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贪吃
“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容七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皇上抬眸看他，平淡的目光中却让他有几分惧意。容七犹豫了半刻，仍是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将林公子留在宫中不妥。”林朝暮不懂规矩，做事又不着调，早晚有一天会触犯龙颜，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这样随性的人，确实不适合留在宫中。
这林朝暮虽是男子，却长着一张红颜祸水的脸，极其地妖魅。朝代开明，男风盛行。他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对皇上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多些。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一种感觉，皇上待林朝暮很不一般。而且，宫中并无皇后和妃子，冒然将一个男子留在后宫，于情于理都不和。
即便是为了太皇太后的病情，也可随时宣进宫中诊治。将其强留宫中，不妥。
“将林公子留在皇宫，太皇太后身体欠佳的时候方便照料。若住在宫外，太麻烦”。
“是臣多嘴了。”
许久，皇上才说道，“你退下吧”。
容七会意离去，他已经察觉到皇上的不悦。皇上的私事，本就不是他能妄议的。而且皇上的沉稳非常人所及。或许，他真的是多虑了。
皇上转身离开，步速越来越慢，内监和宫女们也只好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跟皇上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们先退下吧”，皇上淡淡地说道。
*
翌日，林朝暮和云烟很满足地解决了一顿早饭，两个人将桌子上的美食全部一扫而光。不得不说，宫中的伙食可要比宫外好多了。
一开始，云烟还记得提醒林朝暮切忌暴饮暴食，最后看到空着盘子和碗碟时，才后悔不已。好像她每次都禁不住林朝暮的诱惑。每次她想劝林朝暮不能再吃的时候，林朝暮总是会喂她几口美食，然后她就沉浸在美食中，没有了心情再去管林朝暮的饮食。
林朝暮这招屡试不爽，云烟嘟着小嘴有些懊恼。林朝暮揉了揉她浓密的头发道，“好了好了，我吃饱了该干活了，你别瞎想了”。
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他们总要回报一下吧。林朝暮拿好了行医的必需物品，打算再去帮太皇太后把把脉，总要像模像样地开几个调养的方子，方能不误了她“悬壶公子”的名号。
“过几天，等太皇太后的病稍好了一些，皇上就会让我们离开了。”
云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昨天还态度坚硬一定要逃离皇宫，没想到才一天就转变如此之大。不就是因为皇宫的伙食好吗？云烟暗自想着，到底没有戳穿他，毕竟伙食确实好。
“公子，皇宫不可久留”，云烟虽然贪吃，但是明事理。
“公子，留在宫中可是师门大忌。”
云烟朝着门外望了望，确定没人又接着说道，“公子，你是个女的。在宫中不方便，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是欺君之罪的”。
*
收拾好东西，两人来到永安宫。
太皇太后近几日嗜睡，所以林朝暮过去的时候，皇上和太皇太后正在进餐。
林朝暮微垂着头，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但只是余光一瞥，就能看到桌上的佳肴，菜式是她今日早上的两倍之多。
果然是....奢侈啊，林朝暮暗暗感慨了一番。
皇上不断地给太皇太后夹菜，太皇太后面色有些不高兴。这几日，太皇太后胃口不好，饭量十分小。谁知皇上对太皇太后的表情竟视若无睹，依旧不断地往她盘中放东西。不一会，太皇太后的盘中已堆起了小山丘。
太皇太后有些气愤盯着盘中的食物，就像是一个生气不想吃饭的小孩。
屋内的宫女都低着头，即便想笑，也只能强忍着，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只有林朝暮站在一旁，捂着嘴发出轻微的笑声。
突然，太皇太后放下筷箸，筷箸碰到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太皇太后指着林朝暮问道:“那是谁？”
突然的变故，让林朝暮的笑容僵住了，她还有了些惊慌。
皇上不急不换地回答道:“您忘了，是昨日给您把脉的林公子。”
太皇太后貌似是想起了有这么个人，就朝着她摆了摆手，语气十分和善地说道:“小神医，你过来”。
“来，坐下”，太皇太后派人在她身侧又添了一个凳子加一双碗筷。
“来，陪我吃顿饭。”
林朝暮有些犹豫，不过听到她自称我而不是哀家，倍觉亲切。抬头看了看太皇太后十分慈善的笑容，着实不忍拒绝。
只是刚想坐下，屁股还没有碰到凳子上，就听到王公公几声急促的咳嗽声。知道他是有意提醒自己，思索了几秒，她还是将快靠到凳子的屁股收了回来，恭敬地站在一侧。她一介草民，与太皇太后一同进餐，着实不合规矩。
“你怎么了？坐啊”，太皇太后依旧和蔼地劝说着。
“我...”
