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求放过——七杯酒
时间:2018-08-17 07:49:19

  她本想探问一二,没想到内侍压根不接话,也没接那银锭的意思,只笑笑;“皇上圣意,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沈长史去了便知。”
  阿枣坐上马车跟皇上进了宫,她猜着是不是南弦的事,这到底只是小事,她又想到庄朝惯例,在过节的时候不会处罚官员,心中稍定。
  丹阳殿里头,皇上眼色倒还和悦,等阿枣行过礼之后便直接道:“王总督近来又跟我提起你,话里话外都说想提你去南方,不知你愿是不愿?”
  这个问题他原来不都问过了吗?怎么现在还拿出来问?阿枣第一次都拒绝了,自然不会答应第二次,忙欠身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自知愚钝,为殿下管这府邸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再不敢外放上任。”
  皇上本也不是真心想让他外放,他的手重重一落,淡淡道:“可是朕瞧着你这长史,当的似乎也不如何。”他瞧了眼旁边的内侍,内侍报道:“殿下扩府由工部筹办,内库总共拨了一千七百两银子下去,可内里核对过账目,扩府拢共只用了一千五百五十两,府里的修建是您一手督造的,敢问剩下这一百五十两哪里去了?!”
  其实阿枣这时候应该跪下请罪,但她没这个意识,愣了下,慌忙辩解道:“皇上误会了,这笔银子微臣请示过殿下...”
  她本来以为皇上要说那位南弦的事,见他却揪着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不放,心里暗暗嘀咕,这一百五十两也值当皇上放在心上?再说她请示过薛见了,薛见说无碍她才和另两位长史平分,为何光罚她?难道是借题发挥声东击西?
  或者是薛见犯了什么事,皇上拿她这个长史出气?这倒是有可能,长史最大的功能可不就是背锅吗。
  她话还没解释完,皇上的脸色就已经能阴沉的拧出水来,内侍厉声喝道:“放肆!沈长史是在说皇上的不是了?”
  阿枣终于反应过来,忙跪下请罪,皇上没打算听她辩解。半点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绕过她径直走了,内侍等皇上走了才对着她道:“丹阳殿不是跪人的地方,劳烦沈长史跟我到殿外再跪。”
  殿内铺着羊毛毯还镇着冰盆,阿枣知道皇上有心罚她,咬了咬牙跟着内侍出去跪在了殿外。
  虽然已经立秋,但秋老虎比夏天还厉害些,更何况还要跪在地上,就是在上辈子家里的瓷砖地上跪一会儿也受不了啊,更何况这丹阶还是雕花的,凹凸不平,跪上半天腿都要废了。
  阿枣不到一刻就疼的受不住,还不知要跪多久,只恨没有预知能力提前给膝盖里绑个厚垫子,太阳又直直晒着,她开始还不停地往外冒汗,到了后来汗都被烤干了。
  她觉着就自己像块海绵,在太阳地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烤到最后全身都干蓬蓬的,膝盖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黑,彻底是不行了。
 
 
第68章 
  阿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身子向后一仰,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却稳稳落在一个干净清冽的怀抱里。
  薛见头戴明珠冠,身穿紫色锦衣,上面绣了麒麟,看这身打扮显然是去赴宴的。他稳稳抱住她,帮她挡着灼热暑气,见她晒的满脸通红,眼神迷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又漠然瞧了眼丹阳殿:“阿枣,你没事吧?”
  皇上虽然不在,但他身边的内侍却得了看着沈入扣的吩咐,皇上身边的内侍见四殿下要把人抱走的样子,连忙过来拦道:“殿下稍等,您还是问过皇上再来带沈长史吧。”
  他把皇上抬出来特意压一压薛见,不料薛见却转过头,面色冷厉:“冯内侍,你在宫外的父母兄弟可好?”
  内侍没想到他竟然在丹阳殿威胁自己,有个同薛见交好的内侍笑嘻嘻地把他拉走,对同僚道:“殿下就是做错了也自有皇上管教,咱们何必自找苦吃?”
