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不是因为你吗?】
宋悦:哈?
【宿主,你情商被狗吃了吧?】
宋悦:???
不是她多想,玄司北借机打压洪府,这事儿在姬无朝的记忆里是存在的。那时候他不仅把洪全宝的人灭得渣都不剩,还吞了洪全宝私下里养的那些精兵,所以这次洪府提前露出把柄给他,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玄司北的野心。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下朝之后不久,无故未上早朝的洪全宝,被“请”进了皇宫。
这时来上朝的人还没走到宫门口,未完全散去,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相国大人先前都很低调,今天早朝跪倒一片,他们才知道相国身后竟然也站了这么多人,不知不觉竟已成了气候。而新来不久的大司徒,富可敌国,人人争相巴结,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就是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竟然达成了一致,这让他们有些恐慌。
燕国的朝堂,格局正在以他们想象不到的速度改变着,看来,是又要变天了——相国和大司徒联手针对洪大将军,最后不管谁胜谁负,都意味着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如果这时候又有人趁机搅浑水,更让他们这些容易露出把柄的官员战战兢兢。
他们不由得朝宝殿正前方那一抹明黄色身影看去。
这场争斗,无论是什么结果,最后得利之人,只是皇上。
他们又不由自主的收回了目光。
皇上?可能吗?
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怎么可能是姬无朝那个整天求仙修道、无意朝政之人?若说这是是因缘巧合,让相国和洪大将军起了冲突,或许更令人信服。
毕竟以洪大将军目中无人的性子……已经犯了众怒,只是大家碍于他的实力,敢怒不敢言罢了。
殿前,宋悦还在和都水清吏司谈着话,说起水利之事。司空彦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侧目看她一眼。
“修堤坝,是为防范于未然,势必要做得严密,不得偷工减料。明日将地形图纸呈上来,让朕看看你的计划……”说起正事儿,宋悦就收不住嘴。
都水清吏司从未得到如此重视,忙不迭的点头,心下愈发把此事看得慎之又慎。
知道十年之中的天气和灾患,好处就是不用把银子花到无谓的地方,这样她手头上宽裕,又能让银子用得其所,整体来说,宋悦觉得自己赚了。
挥别都水清吏司,她坐上步辇,脑中就传来系统的通知:【罪恶值减20,当前罪恶值4982。】
宋悦眉头一挑。
这堤坝还没开始修呢,罪恶值就减了二十,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堤坝修成的时候……?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想想你花的银子,就能冷静下来了。】
宋悦:……
好在收回了柳家和王家的财产,不然这一出之后若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怕是又发不起朝中大臣的俸禄了。
作为一个穷皇帝,下面的臣子个个儿比她有钱是什么感受……
她坐在步辇上,玄司北和司空彦漫不经心的随行,心思好像都已经飞到了宫外。她也没问他们在谋划着什么,反正下朝的时候她单独找都水清吏司谈话,这俩人就一人一个眼神,默不作声的走到殿外,似乎是私下里谈着什么话。
凭借身为女人那不太靠谱的直觉,她觉得应该是说关于洪全宝的话题,就让他们去了。
【但为什么……以本系统的直觉,他们谈的话题应该和你有关系?】
宋悦:系统是不存在直觉的,你是不是傻?
【……哦,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此时的司空彦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从容,方才他私下里询问了玄司北一句,问宋悦的安危。对方虽然不怎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回了一句无碍,他这才放下了心。
是他关心则乱……玄虚阁主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宋悦出了事,他肯定会出手。
这时,李德顺已经让几个太监把洪全宝带到皇上眼前了。宋悦刻意坐在步辇上,下都懒得下来,一是为了凸显气势,二是洪全宝她已经下定决心拔除掉,不给任何退路,也不必和他虚以委蛇。
“放开我!李德顺你什么意思,这是对待嫌犯用的……”洪全宝额上青筋直露,双眸意欲喷火,挣扎着不让太监们靠近,“我要见皇上!让我单独见皇上谈!”
“朕在呢。”宋悦一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的几个字,带着几分从容,“洪大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皇上……”洪全宝看着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宋悦,眸中闪过一丝轻蔑的不屑,冷哼一声,用武功震开抓他的太监,几步冲上前,在宋悦的步辇边停下,也不跪,也不撒泼,直直站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沉声质问,“所谓功高震主,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但是姬无朝!你想除掉我,也得拿出个像样的理由吧?别让大家看了笑话!”
