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可只是说帮她带礼物。”柯清瑶一笑，眨眨眼。
见她俏皮的模样，祁奕也笑，眉眼舒展，似镀上了一层光，柯清瑶离得近，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道:“我还是有些担忧郡主的，毕竟郡主帮过我许多，郡主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劝，宫中的事情少掺和，我还是希望郡主可以无忧无愁，平安一生的。”
第十九章
他声音轻轻，语气却郑重非常，柯清瑶心里一颤，抬头去看祁奕的眼神，却还是被蒙了一层光晕般看不清。
“我也没帮你什么。”柯清瑶转开眼睛，心里诧异，她确实就是近半年才特别注意这个在宫里低调的质子，以往她也不知这个人不好得罪。祁奕在宫里一般也看不到，谁会注意到他。
闻言，祁奕眼眸深邃一瞬，转瞬即逝，意味不明道:“总之，我记着郡主对我的好。”
这个还是可以的。
柯清瑶心里松了下，胡嬷嬷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柯清瑶会意，笑道:“我出来甚久，该回了。”
祁奕点点头，看着柯清瑶带着人远去，后面宫女挡住她的身影，祁奕却只注意到最前面那个袅娜里带着些洒脱的背影，那洒脱的模样，与这宫中格格不入。
第二日一大早，柯清瑶身着厚厚的大红披风往凤阳宫而去，今日格外冷，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路上却已经打扫干净，尤其是柯清瑶每日去给皇后请安的小道，只余一些水渍。
远远的看到凤阳宫大殿时，边上出来一个宫女，看打扮像是柯清月宫里的大宫女，手里捧着一个一尺左右的匣子，匣子精致非常，见了柯清瑶面色一松，上前两步对着柯清瑶一礼，温声道:“奉公主之命，前来给郡主送东西。”
胡嬷嬷眼神厉了一瞬，柯清瑶止不住心里冷笑，这就是给郡主送东西了？这明明就是柯清月给皇后送的东西，如今她只字未提，是不是只要出了事，就是她柯清瑶做的？
不过……看了看匣子，柯清瑶扫了一眼胡嬷嬷，胡嬷嬷上前接过来，动作间有些随意，那宫女有些不满，忍不住道:“郡主可要小心，这匣子里装的可是从安国寺请来的，圆临大师亲自开光……”
她的话语顿住，柯清瑶神情漠然的看着她，那宫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噗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起来。
胡嬷嬷随意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一尊白玉观音像，宫女看到更加不满，只是不敢再说。
胡嬷嬷随意盖上匣子，道:“郡主再不济，也是当今亲封的郡主，你不过是一个宫女，却对着郡主大呼小叫，刚才的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柯清瑶一直沉默看着，此时道:“要是你主子的意思，你还是将东西拿回去，我不碰便是。”
那宫女脸色煞白，磕头道:“奴婢有罪，求郡主责罚，都是奴婢见东西贵重，多嘴而已。”
“郡主虽不如公主尊贵，却也是皇家子嗣，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胡嬷嬷继续不依不饶。
见了宫女的态度，柯清瑶心里沉了沉。如果只是平常的东西，宫女不至于怕成这样，柯清月能让她独自来送，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得柯清月信任，自然懂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也可见东西绝对不简单。
站在凤阳宫门口等宫女通报时，胡嬷嬷到底忍不住道:“郡主，这东西……”
“我心里有数。”
胡嬷嬷不再说了。
皇后和柯清瑶往日来时一样在用膳，见了她进来，脸色柔和，笑道:“今日晚了点，可是用了膳？”
柯清瑶并不答话，上前一步跪在皇后面前。
“皇伯母，昨日瑶儿出门时碰到了五公主，她说要送一尊观音给您，还让瑶儿不要以她的名义送，瑶儿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合适，皇伯母如今有孕，关系着易国的未来，轻忽不得。如果皇伯母因为对瑶儿的信任而对这观音疏忽，要是出了事，瑶儿就是易国的罪人了。”
皇后含笑的眉眼渐渐冷凝下来，看了一眼边上的红嬷嬷，红嬷嬷上前接过了匣子，打开后看了一眼，又走到桌子边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拿了出来。
白玉观音剔透无比，一看就是精品 ，红嬷嬷看了片刻后，脸色微变，将东西重新放好，对着皇后道:“娘娘，这东西腌渍，闻了对身子不适，尤其是有孕的妇人，闻得久了，小产都是轻的，对母体也大不利。”
“啪”一声，皇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果然是处心积虑，本宫就不能接近任何人。”
一转眼看到地上跪着的柯清瑶，皇后面色柔和，眼神更软几分，轻声道:“瑶儿起来，皇伯母要好好谢谢你。”
胡嬷嬷扶住柯清瑶起身，“瑶儿也只是怕这东西要不是我接过，只怕她们还会找别人……”
