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最后一科放纵地扔课本跳上桌子欢呼什么的，在规矩森严的秀德高中是没有的。
而对于绿间来说，考完也只意味着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篮球上。
对……更多的精力。
“凌濑同学，你能来帮帮老师的忙吗？”
“好的。”
身边的少女带着得体的笑随着老师的步伐离开了教室，她周身特有的清浅幽香也随之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前方的高尾兴高采烈地在说着些什么，然而绿间听得模模糊糊。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些不对，甚至隐隐知道为什么不对。
但是他在深入细想前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他用赤司的声音和他的话提醒自己，让自己视线所能及只剩下已经并不久远的Winter cup。
奇迹的世代将会在那里聚首。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
老师们的速度很快，改卷录分效率简直不要太高。三天后，期末考的成绩单贴到了墙上。
冠首两人依旧是凌濑白和绿间真太郎，连上下位置都没变。
得到凌濑白补习的同学似乎成绩都有提高，所以最后一天的课间凌濑白的身边依旧水泄不通，只不过这次不是要问问题，而是来道谢的。
赤发的少女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并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的努力，恭喜”。
一个多月下来，她似乎这时候才真正融入到这个群体中。她走进了大家，大家也习惯了她——
“于是我们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课就到这里了。同学们，恭喜你们迎来了暑假。”
班主任和蔼可亲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宣布了暑假的到来。
还有——
“凌濑同学，请上来吧。”
“是。”
少女起身，走上了讲台，端庄秀雅地站在了班主任的身边。
穿着水手服的她，此刻突然让下方的同学们回想起了她第一天来到的样子。那身与他们不同的，不属于他们学校的制服……
——“凌濑同学的交换生学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随着班主任的这句话，下方不少同学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忘了，她原本就不是秀德的学生。
凌濑白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明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在下凌濑白，在这个班级、这个学校拥有了一段很愉快的回忆，会一直铭记于心。”
她认真地鞠了一躬。
“在这里祝福各位前程似锦。”
再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难得多了抹动容。
……
再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几乎整个班的女生都聚集在了凌濑白身边，甚至有几个感性的还掉了眼泪。
凌濑白一一和她们拥抱过去，像平日一样爽朗地和她们说话，还把每个女生的联系方式都记录了下来，一直到老师来提醒她是时候去办理相关手续了，才和依依不舍的少女们说再见。
“凌濑同学果然非常受欢迎呢，大家都很舍不得你啊。”
班主任带着她向教务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和她聊着天。
“我也很舍不得同学们啊，有空的话我会回来看看的。”
“啊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实在的老师也很舍不得你呢，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骄傲曾经做过你的班主任哦。”
“我也很喜欢老师啊。”
窗外的景色已经有些看习惯了，毕竟她之前在浪漫待的时间其实也不比在秀德待的这段时间长，等回去后，可能还要花一段时间重新适应吧。
她慢慢想着，跟着老师的脚步，去办理最后的手续。
篮球馆里，在做完基础训练后，按照惯例他们开始分组进行练习赛。
套上归属于黄色队伍的号码背心，绿间把今天的幸运物放到长凳上，蹲下身把鞋带系紧。
“啊啊~明明是最后一天，还要进行部活~”高尾在身边抱怨着，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宫地前辈的一击。
“暑假才是魔鬼训练的开始啊一年级的！别小瞧了暑假！”
“是是是前辈……”
他们的打闹都干扰不了绿间，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系鞋带事业，一道一道重新调整，再从右边系好。
比赛开始不到五分钟，黄队就凭借绿间的三分球一下拿下了9分。
回防过程中，宫地难得夸赞道，“绿间那小子今天状态不错啊，刚开场就那么猛，是因为要放暑假太兴奋了吗？”
高尾默默听着，笑而不语。
的确如宫地所说，今天绿间状态好的吓人，不止是他拿手的三分，攻防间也是滴水不漏，三个人同时针对都耐他不得，最后上半场结束，黄队已经领先了一大截了。
众人正擦着汗，补充着水分，就见今天的大功臣拿着他的幸运物起身走到了教练面前——
“教练，我申请早退。”
后方一群队员的震惊脸都没被中谷教练往心里去，他甚至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用一贯的长语调问了一句：
“理由？”
绿间沉默。
片刻后，中谷教练点了头，“好吧，那你今天的三次任性用完了。”
“教练？！！”
队员们的惊呼像是完全没被听进去一样，绿间微微对中谷教练欠了欠身，回头从场边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去了更衣室。
一言不发。
“川口，你加入黄队。”教练像个没事人一样吩咐了一声，然后比赛继续。
宫地百思不得其解，“那小子又怎么回事，肚子痛不成说走就走？”
一边的高尾嘻嘻嘻地笑了。
才不是肚子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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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只是交换一学期，换回去的时候要办的手续可不少。凌濑白几乎把办公楼的每个办公室跑了一遍，再加上和老师们的道别寒暄，等到最后一个手续办完时，饶是精力充沛的她都松了口气。
此时已至黄昏，晚霞遍天，流光璀璨，把走廊都染红了。
凌濑白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昏红中拉开了教室的门——
然后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的少年。
听到响动，他回过头，视线与她交汇在了一起。
然后他站了起来。
霞光镀上了他的发，让那苍翠的颜色带上光亮的余晖，而他的脸庞因为背对窗外，没有被红晕沾染，但却因此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凌濑白笑了。
“小真。”
她唤道。
她没有走进去，还是站在门边，直面黄昏的她整个人都被那艳丽的色彩笼罩了进去，连白皙的皮肤和唇边的微笑都被竣染，说不出的温暖。
只那幽红的眸怎么也不能被掩去光华。
