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鸟儿?”
她记得翠鸟喜在水边。
“醒了,这小东西飞到窗柩上不走了,我就抓它放这了。”
徐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只见他鬓角有些湿,应该是刚刚净过面。
初宁要穿鞋子,他已经蹲下身,握着她脚轻轻放到绣花鞋里,还细心地再提了提后跟。她想阻止都不及。
哪里能叫徐三叔帮着她穿鞋子!
而且他手掌温热,贴着她的绫袜传到脚上,莫名的暧昧与酥麻,脸也不自觉染上红晕。
徐砚一抬就见小姑娘眸光似水,潋滟间有几分迷离,有些像他亲近她时候会有的反应。他神色顿了顿,余光扫到她把脚缩着,不由得就低低笑了声。
小姑娘被摸个脚那这么害羞吗,还露出这样的神色,似乎她哪儿都碰不得,娇得哪处都敏感。
他发笑,把初宁游离的神思唤了回来,都不敢去看她,跳下地哒哒哒跑进了净房。
徐砚更是笑得不可止,等笑够了,拎了鸟笼子,就坐到炕上一边等她一边逗那只翠鸟。
在去碧桐院前,初宁也逗那翠鸟片刻,然后和徐砚说:“徐三叔,把它放了吧。它喜欢近水的环境,这里干巴巴的,估计它也难受。”
“本就是抓来给你顽一顽,关着也怕养不好。现在时辰还好,先绕到湖那边,我们再去给母亲请安。”
他们又是新婚,可不能因为小东西漂亮,万一没养好就不美了。
于是两人就拎着鸟笼子往湖边去,走到月洞门的时候却是遇到长房两兄弟。
初宁步子顿了顿,徐砚牵着她目不斜视往前走。是徐立轩看到两人,停下脚步朝两人一礼,他揖一礼,但没有喊出声。
徐立安亦是沉默着揖礼,在直起身的时候,视线扫过初宁。见她面色红润,娇媚更甚以前,唇线就抿得紧紧的。
两兄弟不说话,徐砚也懒得与他们多话,牵着小姑娘继续往前去。
初宁察觉到气氛有些怪怪的,偷偷抬眸看他,旋即又微微一笑,扯了扯他袖子:“我头有些晕,您背我好不好。”
徐砚诧异,余光扫到还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侄子,哪里还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他的小姑娘这是在哄他呢。
他哭笑不得,他有那么斤斤计较吗?
还得让她哄着。
可心里不以为然,行动上却是无比诚实,抿紧的唇变作上扬。刚才还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儿,如今就如春暖花开,连眸光都变得温柔和煦。
他弯下腰,任由小姑娘乖巧地爬上他的背,下盘极稳地将人背起来。
初宁在他耳边扑哧笑出声,心里甜得不行。
徐三叔真是莫名吃飞醋啊,跟个小孩子似的,还得她哄着。但她好喜欢这样的徐三叔怎么办。
初宁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抿着唇偷笑,然后圈住他脖子,贴着他耳边说:“徐三叔,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说完后自己又一愣,脸滚烫滚烫的。徐砚却因为她突然的告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要平地摔倒,惊疑不定站在那儿。
他的反应叫初宁有一阵错愕,旋即看到他耳根通红,她就伏在他背上吃吃地笑。
徐三叔居然也会有失态的时候。
而还站在月洞边目送两人亲密离去的长房兄弟,眸光闪烁,徐立安更是把手攥成拳,藏在袖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邪魅一笑:徐三叔身体很诚实嘛。
徐砚:把我的剧本还我。
第97章
初宁这日再回了趟娘家。
早间宋霖去了上朝, 家里就是借住的闵氏几人和宋珉清, 徐砚见此便和小姑娘约好等宋霖回来再去看宅子, 他趁这个机会去了一趟户部和吏部。
两部都有太子的人, 他要看什么卷宗极是容易。
不过这里头也有宋霖的人,转头就将他查看绍侯家人履历的事就报到宋霖那处。
内阁今日和兵部正商议着调兵着的事, 个个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鞑子那边连粮草都运好了,肯定是做长期打算,最起码是要撑到入冬前。
所以入冬前的战况极为重要,明德帝亦忧心忡忡, 已经连着两宿没睡好,太子也熬红一双眼。
好在二皇子那里已经准备启程去封地,二皇子党如今消停,也不敢显出尾巴来,太子这才空出一份精力放到朝事上。
至于三皇子,明德帝下令让重新分封之后身上就只得一只闲差,直接就被架空了,是为让他去封地做准备。
三皇子党虽然焦急, 但张阁老的下场还历历在目,皆是不敢乱动。
宋霖就一直盯着陈同济,听到前来报信徐砚查绍侯就想起先前他抓的把柄, 心里琢磨着徐砚是准备什么时候行动,与绍侯是不是又有关系。
宋霖忙到中午也没能歇着,送了信回家, 让初宁他们不必等他用午饭。
闵氏那头在用过饭就和初宁说要搬回三房在京城的宅子。
“先前就一直有人打理,年年都有修缮的,昨儿已经命人收拾好,今儿下午看过你的新宅就走。”
闵氏轻声细语,初宁却是吃惊:“您不在这儿住吗?姐夫明年要下场,在这儿我爹若有空了也能方便指点。”
“哪里能在这儿长住,这一住就得一年多的时间,你便是要留,我们也不好意思的。”闵氏说,“他若有什么不懂的,叫他上门来就是。而且今年九月你三叔父也要回京述职,难道他要见客也都跑这儿来不成。”
