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子,别想给我下套,我可从来没有干过违法的事。”曲远山讥诮地冷哼道。
“违法不违法,这要看你怎么解释?”叶深说完,把手里的橘黄资料袋朝曲远山扔了过去。资料袋重重地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曲远山却并不去捡掉在地上的资料袋,而是冷冷的看着他:“你说说,里面是什么?”
“当然是这些年,天道替你处理的112桩案子的裁判文书。我可以从里面挑出最重大的十个案子,就算你不介意我去翻案,你的委托人恐怕也不希望看到,你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他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吧?”
曲远山霍地站了起来,豹眼发绿,死死地盯着叶深,好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叶深的喉咙。要说他替人办的事,真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那真是鬼都不信。他的客户,还有客户后面是些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叶深幽深的黑眸跟他直接对上了,不惊不惧不卑不怖。
叶深见曲远山不说话,向前走了几步,给他递了个台阶:“你我之间本是私事,没有必要把公事扯进来。说穿了,我一个小律师,离了G市照样活,你树大根深,要挪地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曲远山阴沉着脸,心里堵得,呼吸加重。这个叶深真有这个胆子,这个能力搅起漫天风云?他上下打量着叶深。
叶深西服革履,深色的长大衣,潇洒自在,很随意地站在那里,似乎他只是平和地在跟曲远山闲话家常。明明俊秀得像个绣花枕头,可又好似一泓静流,深不见底。
“文律师是律协会长,我和佳月既是律协成员,也是他律所的成员,如果他不同意我来跟你谈,我现在可能已经带着佳月离开G市了。”叶深又给曲远山递了一个台阶。在公事上向他施加,必然触动文律师的利益。有文律师在后面坐镇,那几个案子,要翻起来,就容易多了。
曲远山睁着豹眼,炯炯地盯了叶深半天,虽然不甘心,可还是点了点头:“看来佳月的眼光并不是太差。好,就抛开公事,你我一棋定输赢,谁输了,永远不见佳月。”
叶深的嘴角勾了起来:“曲总,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爱佳月。可是,你这种把佳月当件东西的态度,又怎么可能赢得她的芳心?”
曲远山弯腰按灭了烟头,烟灰缸里冒出一缕蓝烟:“爱?你想多了。我这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会用最大的力量去占有。至于占有之后,要怎么处理,那就看我的心情了。”
叶深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看了一下银色的腕表:“既然如此,这棋也没必要下了。你尽可以用你的方法去追求佳月,她那么美又那么可爱,没有你追,也会有其他人追,多一两个追求者,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再见。”
说完,叶深一转身,脚步匆匆,推门走了……他走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曲远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四个保镖见曲远山没有发话,站在那里,也没有拦截。
叶深出门就给佳月打了电话,让她放心。等他回到佳月的住处,是青青开的门。
他一进屋就闻着满鼻的饭菜香。
小玻璃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着好几个家常菜,黄白的醋溜白菜,深褐色的京酱肉丝,翠绿的蚝油芥蓝,还有红红的叉烧肉。
佳月手里端着一大碗排骨海带汤,冒着腾腾的热气,往桌上一放,回头看着他,眼波盈盈:“这可是我和青青通力合作,好容易整出来的一桌家常菜,你待会儿,可不许说不好吃。”
叶深心头,被这一室的温馨熏得暖洋洋的。
他含笑看着佳月。佳月穿着粉蓝的毛衣,黑裤,系着蛋心黄的围裙。这样家居的模样,叶深还是头一回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爱意……这样的佳月,他想看一辈子。
对于曲远山的事,青青从头到尾都清楚,也跟佳月一样,觉得曲远山就是个恶梦。
她对于叶大律师要去单挑曲远山这件事,比佳月还要觉得不可思议。叶深一坐下,她就立刻给叶深倒了一杯红酒:“那个,深哥,快说说你怎么说服他的?这事真的解决了?”
叶深被她这声“深哥”惊了一下,又相当遗憾,佳月总是叶老师,叶老师的叫……也得改改口了,不是?
他有些怨念地看了佳月一眼:“一物降一物。曲远山也有软肋。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答应不会再动律所的脑筋了。可是,事情只能算是解决了一半,他可能还会继续热烈地追求佳月。比方说,明天佳月的桌子上,可能还会有一束白玫瑰。”
佳月刚用小青莲碗盛好了一碗汤,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她慢慢地把汤放在桌子上:“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爱你。”
青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曲远山脑子真是有坑啊。她可是见过他怎么对佳月的,那副捧着明珠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是爱?为了佳月一个没资格,婚都离了,不是爱?她看了看叶深……啧啧,还是深哥套路深,一句话,断了曲远山的后路。
佳月心里一梗,当初青青说,曲远山爱她,她还差点儿信了。幸好当时她够坚定,没有被曲远山的表现迷惑!