带着笑意，像块澄澈无比的宝石。
两人间没有人接着说话，只是这样相对而立着。良久后，凌濑白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不是有部活吗？提前结束了？”
绿间也终于给了她反应。
他轻轻摇了摇头。
凌濑白走进了教室，与他擦肩而过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上面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起来。
嘴上还不忘后面的人：“有东西忘拿了吗？粗心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凌濑。”
少年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用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
凌濑白直到多年后还记得，在漫天霞光中，她眼中所见的世界是画一般的壮美，但这些都不及身后响起的那个声音千万之毫厘。
来自那个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此时表情的少年——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
☆、第二十五章
即使在帝光后期，队内的秩序已经散乱，大家各走自己的路的时候，绿间也没有翘过一次训练。
反倒是今天，因为一个不知道结局的念想，他第一次将训练置于脑后。
但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身前的人依旧背影娉婷，窈窕如兰，可是直到现在都没给他半分回应。
一动不动的，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然而他知道，她听到了。
绿间感觉自己的心从未这么平静过，明明是在做一件从未想象自己会做的事，明明连自己也没想到能那么坦率地说出那句话。
坐在教室的一个小时里，他看着天际从蓝色被晕染成昏黄，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她肆无忌惮的胡闹，想起了那些讨巧卖乖的画面，想起了她靠近时的温度，想起了她眼睛经常弯成的笑弧。
他忽然明白了，可能正是因为潜意识地感觉她会一直停留在那里，所以才觉得可以先把自己的目标达成，再去无奈但也有一丝欣喜地回头看她……
然而不是这样的。
直到她站上她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他才在恍惚间和那些将惊讶挂在了脸上的人一样意识到——
她不会停留在那里。
无关距离，而是她可能会就此渐渐淡出他的世界。
就像一条绳子，在一端破开后，会慢慢松散，最终变成几根毫无交集的更为细小的同类物质——然后因为脆弱而绷断。
他不想这样。
……
在用眼睛把此时难忘的晚霞铭记下来后，凌濑白回头。
红霞一映，似是妙笔生花，她的容颜娇美无双，唇边浅笑温雅，眸光莹莹。
可是那双眸子里——没有情絮。
绿间突然感到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明白可能结局未必如他所愿。不，甚至说他根本没有想过结局。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尽管他不显露，尽管他不表达，但他的心意确实在那里。
可是……
她温和平静的双眼还是让他品尝到了难以言喻的苦涩。
苦涩到哪怕她朝自己走了过来，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在和他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
看着他怔然的样子，女孩大大地叹了口气。
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上是比窗外的霞景更为明艳的笑容，烙入他的眼里、心里——
“手都递给你了，不牵吗？”
此时的那双眸里，分明是满满的柔情与笑意。
而他在恍惚了几秒后，指尖带着颤，终于把那只柔荑收入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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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两人并没有牵着手。他们并排走着，凌濑白嬉笑着说着一些趣事，绿间安安静静地听，偶尔老半天才给个回应。
告白过后，他又变回了平日的那个蹭的累……不，或许是蹭的累x10。
很明显，因为他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僵的。
他终于在成功升任男友后找回了自己奔腾的羞耻心，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浑身的血液就争先恐后地扬脸上涌。
尽管只是表了个白牵了个小手。
眼看着快到家门口了，身边的人从出校门到现在只给了她“嗯”“啊”“是”三个字的反应，凌濑白终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一声叹息：
“你要是那么不自在咱们还是算了吧爸爸。”
这句话刚说完隔壁的人立刻黑了脸，几乎是磨着牙狠狠道：
“不行！”
变脸速度之快却让凌濑白笑开了花。
“你看你这时候倒回答得利索。”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绿间脸上闪过一抹羞涩，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总、总之，我会……好好照顾你。”
“爸爸我这是要嫁了吗？”
“什……！！”
凌濑白随口这么一应倒是让绿间的脸掩不住地涨红了起来。这下他不敢直视她了，眼神闪烁看天看地看路灯就是不看眼前的女孩。嘴上却结结巴巴但是百分百认真地说着：“如、如果你……”
“我就这么一句话你自己往后补了多少玩意儿？”
此话一出绿间后边的话没了脸也再次黑了。
就算自家男友括号新的娇羞模样盛世美颜，该吐的槽凌濑白也一句都不打算漏。所以纵是面对绿间的谴责脸凌濑白也依旧淡定如初。
“行啦行啦，我到家了。”凌濑白打开铁门走进去，然后挂在上面，“小真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什么话……
绿间怔松了一下，看着刚刚才追到的女孩，一时间脑袋空白。
半晌，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晚安。”
凌濑白想，如果不是她的话，这个人这辈子可能都要和高尾过了。
于是她朝他勾勾手指，看他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然后猛地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间的距离随着一方的拉力瞬间缩小，眨眼间绿间满目所见就是她放大的眉眼。
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清幽的香气，甚至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脸庞。
那双红榴一样的眸慢慢合上了，余下的是小扇一样的长睫在轻颤着。
弹指间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后，他头皮都要炸了，触电般的战栗瞬间从脊椎席卷全身，整个人硬得像个铁筑的人型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