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本是真的?”张苻拿着田仲丢给他的书瞅了瞅,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温岚是礼部尚书,这是他第一次当会试考官,又是新朝的第二场会试,他小心谨慎还来不及,他的家人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拿他的书稿去卖,你买的那些从温府传出来的独家文章怎么可能是真的!
再看看你手上这些诗集、文集,一本本都有一尺厚,温岚是礼部尚书,你真当他是闲着没事的御用文人,天天有空做诗做词做文章,他这些,不过是翰林院那帮家伙给他脸上贴金罢了,他自己都不一定看过。”
“那这些?”张苻指着田仲淘来的。
“这几本是从京城几个老字号书肆淘来的,这几家不但是书肆,还是金陵有名的装裱铺子,大凡达官贵人做了书画文章,都喜欢装裱起来,温尚书是文人想必也不会例外,他官那么大,一旦书画文章送去装裱,那些铺子肯定会有记录,甚至为了讨好他,过一段时间还会把他那些字画文章帮忙整理一下,装订成册,送到他府上讨好他,我去花大价钱让他们帮我复了几本,虽然可能不全,不过这应该是最准的。”
张苻:………
这家伙失忆真的还没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田仲:要是没点智商,我俩为什么败家败成京城双公子,而不是京城双纨绔!
第42章 众考官组团围观
二月初九 早
温尚书领着两个副考官, 一群陪考官, 带着考卷,浩浩荡荡的从贡院后院往前面的号房走。
“昨晚考生进场后可都安稳?”会试流程和乡试几乎类似, 都是考三场,每场三天, 提前一晚进场。
“回大人的话,一切安稳。”旁边的羽林卫中郎将回道, 只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位中郎将神情有些不对。
温尚书走在最前面,自然没看到, 听到没事, 也就不再关注, 而是对两个副考官说:“咱们先去大堂启封考卷,等着天一亮,就准备发卷。”
两位副考官李兆大学士和汪经大学士本就是礼部官员,自然没有异议, 忙应道:“一切听部堂大人安排。”
至于那些陪考官,他们主管巡视和考完的改卷, 自然更没异议。
于是, 温尚书带着一众人直接往大堂走去。
到了大堂,温尚书和两位副考官一起用钥匙打开特制铁箱的锁, 取出所有的考卷,清点完毕后,就把所有考卷放在托盘中, 由两位副考官和一众陪考官端着。
温尚书看了看大堂的水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对旁边的中郎将说:“刘将军,击鼓吧!”
“是,大人!”刘将军对着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鼓手一声令下,鼓声顿时在整个贡院响起。
温尚书整整衣冠,带着一众人朝号房走去。
走到甲排一号,温尚书从后面拿出一份考卷,从号房的窗台递进去。
里面的考生忙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高声说:“学生谢大人赐卷!”
温尚书微点头,走到下一个,接着拿起一份考卷。
……
虽然发卷的过程很无聊,可看着这么多的考生,想到这其中最优秀的以后将是他的学生,温尚书还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以后可都是人脉啊!
温尚书旁边的两个副考官看到自己上峰这么高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一边给温尚书端着考卷,一边恭维道:
“下官看此次来参加会试的有不少是青年才俊,恭喜部堂大人了。”
“是啊,听闻有不少有名的才子也来了,下官提前祝部堂大人尽得天下英才。”
温尚书听得心里高兴,可嘴上却谦逊道:“都是陛下恩典,是陛下尽得天下英才。”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发卷朝前走,走到最边上一个号房,温尚书像之前那样,从李兆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份考卷,从窗口递了进去,然后和里面正打算接考卷的田仲打了个照面。
在看到田仲脸的那一刻,温尚书手一抖,手中的考卷掉了。
温尚书顾不上掉地的考卷,用手哆嗦的指着田仲:“你!”
李兆和汪经两位大学士正在温尚书身后,看到温尚书突然失态,忙端着托盘上前,结果在瞅见田仲那张脸时,手中的托盘顿时掉下,考卷滚落一地。
“……田仲!”
“……鬼啊——”
“钱郴那个混蛋!”温尚书站在大堂破口大骂道,看到堂中瑟瑟发抖的众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了,一个个什么样子,还不给我都坐好。”
温尚书说完,气的坐在一旁喝茶。
李兆李大学士磨磨蹭蹭的过来,小声问:“部堂大人,那位,那位真是人?”
