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徐妈妈带了周大夫来,给林水怜把脉,这回周大夫恭谨许多,说了忌讳什么,又给开了药膳,临走时还留了几个药丸子,说是滋补身子的,徐妈妈陪着她用过膳,去了管事处,林水怜今个儿没心情读书,歪在榻上胡思乱想,初七夜里的事她已经想起来了,盖因着,曾经也有个男人,一身书生气,诚恳郑重,灼灼桃花下,希冀的问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皎皎,可愿嫁与我?”
她清楚的听见自己心中那朵花开放的声音,含羞点头,“愿意。”
宋巅下了朝,见兵部无事,就提前回来,准备带她去见祖母,掀了帘子,那女人眼眶通红,波光粼粼,引着他上前,“不顺心?”
林水怜扑进他怀里,小声的哭,边哭边还说些什么,“我,特别,特别想你。”
她是贴着他胸口说的,呜呜咽咽的宋巅没听清,抬起她的脸,“说什么?”
女人哭的忘我,一双杏眼红肿,难看至极,宋巅松开她,“去洗洗,成何体统。”
林水怜吧嗒吧嗒又落了两滴泪,看清眼前抱着她的男人,顿时吓得打起嗝来,手握成拳头敲了两下前胸,没有效果,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期间无意识的碰触到了一个坚硬之处,惹得宋巅闷哼一声,怒瞪了她一眼,斥道,“滚出去。”
林水怜本就委屈,他这样一训斥,更加难以忍受,衣衫不整的去了偏房,收拾妥当后,回了之前的住处。
宋巅已好几日没碰过她了,火本就没泄够,因着她说怕疼,一直忍着,惯的她猖狂。
林水怜也憋着火,把炭盆子点上,熏了香,棉被拿去晾晒,打水开始收拾屋子擦地,直到晚间也没人来叫她,心灰意冷的坐着不动,一时悲从中来,又哭了一顿。
宋巅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天已经黑透了,换了常服,没见人来伺候,喊了一声,也无人应,只能出去找,走到窗外,就听那女人又萋萋沥沥的哭,没了耐心,拉着她回了内室,一把摔在拔步床上,因着没控制力道,扑通一声,摔得她头昏脑涨,上方厉声问,“到底怎么了?”
林水怜又被吼了,她以前没觉得她泪窝子浅,今个儿可是水漫金山了,扑簌簌的掉个不停,接着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吼,“说话。”
林水怜来了犟劲,嘴闭的像蚌壳,一声不吭,气的宋巅翻过她,手起声落,朝着她撅起的屁股就是几掌,牙根直痒,把帐子放下,出院喊徐妈妈,回身坐在圈椅里,徐妈妈进来扫了一眼,见床下一双绣花鞋,帐子放下,隐约透着窈窕影子,不待她想,侯爷不悦的问她,“今日可有事发生?”
徐妈妈只以为是问庶务,挑拣了重要的说,今年暴雪,多处都受灾,他们庄子算是轻的,再则几家店铺亏损,她说完,觑了一眼侯爷神色,不明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干站着。
床上的林水怜也不好过,本来赌口气,现在弄的她简直没脸做人,她一直拿徐妈妈当正经长辈看待,如此这般,对她而言岂不是打脸,真是臊得慌。
宋巅嗯了声,又说,“苍戈院里以后都喊她姨娘,不可越矩。”这相当于承认了林水怜的身份,以后就是半个主子。
徐妈妈心中倒是没有怨念,只是稍微有点不平衡,她在苍戈院当家已有十五年,如今被个丫鬟压一头,多少会不自在,矮身行礼回答,“是,老奴通告下去。”
林水怜只想干脆闷死在锦被里算了,等徐妈妈出去,忍不住掀了帐子,略带着怨气,“爷,你干嘛啊,徐妈妈之前一直管教我,如今掉了个,我,我以后怎么见她啊...”
