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莫思源的目光瞬间暗下去，他默默地收回了手，抱歉地说：“我认错人了。”
……
坐回车里，莫思源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杰系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略有担忧地说：“莫先生，您刚刚在找人吗？”
“没有。”莫思源淡漠地回答。
是他想多了，怎么会是她呢。
不要说这么多年没见，她早就不可能是曾经的摸样，就算站在他的眼前他也不一定会认得。更重要的是，她的家在青城市，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沥川？
再等等吧，再等等……
等他把手上的事情全都处理完，等他做好准备……
“走吧。”
努力挥去脑中凌乱的思绪，莫思源扭头看向窗外暗淡的夕阳。强迫着自己不要再想刚才那个白色的影子，他低声说：“宋缇他们还在等着。”
……
汽车开走了。
彩虹喷泉的北侧，一个擦鞋摊上，桑暖穿上擦得明亮的小皮鞋站起身，把手中那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擦鞋的老人，笑着说：“谢谢！”
拿着破好的零钱，桑暖重新走向冰淇淋摊。
就在绕过彩虹喷泉时，方才那个白裙子的女生和她交错走过。
从冰淇淋摊买个一直草莓冰淇淋，桑暖继续往回走。不远处有一对母子，小男孩儿大概七八岁，母子俩在争执着什么，拉拉扯扯，桑暖从他们身前走过，就听见他们说：
“我要吃嘛，一支！就一支！”
“不能吃！”小孩儿的妈妈不容置喙地说：“冰淇淋没营养，吃多了不长个子的！”
“就吃一支！”
“半支也不行！”
桑暖一怔，脚步立刻停住。
……
——不能吃。
——为什么？
——因为，那个……
……
——你那个……应该快到了。
——你……你怎么知道！莫思源你偷窥？你死变态！
……
那对母子拉扯着走远了。
手里的冰淇淋开始变得灼手，桑暖愣了愣，心里的兴奋徒然降了大半。她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支冰淇淋，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有些陌生了的名字。
莫思源……
胸膛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滋味，桑暖捏紧了冰淇淋。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自从那年他走了之后，她就很努力地让自己忘了这个人，而她似乎也的确做到了，这些年，他在家里生活过的痕迹越来越淡，爸妈不会主动提起他，雅馨小野在聊天间也会尽力避开谈到他。到了大学，更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一直到现在，她几乎都不会主动想起他。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不过她觉得，应该不错吧！莫家那么有钱，他待在那儿一定比在她们舒心。她还记得他当初考上了沥川大学，那么……她现在身在沥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他。
还有……
他还会记得她吗？
应该不记得了吧……
他当初走得那么决绝，甚至连告别都没有，这些年也不曾和他们家有过丝毫联系，好像铁了心要和他们分清界限。
“小姑娘，冰淇淋化了。”
手里的冰淇淋早已化做一团，经过路人的提醒，桑暖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融化了的奶油流了一手，黏黏腻腻的。
桑暖手忙脚乱地开始舔手，另一只手想要从背包里掏纸巾，却歪着胳膊根本掏不出来。
“我就吃！”大口咬了口已经黏软的冰淇淋，桑暖愤愤地暗自说了句。
鼻子隐约都点发酸，她用力吸吸鼻子，奶油的汁水顺着胳膊一路往下流，她将剩下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手擦干净。
看着垃圾桶里的冰淇淋，桑暖心中五味陈杂。
没关系的，就算记得，又能怎样呢？
反正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他早已退出了她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九点~么么哒~
希望这章发出去后我不会被打2333……
第41章
莫思源走到餐厅包厢的门口, 隔着门就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推开门，屋内的的宋缇和景芷媗听见动静, 一齐转过头来，异口同声打招呼：“思源。”
“宋缇，芷媗。”莫思源简单地对他们点点头, 看了看周围，问：“思斯呢？”
“思斯她……”
“哥！”
