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求放过——七杯酒
时间:2018-08-17 07:49:19

  皇上还是心有不甘,深吸了口气:“朕劝母亲,做事之前定要三思。”
  太后佯装闭眼,皇上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了,她确定皇上彻底走了之后,才把阿枣从暖阁里叫出来,神色无奈:“你都听见了。”
  都是至亲骨肉,居然闹到这样的份上,还不如小门小户其乐融融呢。阿枣心里暗叹一声,又问道:“您身体没事吧?”
  太后摇了摇头:“我只是着了风寒,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乔装一下提早走了,等到了老四那里就没人能伤着你了。”
  阿枣一惊:“太后?”
  太后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几日,但过一阵可就难说了,毕竟皇上...才是天下之主。”
  她的心情比阿枣更复杂,阿枣只是操心薛见,她却得考虑父子的关系,太后虽然从来没希望过父子和睦,但也不想让父子兵戎相见,而且庄朝才从战乱中苏醒不过几十年,再经不起一遭折腾了。
  皇上或许不一定想要两人的命,但夺两人权柄乃至圈禁二人几乎是必然的——因为他们让皇上感到了威胁,这种威胁已经不是制衡之道能解决的了。
  她就算为了百姓,也得护住阿枣和淑妃,倘皇上真的带走了淑妃和沈丝丝,老二和老四能没反应?半壁江山势必卷入战火,她以后到地下都没脸见自己丈夫。
  阿枣起身:“但凭太后吩咐。”
  太后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你乔装成什么人好呢?”
  阿枣看了眼国寺的招牌,想起了一个个锃明瓦亮的大光头:“...儿臣倒是有一个主意。”
  .......
  二殿下正在南边某守备府里,京城到南边至少得半月的车程,他虽尚且不知自己生母的消息,但也难免皱眉:“我和他们几个都入了皇上的套里,若是皇上挟持我母妃当如何是好?”
  他和薛见其实都非常苦逼,皇上虽然说派守卫边关,但半点兵权都没放给他们,行动反而处处掣肘。
  屋里久久没有回应,只能隐隐听见风动窗幔的声音,他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不悦道:“你难道没有主意?”
  二殿下顿了下,自问自答:“现在也只能先和老四联合,先行自保。你可答应过我,会出兵支援的。”
  屋里这才有了回音:“二殿下觉着,薛见是那种会与人联手,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吗?你们二人联手,势必会有争端,说不定不等皇上动手,你们先自己打了起来。“
  二殿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依你的意思...”
  屋里人默了会才有了回答:“联合四殿下未尝不可,但我们得主动行事,让他帮着我们做事。”
  二殿下不悦道:“天方夜谭。”
  屋里人轻轻一笑:“薛见最在乎何人?”
  二殿下愣了下,继而恍然:“你是说利用沈丝丝?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但一旦弄不好,反而彻底把老四彻底了得罪了。”天下人没有不知道老四这个软肋的。
  屋里人缓缓起了身,恰好有一束日光打在他脸上,容貌秀美姣好,肤色白皙,唇含浅笑——不是李兰籍是谁?
  “现在局势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他抬步走到二殿下面前:“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请郡王妃到这里一叙。”
  两位皇子各有皇上不知道的底牌,二殿下的底牌就是他和后周的联手。
  二殿下眯起眼:“把老二媳妇带来,这就是你的注意?你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
  李兰籍笑笑:“一石二鸟,我不过给你一个法子,至于同意不同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顿了下又道:“要是你答应,我可以代你动手。”
  二殿下若有所思:“你五月初打扮成后周使节团的一员,在京里待了一月之久,也是为了老四媳妇?“
  李兰籍笑的意味不明:“她是世上唯一懂我之人。”
  二殿下知道他说的‘懂’是指他爱做乱七八糟玩意的爱好,堂堂皇子又不是木工,他对李兰籍这个爱好自然不屑,但没有表露出来,心里觉着老四媳妇也是个奇人。
  二殿下心里吐槽了几句,就着李兰籍的提议思量到晚上,终于交给他放手去做。
  李兰籍查了之后才知道阿枣已经离京的消息,自然也知道皇上也打了拿阿枣人质的主意,他下定决心把人赶紧找到,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皇上手里好。
  可是在泱泱庄朝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广撒网了一阵,才终于查出些眉目来。
  ......
  阿枣此时已经带着人离开京城老远,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袈裟,又摸了摸戴了发套的脑袋:“我觉得这身打扮还挺有意思。”
  常宁看了眼身上的缁衣,表示无力吐槽:“王妃,咱们要一直这样穿着僧衣去西南?”
  阿枣撇撇嘴:“怎么可能,一群和尚出远门也太招眼了吧?”
