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很想让系统重新学习一下什么叫语言的艺术,但念及对方刚刚大悲大喜,他还是不要再刺激它了。
昏迷三天之后,夏瑾动了动眼皮,幽幽转醒。
韩云舒一直陪着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立刻跑出去叫人。
“爹,娘,夏哥哥醒了,爹……”
韩父正在劈柴,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斧头劈腿上。
他心有余悸的扔了斧头,步履匆匆进了夏瑾的房间。
“你别动,我给你把把脉先。”韩父是个对病患很负责的大夫,一言一行都一丝不苟。
把了一会儿脉,他收回了手,摸着胡子直摇头。
韩家母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韩云舒大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泪,强忍着不落下,轻声问道:“爹爹,夏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怪哉怪哉,你夏哥哥的身体状况实乃爹爹生平难见啊。”韩父复杂的望着夏瑾,惆怅道:“你小子啊,总是能让老头子我刮目相看哪。”
夏瑾眸子微缩,韩父应该是看出他身体的异样了。
真是好锐利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偏安一隅实在是太浪费了。
夏瑾心中生出一股可惜。
但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过问。
因为韩父替夏瑾把过脉,夏瑾也没有隐藏的心思,第四天就下床,重新干起了家里活儿。
韩母有些担忧,“他病才好,就做这些,身体受得了吗?”
韩父抿了一口茶,想起那天把脉所得,内心呵呵,那小子壮的跟头牛似的,这点儿家务活儿算什么。
夏瑾在韩家勤恳的干了几天活之后,念及空间的虎尸,他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去了镇上。
虽然虎尸被他砍劈了半个头,但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虎尸还比较新鲜,拿到镇上去卖,应该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
第32章 云卷云舒不知归(十一)
暮春三月, 花明柳媚,鸟语花香。
夏瑾起了大早, 步伐矫捷, 清晨凉风习习, 一丝丝凉意通通铺洒在了他的短打衣服上,晕染出点点映记。
夏瑾走了小半个时辰, 脸颊通红, 气喘吁吁,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细汗, 暂时歇息了一会儿。
[宿主, 你感觉怎么样?]
夏瑾眸子微亮, 湛然若神, 笑道:“还不错。”
[宿主在武学一途真的很有天赋呢。]
夏瑾谦虚了两句,“都是统统教的好。”
[那当然啦!宿主, 我给你讲,不是我吹,想当初我纵横驰聘………]
夏瑾嘴角抽抽: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重新投入练功,细小却源源不断的温热内力在全身各个经脉流淌, 强化经脉的同时, 也去除身体的暗伤沉疴。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练了一早上, 行至镇上时,他才磕磕绊绊使用内力在体内循环了一个小周天。
而他已经汗如雨下,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提溜出来一般。
夏瑾寻了个无人角落, 拿出一大块粗麻布和枯草,裹住虎尸,扛在肩上,径直进了镇上最大的药铺。
大清早的,药铺才刚开门,学徒正在收拾,掌柜的核对药材,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掌柜和学徒寻声望去。
“嚯。”哪来的煞星!
只见来人一身最普通不过的麻布短打,十三、四的年纪,然而一双眼睛犹如兽目,锐利逼人,尤其是脸上那道醒目的狰狞伤疤,衬着利眉,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此刻少年人逆着光,肩上扛着不知是什么庞然大物的不明物体,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学徒年纪小,已经吓得腿软。
最后还是掌柜的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回了神,赔着小心道:“不知这位少侠光临本店有何贵干?”
夏瑾没说话,直接把肩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
虎尸的重量不轻,他这么一放,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掌柜的和学徒都是齐齐一紧。
不明物体摔在地上,裹着它的枯草和麻布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天哪,竟然是老虎。”
“你们看虎头,怎么少了半个。”
“这老虎莫非是少年人打死的?”
“你们仔细看,这老虎的血还未干涸,肯定是死了没多久的。”
“这少年人好生厉害啊!”
“对啊,我刚刚看见他毫不费力的扛着着虎尸呢。”
“……………”
夏瑾模样怪异,本就吸引人的目光,现在见他带来一头虎尸,早就暗搓搓围观的人一下子聚拢了过来,直把药铺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店里的学徒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站立不稳,靠在柱子上。
夏瑾眉头紧皱,这伙计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却不知他这一皱眉,浑身的煞气骤增,本来聚拢的人群又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可怜直面他的掌柜吓得都快要给他跪下了。
夏瑾有些不耐,忍着不适,开口道:“你们,收不、收?”
