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辉夜薄荷听到这个形容,在心里自然地轻轻颌首——没错,就是这样,经过从小学开始的无数次修正,你们所看的她,就是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幕后对比、在镜子面前每个微小的角度都练习过千百遍,连青春洋溢马尾辫的高度,都是计算好的——完美少女是也。
午休时间,冰帝的餐厅开放,学生们有说有笑,从教学楼或者运动操场,陆陆续续地前来用餐。
私立高校,自然比公立要多了那么一分讲究;仿欧洲小国自助式的校园餐厅简洁典雅,不仅食物的种类丰富,而且新鲜美味,不少非应季水果听说还是当天空运;无论是观赏价值还是食用价值,都值得尝试。
即便是穿着如旁人一样的冰帝制服,蓝白色的内衬同色系的西装小外套,外加寻常的百褶裙,还是让少女在人群之中,也像是在微微发光。
令神明也怜爱的白皙手指半托着餐盘,秀美的鸦色长发被天蓝色的头绳扎起,辉夜薄荷安静地站在电子选餐列表的长屏前,似乎在思考该吃些什么;眉眼之中,流露出一种只属于这个特有年龄的清新和甜美。
运气爆棚,正好站在她前面看菜单的冰帝男生已经可怜地快要被自己给憋死了;他的双腿微颤,拖着盘子的手抖得就像是七八十岁的帕金森老太太,连眼角都羞得发烫。可少年的意气和自尊,让他打死也不会夹着腿、一溜烟跑调,而是一边“抖抖抖”,一边咬紧牙,但就是不走。
“黑加仑和蓝莓……”瞟到了今日的新鲜特供,想到最近读书过猛,每天晚上半小时的眼保健操还是保证不了健康的视力——的确,戴上眼镜,可能会有别样的风情;但……
美少女近视可是犯罪的!任何影响清澈晶状体变形的因素都要统统抹掉!
想到这里,辉夜薄荷毫无迟疑地转身,向着新鲜的水果区走去。
“请给我一份水果套餐,谢谢您。”柔软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娇态,白色厨师帽的高大男人愣愣点头,然后将餐盘全部装满了黑蓝色的昂贵水果,才递送给了辉夜薄荷。
“……”
啧,装这么多是挺划算的;毕竟现在口感好一点的蓝莓,一盒都要600日元起步,趁超市打折半价买也经常抢不到——但只吃这两样,营养会不均衡的。
但是,已经装进了自己的碟子,再放回去会不会很不礼貌啊?
不过这种问题,对于辉夜薄荷而言,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望着几个槽口都被装得满当当、连一点空隙也不留给其他食物的餐盘,她轻咬住唇,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发稍落在肩侧,看上去十分为难。
但为了不给还在自己乐呵着的食堂大叔徒添困扰,辉夜薄荷认真向对方道谢后,敛目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找到座位后,就要自己把它们全部吃完。
“那个……”
她正走到一半,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吞吞吐吐的声音。
“什么?”
薄荷抱着色泽鲜艳的果盘,稍稍顿住脚步,然后轻转过头,礼貌地回问。
“……”被少女这么转头杀来了一通,清秀的男孩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原本打了好几遍腹稿的话也完全说不出来;他紧张到连牙齿也上下哆嗦起来,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顶着周围人“干什么随便打扰我们女神!”的冰冷目光,鼓起了勇气:“我、我特别爱吃蓝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冒着叨扰生.命.之.光(什么鬼居然被口口了)的风险,用力地弯下腰,举起自己空无一物的餐盘,呈上:“所、所以要是不介意的话,那那那个可以给我吃!我的这份给您!它很很很干净的我刚才没有碰过!!!”
扬言自己爱吃蓝莓的神乐家小少爷,曾经在家中因为它,分别和父母、管家、女仆爆发过几场不可言说的宇宙级大型战争——最后的结果,是连哥哥姐姐都不许在他面前提那个所谓“深紫色的水果”;而起因不过是出于任性——他讨厌这种一脚擦下去、和紫色的狗屎差不多的东西而已。
“诶,可以吗?”辉夜薄荷眨眨眼,“可是量会不会有点太多……”
“……”少年在经过了她的允许后,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表示着决心:他接过对方的餐盘,然后——空手就抓起一大把!拼命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边塞还边含混不清地表示:“好吃!美味!请全部放心交给我吧!”