宋巅嫌弃的瞥了一眼,一把抱起来进了浴室,里面是一个大汤池,白玉堆砌,温凉爽快,烧了火龙,热气腾腾的,大手一翻,扔进水里。
“洗干净了再出来。”他最难以忍耐的就是脏兮兮的模样,像足了要饭的乞丐。
林水怜熨烫的喘息了下,撩水洗把脸,清醒清醒,她这是得意忘形了,敢起了反抗,嘻嘻的笑了会儿,恢复了往日的稳重。
从浴室出来,宋巅已经躺下,她擦干了头发,也爬进去,见一侧的男人阖着眼没睡,问道,“爷为什么挑了我呢,我哪哪都不好。”说完,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
“别瞎想,以后你学着管,睡吧。”磨磨性子也好,暂且丢不得她。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林水怜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陷入睡眠。
翌日,林水怜醒来时床边已经没了温度,懊悔的捶捶头,暗想着明日得早起伺候,穿小衣时,自己伸手摸了两把前方的山峦,绵软白嫩,怪不得那人总是用大手抓着,有时候还啃咬几口前端的小红果,之前几次都咬破了皮,这次却温柔很多,双腿间也没有不适,只是狠劲一如往前,恨不得撞翻了她。
徐妈妈进来时她还扭捏一会儿,随后就被徐妈妈好好教育一番,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她以后出去一言一行代表侯爷,各方面都轻微的说了说,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时,外间的婆子禀告说,西府老太太请林姨娘过去。
林水怜起初有些慌张,徐妈妈也没说话,只看着她,要是她自己立不起来,别人说再多亦是无用。
林水怜想着能穿的裙子,能戴的首饰,简单梳洗后,坐在梳妆台前让徐妈妈梳头化妆,她虽样貌不出众,皮肤底子却好,五官清秀,属于耐看的一种,徐妈妈和她相处这些年,自然知道利弊在哪,换完衣服后,终于有点主子模样,退后一步随着去西府。
到了西府,徐妈妈就被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叫去喝茶了,林水怜让她放心,独自进了荣安堂。
荣安堂里此时气氛胶着,盖因宋巅不近女色多年,而唯一一个收入房中的,却是个样貌平庸的寡妇。
老太太脸色不虞,她身旁好几个青葱貌美的女孩儿,皆是本家的姑娘,想着做个妾室也可,毕竟大孙子的婚事是老太爷定的,她不想违逆。
梁听蓉在一旁肺子都快气炸了,看着地毯上跪的笔直的人,指着她骂,“你个不要脸的,怎么勾引我表哥的?”
林水怜不想解释,她知道自己不配,闭着嘴不答。
老太太眼神微闪,呵斥了梁听蓉,“闭嘴,好好的姑娘家,像什么样子,她怎么说也是你大表哥的妾室了,容不得你放肆。”
转头有对着林水怜和蔼的问,“巅儿是什么时候幸的你?起来回话吧。”
这话问的,林水怜不知如何答,只能含糊着说,“前不久。”
老太太实在不明白大孙子看好她哪儿,算了,暂且先这样,看看大孙子的态度再说。
中午林水怜伺候老太太用膳,梁听蓉一直安静的陪着,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依旧冒火,等林水怜一走,飞快的告辞跟上去,老太太也不管她闹,躺着睡午觉去了。
梁听蓉手里拿着个碧色玉如意,朝着前方那女人狠狠敲下去,见她还晕乎着,拽着到了湖边,站在冰面上,伸手推了把她。
“你个贱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引得大表哥要了你,估计是床上功夫,骚的没边了,我要是你,死了干净,别祸害我表哥,你可知道平原侯宋巅是怎样的英雄,怎么能被你这种人玷污了。”
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丫鬟说,“给她塞冰窟窿里,快点。”
两个丫鬟也是有把子力气,几脚就把林水怜踢进去,她只感觉泡进冰水里,有万根针在扎她,但她动不了,脑袋里浮现的是昨夜里那人激情时喘息的话,他说,“你乖点,爷宠你。”
第10章 与人为妾
宋岩今日无聊,约了几个世家子弟喝酒,结果那几个人越来越疯,直接去了潇湘馆,泄火去了,他平日里虽潇洒不羁,实则骨子里的洁癖,那些千人骑万人枕的女人,他看着都恶心,绕路到湖边,他在那撒了渔网,等着吃鱼呢,结果一眼看见个橘色棉袄飘着,吓的后提一步,瞬间又镇定自若,怕是丫鬟不小心跳进他的冰窟窿了,拽着网上来,摸了摸她的鼻端,呦呵,真是命大,还活着,这也算是他做的恶吧,抱着回了自己的矣竹园。
徐妈妈一直警醒着不被套话,得知林姨娘已经回去了,她自然也不多呆着,连忙跟回去,可,看门的小厮说林姨娘并没回,这可坏了,她失职之事如果被侯爷知晓了,命恐怕都保不住,赶快喊了几个人,说是林姨娘的耳坠子丢了,快四处寻去。
宋岩兴致颇高的在分茶,兑着今早才接的雪水,姿势优雅,一侧的小顺子扫兴的说,“二少爷,那个丫鬟醒了,死活非要走,奴才们就没拦着。”
宋岩可有可无的嗯了声,继续手里的动作,清贵风雅。
林水怜湿着衣裳回去给徐妈妈吓得够呛,一番折腾,喝了姜汤,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直到听见侯爷回来了,才张嘴求她,“妈妈,侯爷问起就说风寒。”
徐妈妈本就不愿掺和,退了出去,宋巅进来,林水怜伸手接过冰凉的大氅,蹲下换了鞋,随着去花厅用膳,今日大厨房做了锅子,各种肉丸和蔬菜,调好了料,两人坐好开始涮着吃,宋巅开口问她,“今日可顺心?”
昨日里哭了一起儿又一起儿,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涮了个丸子夹给她,瞥见她眼眶又溢满泪水,无奈的叹口气,“到底怎么了?”
林水怜只觉一股酸意直冲鼻尖,哭腔着答,“吃了醋。”
宋巅莞尔,笑了笑没说话,许是时间长没吃过锅子了,或者是多了一个人一起,竟吃的撑了,略微不适,让林水怜去沏壶茶。
年前的新茶,掰碎了冲泡,去了第一道茶汤,第二道里放了甘泉水,端了进去,宋巅示意让她在对面坐下,自己执起茶壶分茶,“这两日,到底怎么了?”
