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小辈躲在角落嘀嘀咕咕,袁则进了客厅半天也没看见外孙女进门,于是走出来看,见到这一幕顿时挑了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定在方宇谦身上,上下扫视。
袁则是什么人?练武练了一辈子的厉害人物,叫他一声师父的人遍布全国,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角色,被这样一个人盯着看,方宇谦登时觉得背后一凉,话才说了一半就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结果正好对上袁则那双微眯的眼睛。
呃……?
袁则嘴角动了动,也不知道是笑了还是怎么个意思,转头回了客厅,留给二人一个背影。
苏苗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这点互动,还觉得奇怪:“外公这是干嘛?”
方宇谦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事了,但又怕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也没法给她解释,只能说:“……可能是觉得我们在门口站太久了?”
“哦哦,那我们快进去吧,厨房里忙不忙?我也去帮忙吧。”
方宇谦现在根本不想和她共处一室,连忙拒绝:“厨房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去陪你外公吧,你不是好久没见他了吗?”
苏苗没坚持,点点头,绕过他去找袁则了。
袁则虽然因为她功夫后退有些不满,但他也是知道自己女儿临终遗愿的,所以对苏苗练不练功也没强求,毕竟武馆都已经关了,她就算练回去也没的继承,女孩子手上有功夫防身挺好,如果不是从事这一行,练得多其实没必要。
桃李满天下的袁大师在这方面看得很开。
许久没见的祖孙俩在客厅里吃着水果聊天,苏苗把自己在学校里的一些趣事都讲给了外公听,两个人还怀念了一把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些糗事。
不过让苏苗很纳闷的是,袁则不知道为啥总把话题往正在厨房帮工的方宇谦身上扯,连他爬树上被她一棍子捅下来摔裂了尾椎骨大半夜捂着屁股被送进医院这件事都拿出来说了三遍。
难道是因为今天他在这里的缘故吗?
觉得这种小事不需要在意,疑惑在心里过了一遍就丢到了脑后,苏苗拉着袁则问他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终于把话题带到了其他地方。
悄悄咪咪躲在沙发背后偷听的方宇谦长舒一口气,手脚并用的从袁则的视线死角摸回了厨房。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被在二楼打扫走廊的保姆看的清清楚楚,晚上他们都走了以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袁则,从而引发了老人更深的误会。
……
久违的回到g县,苏苗联络了几位以前的小伙伴一起爬青云山,但更多的小伙伴都在武馆关门以后离开了g县,只能遗憾暂时无法见面。
青云道观里,苏苗掏出墨镜戴上,开启阴阳眼到处看,别说还真的看到了好几处连空气都和山下不一样的地方,只是都在游客止步区域无法进入,可见玄门大派到底是有底蕴的。
道观里,许多客人都在拜神敬香,不少穿着道袍的人在维持秩序,苏苗一个个看过去都只有三个灵泉,有一些比某些游客的看起来还小,一个真正的玄门人士都没看见,让她有些失望。
方宇谦也在这些小伙伴里,一群人都是练过的,和其他坐缆车上山的游客不同,他们都是徒步上山,在以前这可是武馆定期的课业,只不过爬的是后山,也没来过道观。
大家上山速度都很快,一群人里只有两年没练过的苏苗差点累个半死,吭哧吭哧的爬,登顶之后差点跪下,被方宇谦一把拉住才站稳。
进入道观以后几个小伙伴都四散开去各玩各的,苏苗在道观里外转了转没找到玄门中人,就慢慢朝门口走,结果在一个小广场上看到了方宇谦,他正蹲在一个挂着算命旗的地摊前,听那个摊主说着什么。
苏苗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摊主,确认这位挂着“铁口直断”招牌的男人只是个普通人,于是走过去想听他说的内容。
“……今年不行,至少还得等两年,这种事欲速则不达啊!”
方宇谦的声音懒洋洋的:“可我就想今年找个女朋友,怎么办?”
苏苗诧异的挑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方宇谦的脑顶。
没看出来啊,这小子竟然这么思/春?
不过这语气……难道是知道摊主没真本事所以来闹着玩的?
摊主本来想说什么,一抬眼看到了站在方宇谦背后的苏苗,眼珠一转,语气顿时变得有些神秘:“小哥既然这么想找,我不妨给你指条明路,这桃花啊,有的时候不一定要向前找,有的时候你回头看看,或许近在眼前呢!”
