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时光深情——浅水色
时间:2018-08-23 08:29:57

  徐景行挂了电话,冷冷一笑:“低端消费的食品、中端消费的儿童乐园、高端消费的儿童用品,不得不说顾辉覆盖得还真够全面。”
  这时,韩可和黄健翔急匆匆跑进办公室,两人叠声道:“队长,不得了,发现一件大事!”
  徐景行直觉他们要说的事和顾辉有关,他一抬下巴:“韩可说。”
  黄健翔“哦”了声,退了一步。
  韩可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网监科那边查到,叫‘深夜树洞’的网站,是以顾晨的名义注册的。”
  徐景行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脸庞紧绷如肌肉僵死,纹丝不动的外表下,血压不断飙高,逼得血流湍急,心脏狂跳。
  通过三家店吸引前来消费娱乐的孩子,摸清底细,伺机诱拐,再利用网站聚集要买孩子的家长,从中谋取暴利。
  呵—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徐景行喉结动了一下,声音像是被牙龈磨碎后挤出来:“通知开会。”
 
 
第58章 
  正午, 阳光明晃晃地从玻璃窗照进来, 会议室明透敞亮,讨论声起起伏伏, 仿佛从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里透出来,蒙昧而沉重。
  吴局顺着脑门往后搓了一把,顺滑得没有一根头发, 他心疼了一秒自己日益抬高的发际线,沉声开口:“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徐景行, 你说说。”
  徐景行翻着手里的材料, 把最后几个字看完了才开口:“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肖泽在‘佳佳基’被贩卖,又在“小玩家儿童乐园”被拐,都是顾辉的势力范围,他们自己卖出的孩子,又被自己拐回来?”
  “他们内部人员没沟通到位, 不小心拐错了?”韩可寻思着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顾辉刚出事不久, 狼外婆就来了燕京,肖泽被二次拐卖, 几件事凑在一起是不是太巧了。顾辉干这行几十年,支脉盘根错节, 我怀疑狼外婆和他是一个团伙的。”
  徐景行接着说, “顾辉一家,父子死亡、李连君还拘留在我们这, 顾夕什么都不知道,事发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那三家店不仅在正常经营,还拐走了肖泽。顾辉夫妻不在的时候,这些事是谁在安排?”
  黄健翔:“如果是顾辉有个得力的一把手还好,万一他有同伙,甚至,顾辉只是门面上的一道,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藏在暗处,那就可怕了。”
  “没错,”徐景行说,“十二年前,各部门去安然福利院轮番检查,也只是查出经营管理不规范,这么大规模的儿童贩卖集团,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换一种形式继续犯罪。顾辉的个人经历也被彻底洗白,连经侦都没查出问题,一切转换得天衣无缝,如果真有一道防护网罩着他们,他们的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
  说到这,会议室像是砸下一颗无声惊雷,空气不断炸出看不见的波纹,震颤着大家的心口,沉重而窒闷的气息一层层叠加。
  黄健翔问,“接下来怎么做,把那三家店的店员全部抓回来轮番盘问?”
  徐景行:“不行,没弄清情况前不要打草惊蛇,先密切关注他们,摸清他们的人员情况,顺藤摸瓜找到上线下线,最重要的是找到被拐的孩子。”
  还有,盘踞在暗处的毒瘤。
  “从今天开始正式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个案子,”吴局面沉得像一块钢,“我们对拐卖儿童必须零容忍,接下来你们辛苦点,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汇报,务必找到那些孩子,剿了这个团伙。”
  有了吴局这番话,大家心里有底,该干什么就放手去干。
  散会后,出勤找肖泽的李由回来了,他大阔步走来:“去办公室说。”
  徐景行:“好。”
  “晚上监控不清晰,不过可以看出拐走肖泽的人裹着头巾,遮住半边脸,衣服很宽松,狼外婆不管怎么换装,宽松和遮脸这两个特征是不变的。”
  “有找到踪迹吗?”
  “没有,不过各机场、车站,还有路口都排查了,没有发现带小孩离开的可疑人,他们还在燕京的可能性极大。”
  “赵刚那边怎么样?他好像知道些关于狼外婆的什么。”
  “正想和你说他,我昨天晚上特意去找他,他支支吾吾,说是在街上看到人像狼外婆,而且神态和眼神都不对。像他这种能坚持二十二年找女儿,可想而知有多执着,甚至有点偏执,这种人说不来谎,我认识他...”
