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宅在古代——沉云香
时间:2018-08-20 09:05:42

  话音刚落,施五余光突然看见孔正沉默地坐在席间,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闷酒,似乎一点不把刚才的骚动放在眼中。
  施五眼珠一转,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行至孔正跟前:“这位想必就是咱们交合新人的监察御史,孔大人吧?”
  再说李文柏这一边,到了卧房里,李二吩咐门外的护卫注意周围动静,紧闭上门窗,再回头时,李文柏双眼清明。
  “如何?”李文柏问,“没钉子吧?”
  李二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闻言回道:“回府时后面跟着些尾巴,一直跟到县衙,前院大堂有人来过的痕迹,但后院还算干净,兄弟们都仔细打扫过,没发现什么。”
  “果然如此。”李文柏冷笑,“这个老狐狸倒还算谨慎。”
  李二笑:“还是大人技高一筹。”
  “不是我技高一筹,不过是占了年幼的便宜罢了。”李文柏揉了揉额角,“交给兄弟们的任务,有什么结果?”
  “一切正如大人所料。”李二义愤填膺,“衙役、捕快、书吏,几乎都窝在家中没有出门,根本不是跟那县尉说的一样!”
  “没什么好惊讶的,都是老一套。”李文柏走到茶几边灌了口凉水,“你信吗,明日,县衙里还是这样,一个人都不会有。”
  李二瞪大眼:“不至于吧?他们就不怕您参上一本?”
  “怎么参?这天高皇帝远的,别说奏折,恐怕连家书都出不了交合城门。”李文柏说道,“幸好老夫人把你们派了来,不然本官就真的两眼一抹黑,只能暂时向他们低头了。”
  李二把胸脯拍得梆梆直响:“您就吩咐吧!小人们刀山火海绝不含糊!”
  李文柏点点头:“让你们清点府库里的衙役制服,都清点得如何了?”
  “兄弟们都算过了。”李二说,“衙役、捕快的制服府库里都挺多,就是佩刀不多,还都是些劣质玩意儿。”
  “佩刀你们都有,无需动用府库里的。”李文柏笑问,“怎么样,当惯了兵,想不想试试在县衙当差的滋味儿?”
  李二会意,当即笑道:“好久没当差吃饷,兄弟们私下里聊起来,还都有些惦念呢。”
  “好,让弟兄们连夜换好衣服,明日一早,准时来县衙听用。”李文柏冷笑,他动不了县城县尉两个朝廷命官,还动不了底下的小小胥吏吗?
  要说这施五在交合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县令有自行任免县中包括捕头在内所有胥吏的权力,只不过以为李文柏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想用也没有可以用的人罢了。
  没有胥吏,县衙就不可能正常运作,李文柏若不管,就只能窝在县衙当个光杆司令;如若不然,就只能朝他施五低头,不论怎么选,施五依旧能在交合一手遮天。
  “我等进城时随性护卫并未隐藏。”李文柏喃喃道,“由此看来,至少城中的府军都尉,不是和施五一条心。”
  “这也正常。”李二闻言说道,“大军北上,交合县是必经之地,按照大将军的脾气,如果看到这里的府军乌烟瘴气,肯定是会下力气整治一番的。”
  一个县城的府军而已,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千人,贺青的确有这权力。李文柏了然,恐怕是贺青看出此处府军已经不堪一用,一怒之下给扫了一遍,这才让施五的势力损失了一大块。
  难怪今夜施五的表现还算克制,没有兵权,手中有再多流氓也不得不稍稍小心谨慎一些。
  见李文柏没有要再嘱咐的,李二拱手施礼,正准备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疾声问道:“大人,衙役捕快兄弟们都可以充任,可这书吏文书怎么办?兄弟们以前都是大头兵,大字不识一个啊!”
  这倒真是个问题...
  李文柏揉揉脑袋:“运粮的人有消息没有?”
  “有的。”李二回答,“昨日传来消息,说是筹备了一个月左右的救济粮,后日便可到达交合。”
  “天助我也!”李文柏大笑,“无需担心,商铺的规矩,外出的车队中至少配置两个算账先生,充作书吏足够了。”
  计划已经准备好一半,另一半,就要看孔正的了。
  说起来,孔正这个刚正不阿的监察御史还真帮了自己大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御史台未卜先知。
  第二日,天刚大亮,郊外施五的庄园中已经热闹起来。
  蒋勇和钱德兴陪坐在前厅里,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等着从县衙传来的消息。
  “父亲。”蒋勇一口灌下半碗稀粥,随意擦了擦粘上米粒的嘴角,“父亲,不是小婿多嘴,您实在太给那毛头小子脸了,搞这么多弯弯绕作甚?要我说,直接把刀架脖子上,到时候稍微吓他一吓,还怕那小子不肯服软?”
