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插翅难飞——玄宓
时间:2018-08-22 08:33:33

  周围是吵吵嚷嚷的环境音,看来是在阶梯教室没错。
  许柔抱着文件,踢了一脚小径上的石子,语速极快:“请问要如何报复一个目中无人的禽兽?”
  董妍的回答感觉更快:“让他爱上你,然后践踏他的心。”
  许柔不敢想象画面,直接道:“换一种。”
  董妍很快给出Plan B:“让他上你,然后狠狠嘲笑他的X能力?”
  “……再见。”许柔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交友不慎。
  她赶到教室的时候10点还差3分钟,董妍很不开心地在后门边上冲她招手,等她过去的时候才压低嗓音道:“越来越夸张了,提早半小时来的,竟然只有犄角旮旯了。”
  许柔左右张望了下,妹子们几乎全都是妆容精致的脸,再不济也是洗了头来的。要知道,能为一堂课洗头的女人,那绝壁是真爱。
  她实在不能苟同衣冠禽兽的魅力值,转过头拧了下室友的脸:“以后咱俩就坐这了,听到没?”
  “为什么呀?”董妍非常不喜欢这个建议,激动之下踢倒了虚靠在课桌侧边的长柄伞。
  许柔无意一撇,吓掉半条命。
  黑色暗纹的伞面,伞骨是极浅的金色,握柄处浅浅刻着特殊字母图腾。
  这伞,太熟悉了。
  她一把捏住董妍的手,呼吸慌乱又急促:“我不是叫你丢掉吗?你坑我呢?”
  董妍把伞捡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查了牌子,要大几千呢,丢了多可惜。”
  “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要!”许柔伸手去夺,怎料对方早有防备,身子朝后一倒,险险避开。
  那伞,因为她俩争抢的动作,横在了后门口。
  僵持不下的时候,许柔最不想看到的人来了。
  “两位同学。”他垂下眼,视线扫过那把伞,停顿了片刻。
  “你们挡到我了。”语调依然波澜不惊。
  可听在许柔耳朵里,这话和惊雷没什么区别。
  她只觉头皮发麻,烫手山芋一样把伞火速丢给董妍,强装镇定道:“快收起来,你的伞挡到教授了。”
  董妍就算再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把伞丢到课桌下,还用脚尖往里面送了送。
  许柔低着头,手指穿梭过耳际发梢,一遍一遍地捋。这是她从小到大一紧张就会不自觉的小动作。
  可他还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资料往她们隔壁的空位上一放,抽出点名册来。
  前边早早落座的人时不时回过头来,目光带著探究。
  他勾了下唇:“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没发现有这么多人,怎么眼下从后往前看,黑压压一大片。”
  有调皮男生吹了声口哨:“教授,这只得怪你过分迷人呐。”
  大家都笑起来。
  荆念也跟着笑,他五官秀雅,本就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小一些,收起那股子阴狠桀骜后,书卷气自然也就彰显出来了。
  全场都在用眼神意淫他,唯有许柔抓着笔,在本子上漫无目的乱涂乱画。
  站在这里干嘛啊?还不快滚。她有些烦躁。
  可他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册子上一共七十六位,现场却有一百三十四位同学。”荆念随手卷了下点名册,轻敲了下桌沿,语气散漫:“今天实战讨论,按照八人一组,每组十五分钟计算,也不知道我们这堂课要上到什么时候。”
  董妍数学渣,求助隔壁:“要多久啊?”
  许柔秒答:“两百五十一分钟。”
  荆念扫她一眼,起身走到讲台处。他慢条斯理把袖口卷高,从盒子里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缓缓写下讨论课题。
  “在我写完这几个字之前,不在点到范畴内的同学还有机会走。”
  “不然的话。”他写到一半,回过头,微微一笑:“我很乐意和诸位一起不吃不喝感受四个小时的商务谈判课。”
  高,实在是高。
  简直就是兵不血刃。
  自动翻起的座椅声接连不断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一大波人潮水一般朝外涌。
  许柔本来趴在桌子上,再抬头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一半。
  荆念写完最后一笔,掸了掸沾到袖口的粉笔灰,一点都不意外瞬间空寂许多的场面,淡淡道:“后面的人往前坐。”
  许柔不得不起身,她还有些放不下那把伞,想捡起来塞到桌子里,又怕动作太大惹他起疑,只得作罢。
  因为心里有鬼,她这堂课上得神思恍惚。
  等到下课铃声姗姗来迟,董妍欢呼一声:“柔姐走起,生日大餐。”
  “等会儿。”许柔看着前边收拾东西的年轻男人。
  等他走了,她就去捡伞,然后销赃。
  冥冥中不知是否有心电感应。
  荆念抬起了头。
  “许柔。”他说。
  她站起来:“荆教授,我在的。”
  荆念嗯了一声,手指点点讲桌:“过来看下,这玩意是你丢的吗?”
