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荣恪也站起身,脸上笑着,眼角余光瞄着他的宝剑,随时准备闪避。
“那好。”温瑜一咬牙,寒光闪过,荣恪躲了一下,温瑜又劈了过来,却不是杀招,而是剑剑刺向裆部。
荣恪不敢还手,又得自保,左冲右突十分辛苦,好不容易逮个空档,向着门口抱头鼠窜。
温瑜喝一声回来,荣恪定住脚步回头:“你先收剑。”
“你身手还不错。”苍啷一声,温瑜宝剑归鞘,荣恪松一口气。
冯茂也松口气:“既试探过身手,接着喝酒。不过温兄这专刺裆部,是何门何派?”
“他说喜欢我妹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我妹妹也喜欢她,可她贵为太后,不能坏了名节。”他指指荣恪,“过来坐下。”
荣恪过来坐下了,温瑜看着他:“这样吧,你去净身,我就准许你陪伴在她身旁,陪一辈子都行。”
荣恪一个哆嗦,冯茂哈哈笑了起来,拊掌道:“温兄果真妙人,镇国公为了能陪伴太后左右,一直苦无良策,今日算是有了妙计。”
温瑜板着的脸露出一丝得意:“四两拔千斤乃是兵法。荣恪,你回去想想,愿意的话就尽快动手,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远离了太后就是。”
“就是,回去好好想想,是要命根子还是要太后。”冯茂憋着笑,一本正经说道。
荣恪吸一口气,端起酒盏冲着温瑜笑笑:“先干为敬。”
碰一下他酒盏,仰脖子满饮,温瑜睨着他:“先来三盏。”
三盏下去,荣恪正色道:“只要能陪伴太后身旁,我愿意净身。”
温瑜说一声痛快,酒盏碰上他的酒盏。
荣恪又喝一盏:“不过呢,我早已与雅雅有了肌肤之亲,整个夏日我们常常在宫外幽会共度良宵。”
“这么说,太后早已坏了名节?”温瑜白了脸,苦恼得拍一下额头,“她逼你的对不对?这个丫头,从小就胆大包天,不像个姑娘,比男人还要出格,真是愁人。那个翟统领呢?是不是也是她裙下之臣?”又指指冯茂,“还有冯驸马你……她小时候看男人三妻四妾,就说将来也要三夫四郎,我就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
荣恪与冯茂对看一眼,荣恪沉默,冯茂说话了:“这是一个娘生的吗?外貌大不同,性情大不同……”
“应该不是,我打小就怀疑我和雅雅同父异母,我是我母亲生的,母亲对雅雅不好,她应该不是亲生,本来以为是父亲与外面的野女人生的,前几日我才知道,她是柳姑母生的。”温瑜陷入沉思。
“聪明的地方也大不同。”冯茂摇头。
温瑜回过神,酒盏咚得一下,重重搁在桌上,豪爽看着荣恪:“冯驸马和翟统领都有妻室,只有镇国公尚未婚配,你既如此有诚意,还是你来净身。我离京前咱们挑个良辰吉日,找几名好大夫,把这事儿办了,要不我走了也不放心。”
“好。”冯茂的酒盏也咚一声搁在桌上,大声说道,“吉日良辰的事包在我身上。”
荣恪干笑几声,两手端起酒盏道:“舅兄,来,咱们喝酒。”
“不醉不归。”冯茂也举起酒盏附和。
“别,尽兴就行,你们看着点儿我,千万别让我喝醉。”温瑜举起酒盏,“玉娥凶悍,我若喝醉了,还不知道怎么罚我。不过呢,我就喜欢她这样又好看又厉害又能干的。”
温瑜嘿嘿笑着,碰一碰荣恪的酒盏:“续妹夫,我可提醒你啊,你和雅雅的事,千万不能让我父亲知道,他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说着话手刀比在荣恪颈间,嘴里咔嚓一声,荣恪心中一凛,脸上依然笑着:“多谢舅兄提醒,喝酒喝酒。”
温瑜每喝一盏都说不能喝醉,最后还是醉了,胡言乱语又跳又唱,冯茂自行回府,荣恪负责送他回江宁会馆。
行至江宁会馆外下了马车,一眼看到大门外桂花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倜傥,一个清新爽利,二人并肩站在桂花树下抬头看月亮,女人笑说道:“眼看就是中秋了。”
“中秋的时候,皇上和太后过来,我们家宴。”男人说道。
是温总督和柳姑姑。
荣恪拽着温瑜,闪身躲进一旁小巷,探头探脑向外观察动静。
“干嘛鬼鬼祟祟的?”温瑜一声大吼。
荣恪忙捂了他嘴,就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问道:“何人躲在巷子里?”