  “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你一个,三子一个,遇事都不肯动动脑子!”施五轻斥一声,转头看向钱德兴,“弟兄们都打点好了吧?”
  钱德兴赶紧放下碗,正色道:“您放心,兄弟们都知道利害,紧要时候,没人敢扫五爷的面子。”
  “那就好,告诉兄弟们,好好干,少不了他们好处。”施五施施然道,“这交合真正做主的,还是咱们施家。”
  “那是那是。”钱德兴忙不迭地拍马屁,“世人都知道五爷高义,小人一路乞讨沦落到交合,要不是五爷赏口饭吃早就饿死了,再造之恩,钱德兴终生不忘!”
  蒋勇意犹未尽地放下碗,闻言突然插嘴:“说到这个,钱德兴,我记得你和这个李文柏有过节?”
  “不瞒大人,正是此人害死了小人的徒弟,还差点害得小人没了性命,这么久以来,小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钱德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马上又冷静下来,急忙补充道,“但请五爷放心,小人知道轻重缓急,绝对不会因私情误了五爷的大事!”
  施五笑得亲切:“小五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你也放宽心,等李文柏没了用,施家一定替你做主。”
 
 
第98章 万事开头难
  钱德兴大喜过望:“谢五爷!”
  正说着, 派去县衙盯梢的人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额头上汗珠滚滚, 大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利索话, 一看就是撒腿飞奔回来报信的。
  蒋勇虎目一瞪:“急什么!县衙现在怎么样了?”
  “五, 五爷,不好了!”报信之人急道,“县衙里人都到齐了!衙役、捕快都在, 得有小上百号人呢!”
  钱德兴动作一顿:“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 借小的一万个胆也不敢欺骗五爷啊!”报信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小的按照三爷的吩咐, 一大早就在县衙外面盯着,亲眼看见衙门大门打开, 好多当差的进去点卯!”
  施五淡淡开口:“钱德兴, 怎么回事啊?”
  钱德兴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五爷明鉴,县衙的兄弟都是跟着五爷多年的老人,绝不敢阳奉阴违的啊!”
  “那县衙是怎么回事?”蒋勇一拍桌子, “说!是不是你暗地里和那个李文柏有所勾结,故意落咱们施家面子?”
  “大人冤枉!”钱德兴急得说话都磕绊起来, “小人和李文柏有深仇大恨, 怎么会和他有勾结呢?如果真是那样,小的又怎么会继续留在庄子里听用,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好了,小五不是个拎不清的人。”施五挥挥手, “你去县衙看看,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再来回报。”
  “是是是!多谢五爷信任!”钱德兴“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蒋勇恨恨地坐下,随手挥退了报信的下人,转而问道:“父亲,如果不是钱德兴搞的鬼,那小子孤家寡人来交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纠集这么多人给他卖命?”
  “钱德兴他不敢。”施五冷着脸拍拍手,“三子。”
  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闪出,正是昨日在书房中跪在施五面前的年轻人,和昨日宛如农夫般的打扮不同,今天的年轻人换了一身暗色短打,腰间挂着大齐府兵专供的佩刀,如果不是那副阴沉的表情,看起来还颇有些威风凛凛的味道。
  “五爷。”三子单膝跪地,“有何吩咐?”
  “让你去查李文柏的底细,可有消息了?”施五问。
  三子低头:“派去京都的人还没回报,算算脚程,最迟今夜就会有消息。”
  蒋勇闻言不屑一顾:“不就是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商人嘛,您还真把他当个人物了。”
  “大哥说得有道理。”三子沉声道,“五爷,是不是那个叫李文柏的挡了您的路?交给我,保证让他永远不敢再犯!”
  一个女婿外加一个外甥,都是勇而无谋之人,施五揉揉额角有些头疼,干脆放弃解释,直接下令道:“去,把孔正给我请过来。”
  “孔正?”蒋勇问,“那个从八品的监察御史,找他做什么?”
  “这个孔正据说是李文柏的同科,又都是从京城过来,想必对李文柏的底细知道不少。”施五说,“去把他请来,问问看是不是城防营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三子拱手:“是!”
