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失败以后——云上浅酌
时间:2018-08-22 08:34:48

  这话并没有逗笑简禾。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脸颊上水光涟涟。
  温若流:“……”
  他僵住了。
  生平第一次看见姑娘哭,也是生平第一次有姑娘为他哭。他坐直了身子,想碰她又不敢,不知所措道:“你……你哭了?”
  简禾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她没那么容易哭,也不是因为温若流说的那几句笑话戳中她心事才哭。只是,连续三日以来,又冷又饿又无助的绝望滋味,肉体已经承载不住了,遇到了一个豁口,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不止如此,进入任务以来,遇到的所有委屈都在瞬间放大了,简禾吸了吸鼻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温若流错愕至极。
  ……要命,怎么越哄就哭得越大声?
  他长长一叹,没辙了,道:“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
  “谁管你说什么,我又没有那么小心眼!”简禾一边嚎一边打嗝:“我就发泄一下不行吗?不许吵,让我哭!”
  温若流:“……”
  看着她抽抽搭搭、憋得通红的脸,他的心忽然柔软得不可思议,温柔地将她的头摁在了自己肩上:“别哭了,像只猴子。”
  岂有此理,简禾一边在他衣服上使劲地擦眼泪,一边掐了他的腰一下,怒道:“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吗?”
  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轮,简禾平静了不少,撑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拾起了地上的剑,递给了他,道:“喝自己的血肯定下不去口,你喝我的吧,我现在可精神了。”
  “看得出来,刚才哭得那么大声,我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了。”温若流用二指将那把剑推开了,道:“不过,不必了,这才第三天,我还行。”
  简禾说不过他,只得作罢,余光看见缠着他手的布条又有些渗血:“你的伤口渗血了。”
  “只是干了的血。”
  简禾靠墙坐下。
  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第四天,就是温若流的体力极限,之后就会一路走下坡路。如果明天找不到办法离开,又没人来救,那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遭人一箭穿心的死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生生地耗到死。
  兴许是想到了同样的地方去,温若流忽然道:“害怕吗?”
  问得没头没脑的,简禾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低落道:“当然害怕啊。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做过呢。”
  没活够,没游历过世界,没谈过恋爱……简禾心底忽然一动,侧过头去,执起了温若流的手,端详着他的无名指。
  当年,在屠雪城外,温若流为了遮掩他们两人的行踪,被碎石在手指上划了一道,结痂掉落后,留下了一环浅浅的伤痕……好似戴了个一个婚戒。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们家乡的一个风俗。”简禾的心跳越来越快,反手在砖缝里折了两根干草,搓啊搓的,卷成了一个粗糙的指环:“看好了。”
  在温若流的注视下,她将这个指环推上了他的无名指指根:“好了!”
  温若流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简禾眨了眨眼:“就是……互相祈福的意思。”
  温若流将手翻过来,端详了片晌,评价道:“稀奇古怪。”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嘛,其实金指环才最正式。”
  温若流道:“再编一个给我。”
  简禾一怔,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草戒指递给了他。温若流照样画葫芦,将它推到了她的无名指上,抬头冲她勾唇道:“这样?”
  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浅灰双瞳熠熠生辉,歪头冲她笑的模样又俊又灵,让人心动不已。
  简禾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偷偷做了件坏事,欺骗一代巨巨在这个简陋的地方跟她结了婚……唉,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便宜啊。她摩挲着简陋的戒指,一边虚伪地内疚着,一边在偷笑。
  明日就是极限,不能再睡下去。简禾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温若流一起清醒地坐到明天了。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地上的那柄无名的长剑,剑鞘竟然亮起了光来。
  两人俱是精神一振。
  天无绝人之路,剑灵修复多日,居然在这时候回来了!
  温若流从怀中取出了那几圈的弦丝,刚一脱手,它便龙蛇舞动般游了过去,灵活而柔软地缠了上去。褪尽绣色,暗红如血的剑鞘上,如有生命地盘旋着一道金色的流光,神秘而诡异。
  剑柄下两寸处,隐约浮现了两个古朴而妖异的文字。
  ——藏锋。
  简禾高兴道:“这一定就是它的名字!这下我们有救了!”