  ……是什么玩意儿?
  许柔心脏猛地收缩了下,半是忐忑半是不安,她硬着头皮朝前走,也没踏上高出一截的讲台,就站在下边垫脚看。
  桌面上一只银白碎钻耳坠,小巧精致。
  她感觉血槽都空了,不敢看他的眼睛,下意识就否认:“不是我的。”
  他是在哪儿捡到的?在别墅?还是在车里?
  她咬着唇,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是那晚金丝笼里的小可怜。那一晚的记忆屈辱又可悲,她恨极了那帮物化女性的公子哥儿。
  至于荆念,就算不是一丘之貉,可也脱不了干系。
  她害怕再次落入陷阱,害怕再有未知的敌人对她图谋不轨……
  “想什么呢?”他打断了她。
  少女的眼眸里盛满浓重情绪,他皱起眉,有些不能理解她古怪的反映,“刚才在办公室不就你一人?不是你掉的还有谁?”
  “啊?”许柔总算听清了他的话。
  下意识摸上左边耳垂,仅剩的那一只耳坠竟然也不见了,看来是趴在桌子底下偷听时掉的。
  她停滞两秒,瞬间理清思路,走到他身边拣起首饰,口气欣喜:“仔细瞧了瞧,还真是我的,谢谢教授,本来我都不知道丢了东西。”
  荆念盯着她,漆黑的眼里瞧不出情绪。
  许柔毫不畏惧:“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接话,径自拿过教材走出教室。漫长的回廊,空无一人的楼梯,途径一间活动室时,大风没有征兆刮过,门顺着风被狠狠带上,发出巨响。
  他倏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昨晚睡前陆衍发来了消息——
  【你的车我派人修好了,副驾驶座椅下夜莺小姐还留了个小惊喜,那晚很激烈?】
  本来是不想理会的。
  他舔了下唇,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笑容肆意又邪恶。
  他回道:【发图,让我看看小惊喜。】
 
 
第9章 血色
  荆念没有等到陆衍的消息,也没选择打电话去追问。很多事吧,往往当下你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可过了那个时间点后,又提不起兴趣了。
  不过意外的是傍晚时分,陆衍亲自上门了。
  黑色轿跑停在公寓楼下,完好如初,打磨过的外漆光可鉴人。
  “想不到我也有一天给人当泊车小弟。”他晃着车钥匙,有些懒散地靠在引擎盖边上。
  荆念走过去,刻意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真上心了?”陆衍有些稀奇,过了半晌,他又颇为无趣地切了一声。
  荆念微微弯下腰,正在检查那一晚惨遭厄运的反光镜。
  “什么东西上心?”他侧过头,漫不经心问了句。
  陆衍语塞:“不是让我发图片?”
  荆念直起身子,挑眉:“网络不好?发了五个小时了。”
  陆衍:“……”
  这家伙太精了。本来剧情他都安排好了,对方要是追问,他就卖关子,最后还能顺水推舟讨个人情。
  结果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我他妈哪来的图。”最后,陆大少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车行的伙计只说在脚垫缝隙处捡到了女孩子的首饰。”
  “耳环?”荆念接话。
  “我没细问,要不我让他现场拍照传过来?”
  “不用。”他直接拒绝了。
  陆衍不说话了,从口袋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低头吸了一口。良久,他才轻笑一声:“你可真是……好不容易来了个能让你起好奇心的……”
  荆念耸肩:“刚起的好奇心被你五个小时耽搁了。”
  陆衍笑骂了几句,没再坚持。
  正值交接时段的路灯亮起,这一块街区是新建的,连市政设施都比其他地区要新。荆念刚巧站在灯下,有些不适地眯起眼,半晌他伸手拿过陆大少手里的钥匙:“谢了。”
  他坐进跑车,发动点火,脚尖试探性踩了下空档油门,低速运转的引擎声很快响起。
  陆衍微微诧异,赶紧压住车窗:“去哪?”
