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谨记。”花满楼颔首。
苏千凉:“好,脱掉衣物进去吧。”
花满楼:“……”
陆小凤:“……”
花满楼的俊脸兀地染上一抹嫣红,“苏姑娘不需回避吗?”
“药浴过程中,我得观察药力在你身体经脉里的走向,视情况为下次药浴做些许调整,不然我为何不用内力为水加热?”
苏千凉一脸惊奇,随后明白他在意什么,微微一笑,“不必介意,我是大夫,你不必把我当普通女子看待。”
洁身自好的花家七童竟要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袒胸露乳不成体统……
陆小凤实在没忍住,捂住嘴依然泄露了少许笑声。
花满楼叹气,没料到答应治疗后还有这么一遭。
早知如此,瞎了便瞎了吧,早习惯了的。
陆小凤小声地问:“苏大夫,你是否知道七童知晓治疗方式不会答应,这才快刀斩乱麻,尽快开始?”
“自然。”苏千凉看着那一桶药浴,满意点头,“现在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花公子定不会浪费小女子辛苦多日的成果。”
花满楼能如何?背过身脱掉衣物。
说是这么说,在花满楼脱衣服的时候,苏千凉和陆小凤同时转过身去。
必要的治疗过程是没办法,其余时间,能避则避为好。
花满楼入了水,他见不到药浴的颜色,光那味道便不怎么好闻。
不一会儿,蒸腾的药力顺着肌肤渗透进去,沿着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经脉游走。开始,速度慢些,渐渐的,苏千凉把手伸了进来。
花满楼的脸刹那间红了,他,他赤身裸体地坐在浴桶之内,光想想面前还有个年轻姑娘随时随地看着他便心中不安。
如今,姑娘更是把手伸进浴桶之中,虽没有真正的肌肤之亲……这可如何是好?
苏千凉试试温度,感受一番药浴里残留的药性。
花满楼很听话,全然放松身体,身体对药力的吸收情况较好,可以再加一点。
“放松,药效不错,我再加点其他的,不要使用内力。”
脚步声远了,又近了。
随之是落水声,有东西被加入浴桶之中。
花满楼颔首,放松身体,不能让苏姑娘和陆小凤的努力白费。
远处,有不少人往小楼而来。
方才花星听说要连续半月以内力温药后,说过要去花家找人帮忙,来的大约是花家人。
“陆小凤,你继续,我出去看看。”
苏千凉踏出房门,将门合上,静静等候花家来人。
花家来人众多,头发花白的老人,英俊儒雅的中年男子,鬓发微乱的美妇……粗略一数,至少有十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花满楼之父,花家家主花如令。
花星轻功不好,走在最后,他们先来。听花星说过,小楼里来了位穿红衣的漂亮女大夫,姓苏,便是这位了吧?
花如令面色焦急,抱拳行礼:“苏大夫,犬子的眼睛可是有救?”
他人不说,个个用焦急期盼的眼神望着她,在场不止有花满楼的哥哥还有嫂嫂,他们全是因为关心才来的。
苏千凉为花满楼高兴,花家人是真心实意为他的。
“既然来了便进来看看吧,日后还需你们以内力温药,先学学也是好的。切记,确保安静。”
“药浴需除去外物才可入浴,几位嫂嫂不知是否需要回避?”
花如令:“男子进来,女子在外候着吧。”
苏千凉打开房门,将花家五子请进门,示意几位女眷稍安勿躁在外等候,合上了门。
几位嫂嫂神色犹豫,江湖之人大多内力深厚,她们不敢出声打扰里面大夫诊治,便用眼神交流。
【这位女大夫是不是过于年轻了些?】
【七童若是除去外物,女大夫是否全见了?】
【见便见了,七童娶她便是。】
【三嫂,别的不说,女大夫若是身有婚约可如何是好?】
【先休,再嫁!】
嫂嫂们:“……”
房里,花如令见幺子面目痛苦地坐在浴桶之中,老眼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世人皆说江南花家至富,那又如何?他救不了最小的儿子,让他小小年纪饱受痛苦,失去眼睛,幺子还怕他们担心离去独居。
除去在外做生意的五子,花家七子全部到齐,个个担忧地望着最小的弟弟。
苏千凉卷起袖子,手再度深入浴桶中试温度与药力。
“陆小凤,再热些,药力散得慢了。”
陆小凤:“好。”
“花满楼,你的父亲和几位哥哥在此,几位嫂嫂在外面等候。他们几位过几日会为你以内力温药,先来学学。左手给我。”
花满楼依然伸出左手,苏千凉搭上脉搏,看了半晌他的眼睛,“药力是否上眼,有温热之感?”