荣恪一把将温瑜推了出去,温瑜手摁着剑柄向前几步,乜斜着眼看着桂花树下的人影,大声说道:“是你老子我。你又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勾搭小寡妇,看爷爷我不宰了你。”
温总督铁青了脸,刚说一声来人,柳真揪住他袖子:“娶了媳妇的人了,让他媳妇管着吧。”
温总督点点头,牵着柳真的手,头也不回进了会馆。
不一会儿出来两个伶俐的丫鬟,其中一个手叉了腰看着温瑜:“少夫人让问问将军,跪钉板和睡柴房,选哪个?”
“爷哪个也不选,爷既要睡柴房又要跪钉板。”温瑜笑嘻嘻说道,“别以为爷不知道,爷这是做梦呢,还能被你们吓倒?梦一醒,还是睡在玉娥身边。”
荣恪替温瑜捏一把汗,绕出巷子另一头,悄悄离开了。
第122章 中秋
荣恪想与温总督见面, 又怕与温总督见面。
犹豫中迎来中秋。
午后,秦义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进来:“江宁会馆来的。”
荣恪忙接过去,相请之人竟然是温总督。
沐浴剃须净面换衣忙作一团,衣裳换了十来套,颜色鲜亮的嫌太过扎眼,颜色暗沉的又说老气横秋,折腾许久骂秦义道:“笨蛋,请我嫂子过来。”
月婵过来为他挑了浅青色衣裳,镶蓝色滚边, 为他挽了发髻,戴上青玉冠,端详着笑道:“真好, 荣开将来的女婿要是有这一半的模样,我立马点头答应。”
荣开是荣恪侄女的名字, 老夫人看延平大长公主又有身孕,说是冯起名字取得好, 闹着要叫荣起,夫人说也不能一模一样,换个字,叫荣启,开启开启, 两个字意思差不多。月婵看一眼荣恪,荣恪忙道:“荣启太男性化,叫荣开吧。”
老夫人指着他哈哈笑:“这傻孩子, 我曾孙本来就是男的,难不成是女的不成?”
老夫人不时犯糊涂,镇国公府上下都习惯了。月婵忙道:“荣开男女皆宜,就叫荣开吧。”
于是叫了荣开。
提到荣开,荣恪笑道:“有几日没见小丫头了,又长高了吧?”
“长高了,坐得稳稳当当的了。”月婵笑道。
“我明日过去看看她。”荣恪笑道,“今夜里团圆宴,就麻烦嫂子和长姐张罗。”
“放心去吧。”月婵看着他,“别紧张,咱们镇国公府的人在任何人面前都堂堂正正,我若是温大人,当年你和睿宗皇帝同时求亲,我会选你。”
“多谢嫂子。”荣恪信心大增,抿唇而笑。
傍晚时分,策马前往同文馆,隔着几条街就看到许多铁盔铁甲夫人内禁卫,手持锃亮的兵器,一队一队来回巡逻,过路的行人被阻挡在外,不得通过。
远远望见丹桂树的时候,就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知道温雅和小皇帝已经到了。
翟冲瞧见他有些意外,随即拱手笑道:“公爷自求多福。”
荣恪压低声音问道:“温总督今日心情可好?”
“看不出来。”翟冲摇头。
硬着头皮进去,一名副将将他引领到书房,荣恪隔窗一瞧,心凉了半截,雅雅不在,柳姑姑也不在,只有温总督一个人。
想好的靠山都不在,简单爽快的温瑜都能逼着自己净身,不知这心思深沉的温总督会怎么为难自己。
深吸一口气,想着雅雅的笑脸,想着月婵的话,拿出单刀赴会的气概,缓步走了进去拱手为礼:“荣恪见过温大人。”
温总督搁下手中的书,抬眸看着他,冷淡说道:“镇国公有些紧张?”
本来没觉得什么,他这样一说,荣恪就觉身上热烘烘的,脚下长了刺一样,站立不安。
温总督没让他坐,拿过一盏茶自顾喝两口,咚得一声将茶盏搁了回去,荣恪额角跟着一跳,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你日后是怎么个打算?”温总督问道。
尚不知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荣恪不敢贸然作答,谨慎反问:“哪方面的打算?”
“你和雅雅的事,我都知道了。”温总督有些不耐烦。
荣恪挪一下脚步:“巩义已经开建行宫。”
“建成后呢?”
“皇上亲政后,太后住到行宫,找日子烧一把火……”
“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她一辈子隐姓埋名,不敢见父母亲人,这就是你的打算?”