他大闹一番,让还未散去的百官都噤了声,向广场中央看过去。
宋悦知道,洪全宝是特意借着百官都在的时机,陷她于不义。如果没个捉拿他的像样理由,姬无朝头上就又会多一顶大帽子,被诟病为卸磨杀驴。
还没等她想好对策,玄司北便冷笑了一下:“洪将军好大的记性,昨天的事儿,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目无王法,家教不严,助长歪斜之风,按照律条,应当罢官流放。”司空彦淡淡补充道。
洪全宝就知道他们想拿此说事,早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你们说我放任全钰抢占民女,有何证据?目无王法就更是胡说八道,我洪全钰所作所为,有哪一条目无王法?皇上你说呢?”
他转向宋悦,举止间带着一种高傲。
姬无朝几斤几两,他早就摸得透彻。肯定是刚才那个老不死的李德顺挑唆了这小皇帝什么,不然以小皇帝的性子,他说一,姬无朝就不敢说二。现在被他这么一闹,还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称是?
宋悦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给了李德顺一个眼神:“原来你是想要证据……刚好朕这里有些东西,不仅是那个名叫宋悦的女人的口供,还有一些你私养精兵、拉帮结派,以谋取帝王之位的证据……想不想看?”
第83章 赌命
听宋悦把事情挑到明面上说,洪全宝眼睛狠狠眯了一下。他养兵的事儿在燕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皇上正因为知道,才不敢动他,如今却敢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开,真是蠢得可以。
姬无朝到底知不知道,让他下不来台,他不介意把事情闹大,闹得整个皇宫都风风雨雨,让姬无朝尝受尝受被背叛的滋味儿!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话音再重了些,希望姬无朝只是一时气愤,才不择言辞。
这下,不仅是远处还未散去的百官,就连玄司北和司空彦的视线都不由得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洪全宝养兵的事儿,也不算秘密,可皇上方才说的拉帮结派,甚至谋反……
皇上竟然不动声色,暗中搜集了如此之多的证据,如果说不是故意,那未免牵强了,但再怎么看,姬无朝都不像是如此沉得住气的人。
还有宋悦的供词,就更奇怪了,皇上在深宫之中,又怎会有如此灵通的消息,甚至先他们一手,连供词都准备好了?宋悦和皇上的人有联系?
宋悦一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让人一眼看不穿心思,淡淡抬眸,接过李德顺手中的口供:“这是……民女宋悦的口供,当时市集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相国大人也能作证。你还想否认此事么?”
反正自己就是当事人,就算要对指纹也是对得上号的,这证据十分确凿,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她一门心思想要扳倒洪全宝,倒没想过这张供词给他们的震撼。
洪全宝的脸色变了几变。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去告状了,证据还传到了皇上的手里……果然是刚迁来没一年的寡妇,不懂燕都的规矩,根本不把洪家放在眼里,以为王法是什么东西?以为状告皇上就有用了?
他想上前抢过那张供词,却被带着杀戾的掌风猛地拦下。
玄司北身形一晃,就站在了她的步辇前,单手横拦住他的去路,周身的真气还未完全收敛,锋芒毕露:“洪大将军,逾矩了。”
洪全宝自知不敌,悻悻甩袖,嘴硬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全钰那小子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我尽心尽力管教无果……若不是见他昨日做出那样的事儿来,也不至于被气病,病得连早朝都耽误了。”
宋悦一噎:“……”
这人真能睁着眼睛编瞎话,几句话就甩脱了他的直接关系。
“若非洪大将军授意,凭洪二公子一人,又怎能指使洪家护院前去逼婚?”玄司北却拿定了他的把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婚礼的布置就在洪府,将军昨日也在场,身为家主,会连府上发生的事都不知晓?还是说,洪大将军只是装作不知晓,故意欺瞒皇上?这,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他进一步,洪全宝就下意识小退一步。那有力的字句,让洪全宝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额上沁出了一颗颗汗珠。
姬无朝软弱,还不是最难缠的,这个不知何时冒出、不知不觉在朝中站稳根基的相国大人,倒是有意而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洪全宝心想。
不过,他就算认了这罪,又能怎样,刑部尚书他们很熟,顶多让全钰受几杖,他再低头对相国认个不是,事情就揭过。至于全钰的皮肉之苦,就让刑部的人去疏通关系,买通衙役,让他们轻点打,走个形式。
对这个不明来历却有几分分量的相国,他摸不透底,暂时不敢招惹,但姬无朝,他根本不惧。
宋悦见洪全宝不说话了,看他那不善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服气,于是又看向李德顺:“人带上来没有?”