景芷媗的话音未落, 就听见包厢的门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接着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孩子呼啦啦地跑进来。
女孩子一头棕黄色的长发, 宽大的T恤遮住臀部，黑色牛仔裤上满是破洞。她肩膀上背着一个大书包, 里面不知放了什么, 走起路来包里的东西直乒乒乓乓地响。手里还拿着外套、手机和钱包等东西。风风火火，不正是洛思斯？
莫思源略带惊讶地看着她。
洛思斯歪着脑袋冲他笑一笑，接着又跟他身后的人打招呼, “嗨！芷媗姐，大提子！好久不见！”
“思斯，”景芷媗对她笑着招招手, 又连忙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 “快来！”
“嗯！”
洛思斯连忙卸下一身的装备跑过去坐下了, 顺便一手挽起另一旁莫思源的胳膊, 对着他眨眨眼睛，“哥，我变漂亮没？”
莫思源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浑身上下扫描了个遍, 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染成这样，也不怕爷爷骂你。”
“哎呀！”洛思斯大咧咧地摆摆手，抄起桌上的西瓜啃了两口，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现在又不在国内，管得再宽也不可能从欧洲管到亚洲，等他回来再染回来呗！”
莫思源无奈地摇摇头。
“喂，大螺丝。”这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缇忍不住了，拿起一颗花生米丢了丢洛思斯，有些郁闷地说：“为什么他们就是哥哥姐姐，我就是提子？”
花生米不偏不倚丢到洛思斯的脑门，洛思斯一把抓起桌上刚吐的西瓜子反丢过去，用力瞪他，“他们没你蹄子贱，也没人叫我螺丝啊！”
“少吃些西瓜，太凉。”莫思源悄无声息地用餐巾纸将一桌的西瓜子收拾好，对洛思斯说道。
洛思斯点点头，转头又用白眼睨向宋缇，说：“你看我哥对我多好，再看看你，哼！”
“哼哼哼！”宋缇学着她的摸样捏着嗓子重复了几声，翻了翻白眼，“小家子气。”
洛思斯一个西瓜皮就丢过去。
景芷媗失笑。
她和宋缇与思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思斯年纪小，宋缇却从不让她，两人总是一见面就这样拌嘴。
“思源。”
不再理会他们的笑闹，这一边，景芷媗扭头看向莫思源，兀自聊起另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上任？”
“大概下个月初吧！”莫思源说：“我刚回国，要先调一下时差。还要了解一下公司之前的项目。”
“啊！”闻言，宋缇立即摆出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面向莫思源，“莫少爷，你可快过来吧！我已经急不可耐了！”说着对着他深深拜了拜，一脸虔诚的摸样。
莫思源诧异地看了看他，又往景芷媗那边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啊！”景芷媗立即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疑惑，看着宋缇刻意夸大的摸样，戏谑地笑笑，“‘曜’系列的销售量不理想，他的整个市场部都遭了秧，枪打出头鸟，他被骂惨了，今天是第三次大批。”
莫思源了然，轻啜了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那你没告诉他们，这根本不全怪你们市场部？”
“说了啊！”宋缇一脸被冤枉了的痛心神情，“可是没用，那些老狐狸们就想着‘曜’系列赶紧一炮打响中国市场，然后好好捞一笔，在他们看来多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
摇了摇头，他又看向莫思源，“不过，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们的问题？”
“用眼睛看。”莫思源轻飘飘地说：“拿展柜标准的概念作品推向中产阶级市场，销售量不差才怪。”
“嗯，有道理！”宋缇点点头，悄悄在桌下把手机调到记事本的页面，对着莫思源谄媚似的笑笑，“那未来的莫大经理，你说说，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莫思源只是淡然地睨了他一眼，说道：“别想着套我的话拿到明天你们的会上去说。”
“喂，你……”宋缇一脸的假笑顿时卡住。
景芷媗忍不住低声轻笑。
宋缇一向玩世不恭，最会引人套话，可这一招每一次遇到这对兄妹却只有吃瘪的份。
“芷媗，问题主要在你们设计部，你怎么看？”说话间，莫思源已经恢复了正色，看着景芷媗定声问道。
景芷媗收起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主要还是作品本身的问题。我们必须得发行市场需求的珠宝作品，销售量和民众需求才是相互的。”