“我不想和她一辈子不明不白,我想与她成亲,让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们生儿育女,让她过正常的日子。”
“如此大费周折,还不如举兵造反,只要你夺得帝位,你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
荣恪不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试探,小心说道:“我也想过……”
“只是想过吗?”温总督瞥他一眼,“十年之功,为何放弃?”
荣恪心中一凛:“雅雅绝不肯辜负睿宗皇帝的托付,那样一来,她会与我反目成仇。我不想强逼她,不想让她难过。”
温总督微有动容,自他进来,头一次正眼看他,指指对面座椅道:“坐下说话。”
荣恪坐了下来,迟疑一下,自己斟一盏茶。
温总督将茶壶往他面前推了推:“早些年,我若懂得尊重柳真,不强逼她,不让她难过,多替她想一想,就不至蹉跎半生。”
荣恪松一口气,看来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才赐座并赏口茶喝。只是他提起十年之功,还是少说话为妙。
温总督看他沉默,竟笑了笑:“致远提到你时,无意中说了句主公,我起了疑心,灌醉他到他的书房瞧了瞧,竟不留痕迹,我派人多方查探,察知些蛛丝马迹,不过依然只是推测,并无凭证,你无需担心。”
“雅雅都知道,我都告诉她了。”
荣恪如此一说,温总督满意点头。
“我和雅雅的事,大人可有良策?”荣恪见机转守为攻。
温总督沉吟半晌:“我思来想去,苦无良策。”
荣恪在心里咬一下牙,以为你能比我高明,不也一样?
“你们的事牵扯太多,实在不好办,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温总督摇头,“你提到的死遁,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荣恪又在心里咬一下牙,刚才说起放一把火的时候,他分明不屑一顾,那神情,仿佛在嘲笑我是个笨蛋,想的是最愚蠢的办法。
“只是,你如今执掌中枢,常在雅雅身旁出入,年过三旬却不娶妻,容易遭人怀疑,或者说,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造谣中伤。你还是娶亲做个幌子。”温总督看着他。
“除了雅雅,我谁也不娶。”荣恪慨然道,“我既执掌中枢,就不怕有人中伤,也无需掩人耳目。”
“既然你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无需再多费唇舌。”温总督站起身,“走吧,今夜里家宴,你也出席。”
江宁会馆的桂树闻名京城,正值八月盛放满园飘香,众人在后园花厅中早早围坐,圆月攀上桂树树梢时,温总督与荣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温总督与柳真同席,温瑜和玉娥同席,小皇帝挨着温雅,瞧见荣恪笑道:“镇国公怎么来了?”
“臣与温总督商谈国事,肚子饿了,听说此处有宴席,就腆着脸来了。”荣恪笑着给皇上行礼。
皇上忙说赐座,荣恪坐下四顾一瞧,虽形单影只,正好与雅雅面对面,倒也开心。
温雅瞧着他,目光中含着嗔怪,父亲与兄嫂来到京城后,他就不见了人影,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却一直称病不肯进宫。
瞧他生龙活虎满面春风的,就知道他是装病。
仔细看着他,今日的衣裳分外好看,庄重而雅致,头上青玉冠映着月光,更显面色如玉五官俊朗。
因数日没见,心中一直思念,看着月下的他,竟有些痴了。
旁边玉娥一声笑:“几年不见,荣哥倒是越发俊挺了。”
荣恪拱拱手:“玉娥别来无恙?”
温雅回过神咬了唇,一个叫荣哥一个叫玉娥,要说以前没什么,谁信呢?
“她挺好的。”温瑜替玉娥回答荣恪一句,看着她小声问道:“他当年是不是向你提过亲?”
“爹爹说提过。”玉娥小声回答。
“他那么好看,你怎么没答应?”
“好看归好看,就是到处拈花惹草,身边还常跟着一对俏丫头,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小夫妻两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自以为小声,温总督却听得清楚,冷眼看向荣恪。
荣恪也听得清楚,连忙摆手:“都是以讹传讹,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洁身自好……”
“拉倒吧你。”温瑜愤愤看着他,“那一对丫头对外说是义妹,却一直不让出嫁,是你的通房吧?听说你不成亲,就是为了借着权臣身份为所欲为,男女通吃。”
小皇帝张大了嘴巴,温雅喊一声哥哥,轻斥道:“皇上在这儿呢,胡说什么?”
玉娥笑眯眯说话了:“前几日夜里镇国公与他在樊楼喝酒,他喝醉了,冲撞了父亲和柳姑姑,自责之下睡了柴房,柴房里刚好有块钉板,他在上面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全身都是红印,他把这笔账算在了镇国公头上,今夜里憋着劲要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