说了那么多,就是决意要走。
初宁大概知道闵氏一来是避嫌,毕竟家里现在只得她爹爹在,二来还是因为兄弟间都分了家,想着亲兄弟也要明算帐,不想多麻烦。
而且她也听宋珉清说了,闵氏问了长房与二房间的罅隙,听到当年银子那事还好一阵感慨。
“既然三婶娘有着打算,那我便不留了,我平时倒也多了个去处。”初宁表示理解,浅浅笑着。
闵氏拍了拍她的手,期待地说:“我就等你来玩儿。你二嫂不是京城人士,这儿也没有什么朋友。我也许久未回来,若是要宴请,还得拉你来给我做做势呢。我们的初宁是县主,又是侍郎夫人,三婶娘可就得靠你了。”
一番话下来风趣,倒没有那种特意捧着初宁的感觉。小姑娘就抿唇笑,说道:“那您得给我算酬劳。”
闵氏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想到宋珉清说初宁如今会算一手好帐,还自己做着生意,与之前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差了许多。
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就是如此了。
闵氏也是有心想让儿媳和女儿多与她走近,并不是为了利,就只为冲着小姑娘这些年的改变,儿媳女儿在她身上学到那份坚强坚韧,这辈子也算是受益了。
到了下午,宋霖一脸疲惫的家来,还坚持说要跟着初宁去看宅子。
徐砚劝了两句,被他瞪了一眼,当即闭上嘴。
轿子从宋家到胡同尾不过片刻功夫的事。
众人在影壁处下来,在这分了东西两路的大三进宅子走了一趟。
宅子明显先前还有人打理着的,花草树木都长得极好,屋舍内除了空空的只余满地灰尘,其实只要刷刷墙便置了家具就能住。
宋霖看了一圈,有些怀念:“你居然是将这宅子买了,那人是公认的古板,决计不卖京城这屋子的。我以前来串门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颗榆树下泡茶招待我。”
“爹爹您以前来过里?”初宁颇为诧异,宋霖和女儿解释道,“是朝中一位老臣的,算半个朋友吧,不过后来他恼了我。”
说罢又问徐砚:“你究竟是怎么说服他卖的,他如今人在山东吧。”
“确实是在山东。”徐砚微微一笑,眸光清沓,“我让人送信过去,我说我要成为您的女婿,想要买就近的宅子,以后也好方便照顾您。还告诉他......”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是继续说的样子。
初宁就在边上催促,闵氏一众也极好极地看着。
徐砚又笑笑:“岳父大人听了莫生气,小婿才敢说。”
宋霖睃他一眼:“男儿大丈夫,说个话还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而且还能有什么能比女儿嫁他了更让人生气的。
宋霖不怒自威,心里想法就写在面上,徐砚抵拳轻咳一声说道:“我还告诉他......您看我这女婿不顺眼,住得越近,恐怕您还得越烦我。但我这做女婿的,总是要讨好丈人的,然后他就卖了。”
“好你个徐砚!他卖这个,是觉得你能膈应我是怎么滴!有人膈应我,叫我难受,他就高兴是不是!”
他说得再婉转,宋霖也听明白了,直想上去踹敢拿自己来编排的徐砚。
初宁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徐砚已经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小妻子身侧,低头看脚尖全当自己哑了。
闵氏先前是知道徐砚与宋霖兄弟相称,听到徐砚耍这么个心眼买的宅子,也忍不住拿帕子遮住嘴笑。
宋霖知道这宅子怎么买到手的,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趣了,一摔袖子,打道回府。
徐砚在他转身离去后摸了摸鼻子,初宁凑到他耳边,示意他低头,轻声与他说道:“徐三叔,您不要害怕,爹爹那儿我来搞定。”
“如此,全靠夫人了。”
徐砚闻言,煞有其事地朝她揖一礼,把小姑娘逗得直笑。
回到宋家后,宋霖也不管徐砚要怎么去修整那宅子,而是问他今儿去查绍侯是做什么。
徐砚没想到岳父耳报神动作那么快,想到如今宋霖连小姑娘生母的事情都未清楚,他思索再三,决定还是查明了再说。
“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错漏,总觉得绍侯世子来的时间不对罢了。”
他只是隐晦说地提醒那么一句,宋霖就若有所思:“确实来京城又救了卿卿的三婶娘,有些赶巧了。”
宋霖不傻,本就是万事谨慎小心的人,那天陪着进宫,是为了彻底还清程锦对宋家的恩情。用几十棍顶了这个恩情,肯定是划算的。
徐砚那头是话到即止,毕竟明德帝还没有叫宋霖知道真相的打算。
虽然他不懂明德帝这是什么心思,又或者是安成公主那边的意思,他不明说,只是诱导着宋霖去查一查也无不可。
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后来岳婿俩就又说起分流的事,明德帝那头应该是等他销了假便再派去汝宁。
宋霖轻叹一声:“此行应该不会再出意外,可你也要注意安全,莫叫卿卿担忧。若不然,我饶不了你!”