“不是....臣....”
“不......草民已经吃过早饭了。”
太皇太后拿起筷子，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蛋黄玉酥糕到林朝暮的碗碟中。
“来，年轻人就是要多吃些才好。”
林朝暮偷偷瞄了一眼，用舌尖微微舔了舔嘴唇。只见她盘中的那个看起来透着微黄，酥酥软软的，着实想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想吃就尝一口，要不然你可是会后悔的”。很快林朝暮嘴里就被太皇太后塞了一块蛋黄玉糕酥。
太皇太后笑意盈盈，点头道，“还有这个......珍珠红豆粥、紫芋丸子、梅花千层糕........”
“嗯，不错不错.....”林朝暮嘴里塞满了食物，有些吐字不清。这时她才发现太皇太后的盘中已经空了，满满的食物都到了她的肚子里。皇上却恶狠狠地瞪着她，而太皇太后脸上笑意不减。
林朝暮用略带无辜的眼神看着眼前两位不敢得罪的贵人。
皇上的眼神好像要杀了她，而太皇太后的眼神是要将她宠溺地捧到天上去。
气氛一时尴尬。林朝暮只是低着头，不敢再去看这两个人。
许久，皇上才淡淡地说道:“孙儿命御膳房再去准备些吃食”。
太皇太后转眼看向林朝暮，问道:“难道你还没吃饱”。
林朝暮尴尬地低着头，腹部已经鼓了起来，腰带都觉得紧了些。她脸上扶起淡淡地一层粉色，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饱了的，饱了的”。
皇上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临走之前，王公公还向林朝暮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个太皇太后，分明就是自己不想吃东西，然后拿她当挡箭牌，骗她来吃。
可偏偏她还这么乐意被骗。
太皇太后吩咐身侧的嬷嬷道:“哀家此时还真有了些胃口，叫御膳房再端些点心和粥上来吧。”
陈嬷嬷有些惊喜，应了几声之后变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我甚是喜欢你啊”，太皇太后拉着林朝暮的手，充满善意地说道，“以后早饭来永安宫陪我吃，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什么”。
林朝暮下意识地拒绝，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打了一个饱嗝，打断了将要说出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太皇太后拍了拍手，笑着说道。“你啊，真是个好孩子，要不要再过来吃点”。
林朝暮连连摇头，她这次可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胃里还翻来覆去的有些难受，传来阵阵的绞痛。
果然，贪吃没有好下场。林朝暮心里叫苦不迭。
第6章 胃病
“太皇太后，草民肚子不舒服，想去如厕”，林朝暮微躬着腰，面色尴尬地说道。
太皇太后一想，也定是吃坏肚子了。只是看破不说破，“你这孩子，快去快去，不用向我请示的”。
林朝暮也没多想，一溜烟就朝着厕房跑去。回到别苑的时候，自己胡乱配了些止疼的草药吃下，躺在榻上倒头就昏昏睡去。
她睡得并不安宁，肚子传来阵阵的绞痛。面色苍白，额头上密布汗水，紧紧皱着眉头。
她喃喃地喊道:“师父--”
皇上将头往她那边伸了伸，才能勉强听清她说的话。
“我错了......”
“我再也不偷吃了.....别.....别打我”，说道最后，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些撒娇的味道，显得娇媚可爱。
王公公一向察言观色，他明显注意到一向没有太多情绪变化，不怒自威的皇上，嘴角边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公子想必是近几日饮食不好，才引发了胃疾”，张太医把过脉后，确实验证了云烟刚刚向他描述的话。
云烟在一侧紧皱着眉头。她刚刚才发现林朝暮不对劲，大早上的就开始睡觉。没想到竟是她多年的胃疾竟然发作了。她匆忙地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她们随身携带的药丸，云烟这才有些慌了，便跑去太医院寻了张太医来。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皇上。
“我们一直随身携带着药丸和药方，可能是在途中丢了”，云烟有些着急地说道，眼圈红红的。她记得在顾神医还没有配出此药方的时候，林朝暮每每犯病，都会疼得在床上打滚。每次想到那情景，云烟就心疼不已。
“什么样的药方，你还记得吗？”
云烟摇了摇头，她不懂医，至于药方更是背不过。她跟在林朝暮身边，只是保护她的安全。
皇上看到林朝暮垂在一侧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它，冰凉的手心竟然黏黏的。林朝暮的眉头紧皱着，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不知为何，他竟然十分地心疼，俨然没了刚才的淡定。无意识间，紧紧地抓住了那双白暂娇嫩的双手。
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传至全身，林朝暮浑身小幅度地颤了颤，嘴唇微启，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到，“甘草、白....术、丹参、田七......”