花满楼:“并无。”
花家之人心里一紧,莫不是没效?
预料之内。
苏千凉松了手,“眼睛若有温热之感,立即告诉我。”
花满楼:“好。”
苏千凉回到桌前,在纸上写几字停几下,画两下停两下。
看得花家人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又不敢随意出声打扰免得影响治疗。
半个时辰过去,花满楼说:“苏姑娘,热了。”
苏千凉再试水温与药力,观察他的眼睛,“今日之药是为温热你的经脉与眼部神经,为接下去的治疗作基,药力和缓,热没关系,若是两眼刺痛,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花满楼:“好。”
一个时辰药浴结束,苏千凉喊停那刻,屋里屋外的人全部松了口气。
药浴停了,苏千凉收拾药材,花满楼去隔壁清洗换衣,花如令赶紧问:“苏大夫,不知犬子情况如何?”
“今日才只是开始,花老爷不必忧心,花满楼的眼伤了多年必得温养些时日,是好是坏至少得半月才得见成果。这些日子,得劳烦各位费些内力了。”
苏千凉微微颔首。
“不麻烦不麻烦。”
花如令急急摆手,为幺子治疗,他怎么会觉得麻烦?“苏大夫是为七童的眼睛才劳累至此,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讲,花家必定倾尽全力满足。”
“不必那么麻烦。”苏千凉将药物收起,“要用的药物多多少少全晒了,到时有不够的我自会开口。这几日,花满楼的饮食要注意些,吃些清淡的,与药性不相冲的为好。若是有拿不准的,便来问我,我住在小楼左转百米外的客栈。”
花如令从长子手中接过一方方正正的木盒,里面装满金银珠宝,是份极为厚重的诊金。
“劳烦大夫为犬子医治,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不论这年轻的大夫能否治好花满楼,她说服花满楼重新治疗眼睛,便是最大的功绩。
“花老爷不必如此客气。”苏千凉没接那份重礼,“待他日花满楼的眼重见光明那日,再给不迟。”
花如令一怔,来花府的大夫他们会全部送上厚礼,这一位,不是没有把握,便是太有把握。
他更愿意相信后者,即便……这位女大夫过于年轻了些。
花如令也不推脱,将木盒还给长子,“那老夫便耐心等候那日到来。”
起初,花满楼在苏千凉面前脱衣入浴还有些不适。
药浴第七日,他已很是淡定。
药浴半月,他再不会因苏千凉动不动把手进入浴桶而全身僵硬不知所措。
最后一日的药浴完成。
花如令等不住地问:“苏大夫,七童他……”
苏千凉沉吟半晌,面有为难:“花满楼,药浴之效出乎意料,明日便可为你针灸。”
花满楼觉出她语气中的为难,心中甚是平静,最坏的结果便是瞎,他已是瞎子便没什么好怕的。
“苏姑娘,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针灸是为刺激你多年不用的眼部神经,两眼四周难免会有些刺痛,这些是正常的。针灸一旦开始治疗,无法中断,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必须针灸七日。”
第214章 复明
作为大夫,便是有完全的把握, 也不能说死了。
苏千凉保守的说法让花家人的心为之一沉, 难道是这几日的药浴效果不好吗?还是花满楼的眼睛耽误太久, 不好治了?
治疗眼睛的当事人花满楼面容却十分平静:“劳烦姑娘。”
例行的药浴结束,苏千凉带上药物回暂时居住的客栈, 她还要为明日的针灸做准备。
回来没多久,花如令和花家几位公子来了。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只够坐四人,花如令与苏千凉坐下, 其他几位全站在一边。
花如令担忧地问:“大夫, 我儿的眼睛到底如何了?方才在小楼之中, 老夫怕刺激到七童不敢问,如今可方便透露几句?”