少年人的声音沙哑粗粝,一点儿都不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清越。
不过有那么一张脸,好像声音难听也是理所当然。
众人默默腹诽,不过一个个的面上却装的比谁都正经。
掌柜的听清了夏瑾的问话,松了老大一口气,原来是来卖虎尸的啊,早说嘛,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遇到对家找来踢馆的呢。
聊到专业的话题,掌柜的暂时找回了一点儿自信。
他对夏瑾拱了拱手,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了,“少侠可否让老朽先看一眼?”
夏瑾侧身。
掌柜的冲他和善一笑,鼓足勇气,来到虎尸旁,还未走近,脚下先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掌柜的低头一看,差点没吓得昏厥过去。
那尼玛是半个虎头啊,那只虎目还死不瞑目的瞪着他呢。
周围人也被这插曲吓得不行,又纷纷后退了七八步才作罢。
夏瑾眼里闪过一抹懊恼,早知道就用针线把那虎尸缝一下好了。
刚刚无意检测到宿主想法的系统:[……………]什么时候宿主爸爸变得这么凶残了。
惹不起惹不起。
系统屁滚尿流的溜了。
夏瑾不知这些,一双眼睛牢牢锁在掌柜的身上。
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不过他动静都整的怎么大了,咋还没有人傻钱多又惜命的富豪出来竞价购买呢!
难道是嫌这虎尸皮毛不完整了。
夏瑾一双剑眉狠狠拧在一起,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失策了,他还以为这次能卖上一个大价钱呢。
不过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为了活命,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砍劈了虎头的,毕竟钱财都是身外物,没了可以赚的。
夏瑾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掌柜的才检查完毕,他站起来转身对夏瑾道:“少侠,你这虎尸虽则皮毛不完整了,但胜在新鲜,如果你愿意整头出售,老朽可以做主,付你八百两银子如何?”
才八百两?他上个世界卖一幅画都能有五六百两呢。
这掌柜的是可着他坑呢。
掌柜的见眼前少年面色不虞,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也想打老虎一样,把他也给打死了,连忙改口,“九百两,九百两怎么样。”
唯恐夏瑾不满意,掌柜的硬着头皮道:“少侠有所不知,这老虎最值钱的是那一身皮子,可你看,你这虎头………”
夏瑾松了松眉,无力道:“行吧。”
有九百两总比没有好,以后若是缺钱了,再多上几次山好了。
就在刚才,他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他以后做什么维持生计了。
打猎,专打猛兽。
掌柜的见夏瑾终于松口了,喜不自禁,连连道:“少侠稍等,老朽这就给你取银票。”抬头又冲店里吼:“你们几个还不来帮忙把虎尸抬进去。”
店里的学徒面面相觑,迟迟不敢抬脚,掌柜的气呀!恨不得一人脑门上拍一巴掌。
夏瑾见那些伙计面貌不大,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双手一捞,重新扛起虎尸,扭头问掌柜的,“放哪儿?”
掌柜的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请请少侠跟老朽,这、这边走。”
夏瑾把虎尸给他扛了进去,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掌柜的才给他送来九张百两银票。
夏瑾把银票往怀里一揣,抱拳,“告辞。”
“少侠慢走,慢走。”掌柜的受宠若惊的回了礼,诚惶诚恐把人送了出去。
夏瑾看到药铺周围不减反增的人群,疑惑不解,这些人都是来买药的?