  薛见走之前预感到要出事,把身边的得力手下和数十个好手都留给了她,这些人此时都聚集在她周围。
  阿枣沉吟道:“咱们已经连着赶了五六天的夜路,人困马乏,加紧赶一把,争取晚上能进城歇一歇,再把衣裳换了。”皇上顾忌宗室颜面,没能派兵追击儿媳,只能隐蔽行事,因此他们一行人也得了喘息之机。
  而且路过每一座城池都异常顺畅,就连文牒都没多看,显然是有人提早打点过,她念及此处禁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皇上下决心要对薛见下手,不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已经让收服了这么多人。
  常宁点了点头:“咱们很快就能遇见殿下派来接应的人了。”
 
 
第124章 
  阿枣随常宁进了客栈,客栈老板见浩浩汤汤十好几个僧人走进来,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您,您们...”
  阿枣上前一步,扔下银子:“老板,我们住店,把客人都清一下吧,这间店我们包下了。”
  老板一眼瞧过去,就见这僧人桃花眼,樱桃唇,肤白貌美,俊美到妖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他正犹豫要不要报官,阿枣又放上两锭金子,微微一笑:“老板?我们是国寺的僧人,准备四下云游,还请老板留宿一晚。”
  客栈老板纠结一瞬,最终还是被明晃晃的金子晃花了眼,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领着众人去上房住下。
  阿枣穿缁衣上了瘾,回屋洗澡之后后还换了一身僧衣,常宁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都是属下无能,害您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有自己的衣裳不能穿,郡王见到您穿这样的奇装异服定然要心痛。”
  阿枣:“...你不至于吧,这怎么就奇装异服了。”
  常宁还是长吁短叹,阿枣几天都没有洗澡的几回,现在洗了个热水澡简直不能更舒服,让常宁叫了人下楼吃饭。小城店面没什么佳肴珍馐,但几道风味小吃还不错,阿枣给没人叫了一碗鱼兜子,几十份加了羊肉干笋的卷煎饼,还有灌浆满头等吃食。
  众人这几天大都穿着僧衣在荒野赶路,别说吃热饭了,连人影都没见着几个,此时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自然大快朵颐。店小二路过他们身边心里都暗自嘀咕,这还是和尚吗,怎么吃荤菜吃的一个个红光满面。
  众人吃的有四分饱,门口忽的一阵喧哗,一个商贾打扮的男人和一妙龄少女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商贾往他们这边打量了几眼,见常宁面露不悦才撇了撇嘴作罢。
  少女身材高挑丰满,柳眉星眼,很是美丽,可惜面色却不佳,被商贾推推搡搡地往里走,面上满是忧愁苦闷。商贾拉着少女进了客栈,冲老板丢去几枚碎银:“今儿晚上我们要投宿。”
  客栈老板看了眼阿枣这边,为难地把银子还回去:“大官人,对不住了,您另找别家吧,我们客栈今晚上被人包下了。”
  整个客栈只有这些和尚,商贾不悦地瞪过来,冷哼了一声,面色淡漠:“是他们包下了你的客栈?你这开的不是客栈,是佛堂吧?!”
  店小二机灵上前一步连声赔不是,商贾却不领情,先往店小二身上踹了一脚,那少女上来似乎想要劝解,也被商贾一把推开,嘴里骂骂咧咧说些丧门星倒霉鬼等语,少女面色极为难堪,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阿枣一直冷眼旁观,见那商贾手上和脸上的肤色不均,心里一动,觉着其中有蹊跷,给常宁使了个眼色,懒洋洋地开口:“阿弥陀佛,这位官人啊,你打女儿回去再打不成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伤颜面啊。”
  商贾:“...”
  他冷声道:“这是我妾室!”
  阿枣在桌下给常宁比了个手势,嘴上随意道:“啊,原来是贫僧误会了,施主见谅。”
  她一个‘谅’字堪堪出口,常宁已经和几大高手暴起发难,商贾身边的少女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阿枣身前,扯着她缁衣的下摆:“求禅师救我,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是他把我从家里强抢出来做妾的!”
  阿枣没料到还有变故,一走神的功夫,两边已经交上了手,她一把扯开了衣裳,暗自戒备,往后退了几步,也顾不得一边的少女了。
  转眼的功夫商贾已经难以招架,阿枣心里一松,喝道:“不要恋战,制服了他们咱们就快走!”
