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的对,酒壮怂人胆,他不怂,但对于爱情,实在太小心翼翼。
*
推开门,屋里暖和的让人舒服得叹气。
许桉柠打开灯,把应期的夹克脱下来挂到衣帽架上,又去给他拿拖鞋。
男孩子靠着墙站着,懒洋洋的,看着女孩儿小媳妇似的为他忙里忙外,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他觉得,这种被人惯着的感觉真的好,所以,以后他得更努力地去惯着她。
两家的父母都太忙,因为许桉柠的存在,应期成熟的要比别的男孩早,许妈许爸也很放心地将阿柠交给他。
这样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似的夜晚,不是第一个。但这是第一次由许桉柠来照顾他。
其实也算不上照顾,但这种瞧着有一个人为你忙活着的感觉,是真的太好。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应期的卧室很干净,被褥清一色的黑白格子,窗帘是厚重的绒布黑,桌面上放着各种资料和一个笔电。
最显眼的是在架子上的相框,很长的一排。
从许桉柠六岁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每年都要拍一次合影。手上拿着去年的相框,摆着同样的姿势,笑容灿烂,美好的一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都不再那样稚嫩懵懂,而彼此的成长,共同见证。
应期坐在床边,拄着膝盖,看着那排他最宝贝的相片出神。
他还有些晕着,暖气太足,迷迷糊糊的,困倦一阵阵袭来。
许桉柠端着蜂蜜水进来,哄劝着喝了,又扶他躺下。
“那什么,你自己把给衣裳脱了,舒服些。还有,就别洗澡了,要是睡在浴室里,我都救不了你。”
她垂着手站在床边,还没从那会儿的羞涩中缓过劲来,不太敢看他,别扭着。
“我待会把灯给你关了,你好好睡,明早要是头痛的话,我给你煲醒酒汤。”
应期躺下了,一只腿搭在床边,一只曲起,懒散的样子,手臂覆在额上。眼睛半睁不睁,迷离的样子,有些性感。
许桉柠用脚尖蹭了蹭地面,“我不会做饭,不过就算是明天弄得不好喝,你也得喝。”
话音落,床上就传来了一声轻笑,压抑着的,尾音撩人。阿柠看他一眼,瞧见应期勾起的嘴角,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热。
她嘟囔了一声什么,转身就要走。
后面的人在叫她,“别走嘛。”
许桉柠顿了下,还是应了句,低低的,“干什么嘛。”
“给你吃糖。”应期站起来,手在裤兜摸出一颗水果糖,又蹭到她的身后。
许桉柠有轻微的低血糖,他就随身总是带着几颗糖,这个习惯十几年没变过。
窸窸窣窣的几秒过去后,有灼热的鼻息喷洒在颈后的皮肤,惹得人一阵颤酥。
应期把糖纸剥开,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膀,指尖强硬地把硬糖塞进她的齿缝儿里,贱兮兮。
“猜猜,什么味道……”
许桉柠努努唇,心跳的要出了嗓子眼儿,甜蜜的草莓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她低下头,没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就暧昧到不行。
应期的喉结动了动,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回来,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哎,阿柠……”
“怎么?”女孩子的手指抓着衬衣的下摆,嘴巴微微张开。
她舌尖上有着粉色的糖果,呼出来好闻的香气。
应期的眼神暗了暗,捏着她肩膀的手指紧了紧。
他听见他在说话,用很低沉的语气,近乎叹息,“我想吻你……”
许桉柠惊诧地抬头,四目相对。酒精的作用在那一刻发挥到极致,应期像是失了神,手扶着她的后脑,低头便就吻了上去。
本只是想蜻蜓点水般的带过,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剩余的理智也消散。他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舌舔过她的上颚,又滑过来,卷走了那颗糖。
几乎是在糖果含入口中的那一瞬间,许桉柠挣脱出去,红着眼将手甩上他的脸。
到底是舍不得下重手的,阿柠泪眼汪汪,最后还是收了力道,只让指甲划过他脖颈处的皮肤,留下几道血痕。
然后,门被打开,又砰的关上,墙壁都震了震。
应期站在原地,呼吸变得粗重。过了好一会,他伸手摸上火辣辣的皮肤,看着指尖上的鲜红,这才意识到——
他强吻了她。
第18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连许妈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儿。
以前的时候,每次应期来,阿柠都会黏着他,但是从那天开始,就没有一次给过他好脸色。
总是看着应期进门,许桉柠就蹭的一下站起来甩上门,理都不理他一眼。
许妈觉得奇怪,许桉柠娇气,但是也没有这么不懂礼貌过,尤其是对着和她那样亲昵的应期,这太反常了。
可是一问到她,阿柠就扭捏着,闭口不谈,要不就拉着她的袖子撒娇转移话题。许妈舍不得为难她,也没办法。
有一次,应妈不在家,应期来蹭饭。切着菜的时候,许妈试探性地问了句,“阿期啊,你和柠柠这是怎么了?”