  温若流抬手,长剑飞入了他的手中,虎口上的鲜血浸润到了剑身之上,点血认主。轰然之间,灵气暴涨,尖锐的兽类长啸几乎要将耳膜刺穿。近在咫尺下,温若流的长发与衣裳猛烈地飞舞,简禾更是差点被升起的飓风掀飞!
  她抓稳了温若流的手,却惊惧地发现——这片兵器库抵受不住这阵剧烈的冲击,终于要塌了!
  天花石瓦成片地砸下。有了藏锋在手,轻而易举就能破开那块石板。下面果然有一条路!温若流先行跃入,反手将简禾抱下来。岂料这一刻,连入口边缘的石头也要塌了,一块巨石砸上了简禾的后背,剧烈的疼痛瞬间攫取住了她的神经。简禾失去了意识。
  ……
  昏迷了好一阵子,简禾悠悠转醒,立刻就被胸膛附近密密麻麻的痛楚而刺得倒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响起了温若流的声音:“别乱动,你的肋骨断了两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似乎颇为僵硬,并不像是看到她没事了如释重负的语气。
  简禾喃喃道:“我还以为这次肯定没命了,断就断了吧,捡回一条命就好。我们现在在哪里?”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她。
  温若流似乎在发愣。
  “怎么了,咱们逃出生天了,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藏锋已经归鞘了,然而剑鞘的金弦仍有幽光发出。简禾微觉奇怪,正想看看他什么表情,温若流却转过了头去,将脸藏进了黑暗里,逃避了和她对视。
  须臾后,他回答道:“我们在兵器库下的地道里。”
  因为担心肆意搬动她会加重伤势,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等她醒来,再继续往前走。
  如今简禾醒了就好办了。温若流将她背了起来,慢慢地朝前走。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简禾是因为辛苦才不想说话,温若流却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他背上迷迷蒙蒙地睡了两轮,两人终于看见了前方有一道石梯上去。
  出口到了!
 
 
第140章 第140个修罗场
  藏锋出鞘时, 引发了一场小型的地震。原本就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西城楼,这下, 大半面墙彻底土崩瓦解, 滑脱坍塌,尘土漫天。好在,潼关城民已经又跑了大半,如今还没走的人, 都聚集在潼关的东面, 并未受到波及。
  三天三夜了, 丛熙宗的所有人、以及赤云宗抽得出身的人, 都在西城楼下找人。有句话叫做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他们不敢用符咒去炸开石堆,要是温若流二人还活着, 他们鲁莽地一炸, 可能会将他们生存的小空间彻底弄塌。只能用仙器徒手挖掘。
  时间逐渐流失,若是过了今晚还找不到人, 他们可以活着出来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万念俱灰之际, 西城楼的地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颠荡的震荡。
  魔族人早已撤离潼关, 这动静绝不会是他们的手笔,而极可能是还生还着的温若流和简禾发出的信号!
  地下。
  头上有石板挡路, 理应有机关可以打开。看痕迹,这里原先应该有一道石楼梯, 估计是被震碎了, 现在只能跃上去。
  简禾断的两根肋骨恰好位于肺中附近, 动作大了,或是稍有不慎,就会插破肺叶。不能背着她爬上去,他得先上去,找来帮手,再想办法把简禾运上去。
  温若流蹙眉,长叹了一声,将有点下滑的简禾往上托了托,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对待易碎品,低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简禾萎靡地趴在他背上,呼吸浅而急促,用鼻子发出了一个哼音。
  “辛苦就不要说话了。还可以就用手指划我一下,很难受就划我两下。”
  简禾的手就垂在了他心口,走一路碰了一路,闻言,她轻轻地搔了他的心口一下。
  以前摸到温若流时,血条值就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上涨。系统消失以后,【恋爱砰砰砰2.0】安装包也随之失效了,血条值只会降不会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来系统的安装包也是有优点的。
  说来也奇怪,在被石头砸晕前,她的血条值就只剩下一点儿血皮挂着了。换了在从前,随便打个喷嚏就game over了。可睁眼醒来,她肋骨都被砸断了两根,这血条值居然还没完,堪堪而稳定地维持着原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还是在臆想,它不仅没掉落,似乎还往上……升了一点儿。莫非是她练功有了成果?还是说,这是在回光返照?