  李由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人,呵地一笑:“是老赵,说不定想通了,要告诉我实话。”
  接通电话,李由扬声:“喂~老—”,赵字还没吐出,只听电话那边“嘭!”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啪!”再往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面色一变,连忙回拨过去,关机。
  再拨,依旧关机。
  李由关了手机,抬头看向徐景行,声音有些颤:“老赵...怕是出事了。”
  ......
  通过手机定位,很快找出大致位置,红蓝警灯在阳光下闪烁,疾驰在被晒得发烫的马路上,车里开着空调,降下了温度,却降不下焦躁。
  警车出了市区,又行驶了半小时,离定位的地方越来越近,一车人的心绷得越紧,一个个目光如射线,恨不得透过路边的草草树树看透其后的本质。
  “停!”李由突然爆发一嗓子,“那里的防护栏开了一道口!”
  这里是下坡,又是接近九十度的弯道,是车祸的高发区。
  警车猛地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刺啦”,生生揪紧了大家的心,同时头皮一阵发麻。
  四扇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四人步伐疾,前后从豁口走出去,防护栏外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有碾压的痕迹,几人站在边沿往下看,面色具是一变。
  他们站的地方往下是笔直陡峭的河岸,莫约八米高,正值旱季,水位下降,一辆摩托三轮车正躺在露出的河床上,而赵刚,则躺车子旁侧。
  徐景行窒了口气,忙叫救护车。
  李由在路边梭巡着找下去的路,像是在热锅上被烫了脚的蚂蚁,有些语无伦次:“这里又是下坡又是拐弯,他还给我打电话,老赵一向谨慎,怎么糊涂了,我还听到声音,什么?!你那可以下去?”
  黄健翔吆喝一声,几人都往他那跑,他找到一处勉强称得上路的地方,一道小道窄且陡,被荒草淹没,不过怎么都比直接从八米高的直壁跳下去强。
  四人拨开齐腰高的草,踉踉跄跄往下走,奔往事故地点。
  李由疾步跑到赵刚身旁,猛地停下来,慢慢抬起手,又轻又缓地蹲下去,天地间仿佛一片空旷,唯有他额头的汗,一层叠一层,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大颗大颗往下滑落。
  李由的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探向赵刚的鼻息,细致地感受了几秒,又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再次探过去。
  另外三人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看着他。
  李由眉头一动,偏了下头,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滚烫的石子上,目光仍直僵僵地落在赵刚身上,一个高大精实的中年男人,生生红了眼眶。
  其他人几乎知道了答案,没言语,也没动作,只是微微低着头,好似默哀。
  半响,李由的喉咙剧烈地动了一下,发出干哑的一声:“老赵啊~”
  这一声似扼腕叹息、似痛心疾首,极尽难言,仿佛参杂了太多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韩可鼻头一酸,眨掉一颗泪,“李妈...”
  “救护车快到了吗?”李由问。
  众人一愣,什么?
  李由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些软,踉跄了一下,看向三张沉重又懵逼的脸,也是愣了愣,而后,吐出一口气说:“还撑着一口气。”
  韩可满心的酸楚简直没有出处,直拍胸口,“李妈你不带这样吓人的。”
  李由脱下衣服,用小枯枝撑着,给赵刚挡太阳,不敢移动他,怕有断了的骨头插进内脏,他又是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
  李由看着赵刚,他身上的血肉已在一年年无尽的寻找中耗尽,徒留一身皮包骨,从高处摔落,头下有一大块干涸的血迹,多处骨骼的形状都凸显在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整个人像是一件洗烂、褪色,陈旧破败的皮衣。
  就这样一具瘦骨如柴的身体,哪来的力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韩可问:“不知道什么?”
  李由的声音很沉、很低:“最苦最难的时候他对我说过,孩子还没找到,不能死,也不敢死。”
  ......
  徐景行看了看撞毁的三轮车,又抬头看了眼河岸,说:“不是正常车祸。”
  李由被担心蒙了眼睛,问:“什么?”
  徐景行抬了下下巴,“你看那里,车掉下来的地方,像这样的摩托三轮车,最快速度一般在六七十码,加上下坡俯冲的速度,力度既然大到能冲破防护栏,怎么可能顺着直壁往下落,应该是呈抛物线,”徐景行走了几步,站定,“大概掉到这个位置。”
  韩可惊道:“你的意思是赵刚是被人从上面推下来,然后伪装成车祸?”