“昂,没什么。”应期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帮着洗菠菜,抬脸答了句,“作业总是出错,我说了她几句,跟我闹脾气呢,干妈放心。”
许妈笑了,“她被惯坏了,有时候不听话,你别生气。”
“不啊,怎么会呢。”应期也跟着笑,“阿柠小,我怎么会和她计较这些,况且她还那么乖。”
许妈擦了手,拍拍他的肩,“有你在她身边,我总是放心的。”
应期偏头,许妈的眼睛笑的弯弯。
她意有所指,“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学业为重,不要偏离重心,耽误了前途。以后的时间,有的是。”
许妈是个很开明的女人,话里的暗示很明显,应期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啪嗒啪嗒的拖鞋声。
两人扭过头,看见许桉柠已经站在了厨房的门口,瘪着嘴,卷发散在肩上。
她张张嘴,又合上,没出声音。转身离开前狠狠地瞪了应期一眼,像只露出了尖爪子的猫,凶狠的有点可爱。
“这丫头,奇奇怪怪的。”许妈纳闷地瞧她一眼,忙着煮汤加盐,也没太在意。
应期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动了动。他到冰箱里拿了瓶水,冲许妈晃了晃,“干妈,阿柠可能是渴了来喝水,但看见我就走了,我去给她送去。”
“别给她饮料。”许妈答应了一句,又嘱咐,“快吃饭了,让她少喝点。”
应期点头,“我知道。”
他没敲门,因为知道了敲门女孩子也不会让他进,就直接厚着脸皮推开进去了。许桉柠正趴在床上,小腿弯着,脸埋在一只硕大的维.尼熊里。
那只熊还是去年他带着她去游乐园里打靶赢来的。
应期摸摸鼻子,坐在床边,轻轻叫了句她,“柠宝?”
许桉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这声音一出,她显然被吓了一跳,抬头时满脸的震惊。
反应过来,又变成一身的戒备,“你干嘛进来?我允许了吗?应期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告你呀!”
“咱们谈谈嘛,”应期舔舔唇,被她拿着枕头扔也不躲,眼睛盯着她的脸不放,有些委屈“你都一周多没和我说话了。”
“说什么?”许桉柠站在床上,手指着门,气鼓鼓,“你给我出去。”
“别这样……”应期叹气,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你看,我的伤还没好呢,在流血,你都不心疼?”
“你活该!”许桉柠下巴一扬,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还没挠脸呢,你是赚到了。”
“那我不想赚好不好?”应期一直看着她,见她眼里并没有勃然的怒意,心放下了一半。
他换了个姿势,一条腿跪在床上,手过去牵着她的,“你是不是还生气,那你来解解气好不好?”
许桉柠被他抓的一愣,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反被握的更紧。
酒醒之后,应期不是没后悔过,尤其许桉柠根本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他难受自己的鲁莽,又害怕她会真的生他的气,以后会恨他,应期受不了这样。
但是反过来一想,这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以为相互的陪伴就是合该的,天经地义的。应期一直在担心,阿柠会不会在心底真的只把他放在哥哥的位置,而不是可能的恋人。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给他发张好人卡,对他说,“对不起,我只想做你的妹妹”,应期觉得他可能会当场暴走。
或许,那天的酒醉就是打破这一尴尬局面的方式,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
阿柠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她已经十五岁了,不再是稚嫩懵懂的,会分不清情爱的小孩子了。
是时候让她明白,他对她几乎毫无底线的宠爱和纵容,不是因为她是那个纯真的邻家妹妹,而是因为,她是他发自内心所喜爱的女孩儿。
不过不能急,要一点一点的,诱惑她自己走进来,贱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让人有些许欣慰的是,现在看来,阿柠并不是讨厌他,她只是还太小,不懂得怎么辨认什么是爱。
你看,她并不抗拒他不是吗。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她的皮肤本就白,现在看来几近透明,手背上面有浅青色的血管。
应期拉她过来,揽着背搂紧怀里,像是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他用额头抵着她的,把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要不,你再挠我一下?我肯定不会喊疼,好不好?”