  “老宅有大戏要演,我过去一趟。”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大戏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友好。
  陆衍想到荆家那堪比八点档的豪门恩怨,轻轻呵了一声:“挺闹腾的哈?”
  他勾起唇,讥笑:“可不是。”
  .
  荆家在L市,一直是平头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据说祖宅风水不好,家丁难兴旺,五代单传,无论如何费尽心思开枝散叶,都无望而终。
  到了荆念父亲荆梵这一辈,终于魔咒被打破了。
  他在四十岁那年又得了个儿子,可惜是外头女人生的,说好听叫做风流,说难听就是婚内出轨。媒体大肆报道,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至于原配,三十几岁就自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打击。
  这事儿其实不太光彩,也因此,那私生子一直随了母姓,直到三年前才认祖归宗,改名荆弦安。
  荆念把车泊好时,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门边打电话,见他进门,急急迎上前:“爸的情况不太好。”
  荆念状若未闻,脚步没停,直接朝里走。
  管家帮佣都很怕这位大少爷,纷纷垂头避开。
  荆弦安在后头又喊了一声:“哥!”
  荆念已经走到了楼梯玄关处,听到这声迈到一半的腿就收了回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轻笑了声:“祝闵,你在喊谁?”
  祝闵是荆弦安还没回荆家之前的名字。
  此时此刻念出来,那就是□□裸的羞辱了。
  荆弦安的脸青白更替,看上去又可怜又狼狈,他长相随了母亲,白皙文弱,没有半点荆梵的枭雄气质。
  最终他没有再说话,嗫嚅着抿紧了嘴。
  荆念收起笑意,走到最里头的那个房间。他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荆梵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鼻子下端还连着着吸氧管,家庭医生正弯腰替他打吊针。
  心率检测仪的滴滴声时不时响起,旁边还站了个温婉面容的女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就是荆弦安的生母祝玉,前阵子才嫁进豪门的女人。
  见到儿子进来,他低声道:“小玉,你先出去。”
  荆念坐到单人沙发位上,长腿一勾:“听着呗,我们家肮脏的事儿可多着呢。”
  闻言荆梵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才刚做了手术,左肺切除了二分之一,幸好癌细胞还没扩散,医生说五年存活率很高。
  祝玉蹲下身连连安慰:“你别这么激动。”
  荆念冷眼看着,扯了下嘴角:“恩,别激动,遗嘱还没立呢。”
  家庭医生和佣人倒是很识趣,先行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三人。
  荆梵偏过头,就着女人的手喝了口茶润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沙哑着嗓道:“我听周特助说,你两个礼拜没去集团了。”
  荆念抬眸,语气不无嘲讽:“不是你让董事会把我除名的吗?”
  “我说过,你的心理复诊报告没拿到之前,不必参与决策性事件。”
  荆念靠回椅背,不耐道:“所以?”
  荆梵又咳嗽了两声,艰难道:“你弟弟刚进公司,很多事情不太清楚,你带带他,以后这家族产业也是留给你们俩的……”
  这话听起来大公无私,实质是偏心到了极点,连祝玉都低下了头。
  荆念还挂着笑:“真有意思。”
  他站起来,在床边来回踱步,姿态很闲散,半晌,他停下来,看着女人:“你以前是陪酒的吧?手段挺不错的。”
  祝玉面红耳赤:“阿念,你别怪你爸爸。”
  荆梵怒目相视:“你给我住口!”他空出一手,端起茶盏,狠狠朝前一砸。
  荆念没躲,看着青花瓷片在面前碎了一地,有一片溅起,划过额迹,他抬手擦了下,指尖上是殷红血迹。
  祝玉吓了一跳,也不敢去帮他处理伤口,只能看向丈夫。
  毕竟是亲骨肉,荆梵也有些不忍,他叹口气,话锋一转:“替你约了Emma Chou,为什么不去?”
  他没有等到回应,又道:“下周是你母亲忌日,阿念,你不去复诊,我很担心。”
  低低的笑声响起。
  荆念额上的血流到眼角,他没有抬手去擦,还在笑:“难为你还记得。”他转过脸,又看向祝玉:“你去看过她吗?”
  荆梵恼怒:“发什么疯。”
  荆念盯着他:“你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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