他摇摇头,反正跟他又没关系。
夏瑾不知,他的身影刚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那家药铺就挤满了人。
之前对着他畏畏缩缩的掌柜哪还有一点儿害怕的情绪,一张老脸都快笑开花了。
他给药铺买进了一具新鲜虎尸,来日制成药,不知给店里多赚多少钱。
经此一事,东家肯定会更看重他的。他也能顺势跟不少有钱人家的老爷搭上线了。
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啊。
然而这些都与夏瑾无关了。
他拿了钱,转过街道径直进了一家成衣铺,意思意思给他自己和韩父买了四套衣服,四季轮着穿。
然后就是相看小姑娘的衣服了,小孩子长得快,夏瑾给韩云舒各买了三套刚好合身的广袖衣裙,直裾深衣,其他的都买了稍微大一点点儿的百褶裙,留仙裙,褙子等等。
都是一水的鲜嫩颜色,桃红,草绿,天青,绯色,淡黄,典型的直男审美。
不过却也符合这个时代的大众审美。
夏瑾虽然长得吓人,但出手阔绰,掌柜的都快笑眯了眼,最后见夏瑾不方便拿,主动提出送他一个大木箱,亲自给他叠整齐装进去,夏瑾一把将木箱扛在肩上,走了。
买了衣服,夏瑾又去买首饰。
他是个俗人,或者说这芸芸众生又有几人是真正的超凡脱俗。
更遑论云叶村那么个小村庄,人们素来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当韩家不再“贫困”,周围的村民不再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韩云舒时,她才能茁壮成长,当然不时修剪一下枝丫也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这个世界尚武,那么小姑娘学习武艺应该也正常。
夏瑾脑子转的飞快,脚下不停,后来买的东西太多,他干脆又买了一辆牛车。
有了牛车,夏瑾轻松不少,他不是个愣头青,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所以首饰也让掌柜的用木箱子装着。
他把木箱放在牛车上,牵着牛在街上慢悠悠转。
不时遇到路边有趣的小玩意儿,他都会买下来,什么面具啊,泥面娃娃,绢花,头绳,风筝,等等,那架势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买了穿的,自然少不了吃的,各种零嘴,糕点,特色小吃,夏瑾都让人包了几份,随后又去猪肉铺买了十来斤猪肉,反正春天气温不是太高,能放几天。
就这么一路买买买,最后实在是牛车上放不下了,夏瑾才罢手。
大肆购买一通后,怀里还没揣热乎的九百两立刻缩水了大半。
只剩下四百两出头了。
夏瑾感叹,果然古往今来,都是女人的钱最好赚啊!
哪怕那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夏瑾装模作样的感叹几句,如果他嘴角不要翘的那么高就更可信了。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松懈,哪怕已经有些疲累,他还是运起了内力在身体游走。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练武,亦然。
当夏瑾满头大汗的拉着满满一牛车东西回村时,整个云叶村都惊动了。
村民们齐齐围在韩家院门口看稀奇,小院里韩云舒凑在夏瑾身边,仰着明媚的小脸,一会儿看看牛车上的东西,一会儿看看夏瑾,又惊又喜。
村里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们打量了一眼堆积的小山般的物品,看着夏瑾啧啧称奇,“夏小子,你这是发了啊!”
夏瑾不置可否。
又有人好奇问:“夏小子,没看你平时出门啊,咋挣的钱啊!”
周围的人纷纷竖起耳朵。
夏瑾淡淡:“打虎,挣钱,卖与,仁心堂。”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打,打虎?”
夏瑾点点头,然后又恢复沉默,把牛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搬进屋。
当村里的妇人,小娘子,看到牛车上那光彩炫目的绢布时,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这韩家人可真是好命啊!随随便便捡个人回来,都能挣大钱。
老虎啊,不知得卖多少钱啊!
因为夏瑾这一出,韩家顿时热闹的不得了,韩父韩母做不出赶人的事,只好中午时多做了些饭菜。
本来夏瑾是要帮忙的,不过韩父偷偷拉了拉他袖子,夏瑾悟了。
于是他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拿出两个面具和一个泥面娃娃出来,递给韩云舒,“拿去,玩。”
韩云舒高呼雀跃,小心接过面具和娃娃拉着夏瑾跑到院子里玩了。
村里最不缺孩子,最缺玩具,所以韩云舒没玩多久,就有小孩儿跑过来问她,可不可以一起玩儿。
韩云舒抬头看了看夏瑾,夏瑾摸着他的发髻,轻声道:“云儿,决定。”
韩云舒想了想,在对面小孩儿的期盼目光中,点了点头。
几个小孩欢呼着,立刻玩到一起去了。
然而僧多粥少,肯定会引发矛盾。
眼见着一个小子要与韩云舒争抢,夏瑾脚下一踢,一枚石子砸在了小子的腿上。
小子受疼看过来,夏瑾眼一眯,气势十足。
小子立刻怂了,别提多乖觉了。
而这一切韩云舒都不知情,继续快快乐乐的与小伙伴玩游戏。
晌午几个老人在韩家吃了顿便饭,均是脸色复杂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