李德顺早就得了她的授意,取供词的同时,另外派人去了一趟天牢,把御史大人带了出来。
当洪全宝看见披头散发的御史跪在人前的时候,吃了一惊,似乎有些心虚。
司空彦不知此人,可玄司北是清楚的。
在御史诬陷莫清秋的时候,姬无朝就表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态度,看似是在质疑御史的话,实则总是不着痕迹保着莫清秋,最后甚至把御史关入了天牢。他也是那时候才想到,皇上纵然有几分轻信,有时候天真得很,但在朝廷上,仍然存了几分心眼,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在皇上拉出御史之前,他还从未往这方面想,可今天皇上特意而为之,似乎早有准备,不由让他往深里想了几分,才暗暗心惊。
难道在那时候,皇上就已经做好打算,从御史身上寻找突破口,以此扯出更多相关之人?
他想做什么?将这些官员都暗中清理掉?
他一直以为,姬无朝是甘于在后宫之中享乐,整天沉迷修仙炼丹之事,对朝政不上心的帝王……可若是这样,那姬无朝的野心,怕是不小。如若安于现状只是在韬光养晦,那等他成长起来,要想除去,只会更加麻烦。
玄司北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悦一眼。
要……趁姬无朝还未成长,杀了他吗?
不知为何,宋悦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后脑,让全身都泛着森森冷意。她打了个哆嗦,不由抱紧双臂,微微蜷起了身子。
人是有本能的。
玄司北淡淡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一丝不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姬无朝的反应,本能的不愿想下去,只想把那些想法压下,撇到脑后。
这时,御史已经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吐出了一切:“皇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只是办事情的,真正授意我们这样做的,是洪大将军啊……”
纵然这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当着百官被这样指责,还是让洪全宝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空口无凭的,不要乱扣帽子!”
掌权的到了他这一步,最忌讳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人拿了话柄。有些事背地里知道就行了,这样放到台面上说,让他有些张口难言了。
“这一条条罪状下来,洪将军……你说朕要拿你怎么办?”宋悦嘴角轻轻掠起一丝冷笑,俯视着他,“按照律法,就算治你个死罪,你也无话可说。但朕仁慈,只罢了你的官职,将你流放,不为过吧?”
“……姬无朝,你不要欺人太甚!”洪全宝听到这句话,终于忍无可忍,“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触犯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会后悔的!”
因为姬无朝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孬种的形象,所以他被召见时,分明知道有些不对,但想到姬无朝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动他的,他便还是来了。没想到,姬无朝是早就给他设好了局,等着他钻!
“你会后悔的——”
就算被太监们拖了下去,他也仍然重复着那句话,双眸紧紧瞪着皇上的方向,眸中的危险杀意,让宋悦都有点不敢直视。
“真是凶。”她嘴角一撇,喃喃自语了一句,却让司空彦嘴角轻轻勾起。
不得不说,在某些紧要关头,皇上假装强势,等危机一过,那显然松了口气又有些后怕的惊魂甫定,能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保护的愿望。
宋悦打了个手势,正要起驾,忽然玄司北在她背后问了一句:“事发一天,皇上是如何拿到供词的,不妨与臣说说?”
宋悦一惊,脑子一转,飞快整理出相关记忆,截取他所不知的一顿时间,想到昨天被玄虚阁主抱着飞上屋脊的情形,不由得老脸一红:“她……这姑娘也是胆子大,她在成亲路上被一个江湖大侠所救,便跑去状告洪府,录了口供,签字画押才离去的……”
玄司北仔细一想,他救宋悦是在白天,而傍晚回府的时候,正巧在街道上遇见宋悦,也就是说,她也是傍晚时分才回到家。
原来是跑去告状了……也对,她若是个忍气吞声的人,恐怕也做不成商人。
玄司北嘴角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