  薛见瞧见阿枣被晒的嘴唇发青,嘴皮干裂翻起,压根没有心思跟内侍说话,脸上难得显出懊丧来:“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府里的。”
  阿枣本来一直着慌,见到他就松了口气,心头一热,张了张嘴,头回觉着被他抱着也没那么怪了,她正要说话,突然觉着鼻尖一热,两管鼻血就流了出来,她惊的差点没跳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她流鼻血的时候正靠在薛见怀里,他胸前也是一摊血渍,把他的锦衣染的一片红,那场面别提多惊悚了。
  阿枣想站站不起来,薛见也是一惊:“阿枣?”幸好他办事周全,叫了太医过来,先把她扶到了偏殿,阿枣两个鼻孔血流如注,他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帮她止住血,手掌袖口都是血迹斑斑,他顾不上收拾,立刻退了一步让太医诊治。
  阿枣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中暑加上体力不支,太医斟酌片刻,没给她开药,说了几味清心下火的食材补品让她好生补着。
  薛见怕她脱水,托起茶盏送到她嘴边,阿枣喝三口倒是能漏两口,反正偏殿大门关了没人瞧见,他自己含了一口水,抵开她唇舌渡到她嘴里。
  这番举动不带任何暧昧,阿枣却急着喝水,下意识地勾着他舌头纠缠,薛见心头微动,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硬下心稍稍退离,轻拍她脊背,再把茶盏喂到她嘴边:“阿枣,乖。”
  阿枣稍稍恢复点意识,低头就着茶盏子自己喝了起来,眼底这才恢复了些清明。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见她脸颊不烫了才把湿巾子拿开,按了按眉心,面沉如水:“皇上必是瞧我不在才发作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参加什么宫宴了。”
  皇上恼怒怕是因为南弦被他处置,他不后悔把南弦送走,只是瞧不得阿枣被人算计,恼自己做的不够谨慎。
  他说完让人把她看好,自己去找皇上,阿枣给晒的脑子晕晕乎乎,见薛见要去拿药材,忙拉住他的袖子:“劳烦殿下就跟皇上说我晕过去了,等我醒了再继续跪。”
  薛见听了这话更觉着窝心,不过他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只管在这里歇着,皇上现在有自己麻烦事缠身,不会再罚你的。”
  阿枣茫然看了他一眼:“皇上有麻烦?”
  薛见眼底满是阴霾:“马上就会有了。”
  ......
  太后在后宫听说皇上在前面罚了人,先把他叫过来说了一通:“咱们一向有年节不罚官员的惯例,我愿主持宫宴主持的好好的,你偏偏挑这个时候发作,到底是想打我的脸还是老四的脸?”
  太后能猜到皇上心思,但是这种事越强逼,越是起反效果,再说沈入扣到底没做错什么,他还是老四的人,选在中秋这天罚他,不是明摆着让旁人看老四笑话吗?
  皇上对太后一向孝顺,听她斥责,忙起来垂手说了几句不敢,又叹了口气:“儿子也不想如此,若沈入扣是个安分守己的,儿子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可老四实在不成样子,那沈入扣更是入门见嫉,掩袖工谗之辈,给他瞧了好几位世家女都被他拒了,前送他一个侍妾,也被整治了,沈入扣在其中难道没有唆使过?老四总得留后啊。”
  他本来被传言传的就要疑心,见给他挑的正妃他也不要,给的侍妾也不要,彻底恼了。老四喜欢男人不是问题,喜欢到要绝后那就是大问题了,两个人之间他总要敲打一个,他虽然不喜老四,但那也是相对于其他儿子而言的,在薛见和沈入扣之间,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敲打沈入扣。
  他也没觉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要是他存心想要整治沈入扣,他现在早就入了大狱了。
  太后跟他不是一个路数的,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想法把老四板回正道我也没拦着你,老四最近可有出什么错?他要是没错,你罚了他的人不是存心让他难堪?更何况还是用这般不入流的法子,就连你宫里的那些才人昭仪都懒得使,皇上刻意刁难臣子,传出去好听?”
  皇上自然不会想什么高端法子特地对付一个长史,听了太后的话才醒悟过来,忙诚恳认错。
  太后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不能再刁难老四和沈入扣。
  皇上回了丹阳殿就瞧见沈入扣脸上和薛见身上全是血,转向薛见责备:“没得规矩!虽然你府上长史犯了错,但你也不能在大殿上打人。”
  薛见:“...”
  阿枣捂着鼻子还得行礼,有气无力:“回皇上的话,微臣这是自己中暑流的,不干殿下的事。”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见薛见一手牢牢扶着沈入扣,脸色不经意一沉:“不干老四的事,那就是朕的责任了。”
  要是再让她跪一会儿那真要出人命了,阿枣心里腹诽,强撑着想要解释,薛见已经一撩袍袂跪下了:“沈长史有什么过错,都是儿臣管教不严所致,皇上要罚就罚儿臣。”
  皇上最见不得哪个儿子如此,而且他要是想罚薛见还叫沈入扣干什么?他听了此言满面阴沉:“你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薛见跪下不言,皇上正欲发怒,但想到太后的叮嘱,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拂袖道:“今儿暂且饶过你,太后还等着你们陪她抹牌,还不快去?”