  常宁点了点头,正要抽身,原本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少女忽的神情一变,打了个唿哨,立刻有二十多人破窗而入,她脚尖一点就落到阿枣跟前,轻松拍开她身前两个护卫,眼看着就要握住她手臂。
  这力道不像是女人的力道,幸好早阿枣应快,一矮身躲了过去,袖子却被少女扯下一片,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她只看出来商贾易容,却没看出这少女的脸也动了手脚,幸好阿枣有所防备,没有因为她面上无害就轻视他。
  少女把手里的袖子扔开,微微一笑,眼底似乎蕴着无限深情,一开口却是男人清越的声音:“阿枣,咱们又见面了。”
  阿枣:“...”
  客栈老板和小二早就在打起来的时候就躲到柜台后面,老板还算胆大,从柜台后面悄悄露出眼睛,就见那个原本缩的跟鹌鹑似的丰满少女缓缓站起来,然后他用男人的声音,无比风流多情地跟...一个和尚叙旧,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耳语。
  老板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觉着这个世界太玄幻了!而且这画面简直...辣眼睛啊!
  阿枣凌乱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声音:“李兰籍?!”
  李兰籍唇角一翘:“见着我不高兴吗?”
  阿枣绷紧了身体全面戒备,一边抹了把脸,这个世道怎么了?还有没有没穿过女装的男人了?!
  她蛋疼了一下,又厌烦道:“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不纠缠我,让我骂你恶心不要脸,还是让你赶紧滚蛋呢?!”
  李兰籍顶着少女的皮,满头黑发已经披散下来,被从窗口挂进的夜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轻轻一笑:“那又怎么样?难道薛见当初强逼你的时候你没这样骂过他,可最后你们二人不也成了?”
  阿枣冷笑一声:“你身为一国储君,既然知道我已经嫁人,这样死缠烂打地跟着不怕使后周蒙羞?!”大概是李兰籍穿了女装的缘故,她也没有当初的惧怕慌乱。
  客栈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储君是几个意思?!
  和尚还能成亲?!
  不对,一个男和尚怎么嫁人?!
  她说完顿了下:“再说我和殿下成了也不代笔就能和你成了!你信不信这间客栈里就是我都比你有男子气概,我最讨厌你这样娘里娘气的!”
  李兰籍:“...”
  他知道再做口舌之争也无益,遂闭上了嘴,从腰间抽出软剑拧身而上。阿枣用匕首勉强挡了一下就觉着手心发麻,匕首险些脱手。
  李兰籍只用了五分力道,见她掌心发颤就收回软剑,很快两人就被阿枣身后的护卫隔开了。
  他弹了弹软剑,少女的脸上显出一抹阴郁:“我不想伤他们,他们要是伤了死了,你定会难过。”
  阿枣对他清奇的脑回路颇是无语,常宁抢先一步喝道:“誓死保卫王妃!”
  虽然现在人数上是他们占了上风,但阿枣心知李兰籍必有后手,她被护在中间,暂时无碍,也顾不上李兰籍了,忙对常宁道:“咱们走。”
  常宁也深知不可过多纠缠,正要转身走人,李兰籍带来的人手突然拼死纠缠,常宁一见他们如此,更坚定了要走的决心,他先把郡王妃送出,自己留下断后,眼看着能差不多能脱身了才跃窗而出,牵起马匹往城外奔驰。
  李兰籍却没有追上来,他站在窗边幽幽一笑,似山间的女鬼妖魅。
  阿枣看了一眼就汗毛倒竖——尤其是想到李兰籍原本的脸,简直跟金刚芭比一样惊悚。她由衷觉得后周皇室该集体去请太医瞧瞧,脑子有这么大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当的宗室啊?!
  她还没从毛骨悚然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常宁沉声道:“王妃,我听到马蹄声了。”
  阿枣眉心一跳,难怪李兰籍那般从容,看来是早有埋伏。不过这点他们有所意料,惊而不乱,从容有序地往城外跑,她低声问常宁:“你说李兰籍怎么会在咱们逃离京城没多久的时候过来?”
  她直觉这事并不简单,李兰籍想必也不单是为色所迷,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常宁道:“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您对殿下何等重要?自然有人想利用您来胁迫殿下。”
  阿枣点了点头,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线火光,常宁脸色一变:“他们围上来了,您决不能落在他人手里,您先走!”
  常宁不等阿枣反应,吹了声口哨,阿枣骑的马立刻调转了方向,有五六个顶尖好手也自动跟着她转了方向。常宁道:“殿下也快到这里了,您一直往前走,一定能遇见殿下!”他们现在还没法报官,一旦报官了就得被送回京城,又得落在皇上手里。
  他说完沉了沉心,冲着火光的地方冲了过去。
  阿枣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选了条僻静坎坷的小路闷头往前冲,她不知走了多久,就着远处的月光看见了一行长长的车队,车队上还有庄朝几大商行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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