摊主本来只想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钓这个年轻小哥的胃口,等他追问更多的时候就可以暗示他拿钱,然后再给更多的提示,却万万没想到方宇谦是个直脑筋,听他说完立刻回头,然后就看见了站在背后的苏苗。
摊主:“……”我说的回头特么的不是这个回头!!
苏苗似笑非笑的从上而下俯视方宇谦,蹲在地上费力仰着脖子的方宇谦心里则是成排刷过去的“卧槽”。
万万没想到躲开了袁则之后,他又遇上了乱点鸳鸯谱的神棍。
他就不该这几天回g县来!
梗着脖子转回头,方宇谦咬牙冷哼:“神棍就是神棍,看不出来她是我妹妹吗?”
摊主:“……”还真没看出来,你可不像有这么漂亮妹妹的人。
“满口胡言,走了!”
忽视摊主的白眼,方宇谦起身,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也没招呼苏苗,就好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
第28章 小贩
方宇谦几秒钟就走没了人影, 苏苗只觉得好笑, 刚准备走,那位摊主就叫住了她。
“这位美女算个命吗?我看你最近有灾啊。”
苏苗刚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处,偏头看一眼笑眯眯的摊主, 她忽然想听听他到底能吹出个什么东西来,于是走到摊前蹲下, 歪头看着店主。
“我有灾啊?是什么灾呢?”
一个美女歪着头用忽闪忽闪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受到冲击, 摊主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该说话了,轻咳一声笑着从旁边拿了个签到本一样的破旧本子递了过来。
“看美女面善, 我就先免费帮你算个字吧,来随便写一个你想写的字, 就是你现在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字,不要改,就第一个, 写出来给我。”
苏苗似笑非笑的接过本子, 拿起上面放着的铅笔, 写了一个大大的“骗”字, 然后递了回去。
苏苗的字写的很好看, 这要得益于小时候受袁则的督促。
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人都对于传统文化都有一种偏执的坚持,袁则常年练字, 笔下的字铁钩银划, 看上去锋芒毕露。相比较之下, 苏苗的字就柔和许多, 但某些笔画仍然继承了袁则的风格,在细微处透露出一股凌厉。
看到那个“骗”字,摊主的嘴角尴尬的抽了一下,但还是端着没破功,一副仔细欣赏的模样,还抬起一只手掐了半天手指。
“美女字写得很棒,看得出来性格比较果断,这是好事,对破灾很有用。”摊主把本子调转方向拿在手里面向苏苗,然后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个字要分左右两半解读,马虽然是动物,但在以前是交通工具;而这个‘扁’字指的则是一种状态,表示严重变了形状,所以这个字表示你将在不久后遭遇一场车祸,而且还不轻,你很有可能因此受伤,甚至丢命。”
苏苗脸色不变:“是吗,那我该如何破解呢?”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该开口要钱了,但是看着苏苗那张脸,摊主怎么也说不出要钱的话,犹豫几秒又把本子递了过去:“你再写一个字,和刚才一样的规矩,我给你算算破解之法。”
苏苗顺从接过,翻到新的一页,唰唰唰几笔,又是一个“骗”字,只是这一次要潦草许多。
摊主拿回本子一看,嘴角又是一抽。
这一看就不是真心上当受骗的,换个人这个时候估计已经绷不住摔本子了,但面对这样一个好看的姑娘,摊主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了下来,又是一次掐算。
“美女这次写的这个字偏行草,可以拆分成三个字看,一个‘弓’一个‘户’,还有一个‘册’。”
摊主一边说,一边在苏苗写的那个字旁边写了三个字,实话说,和鸡抓的没区别,歪歪扭扭,摆在那个“骗”字旁边高下立见。
看到这三个字,苏苗都没什么听下去的欲/望了,但好奇他能编出什么花来,所以还是蹲在那没动。
摊主继续说:“弓是田猎工具,也是武器,是攻击手段;户则指的是家里,但不一定是你自己家,也可能是认识的其他人家里;而册,是书册的册的古写法,指的是书籍,也指文字记载。所以这次车祸其实不是意外,而是你认识的某个人的计谋,这个人在家里还留下了文字证据,证明了他是幕后之人。”
“竟然还有这种事?!”苏苗一脸装出来的惊讶,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她完全不带一点真心,“那有什么办法能抓到那个人吗?”
摊主的心已经很累了,但自己招来的祖宗,再艰难也得继续装下去。
“你现在的重点不是抓住那个人,而是消弭灾祸。”
“可是如抓了那个人,不就从根源解决了这件事吗?”