  薛见仍旧稳稳当当地跪着,皇上那脸又黑了几分,又重重地吸了两口气:“沈长史自然也要回去过中秋的,朕这就命人送她回去。”
  阿枣听说可以回去,立即要站起来,没想到双膝一软差点又跪下,还是薛见伸手把他扶稳了。
  薛见这才站起来,也顾不得皇上的脸色,亲自把阿枣送到临东门,他一手还帮她撑着伞,将她的手握了握:“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阿枣看了眼手里的伞,又伸手摸了摸伞柄,伞柄还有些余温,她小心把伞收好,这才进马车等薛见回来。
  他说到做到,没过多久就回来陪阿枣,他捧着她的脸瞧了好一时,见无碍才把目光落在她膝盖上:“让我瞧瞧你的腿。”
  阿枣后颈火.辣辣的疼,正在同情古装剧里那些一跪跪一天的妃嫔,闻言愣了下:“不,不用了吧,应该没什么大碍。”
  薛见没说话,取了药膏无声地看着她,阿枣败下阵来,幸好她夏天穿的裤子宽松,轻轻一掀就把裤子掀到膝盖以上,就见膝盖一片青肿,尤其她肌肤白嫩至极,这青紫淤痕就更加显眼,她唉声叹气:“这几天都没法走路了。”
  薛见眉心紧拧,轻轻按了按,惹来阿枣的呼痛,她倒抽了口气:“轻点,轻点疼!”
  薛见摸了摸她的脸,又把药膏倒在手上,缓声安慰:“得把淤血揉散了才好得快,你忍着些。”
  阿枣疼的死去活来,哆哆嗦嗦地道:“要是忍不住怎么办?”
  薛见瞧见她这样也不好受,故意逗她分散她注意力,佯做思考:“疼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亲一下。”
  阿枣听完白眼都快翻到后面去了,薛见趁她不注意,把药膏涂在她膝上用力揉按,阿枣立刻叫唤的跟杀猪似的,车外惊走行人无数,他哭笑不得,还真凑过去在她粉腮唇角亲了几下,柔声哄她:“乖,亲亲就不痛了。”
  阿枣见他风姿无双的俊脸慢慢放大,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居然真的...没那么疼了。
  ......
  皇上在晚辈和臣子的面前不好表露,但是回丹阳殿之后拂袖砸了一套茶具:“不识好歹!”
  他自问对薛见无有不尽心的,就连上回薛见遇刺,他都费心查出那些人是薛见势同水火的死敌,不论再高的官他也没放过,就连一个太.祖那辈的功臣他都抄家流放,薛见怎么就半点不知感恩呢!
  他也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把两人搅和散,正琢磨着怎么把两人南北调开,思绪一跑毛,突然又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薛见为何对这个沈入扣如此依恋,跟他的性子大相径庭。
  难道薛见是下面的那个?!
  皇上要被吓死了!
 
 
第69章 
  皇上给自己的脑补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还是他旁边的内侍端了一盏茶上来,低声道:“皇上请用。”
  皇上啜了口茶,郁闷了会才想转过来,随意问道:“德成,你说老四这事该怎么处置?”眼看着用强没用,他现在想要一个温和的法子。
  德成笑了笑:“殿下还年轻,等年纪大了,稳重些,自然会明白您的苦心。”
  他本事随意一说,倒是让皇上心思一动。
  ......
  那边薛见小心把阿枣的腿搭在自己腿上,细细给她揉按,纤长五指握着这纤细柔腻的小腿,阿枣虽然不大疼,但还是有些别扭:“殿下,让卑职自己来吧。”
  薛见不动,阿枣只得转了话头,莫名其妙地道:“皇上今天为什么罚卑职?”
  为了五十两银子太扯,为了南弦,可南弦又不是她送走的,要是为了她和薛见搞基那事,这也过去那么久了,皇上到底图什么啊?
  薛见知道她能收集朝中消息的渠道太少,也不以为意,跟她解释了皇上最近的作为和用意,搂着她轻拍道:“是我连累你了。”
  阿枣还没见过这人说软话,愣了下也想明白了,笑道:“今跪在这里的不是我就是殿下了,我这也算是帮殿下挡灾。”
  薛见微微叹了声。
  他也不想让皇上以为阿枣是想罚就能罚的,能任由他揉圆搓扁,回去之后就说自己无才无德,把皇上派的几个活都撂挑子不干了,背地里还动了手脚。
  皇上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撂挑子,但是不信没了他就不行,另把差事派给老五,但是他没想到离了薛见还真的...不行,薛见行事自有章法和套路,老五又是一个行事风格,中途没法无缝衔接,干了几天就全乱套了。
  而且以薛见的能耐,想使几个绊子轻而易举,皇上听完回报也甚为头疼。
  皇上这才真的头疼起来,想着跟薛见好生谈谈,正好他心里对薛见和沈入扣的事也有了注意,就把他叫到殿里问话:“原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没想到也是个争一时意气的,那沈入扣就这般得你的心?让你为了他连朝政都可以不顾了,简直荒唐!”
  薛见垂了眉眼:“儿臣自知德行不够,所以辞了差事,与旁人无关。”
  皇上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切换成知心老爹模式:“你经手的这几样差事并无半分错处,何来德行不够一说?你我是君臣,更是父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儿但说无妨。”
  薛见沉吟片刻,起了个看似无关的话头:“儿臣听说楚长史在吏部上下打点,准备任期满了就调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