徐砚眼底都是笑意,知道宋霖也是有关心自己的意思在里面,站起身朝他深深揖一礼。
夫妻俩便在送走要回家的闵氏,又留在宋府用过晚饭才打道回徐家。
徐砚明儿是最后一天假期,就拉着小姑娘窝在书房里,按着她的意思画新宅子的修整图。
徐砚工笔画极好,初宁想象中的家都被他细细描绘出来,两人就那么添添补补,画了十余幅的图才作罢。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收好每张图稿,只等着交由工匠去照着图修整,还要照着图去打家具。这样算算时间,没有个小半年是不能可能做好了。
在把图卷起来放到书架边上的瓷缸中时,初宁看到书架上有一个十分精致的长盒子,那是用来装画的。
光看盒子就觉得不一般,她好奇地问了徐砚一声这里装的是字还是画,手已经拿过要打开。
徐砚本想去阻止的,后来却只是含笑任她打开盒子。
一张美人赏雪图便出现在初宁眼前,那眉眼,那神态......不是她还能是谁!
“徐三叔?!”她把画摊开在桌上,是惊是喜,“您什么时候画的!”
徐砚把她搂到怀里,去亲了亲她脸颊:“我们回京的时候,那天下雪,你在甲板上赏雪,回屋便画了。”
回京的时候,那是过年前。
初宁免不得想起自己赖在他屋里,结果小日子来了,染了他床的事。
她又羞又想笑,埋头在他胸前:“那个时候你还一本正经要赶我回屋呢。”
“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徐砚剑眉一挑,初宁嗔他一眼,想说你在梅林里亲我的时候就不正经了,现在更没正形了!
而徐砚仿佛能看穿她心事一样,伸手去捧了她脸,直接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情人间亲近就是正经画。”
小姑娘被他直白的话闹得双颊嫣红,要去推他,结果被他直接就压在桌上亲了许久,感觉腰都要被他压折了。
次日徐砚早早就上朝了,初宁昨晚被他缠着用手帮他舒缓了一回,两人闹到三更过后才睡。徐砚便没惊动她,偷偷地出了门,出门交待了一句六月初七是徐老夫人的生辰,让小姑娘和余氏合计一下当日的事宜。
徐砚没说的是,他那天恐怕已经离京了。
初宁醒来后听到绿裳说这事,揉了揉眼清醒一些就匆忙下床。
今儿起她也要哪着老夫人和余氏理事,这会感觉都要晚了。
在穿衣裳的时候,她看着干爽的寝衣,脸颊微烫,不敢再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等到她匆忙来到碧桐院时,余氏和徐家的小辈们都在了,长房两兄弟也在。
初宁目不斜视,与老人问过安,又朝给自己行礼的众人微微一笑,便跟着余氏一起忙碌摆早饭的事情。
外头突然响起了老夫人拍桌子的声音,初宁和余氏被吓得动作一顿,侧头偷偷从槅扇那看出去。发现厅堂里,三兄弟已经离开,应该是去学堂了,徐琇莞姐妹低垂着头有些不措。而徐老夫人跟前站着位老管事,也是神色慌乱。
似乎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等用过早饭,余氏才大着胆询问了一声,老夫人把长房去帐房支取银钱的帐目就丢在桌上。
“我看任氏走动那么几天,这心思又要活泛了!居然在这几天就在帐房支走了四百两银子!是拿老大名义拿的,昨儿管事遇到老大,问了那么一句,结果老大都不知道有这事!”
“她要那么多银子是做什么去了!四百两!府里多久的开支了!”
初宁拿过帐目看了看,上面确实清清楚楚写着徐大老爷支走了四百两,她就往前翻了翻,发现前面还有别的。
“娘,您看这儿,大伯这个月就支了三回银子了,而且数额都不小。是不是因为这样,大嫂去支银子的时候,帐房的才没有防备,这也不能全怪到帐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