  简禾被自己不吉利的猜测弄得一阵恶寒,在脑海了“呸”了几声。
  就在这时,她听见温若流道:“你肋骨有伤,不能乱动,我先把头上石板打开,上去后,再找木板将你抬出去。”
  简禾又划了他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温若流轻轻地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让她平躺在地。简禾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信赖地看着他。
  温若流单膝蹲下,抚了抚她的头发,食中二指的指尖隐隐作痛。
  回忆起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就有一团纷乱复杂如杂乱荆棘的思绪,痛苦地撕扯着他,几乎要撑破他的心口。可她状况堪忧,他要忍住,先离开这个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的密道,等她脱离了危险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地问清楚,问清楚……
  最终,他睁目,嘶声道:“等我。”
  简禾轻微地点了点头,虚弱地冲他笑了一下。
  藏锋出鞘威力过大,他不敢轻举妄动,遂只以剑鞘的光来照明。这一段路,虽说也受到了余波震荡,墙面上有不少裂缝,但是机关并没有被毁坏。温若流侧身,将手探入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之中,摸到了一个粗糙的石柄,用力旋转。
  石板轰隆作响,尘土沙沙洒下,月光一寸寸地镀亮了二人的身姿、新鲜的空气涌入了地道!
  简禾费力地扭头看着他。温若流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一跃而上。他这边才刚上去,闻讯而来的丛熙宗及赤云宗的弟子就看见他了。一个二个都惊喜万分,大叫道:“在那里!”
  “是大师兄!他在那边!”
  “都过来这里!”
  有些年纪小的弟子甚至要喜极而泣了。众人冲了上去,搀住了他。温若流来不及说别的,第一时间告知了他们简禾的情况,让人去找平坦的木板和绳索,这才记起自己这么长时间滴水未尽,接过了澹台怜递来的水,干裂的喉咙泛出了铁锈的味道。
  “小师妹在下面?!”
  “不管如何,你们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原来西城楼下有个兵器库,兵器库里还有一条密道是通向别的城墙的,工匠想得太周全了。”
  “周全有什么用,兵器库已经塌了,除非重建吧,不然谁也进不去。”
  温若流扔开了水囊,折身往回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澹台怜搀住了他,道:“哥哥,你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休息一下吧,我去帮你看着就行。”
  温若流摇头,坚持道:“等她出来,我再去。”
  潼关到处都是破房子,找块板子谈何容易。不等多久,就有几个小弟子搬来了一块有成人长的木板。
  这时,有人抬手擦了擦汗,忽然察觉到了些不对劲,脸色微变:“你们听见什么声音吗?”
  “糟了,城墙在动!!!”
  “小师妹还在下面!”
  温若流眼神剧变。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几乎是本能地,他已经猛地推搡开了澹台怜,飞身掠上前去。大惊失色的众人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只可惜,已经迟了。
  黑暗中,“喀拉、喀拉”的声音沿着城墙扩散,青黑色的蛛网状裂纹迅速爬遍了整面墙……被西城墙牵连的南墙砖碎石裂,伴随着无数绝望惊恐的尖叫,响彻云霄,惊天动地。瓦砾不断滚入密道的入口,填满了它,再严丝合缝地层叠掩埋起来,堆成了一座尖锐而高耸的土山!
  有时候,一瞬的错估,就是一生的错过。天意如此,世间得以双全的美满结局终究少之又少。
  无论下面的人是谁,都难逃尸骨无存的下场,而且必然是极为痛苦的一死。被势若万钧的泥石流活埋,窒息、痛苦、害怕,不知哪一个会先将她打入地狱。
  滚滚烟尘升腾而起,藏锋暴戾地嗡鸣,温若流喉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崩溃嘶吼,疯了一样,根本没有缓下速度,一看遍知道想与巨石抗衡。
  澹台怜拼死勒住了他的腰,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道:“哥哥,不要过去!”
  要拦住一个如此虚弱的人,也得使尽全力。可见温若流此时爆发出的力气有多大。二人齐齐侧滚到了草垛里,勉强避开顺流冲下的巨石。澹台怜踹开了一块迎面而开的黑漆漆的硬物,半条腿都震麻了。
  身后的众多弟子也狼狈地躲开了滚石,伤的伤,趴的趴,东倒西歪。震荡平息后,他们一个扶着一个,惊惧而又惶恐地支起了身来,浑浑噩噩地看着前方的废墟。
  差一点点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
  ……
  还没睁眼,简禾就听见了一个久违了的、有点烦人电子音——
  “宿主,宿主!”
  “快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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