“你说他这么疯疯癫癫的,是为了什么呀?”佳月拿起筷子,狠狠地戳了一块叉烧肉。曲远山的精神世界她始终搞不懂。
叶深不动声色地伸手,把佳月面前的汤端过来,喝了一口。
“好喝!也许……他只是想找个女人来折磨他?”
佳月:“>O<”
青青:“……”
吃完饭,青青把碗一推:“我还有稿要赶,就不帮你们收拾了。我写稿的时候,一向注意力集中,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你们不用担心吵着我!”说完,暧昧地看了佳月两眼,很自觉地进了自己的屋。
佳月被她看得满脸红,一口汤憋在嘴里,差点儿没呛着。
叶深一边笑,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两人飞快地收拾完了厨房,就躲到佳月的屋子里去了。
佳月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椅子,两人只能并排坐在床边。
“你会不会怪我,没把事情完全解决?”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叶深两眼发亮看着佳月。
佳月本来没怀疑什么,可听他这样一问,心头一动,黑眼睛微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他会下围棋的?你的棋技能赢他?你故意不解决的吧?”
叶深挑眉看着她,突然笑了:“亲爱的,你越来越了解我了!来亲一个!”说着就在她雪□□嫩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佳月气得捏起雪白的小拳头,捶了他的胸膛两下:“你越来越坏了。快说,你明明知道我烦死他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叶深笑着将她整个圈在怀里:“老婆,别打,我都招了。“
”老婆?“佳月被他这个称呼雷到了。可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闷声道:”老婆?谁……谁是你老婆?“
”你呀!你也可以叫我老公,我不反对!实在不行……也别叫我叶老师了,叫我深哥!啊,老婆!“
老公什么的,佳月哪里叫得出口。她羞得闷头,不说话。
叶深一边亲着她的耳垂,一边不停地低语:”老婆,快叫一声,我好想听啊!求你了!“
佳月被他这一通软语相磨,哪里抵挡得住,立刻败下阵来,哼哼地叫了声:”深哥……。“
叶深抱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今天就饶了你。总有一天,让你不停地叫老公!“
佳月浑身都烧起来,脸上烫烫的,好像脸皮都要被烧穿了。她往叶深怀里钻了钻,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血红的脸。
叶深这才心满意足地开了口:“定慧法师,是个棋痴。我小时候学过一阵围棋,后来在寻慧寺,没事就陪定慧法师下一下。曲远山去找法师下过棋的事,我听法师偶然提过。”
佳月有些意外,总觉得曲远山的性格不像是能下好围棋的人。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窝在叶深怀里。
“我昨天问定慧法师,曲远山水平如何?法师说,他想赢我就让他赢了。”
这回答,高人就是高人!“那你呢?水平怎么样?”佳月眼睛闪啊闪地看着叶深。
“我算是……青出于蓝。”
这个答案虽然并不意外,可佳月还是与有荣焉地笑了。
“吹牛的吧?那你为什么不狠狠地杀他一盘,让他再也不要来烦我?反而只解决一半?”佳月故意膈应他,心里有点儿不愤。
“如果没把握赢他,我又何必下这个饵?我只是觉得,他让你受的那些苦,咱们该讨点儿利息。”
佳月:“>O<”
第57章 利息不好讨
佳月从来没想过, 利息还可以这样去讨。
第二天,她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果然又放了一束白玫瑰的时候, 破天荒地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觉得好笑。
白玫瑰里,还是有一张卡片, 内容是:宝贝儿,下班我来接你。POLO这种破车, 根本配不上你。
佳月把卡片扔给叶深:“他骂咱们的小POLO, 这个利息你去讨。”
然后, 她就拿着白玫瑰“嘚嘚嘚”地去了账务。
金大姐见到她,一时心里那滋味,跟灌了一大碗酸辣汤似的。
当初她还觉得佳月样貌不佳, 只是性格好,想着把她介绍给自己那个侄儿呢!
