市场的检验，很多人都相信戏剧已死或者终究有一天会死。
顾情长倒没这么悲观。其实在电影越发走向幻觉化，追求视觉特效的今天，技术凌驾在演员之上，演员的作用不断被弱化，甚至只不过是导演手中的活动道具，反而是话剧更加回归把到表演艺术本身。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有所追求的影视圈艺人又重新回流话剧界学习和淬炼自我。不管这个过程是为了镀金还是走过场，起码大家心里都有一个认知，在剧场内那小小的舞台上，演员唯一能吸引观众的只有自身的表演。
剥离了一切外壳，演员在舞台上是无处藏身的。
同场相处不错的女演员王丽问顾情长：“你们明星是不是都流行到话剧圈镀金啊？”她露出有些揶揄的表情。
“是啊是啊，是蛮流行的。”顾情长鬼马地连连点头，自嘲地笑说，“不过王丽同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脸上写着明星这两个字，我不介意再纠正你一次，我的本职是演员。下次再忘记就罚你请我喝奶茶。”
王丽冲她挤了挤眼睛，抢过一杯热奶茶，随即转身冲零零散散正在休息的演员们大喊一声：“情长请大家喝奶茶喽，大家快过来，手慢则无！”
一群人一哄而上。
伍思羽连忙把提在手中的几个大纸袋放在桌上，动作麻利地把奶茶分出去：“别急啊，大家都有，漏了谁就提醒我一声哈。”
躲在人群外围的顾情长，用胳膊撞了王丽一下，挤眉道：“想喝你一杯奶茶可真难。”
“那是，你且等着吧。”
“你也且喝且珍惜吧。等元旦过完我就得回去了，以后就不能常来剧院了。”
王丽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难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