许桉柠抿着唇,手握成拳,挣扎着要离开。
“你太过分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过分的人。”女孩子毛衣柔软,蹭在他赤.裸在外的小臂上,酥麻难耐,软绵的声音更是撩人心弦,“我讨厌死你了应期。”
“可我不讨厌你,你怎么样我都不讨厌你。”他轻笑,眯着眼,耍无赖的样子,推倒她,自己懒散地躺在她的腿边,“你也没机会见到那样的人了,除非我瞎了聋了,残废了动不了。”
许桉柠的手被他钳制着动不了,就用脚去踹他,毫不留情的,“我以前怎么没看见你这么过分,你心怀不轨,你狼子野心,你臭不要脸,你滚出去!”
“哟,会的成语这么多啊。”应期挑挑眉,腿搭过去压住她的,“那你听没听过一句俗语?”
“不撞南墙不回头。”
许桉柠倒吸一口气,拉着他滚到床的另一边,拧着他的耳朵要往墙上贴,“那你撞啊,讨厌死啦。”
滚了一路,床单褶皱,女孩子体力不行,早就气喘吁吁,鼻尖上有细碎的汗。
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应期单手撑着头,垂眼,手指抹去她的汗,似笑非笑,“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下一句?”
许桉柠心里知道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捂着耳朵不想听。
她爬起来去拿刚才被应期放在一边的矿泉水,堵着气要往他衣服下面塞,“冻死你,看你还怎么气我,讨厌啊。”
“下一句是……”还带着冰霜的水瓶接触到皮肤,应期颤了一下,他伸手盖住额头的位置,也不躲,只在无声地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空气安静了一瞬,应期扭头看她,问,“你猜为什么?”
许桉柠眼皮颤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因为,爱无坚不摧。”
心像是被羽毛触碰了一下,软软的触感,痒痒的,不算多陌生的感觉,有些奇怪,却并不让人讨厌。
许桉柠默默爬起来,站在床下盯着他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妈见他们总是不出来,敲门说开饭了。
阿柠仍旧不说话,应期坐起来,答了句,“就来。”
屋里并不冷,她穿着薄毛衣,底下是贴身的黑色休闲裤,踩着粉绒绒的棉拖鞋。
牙齿咬着唇,她总喜欢咬唇,高兴了,生气了,或是害羞了。
应期走到她身边,用拇指摸摸她的唇瓣,哄着,“乖,松开,不高兴了打我几下就好了嘛,总是折磨它们干什么。”
他那么高,阴影可以完全笼罩着她。
阿柠的后背靠着柜子,这样就形成了一方很狭窄的空间,脸上是他温热的鼻息,还有温暖有力的手指。
许桉柠不知道应期模棱两可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如擂鼓,是什么原因。
那天的事,她生气吗?肯定是有的。但有多生气?她也说不好。
她暴躁了这么多天,只是因为气他的亲吻?这样的理由,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还有什么感觉呢?惊诧,慌乱,羞涩,再加上一点点的迷醉。
许桉柠对那一瞬的最后印象就是,应期有着柔软的唇瓣,没多温柔,但有着甜甜的草莓味道。
还有,那时,他漆黑的眼睛,亮的惊人。
“阿柠,你真的讨厌我吗?”应期用手臂撑着柜子,离她再近一点,诱哄,“别这样……”
“我以后再多宠你一点好不好?别气我了。”
突如其来的亲近,那样近的脸颊,似乎能感受到睫毛在脸上划过的酥.痒。
许桉柠再次变得无比慌乱,她猛地推开他在床上,自己捂着滚烫的脸颊,兔子一样跑出门。
应期闭眼躺着,听着愈发远走的脚步声,缓缓舒出一口气。手旁的维.尼熊睁着眼睛看他,身上有她的味道。
淡淡的牛奶味儿,还有沐浴露的清香。
“喂,阿柠,”应期偏头,像是在对着她说话一样,轻声冲着维.尼念,“明天我有篮球赛,你陪我好不好?”
当然没人回答。
应期舔舔唇,笑着摸摸维.尼的脑袋,“你不去也得去,我背着你还不行嘛。喂,理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