被他这般壮士断腕的手段惊吓到、连原本想借此机会,同样套个近乎的男生,都默默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好友津津有味地品尝他曾经扬言“吃这个和吃狗屎有什么区别”的水果。
没有浪费自己吃不完的东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辉夜薄荷心情很好地冲少年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少年朝她露出了一个牙齿上沾满黑蓝色果皮的笑容,很清新、很阳光。
见状,辉夜薄荷抿唇,然后抬起手,在少年不懂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凝神望着那个像是被狗啃过的餐盘,略微思索了片刻;尔后从边角唯一干净的地方,细软的手指拾起一枚果实,轻轻放入唇中,对他微微一笑:“我也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了。”
“……”
“………”
啊——!
神乐小少爷的心,刹那间被少女深深击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丘比特之金剑牢牢地刺穿心脏、震得人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望着灵魂被对方拿捏,从此……
“您、您有后援团吗?!”
情不自禁地,满口紫牙的神乐抬起头,虔诚地问:“如果没有;若有幸能为您在冰帝建立第一个后援团,那将是鄙人此生最大的荣耀!……”
……话说,中学生的荣耀难道不是考个好大学么。
辉夜薄荷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善解人意地摇摇头,避重就轻:“您过誉了。”
———
冰帝私立学园,近两年在名流圈里渐渐兴盛起来、被各个家族勾选为‘可以将子女送于此地念书’的私立高校——如果说烫金花体字的入学邀请函、以及附函装饰用的拉丁文,还不够说明其格调的话,那么——镶嵌着银灰色和金丝色的花蕾,最多的就是玫瑰花,玫瑰,玫瑰花;除它以外——蔷薇,百合,茉莉,郁金香(不算太多)……这样奢华绮丽的校园布置,高新的教学设施、优质的师生质量;完全可以比得上欧洲国家的私立贵族学校。
然而对于薄荷来说,上这所学校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它离家最近,五站车就到了。
合算下来,早上又能多睡五分钟,完美。
介于私立的特殊性,冰帝并不要求学生有多么好看的应试成绩,多方面的综合实力才是它的首选;除了国中生该有的课程外,马术、冰球、击剑、天文观测、小语种……等等课内和课外项目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辉夜薄荷还要苦读一暑假,逼着弟弟去粘外面疯狂叫嚷的蝉,直到收获入学年级第一的成绩,才满意地松了口气呢?
——那当然是因为,永远年级第一的学霸美少女设定了。
这是不可逆的。
……
………
“辉夜桑,你想好自己要报什么社团了吗?”
双马尾的明丽少女趁着课间休息,就立刻转过身,扒在薄荷的课桌前,满怀好奇地问道:“是辉夜桑的话,肯定什么都很拿手吧?我目前只选了羽毛球社、还有网球部的经理,不过后者竞争好激烈哒……听说去年迹部大人被骚扰烦了,放话说今年能不选就不选;唉呀,好困扰~”
羽毛球啊……
在双马尾前桌和校园女神大胆搭话的那一刻,所有人——无论是擦黑板的、站着和朋友嬉戏打闹的、走廊里玩游戏的(怎么能听到的?)、外加还在埋头认真预习复习的——纷纷都竖起了耳朵,想听见辉夜薄荷的回答。
没办法,自从【月姬】应援团建立后,身为应援团团长,二年级那个不要脸的神乐理人,就成天命令他的三百号小弟,在一年级的走廊天天巡逻,紧盯A班!
——这让A班的学习委员,成田素子也不好意思询问薄荷打算报什么社团;规定是三个,但报表却在班长本人手里……
而辉夜薄荷,正是班长。
她一天不公布自己的决定,其他人拿着热腾腾的报表,也一天狠不下填字的心——毕竟谁不想未来说不定三年都能和月姬大人(已经叫上了)同一个社团,每天都能近距离仰慕她无暇的美貌呢!!!
想了想,辉夜薄荷还是决定,不冒险报什么户外运动——虽然晒太阳得到的维生素D是很客观的,但与此相比的风险,也同样值得一再考量!
北半球中纬度的东京都,在冬春交际之季,长波辐射和短波辐射都不可小觑;即便每隔四小时她就会补涂一次防晒霜,但冰帝白日的室外课程很多,稍不注意,就会晒黑了。
想到此处,她对前桌少女温和地道:“网球部经理……?”这个学分多么。
“啪嗒。”支起耳朵的众人,不少纷纷无意识地将手中的笔掉落于地,抱住脑袋,发出懊悔的呜咽声:果然啊~~果然!!!冰帝牛郎团那群家伙——抢走了年纪所有漂亮的女孩子,给他们热脸贴冷屁股当应援就罢了、现在居然可恶到要夺走冰帝的女神大人!此仇不报……非、不行,这件事,要立刻上报给神乐总督!