“算了吧，”宋缇摆摆手，否决了景芷媗的话，“为了一个‘曜’，光是市场调研就不下五次，最初的设计稿不计其数，那些和市场上热销相仿的产品设计，从立项第一关就被否决了，说白了就是模仿，到头来的成品还是展柜风格的概念品，依旧不符合市场，这是链条循环，既不想被说成是模仿，发行与热销产品相仿的珠宝作品，又不想发行独特的展柜作品脱离市场，那要解决还是得从根本解决。”
景芷媗默然。
其实他说的没错，她也知道最根本的问题就在设计部，所以今年她才扩招一批风格大胆独特的实习生，想从产品设计上根本解决。可是实习生毕竟是一些没有经验的新人，培养一批设计师用时良久，没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思源，你又怎么看呢？”片刻，景芷媗又看向莫思源。
莫思源把玩着已经空了的茶杯，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两个方案。”
“第一是和以前一样，先不急于上市，依旧做高端定制，多利薄销；第二就是，裁掉中国部目前大部分设计师。”
话落，宋缇和景芷媗相觑一视。
两个人都没有率先说话，屋内立刻沉浸一场沉默。
这股安静来得有点突然，正在一旁专心致志玩儿手机的洛思斯不禁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看他们三人。只见景芷媗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宋缇欲言又止，只有莫思源淡然自若，似乎这股异样的氛围来的完全和他没有关系。
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洛思斯摇摇脑袋，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别人她不知道，莫思源她还是知道的。他在认真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她可没必要现在上去碰钉子。
“那个，思源……”半晌，宋缇最先打破沉寂，“换几个设计师当然没问题，可是换掉大部分，是不是有点……”
D-King的珠宝设计一直是品牌的主力，如果把设计师全部换掉，那恐怕半个公司都要变天了。
“如果是我，我就会这样做。”把茶杯搁在桌上，“铛”的一声，不重不响，莫思源面色沉静，话语中的笃定透出完全不容置喙的味道。
“设计部有几个人有真材实料，又有几个是这个那个董事的亲戚朋友，不用我说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设计部不同于其他部门，这些人不换，其他都是换汤不换药，再多也是白费。”
“……”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宋缇扭头看向身边景芷媗。
景芷媗神情无异，可是宋缇却注意到她顿在桌沿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
不知莫思源说出这番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公司里有些部门的员工入职确有蹊跷，只是碍于背景，只要不是太差，大部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而当初刚刚大学毕业的景芷媗空降设计部，直接被认命为设计部副总监一直都是设计部里一个人人心照不宣的话题，虽然他说的没错，可是就这么被当面说出来，不免还是会令人尴尬。
“哎呀好了好了！”
故作轻松地吹了口口哨，宋缇重新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马上转移了话题，“我们就是讨论讨论，干嘛非闹得和打仗一样？再怎么说，最后的方案也是那些老狐狸说了算的，我们就算说出朵花来也没用啊！别说了饿死了，吃饭！”
说着抄起筷子就开始夹菜，还故意将碗盘敲得叮当响。
景芷媗不太自然地笑了笑，略微僵硬地拿起筷子。
“哥，你们要招设计师吗？”
就在这时，洛思斯悄悄靠近了莫思源，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隐约听到些什么“设计师”、“换掉”、“设计部”的字眼，不禁有些好奇。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宋缇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对着洛思斯说了一句。
洛思斯拿起筷子重重地打了下宋缇，干巴巴地瞪他，“你才是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专心吃你的吧！小心噎死！”
然后又转过身来，亲昵地挽住莫思源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哥，你们要招设计师的话，我有个朋友可以介绍给你们哦！她虽然不是学美术的，但是她画画很好，而且很想当设计师，说不定对你们有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