谁知道,人家是这样的大美人。当初没见成面,她还被自己哥嫂数落了一通, 说她介绍个样貌不怎么样的,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他们儿子待搭不理。
她当时可是怼回去了, 这男女之间,总要男的主动一些,大侄子不主动,人家姑娘能热心吗?现在, 无论是叶深,还是那个曲远山都是各有各的好,佳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那个侄儿?这可真是应了网上那句话了,以前你对我待搭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她看了看佳月手里的玫瑰,一时不太明白她要干什么:“这花不都说是曲远山送的吗?”
佳月点点头:“金大姐,你一直都挺照顾我的,我就是想问问,这花我觉得扔了太可惜,你要不要拿回家摆摆?”
说是白玫瑰,可是花店包装搭配得有绿蕨叶,紫草,满天星,裹着绿色的网纱,漂亮得像个小公主,让人真扔不下手。
金大姐人到中年,二三十岁的时候,日子过得清苦,平时哪里舍得买鲜花。
她喜笑颜开地一拍佳月的肩膀:“你这丫头,长这么漂亮,以前瞒着我,害我还瞎操心。这花怪好看的,扔了多可惜,给我了!”
所以,当天下班,曲远山见到的就是一位样貌富态的中年大姐,手里捧着他的白玫瑰,喜滋滋地离开了永胜。
曲远山:“……”。
他正在发呆,一个小姑娘羞哒哒地跑了来,递给他一张卡片,他打开一看,正是他送佳月的那张卡片。
只是自己不怎么样的字迹,被龙飞凤舞改了改,有的字被图代替了。
我的宝贝儿,下班我来接(心.icon)。小POLO这种(心.icon)车,你根本配不上(实心圆.icon)。落款-叶深
曲远山额角顿时流下三条黑线,拿着卡片的手抖啊抖地……终于忍不住两把撕了个粉碎。他绝对不能输给叶深这种幼稚无聊的家伙!
佳月躲在大厅的百叶窗后,看到这一幕,先是目瞪口呆,继而笑得捂住肚子,直不起腰来。这个利息收得太值了。
叶深看她笑得形象全无,挪了挪步子,挡住了吃瓜群众的视线。一边瞟了一眼曲远山,这家伙,情商太低,真不难对付。
第二天,曲远山直接把玫瑰送到了佳月家,更一大早,就霸道地把车停在门洞口,等着佳月下楼。
佳月看了看那束白玫瑰,递给出来上厕所的青青:“帮个忙,你把这花拿你们办公室去吧,送谁都行。”
青青表示:“……”
所以青青就裹了个花棉袄,直接拿着玫瑰花下来了:“曲总,好久不见。”
曲远山见青青手里拿着花,倒是不意外,以前青青也帮佳月干过这事。
青青看着他:“曲总,听说您不爱佳月?那又何必为了争一口气跟钱过不去?您之前包养过的那位小明星沁儿,现在混得出不怎么样,您一招手,不就立刻任您驱遣了吗?何必在这里跟他们逗闷子,浪费时间?”
曲远山脸色微微一僵:“我跟那位没关系,谁他妈在造谣!”
青青本来也是可怜他一片痴心付流水,见他不说实话,脸色一板:“人家都住到你的金屋去了,还来撇清?有意思吗?曲总,说句你不乐意听的话,你当时如果机会是零,那现在机会根本是负数!”
曲远山一听,就爆了:“老子做事,从来敢作敢当。那屋子,佳月走了,我一气之下,卖了。至于卖给谁,我就不说了。我这一年多,天天跟家里人打官司,忙离婚的事,哪有闲工夫包养小明星?”
青青:“???”曲远山真是太不了解佳月了。他有妻有子,两人就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他不离婚,就是个出轨,找小三包二奶的混蛋;离了婚,就更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曲远山,连佳月的想法都没搞清楚,就跑去离了婚,简直二到家了,跟叶深根本没法儿比。
青青想了想,决定做件好事。
她举了举手里的花束:“不好意思了,这花束,归我了。佳月昨晚就没回来!”
看着青青消失在门洞里的花棉袄……曲远山一口气喘不上来。
昨晚没回来?昨晚没回来?昨晚没回来?
他追了佳月那两个多月,可是连手都没碰到!只为了自己的那一句诺言,要让她心甘情愿!
他捂住胸口,觉得那里好像中了一枪,穿了个洞,凉飕飕,空洞洞,鲜血淋漓。一种钝痛蔓延开来,让他头脑昏沉,站立不稳。
青青一回家,就让佳月给叶深发个短信,让他暂时别来接人,回头再穿了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