“诶,辉夜桑也要去竞选网球部的经理吗?~”
双马尾的前桌托腮,发出一声悠悠的感慨;“那我肯定是竞争不过你哒!……辉夜桑要加油哦!经理的意思呢,就是帮网球部的诸君一些小忙,不是很累!换换毛巾啊、递递水、再统计一下数据就可以啦!关键是——”她凑近辉夜薄荷,先是感叹了一声她毫无瑕疵的细腻毛孔,然后乐呵呵地说:“每天都可以近距离看到好多美少年!——尤其是迹部大人,那是美少年中的阿多尼斯啊,灰蓝色的深眸、修长有力的腰部……”
“换毛巾?”辉夜薄荷只听到了这一个词。
“嗯!换毛巾——要烫烫的、或者凉凉的才可以;”少女郑重其事地强调:“因为运动员嘛,肌肉经常会有劳损;具体问题还要试情况而定……”
“我想报读书社。”
第3章 华月份的笑点
于是乎,读书社,这个在冰帝社团种类繁多,什么都不缺的环境之下——毫无存在感的部门,就这么黑马一跃,成为了今年冰帝新生争先恐后、几乎被踏破活动教室的最大首选!
*
说是报社团,但为了放学后的各种邂逅CG,辉夜薄荷是不会浪费这等黄金时间,徒留学校的。
故而,即使是那个被她本人亲口点名,让三年都毫无存在感的社长扬眉吐气的社团,她几乎也很少现身。只是隔周上交一份世界文学名著读后感(按照出版社排版名单的顺序写),供特意为了月姬加入、每日挠头抓耳的读书社莘莘学子一览芳字。
据说,辉夜薄荷的某篇对国宝级作家——夏目漱石先生所作《我是猫》的优秀读后感,深深打动了无名社长的心!
其观阅后,立刻便赋予该社员冰帝读书社副部长的职位。
继而很快,整个冰帝上下,就开始流传“辉夜桑不仅功课好、还是个非常具有文学修养的人”——这让放学去买这周少女漫画月刊的辉夜薄荷听后,默默地又回去加了一本《老师住手别这样!》的抖m漫画,将两本叠在一起,变成名著固有的厚本;她左右看过,深觉满意,便开心地回家了。
但,就算是美少女,总是不参加社团活动的话,还是会被人好奇的。
………
“……是体弱多病的缘故吗?”已经和校园女神混成友好邻座,每天都能收到各种探听礼物的前桌双马尾说爱豆说得正兴奋,突然听到薄荷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又联想到她体育课总是生病(装的)、部活经常有事早退(假的)、而且不太爱参加社交联谊什么的…乍一听,就颇有些担心地问:“薄荷酱,没事吧?你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呢,平时要多吃点饭才行唷~”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每晚都要做一小时瑜伽、二十个卷腹和十五个引体上升;一三五去健身房打沙拳、二四六则跳舞或者运动锻炼身体,周末则视情况而定;就算是冰帝所有的体育老师都因为流感倒下,我也完全没问题。
正预习课本内容、却好几次被对方热情传教打断的辉夜薄荷温温一笑:“谢谢,我会注意的。”
“……”被笑容所迷惑的双马尾前桌,呆呆地望着她氤氲着笑意的湖光水眸,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少女纤细的脖颈内侧,那个不仔细看就会错过的浅色粉痕:“嗯…不吃饭就会没力气,没力气就会受伤的……!”
顺着前桌的视线,辉夜薄荷摩挲着那道不仔细看、就基本不会发现的老旧伤疤,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唉……”
班内所有正在视奸她们谈话的人:月姬叹息了?!有情况!!
说起这个伤口的由来啊……
*
辉夜薄荷的美貌,并不是成长的过程,突然昙花乍现的异变;而是永恒的、普遍的,经过不断的千锤百炼而与日增长,与地球自转、太阳公转和行星移动撞击并存的事物。
因此,所谓的脖颈伤痕,并不是所谓校园暴力、绑架或者私人恩怨之类遗留的存在;只能说,它就像是维纳斯的断臂,让少女又多了一分残酷的美感……
那是发生在小学的一件事。
当时的薄荷,被爸爸用摩托载着,两人一起出门买布丁;后者偷懒,不遵循基本的规则,没有给她系上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