“不是人还能是鬼啊,大白天的,你上哪去见鬼去!”温尚书气的把茶往桌子上一拍,训道:“子不语乱鬼神,你书读狗肚子去了。”
李兆脖子一缩,忙回去坐着了,只是心里却安稳了许多。
汪经胆子大些,听到刚才温尚书一直骂钱尚书,心下了然,不由问道:“部堂大人,这事莫非吏部尚书大人知晓?”
温尚书从桌子上拿起考引副册,扔给汪经,冷笑道:“举人都是姓钱的那家伙点的,你说他知道不知道。”
明明知道却说的那么隐晦,摆明是想看他出丑,死钱郴!
汪经看了看,恍然大悟道:“难怪钱尚书会突然去监那次乡试,原来如此,看来此事……”汪经指了指上面。
温尚书点头,这事不用想也是上面的意思。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汪学士问道。
温尚书想到钱尚书隐晦说的那几句,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办,上面想让他考,难道咱们还敢拦不成!”
汪学士心里有数,端起茶开始喝茶。
温尚书也端起茶,打算喝口茶消消火气,顺便把这账记在钱郴头上,打算回去再找他算账。
只是没喝两口,温尚书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嗅了嗅,对两个副考官和一众陪考官问道:“你们有闻到什么味么?”
汪经闻了闻,不确定的说:“怎么有肉的味道?”
李兆在一旁也不确定的说:“好像是烤肉吧?可这味也太大了吧!”
“好像有胡椒的味!”陪考官中一个对吃比较讲究的说道。
胡椒,那可是贵重的东西,一两银子一钱!
“…谁这时候还吃的这么讲究!”
几人正不知说什么好,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羽林卫,抱拳道:“禀大人,有一举子在号房烤肉,味太大,其他号房的举子说影响他们答题,请主考官大人示下。”
众考官面面相觑,这个号房吃饭的问题好像不归他们管吧?
不过,这味好像确实大了点?
两位副考官和众陪考官一起转头看向温尚书。
温尚书心道你们看本官干嘛,这自从有科举以来,会试的饭都是考生自己在考篮带,考生吃什么,考官何曾管过。
不过,温尚书也挺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才,居然有心情跑到贡院的号房大吃大喝,就起身说:“走,去看看!”
温尚书于是领着一众考官跟着那位羽林卫前去,结果到那一看,众人不由嘴角抽了抽。
只见田仲一手拿着肉串,一手拿着胡椒粉,用着号房提供的炭火盆,正吃的满嘴流油。
众考官:……
原来是这位,难怪啊!
第43章 命不该绝的张苻
看着吃东西的居然是田仲, 副考官和一众陪考官顿时不敢上前了, 都默默转头看向温尚书。
温尚书:……
虽然他确实是他们上峰,可也不能什么事都瞅他!
温尚书头一次觉得自己礼部这帮家伙挺废物的。
不过温尚书身为礼部尚书, 之前田仲身为兵部尚书,两人也算略有交集, 虽然因为阵营不同大家没少背地捅刀子,但表面上还是过的去的, 所以温尚书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怕田仲。
温尚书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田仲号房的窗户,小声说:“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您老是抽的什么风, 突然跑来参加科举?”
田仲正撸着串, 看到突然出现的温尚书,眨眨眼。
“你是礼部尚书温岚吧?”
温尚书手一顿,顿时笑了:“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同朝这么多年, 您老不会还不认识老夫吧!”
田仲认真看了看他,摇摇头:“抱歉, 我失忆了, 还真不记得您。”
温尚书看着田仲,仿佛没懂田仲说什么。
田仲指了指头, 笑道:“三年前伤着了,什么人都不记得。”
“怎么会这样?”温尚书这比刚才看到田仲死而复生还惊讶。
田仲却答非所问的感慨道:“你比之前我的乡试座师钱尚书实诚,他见我直接装不认识。”
温尚书张张嘴, 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过来。
“你既然认识我,可不可以告诉些我以前的事情?”田仲看着温尚书。
温尚书顿时压力极大,讪讪的说:“看您的样子,不都是知道么?”