这是一位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苏千凉不愿他太过担忧, 微微一笑:“花老爷, 不妨实话告诉您, 方才在小楼之中, 我是希望花满楼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治疗才这般说。心情的剧烈起伏与过大波动,对治疗不好。”
“这么说, 这么说……”花如令一喜, 其他几位公子的面上也有了喜色, 他们听出言外之意了。
“花老爷,大夫便是有十成的把握也只会说七成。”
换成其他大夫,这样做的原因是免得意外出现之时给自己留条后路。在苏千凉这, 只是她说过的原因。
“正是,正是这个理。”花如令眉开眼笑, 他怎会不知道大夫的通病?不过半月接触下来,以为她是个实诚的性子,不会隐瞒。
“苏大夫,若你治好七童,便是我花家的大恩人。”
“不敢当。”
苏千凉想起那日初见之时独坐小楼的白衣公子,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看不见岂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鲜花满楼,诞生于如此寓意的男子,必是要让他看到鲜花满楼的场景。
针灸第一日,花家老爷夫人六位公子与夫人全部到来,小小的楼里挤满了人。
花满楼也是无奈,他知道自己重新接受治疗对家人意味着什么,只得对苏千凉歉意地笑笑,“苏姑娘,他们是太过担忧在下,请多多见谅。”
“无碍,你得的又非重病不得沾染过多繁杂气息,针灸而已,他们想看便看吧。”
苏千凉在打来的水里净手、擦干,“我先为你按摩眼部,记得放松,待时机成熟,再行针灸。你以睡觉的放松姿态来面对便可。”
陆小凤开玩笑道:“七童去床上躺下睡一觉吧。”
哪有这般的?
花满楼失笑,“姑娘请便,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苏千凉依言所做,先是为花满楼将眼部附近的所有穴道和神经按摩个遍,待他神情神经放松,再取桌上备好的金针下针。
她的手很稳,下针不需快,只需稳与对位。
这套金针是用整整一万积分从系统那兑换而来,不仅在铸造材质上有所不同,更能灌输内力发挥更好的效果。
“花满楼,我要输点内力进去帮你疏通经脉,力量不多,别抵抗。”
花满楼眨眼以示明白。
苏千凉深吸一口气,控制内力这件事她做习惯了,但是治疗部位在头部还在眼睛确实让她顾忌颇多。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影响苏千凉的治疗。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三刻钟过去。
苏千凉的额际冷汗涔涔,要把内力通过金针输入进病人体内,并长期控制住输入内力的大小与绵长,实在是难。
幸而花满楼是个能忍的人,金针刺穴刺激神经有多痛苦她曾体验过,能不喊一声不动一下,太过难得。
她的手还是很稳,精神集中,将扎上去的九枚金针一一取下。
“针灸治疗过程之中,你的眼睛不能接触任何光线,我已用药物渗透纱布,稍后用纱布盖住你的眼睛。”
说着,苏千凉从包裹中取出早准备好的纱布,团团绕住花满楼的眼睛,“在我为你取下之前,万万别动。”
花满楼:“好。”
第一日的治疗没看出效果,得连着针灸七日。
最后一日,针灸完毕,苏千凉重新为花满楼按摩眼部,而后以一层薄薄的纱布挡住他的眼睛,“花满楼,你的眼还不足以接触太过强烈的光线,睁开眼,一条缝足以。”
“好。”花满楼颔首,眼睑轻轻地动了。
花家人个个紧紧地盯着,心里无比盼望能出现奇迹,他们等待七童的眼睛治好已经等得太久了。
白色的。
花满楼一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花如令的心瞬间一沉,忙挤出个笑,“七童,别急着睁眼,我们,我们明日再睁也是可以的。”
花如令一说,其他人也跟着劝说,他们以为花满楼闭上眼睛是因为看不到什么,治疗失败了。
苏千凉没有理会,依然把薄薄的纱布拦在花满楼眼前。
“爹,哥哥,嫂嫂,我看见了的。”花满楼明了家人们怕他失望,他也怕家人们希望又失望,“长久不曾接触光明,太刺眼了才闭上眼的。”
花如令狂喜:“好好,七童,你慢慢来。”
花满楼适应光线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眼前阻拦的纱布还有那片耀眼的红色。
“适应了?”苏千凉注意到他眼睛的动向,将纱布移开,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如何?能看清吗?”
花满楼定睛一看,那是一双纤细柔软的手,不曾因手握武器留下痕迹,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