“……计划已经开始,光找人没用,得先消灾。”
“那我报警好了。”
“……美女,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我们还算什么命呢?没发生的事警察管不到啊。”
“不是有文字证据吗,虽然犯罪未遂,那也是犯罪呀。”
摊主终于撑不下去了,瞪着眼睛把本子往旁边一甩:“那你就去报警吧。”
苏苗差点笑出声。
结果她憋住了,旁边的人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老七,今天踢到铁板啦?”
摊主眼睛一翻,本想骂两句,但一想到人家美女还蹲在自己摊前,还是说了两句好话:“命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虽然我算出了有灾,但既然这位美女不信命,车祸自然也就没有了。”
虽然他平时干的是招摇撞骗的营生,但是还是懂积口德的规矩,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女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他刚才扯那么一通,心眼小的指不定觉得他是在咒人出意外,补一句话费不了多少口水,好歹让人心里舒坦。
苏苗好笑的看着摊主坐那噘嘴,年纪一把了,做这种表情实在是违和满满,也不知道这人干这行多久了,别的不说,这性格倒不招人厌。
旁边笑话摊主的是一个卖小商品的小贩,面前停着一辆平板推车,上面摆满了全国所有景点几乎都能见到的批发小商品,标价从五块到五百不等,旁边还立着一个手写的小木板,上面写着“大师开光法器”六个字。
小贩笑的幸灾乐祸,苏苗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是半斤八两的人,谁又能笑话谁呢?
她刚生出离开的心思,小贩笑够了,竟然招揽起生意来。
“美女呀,他这算命是假的,可我卖的东西是真的,要不要买一两件?大师开过光,都是带功德的法器,戴在身上消灾解难避小人,你要不要看看?”
我信你就有鬼了!
苏苗撇撇嘴站起身准备走,视线在小贩的摊上随意一扫,却被摆在角落里的一个灰扑扑的盒子吸引住了注意力。
当然,盒子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沓足有两个砖头厚的符纸,裁剪精细,绘制美观,乍一看像是印刷机印的。
如果不是她用过张列依画的符,一眼看过去肯定会以为这些符都是随便画着玩的工艺品。
小贩本来拿着一串琉璃手串笑呵呵的向苏苗展示,见她盯着那盒符纸不挪眼,表情立刻有了细微的变化,两秒后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瞥了一眼旁边的算命摊主,手里拿着的手串放回了原位。
“美女看上什么自己选啊,我这价格绝对公道!”
苏苗上前两步走到平板车前,伸手取了一张符纸,拿在手里细看。
和张列依画的符不同,这张符十分平整,一点也没有朱砂干掉之后导致的纸张扭曲,笔画十分均匀,每一笔的粗细都像量过一样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再看看下一张,和手里这张就像复制粘贴一样用肉眼看不出区别。
难道真的是打印的不成?
苏苗看一眼笑呵呵的小贩,掏出墨镜带上,开眼。
虽然很微弱,但符上确实带了些许灵力,比张列依画的符上的灵力更稳定也更强,但比起带血朱砂画的符还是差远了。
买工艺品的小摊儿上竟然会卖真货符纸??
苏苗又看了一眼小贩,确定小贩只是普通人,于是问:“这个怎么卖?”
“五块一张,买多有优惠。”
“我要是把你这一盒都要了呢?”
小贩笑的更开心了:“算你两千。”
苏苗估算了一下那叠符纸的数量,应该超过了五百张,这个价格确实很良心了。
要知道符纸和朱砂的价格都不低,张列依说过她画符练手一个月都要废掉几百块的原料,质量如此高的成品,这么厚一沓才两千,要是被张列依知道,可能会气哭。
苏苗把手里的符纸放回盒子里:“那我都买了。”
小贩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一个盒盖:“盒子算送的,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手机吧,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小贩伸手把那块写着“大师开光法器”的木板翻过来,背面贴了两个二维码。
苏苗掏手机扫码,爽快付钱,看的旁边的算命摊主目瞪口呆。
“美女啊,我费口水说了半天你说我是骗子,怎么就舍得花两千买一堆废纸回家?”
苏苗笑而不语。
小贩把盒盖一盖,然后抽了一条彩带出来一边给盒子系蝴蝶结一边嘲讽:“是不是废纸美女心里自然清楚,老七呀,你这眼力不行啊。”
“嘿,不就卖了几张破纸出去吗看你得意的。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