“我见到一个人,他姓赵,他告诉了我的身份,不过他好像挺忙的,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也没来得及说别的。”
温尚书大冷的天汗都下来了,忙说:“您先考试,本官还要巡视,先失陪了。”
说完,带着一群人匆匆跑了。
田仲看着温尚书消失在转角,笑了笑,把手中的竹签往炭火盆一扔,掏出一个帕子仔细擦了擦嘴和手。
温尚书能做一部尚书想必不好忽悠,不过他身后那些人嘛……等这场会试结束,京城应该就会传遍他田仲失忆在贡院弄烧烤的事了吧!
“那位失忆了?”
“真的,假的?”
“不过看起来癔症倒是好了。”
“是啊,看人眼神都不冷的吓人了,唉,给你说,当初我无意间曾和那位对视一眼,吓得我回去做了一晚上噩梦,那压根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这么说真失忆了。”
“以那位的性子应该不屑说谎吧!”
“难怪三年都没回来。”
“他怎么回来?”
“这谁知道。”
……
温尚书看着考引副册上“失忆”那两个字,用手敲了敲桌子,暗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要是注意到,他刚才绝对不会去走那一遭。
听着下首几个考官在那议论纷纷,温尚书皱皱眉,沉声说:“行了,为官者当谨言慎行,在背后当众议论昔日的同僚像什么样子!”
众人顿时尴尬的闭口。
温尚书又警告道:“他田仲哪怕真失忆也是田仲,你们那些小心思给本部堂收收,要真整出事,可别怪本部堂没提醒你们。”
众人心中一凛,都噤了声。
##
田仲身体好,吃的好,再加上一众考官避他如瘟神,考的那叫一个顺,一场过后,田仲提着考篮,脚步轻快的出了考场。
结果出了考场和张苻一碰头,田仲惊奇的发现,张苻这家伙居然又病了!
“你怎么又冻着的?”田仲指着张苻,不敢置信道:“这是金陵啊,金陵的二月,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又不是幽州,你咋还能冻着。”
张苻躺在马车里,脸微红,无力的说:“我哪知道,今天早晨起来就有些鼻塞,下午的时候就有些起热,幸好我昨天题就做完了,倒是没耽搁。”
田仲扶额,他现在很怀疑张苻是不是每次因为做完题心神一放松,才病了的。
有张苻之前逢考必病的经验,田仲也没当回事,直接带着张苻回去,把他交给张管家,张管家轻车熟路的去请大夫,和大夫忙活了大半夜,把张苻的烧退下去,张苻修养了两日,果然又活蹦乱跳的接着去考第二场了。
然后第二场出来又是生病,张管家也不慌了,继续轻车熟路的请大夫。
然后第三场,只是在第三场进场前,张苻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有些反复起烧,不过张苻也习惯了,并没当回事,而田仲和张管家,经过张苻这么多次生病,早习惯了,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二月二十一 晚
随着一声炮响,贡院的门打开,历经十多日的会试,终于落下帷幕。
一众举子提着考篮从贡院走出来,有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考的不错的,也有失声痛哭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有唉声叹气抱怨连连的,更多的是一脸迷惘忐忑不安的。
田仲自从得知自己身份后,对科考的得失心就淡了许多,要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甚至都没打算接着考,所以一出贡院,田仲就把会试的事抛到脑后,打算回去好好歇歇。
走到试馆派来的马车前,田仲发现张苻还没来,就把考篮先放到马车里,然后站在马车旁等张苻。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贡院的人都快出来完了,田仲还没看到张苻的人影,不由有些奇怪,就打算去找找他。
结果田仲还没走到贡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张苻被两个羽林卫从里面拖了出来,放在门口,然后两个羽林卫关上了贡院大门。
“这家伙不会又晕了吧!”田仲嘀咕了一句,忙上前。
田仲走过去一看,果然,张苻烧的满脸通红,整个人都迷糊了。
“真是服了你了!”田仲一使劲,抱起张苻往回走。
到了马车,田仲把张苻放进去,让马夫快点回去。
等回到试馆,田仲直接把这个娇贵的张大少爷丢给张管家,也没当回事,就回自己屋里了。
回到自己屋,田仲先洗了个澡,又吃了些东西,就打算睡一觉,可还没等他睡着,张苻的小厮小书就跌跌撞撞的跑来,哭着说他家少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