  与此同时,钱德兴出庄夺了一匹骏马,面红耳赤地朝城内飞驰而去。
  他一路流落到交合,受尽屈辱,好不容易才凭着在军营里习得的一点本事攀上施家这颗大树,绝不能又被李文柏那个混蛋给搅黄了!
  城门守军认识这个五爷眼中的红人,没有上面的指示也不敢拦,眼睁睁看着钱德兴纵马闯门闹得人仰马翻,还吃了一嘴马蹄灰。
  一路飞驰到县衙外,钱德兴飞身下马,果然见到大门前左右侍立着两名身着赤玄相间制服,腰跨佩刀,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钱德兴当这个捕头也有几个月之久,县衙上下所有吏员他全都认识,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绝对不是之前在县里当差的人,反倒有种让人熟悉的感觉。
  不说别的,单是那挺直的腰板,不怒自威的面容和浑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就绝对不是原先那些吃公粮混日子的家伙所能有的。
  县衙大门敞开,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果真和报信人所说的一样,压根没被影响到运作。
  钱德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下就要进门看个清楚,没曾想一只脚刚刚登上台阶,就被两个门神一样的衙役拦住。
  “来者何人!”右手边为首的衙役两眼一瞪,“擅闯县衙,不要命了吗!”
  来交合两个月,钱德兴自从攀上了施家的大树,走哪儿不是被伺候奉承着的,哪里受得来两个小小衙役的呵斥,当下瞪了回去:“瞎了你的眼!我是交合县捕头钱德兴,你们的顶头上司!不认得吗?”
  衙役看也没看钱德兴一眼,生硬地开口:“抱歉,县里只有姓李的捕头,没有姓钱的捕头!”
  “你说什么?”钱德兴不敢置信,“交合上下,就只有我钱德兴一个捕头,何时来了个姓李的捕头?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衙役开始不耐烦,“总之,我只知道,县里没有叫钱德兴的捕头!快走快走,别妨碍县令大人公务!”
  “你!”钱德兴还待再骂,见衙役一手握在刀柄上作势要抽刀,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本捕头不跟你们计较!”钱德兴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待我回去换了公服,你们不认识我,还敢不认识公服吗?”
  等钱德兴走远了,左侧的衙役才低声开口:“大哥,那不是军中的钱德兴钱军医吗?”
  “哼!叛徒一个。”右侧的衙役不屑撇嘴,“听说是畏罪潜逃,却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还捕头...我呸!”
  另一人赞同地连连点头,又问:“怎么看样子,他好像没认出咱哥俩啊?”
  “那有什么奇怪的,咱们离开军营去府里当差都快十年了。”右边的衙役低声呵斥,“闭上你的嘴,老实站岗!”
  两人闭上嘴,大门前又重新安静下来。
  钱德兴满心满眼都是换上公服闯进县衙找李文柏讨要个说法,却没想到李文柏此刻一点理会施五这批人的心情都没有。
  新到任第一天的县令大人,正在县衙的书房中大发雷霆。
  “饭桶!整个交合县的公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饭桶!”
  “平仓存粮上次统计竟然是在半年之前?知道还剩三分之一有何用?连是不是长霉了都不知道!”
  “马上就是开仓放粮的时候了,他们是不是打算让百姓去喝西北风?!”
  “还有户籍,朝廷三令五申户籍名册要严谨勘察,一个小小的中下县,居然连所辖有多少百姓都搞不清楚!”
  “税收账目也是一塌糊涂!连十岁孩童都不如!”
  “土里丈量也完全是表面功夫!县所辖地域有多少田地,哪里有山川河流,主要村落都坐落何处完全没有记载!要他一张空空荡荡的地图有何用!”
  “还有府库,竟然连库兵都不见踪影,这个下马威还真是有创意!”
  “幸亏军械库归城防营管辖,不然,他们是不是想把军械库也给本官搬空!”
  桌案上各类账册堆积成山,李文柏面色气得通红,身着捕头公服的李二抱着一堆尚未查阅过的账本侍立旁边,吓得噤若寒蝉。
  “你站那干嘛?”李文柏眼刀扫过去,“那又是些什么玩意儿?”
  李二咽了口唾沫:“大人,这是您要的交合历年征伐徭役的名册,不过年份断断续续,有好几年都没有。”
  “都放地上!”李文柏烦躁地揉揉鼻梁,“把今年的找给我看。”
  李二应下,在一堆名册中翻了翻,翻出一本薄薄的破旧名册:“大人,今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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