林水怜暗了眸子,端起喝了一杯,才回答,“没什么。”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可能以前也没人问,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
宋巅觉得他已经放下架子询问,她就该知无不言,摆出一副明明受了委屈却假装没事的脸,他觉得没意思,也没了想要给她做主的念头。既然能忍,就一直忍着吧。起身摔了帘子去了书房。
这一夜,宋巅自然没有回来,林水怜对于他的这种情绪,半知半解,她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说了让侯爷烦心,他该做的,都是天大的事。
林水怜昨日受了寒,头昏脑涨的,拿了布料打算给自己做个坎肩,开了春好穿。刚动几剪子,外间婆子来说,要请假回趟家,她家那口子腿摔坏了,林水怜知道这事一向是徐妈妈管的,她不好说话,但这种情况,只能答应了,等她出去,不大会儿徐妈妈进来,说她儿媳妇生孩子,要回家一趟,林水怜连忙拿了个荷包,装了几个金瓜子,是侯爷过年时赏的,徐妈妈走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扶着她坐到床上,说,“水怜,你记住,你凭的是侯爷的宠爱,平日里娇柔些,别呆板无趣,尤其是床上,放开些。”
林水怜迷茫的看着她,床上怎么放开?她不懂。
徐妈妈没法深说,只能含糊的又说,“这话你慢慢思索,嗯,叫的大声点总是没错。”说完就走了。
等晚间宋巅回来的时候,见那女人竟出息了,站在门口侯着他,笑意盈盈的问他,“爷可冻着了,奴婢做了汤,您尝尝。”
宋巅听她说话,心尖就酥麻不已,嗯了声,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待去了凉气,林水怜盛了碗汤递过去,看他低头喝了,略微害羞的问。
“好喝吗?”
“好喝。”
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朵里,飘起点点红晕。
林水怜一直晕乎的到了床上,才惊醒,推拒了下,然,并没有什么效果,还不待她说话,就被翻了个,趴在锦被上,突然想起徐妈妈教导她的话,尖着嗓子啊了一声,宋巅本在兴头上,被她这么一叫,差点下去,啪的一巴掌,压抑着斥道,“不许叫。”
帐子的一角被林水怜压在身下,也跟着晃晃悠悠的,透着男人性感的动作,如撞钟般,沉稳有力,绵延悠长,可惜这钟兴许哑了,没一丝声响,哦,原来是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捂住了,近了,能依稀可闻,哼哼唧唧的,没个全音儿。
林水怜趴在床上,宋巅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还在余韵当中,今个儿似乎时间更长了些,以前经常听下属吹嘘一战就是半个时辰,如今倒能解释的通。
“你不喜欢我叫的大声吗?”林水怜想着还是问问,弄清楚他的喜好。
宋巅眸色暗沉,里头泛着幽光,稍按耐住,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两人叠在一块儿,林水怜害羞的靠着他,不敢乱动。
“喜欢,只是别那么叫,自然些,也别总拿自己是奴才,想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你,我宋巅的女人,不至于唯唯诺诺,惶恐卑怯的。”
说到这,听见她呜呜的哭起来,又无奈的劝道,“别哭,有事我给你做主,别哭了。”
林水怜抬起头,湿漉漉的亲了口上头的男人,一脸感激,“谢,谢谢爷。”
说完又抱着他开始掉泪珠子,宋巅有些嫌弃她,直接用被一卷,抱着去了浴室清洗。
清爽过后,林水怜搂着他胳膊,弯着眼睛说话,“爷,我给你做了个荷包,嗯,简单祥云纹的,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再绣。”
宋巅捏着荷包,嘴角牵出笑意,整个人褪去白日的清冷严峻,柔和温润,“别太张扬了就行,你起了小字吗?”
小字?这么一说,他好像从来没叫过自己名字,不会不知道吧?
“爷可是连奴婢的名字都记不住?”林水怜伤心的支起身子抬头问他。
宋巅没说话,但眸光微闪,她此时只穿着个肚兜,这几日天气已转暖,屋内炭火也足,通红的肚兜拉扯的只盖住半边,另一半直接掉落外头,他本怜惜她,只弄一次,她却没个自觉,伸手把滑落的被拉上去,哑着嗓子说,“确实不知道。”
林水怜颓然,但一想也难怪,“奴婢姓林,叫水怜。”
“确实是个水儿多的。”宋巅说的是哭起来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多的很。
林水怜却以为是刚才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一阵欢愉,打湿了被褥,“那也是你弄的,下次你轻一点,就不会有了。”
宋巅真想把这张小嘴给堵了,也确实这么干的,两人缠绵一阵,宋巅还是放过她,命令她睡觉,温馨甜蜜。
夜里下了大雪,乌压压的白了整片城,早起宋巅上朝被告知休沐三天,回院里林水怜还没醒,换了武服去练拳,见辰时一刻了,还没起,只能伸手推她,林水怜皱着眉头哼了声,嘟哝着热,用手贴在她脑门上,试了下温度,热的烫手,放下帐子,让闫峰去寻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