“还有.....甜枣.....甜枣.....别....忘....了”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将近二十种药名后，林朝暮就又昏睡下去，彻底到了一种不省人事的地步。
云烟在一侧用笔记下了所有的药名。把它交到张太医的手中。张太医仔细瞧了瞧此药方，捋着一撮山羊胡，惊叹倒，“妙哉妙哉”。
“不知这是出自谁手？”
“顾神医还是林公子？高人！高人啊！”
“只是这个甜枣.....老臣着实不知有什么作用，而且林公子如此强调，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张太医捋着山羊胡，不解地问道。
“此药方乃顾神医针对我家公子体质特意配置而成，药效极强，只是奇苦无比。所以我家公子才特意强调了甜枣。”
云烟无奈地摇了摇头，被林朝暮搞得真是欲哭无泪，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惦记着药苦不苦。
就在张太医想要再次抒发心中敬佩之意时，就被皇上低沉的声音打断，“还不去抓药？”
张太医双手捧着此药方，就像是对待一样珍宝一样，连说了几声好、好、好，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张太医才拿着配好的草药丸走过来，按照林朝暮特意的吩咐准备了甜枣。
云烟扶着林朝暮坐起来，皇上瞥了一眼甜枣，冷笑了一声，亲自拿起了那药丸。
“能吃吗？苦吗？”
皇上微微点了下头，“不苦”。
林朝暮闭着眼，配合地吃下了药。
“呜----”
林朝暮大呼一声，精致的五官极快地扭曲在一起。
“苦---苦----”
云烟诧异地看着皇上，堂堂九五至尊，竟然乐于开这种玩笑。
苦药味充斥了全部的味觉，嘴里又涩又麻，林朝暮只觉得干呕想吐。
“你敢吐出来试试？”皇上将她的表情全程目睹，威胁得说道。
林朝暮听到这个清冷的声音，猛得睁开了眼。
“皇---上---”
她意识有些模糊，因为药太苦的缘故，脸部扭曲在一起，手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她明明着重强调了好几遍，可是偏偏还是没有加甜枣。林朝暮很难不想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害惨他。看到皇上的面容，猛然就想起早日是他不悦的眼神，莫不是皇上如此小肚鸡肠，对早上的事耿耿于怀？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跟太皇太后抢吃的了”
听到林朝暮的话，张太医的手一抖，药盘掉在地上，甜枣滚落了一地。
林朝暮的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张太医只好强压住自己八卦的冲动。
林朝暮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滚落了一地的甜枣时，竟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十分绝望地倒回了床上。
皇上脸上扔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而林朝暮正在一个大苦缸挣扎，根本无暇顾及皇上的表情。
皇上吩咐人再去取甜枣，便想起身离去。谁知林朝暮竟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手。皇上想去掰她的手，没想到，她的力气还不小。
看来，药已经发挥作用了。
皇上松了口气，也只好又坐回了原处。看着她将甜枣服下，带着笑意地说了句:“多谢皇上”，便又沉沉睡去。
似乎是没了病痛，眉目舒展开来，闭着的眼睛上浮着长长的睫毛。她白暂细腻的肌肤，连深养闺阁的女子恐怕都比不上。
呼吸渐渐地平稳起来，她手里抓着的衣袖也松开了。只是皇上却有点发愣了，静静地坐在那里。
空气凝滞着，紧伴随着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只是一人平稳，另一人却急促杂乱。
皇帝起身，整了整衣袖，才大步离去。
第7章 赔偿
药效的作用很好，一个时辰后，林朝暮便能活蹦乱跳了。
“公子，求求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克制一点。”
“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