  黄健翔本被太阳晒得有些蔫,瞬间一激灵站直,“我去车里拿工具,你们不要碰车和人。”
  徐景行说:“我和你上去。”
  两人到了撞破的防护栏,带上手套,黄健翔指了指断开的金属说:“摩托三轮车撞开防护栏,车身的金属会被剐蹭掉漆,可这里很干净,”他又指向地面,“赵刚的车很旧,油漆风吹日晒应该比较脆,就算防护栏上没有漆,地面也该有碎漆。”
  徐景行对着护栏的裂痕拍了几张照,“这个裂痕不太新,这条是县道,车少,维护人员经常怠慢,应该是上次出了车祸还没修,去交警那查记录就知道了。”
  “你们快下来,有发现!!!”韩可仰头冲他们喊。
  两人提完防护栏及周边的痕迹,正准备下去,救护车来了,他们正好领着医务人员一起下去。
  赵刚被抬上担架,李由跟着一起去医院,方才被赵刚的手遮挡住一部分的痕迹,全部显露出来。
  他用血在石头上写了三个字母:nwp。
  黄健翔推推眼镜,蹲下身拍照:“那我拍、内外屏、内外盘、聂卫平...我去,他想传达什么?”
  韩可凝眸看了会儿,突然道:“我知道了!”接着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我记得赵刚是福建人,他们NL不分啊,他想写的其实是lwp,赵刚告诉我们,是狼外婆害他。”
  黄健翔:“......”
  徐景行:“......”
  胡扯得还挺有道理。
  韩可说完又纳闷了,“可是赵刚这种边捡破烂边找孩子的人,会和谁结仇,要这样害他?”
  黄健翔翻着白眼,“你忘了赵刚协助警察剿了两个人贩子的窝点,还找回了□□个孩子。”
  韩可呀了声:“赵刚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被他们灭口啊!”
 
 
第59章 
  李由站在路边的一颗树阴下, 咬着烟吞云吐雾。
  徐景行靠边停了车, 买了三瓶矿泉水,递给李由一瓶:“赵刚怎么样了?”
  “下了一次病危通知, 扛过去了,现在还在手术,接下来看造化了。”
  李由拧开水, 闷了小半瓶,看向小区褪色的外立面, 二三十年前的小区, 没大门更没门卫, 三人直接走进去。
  “除了指痕什么都没留下?”其实刚才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李由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韩可捏着鼻子走过一个垃圾桶,“要不是三轮车上的灰尘厚,那个指痕都不好认。”
  徐景行说:“黄健翔提了指痕回去仔细验了,初步判定是带着棉布手套, 指痕的大小和宽度看是男人。”
  “我在电话里听到‘嘭’的一声, 然后又‘啪’了声, 手机就关机了,老赵可能是发觉不对劲, 正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被人敲晕了,然后连人带车被推下河岸。”
  说话间到了某栋楼的一楼, 那时的老房子全是楼梯房, 一楼是柴火间,赵刚就是租住在柴火间里。
  李由用钥匙开了门, 摸到门边的绳子一拉,一盏小灯亮了起来。
  屋子大约十来平米,没窗户,虽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压扁的纸箱和瓶子都被整整齐齐垒在靠门这边,往里是一张小方桌,摆着电饭煲和电磁炉,还有些简单的碗筷。
  “我去~这!...天。”
  韩可东张西望地往里走,本以为这面墙上贴着旧报纸,是像旧时老人贴墙上挡灰什么的,走近一看,全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关于失踪儿童的信息。
  泛黄的旧报纸,一张张黑白影像,像是将所有孩子的苦难罗列在一起,而每一张黑白照后,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在这样一双双渴求又可怜的目光下,赵刚将自己活成了傀儡,虽活着,却没了生命的光,只有渴求的灵魂,支撑着肉体走下去。
  木质的单人床旁有个纸箱,李由过去翻了翻,拿出几本笔记本,“这些是老赵的笔记,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不管有用没用,全部记下来,我们带回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徐景行拿起最新一本,翻到记了笔记的最后一页,目光一顿,念出声:“男孩,4-5岁,nwp。这是赵刚最新记下的,他写的男孩会不会是肖泽?”他顿了一下,显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解释,“如果这个男孩是肖泽的话,nwp或许真像韩可猜的那样,他想写的其实是lwp。”
  韩可几步蹦过来,拿起笔记本一看,“果然还是我智慧。”
  徐景行:“可是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为什么还用拼音,不直接写狼外婆?或许这三个拼音不是用来拼汉子的。”
  李由一拍大腿,“他写的男孩应该就是肖泽,我昨晚来找他,如果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肖泽被什么nwp带走,他昨晚就会告诉我,可他没说,一定是在这之后知道的,从从报案情况看,燕京这两天只有一个孩子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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