“你说得对，如此精巧的物件，就是你不答应，她们也会找别人，它到底还是要出现在我面前的。要是由别人拿过来，就怕我一个疏忽大意，说不得就被她们得了手。”
这话皇后说出来，柯清瑶并不反驳，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皇后要是不谨慎，只怕这后位早已换了人。这么说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她也并不觉得皇后就会感念她的恩情。愿意帮柯清月拿过来，也不过是卖一个好给皇后。
柯清瑶觉得，无论贤妃许妃有多得宠，柯烁和柯清月有多得严帝喜爱终究还是比不过皇后在严帝心里的地位的。
红嬷嬷将东西拿了出去，皇后恢复了满面笑容，似乎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
眼看着就要过年，柯清瑶也数着日子，已经说过，腊月二十九就让她回府，也就是明天。
柯清瑶最近有些习惯宫中的日子了，只是每日早起她有点不习惯之外，其他都还好。宫中的人看在皇后和太后对她的态度上，也不敢怠慢了她。
柯清瑶如同往日一样去凤阳宫给皇后请安，不出意外的在御花园离凤阳宫不远处碰到了祁奕，最近几日，柯清瑶几乎每日都能碰上他，出于不得罪他的心思，柯清瑶一般都对他笑脸迎人，不要以为她是皇室郡主，祁奕就拿她没办法，在小说里，祁奕可是最偏执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郡主明日就要回府了？”祁奕上前笑问。
柯清瑶顿住身子，矜持的站在离他两步远处，点点头道:“许久不回府，想念得很，尤其是想要去街上逛逛，享受一番热闹。”
祁奕也笑，眼神里却流露出些许落寞，道:“郡主要是上街，可否多看看热闹，就算是帮我看了。”
柯清瑶心里一动，这才想起祁奕一般是不能出宫的，上一次纯粹是和祁玹一起，才能出去逛逛，顿时生出些可惜来。
见了柯清瑶有些惋惜的意思，祁奕想了想道:“郡主要是不愿，我也不敢勉强，毕竟我们身份不同……”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柯清瑶受不住他落寞的眼神，赶紧接话道。
“真的？郡主不嫌弃我？”祁奕一瞬间鲜活了起来，笑问。
柯清瑶话一出口，有点后悔，忽然又想起祁奕后来的身份，跟未来的庆王打好关系，对她没有坏处。
“当然，朋友之间，哪里来的嫌弃？”柯清瑶笑道。
两人又闲谈几句，柯清瑶告辞离开，却不知她身后祁奕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未动。
今日的凤阳宫大殿有所不同，柯清瑶进去时，看到皇后脸色微微苍白的靠在软椅上，面前一个身着官服的太医正恭恭敬敬请脉。
柯清瑶见了有些诧异，今日并不是请脉的日子。
“娘娘身子可有不适？”太医收回手，面色放松。
柯清瑶一直观察太医的面色，此时看到他面色放松后，明白皇后并不大碍。
“没有。”皇后淡淡道。
“娘娘身子不错，皇子也是康健的，娘娘平日里还是放松心绪，注意修养……”太医也放松下来，规矩回答道。
柯清瑶坐在一边正听得认真，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有争执。
一转眼就看到皇后嘴角的嘲讽，眼神里似有不屑，那是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气。
第二十章
皇后的眼神太过高傲，柯清瑶愣了一下，仔细看去时，又和往常一般无二。
喧哗声渐渐大了起来，皇后往边上的一个宫女扫了一眼，宫女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柯清瑶心里一动。
“看来皇上的旨意也是不管用的。”皇后似叹息似嘲讽般说了一句话，见柯清瑶有些呆愣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
“瑶儿，好好看着。”
皇后说完，柯清瑶一愣，一愣间外面进来一群人。
一群人衣衫贵气，香风扑鼻，个顶个的温柔婉约，柔美动人，各种风情。
为首的贤妃一身绿衣，在这冬日也丝毫看不出臃肿，见到她，柯清瑶突然想起，上一次见贤妃，她被严帝训斥，甚至是禁了足，如今看来，她果然得严帝宠爱，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已经出来了。
贤妃一进大殿，眼神先落在靠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皇后身上，又看了一眼恭敬站着回话的太医，期间眼神掠过柯清瑶，并未停留。
“适才嫔妾和众位姐妹在御花园里闲逛，突闻皇后身子不适，已经请了太医，嫔妾连赏景的心思都没了，急忙忙就过来看看，姐姐，您身子可好些了？”贤妃温柔道。扫过皇后的眼神却微带一丝冷意。
皇后的眼神看向跟着贤妃一行人进来的凤阳宫宫女。
宫女面色煞白，嘴角颤抖着噗通一声跪下，忙磕头，声音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奴婢拦不住。”
红嬷嬷扫了她一眼，宫女顿时噤声，跪爬在地上，再不敢哭求。
“劳贤妃挂心，本宫身子很好，并无不适。”皇后淡淡道，连身子都未动一下。
贤妃眼神里微露一丝喜色，道:“姐姐这肚子可是易国未来的太子殿下，疏忽不得，院正大人可要仔细些。”
最后一句话看向站在原处低下头的太医。
“禀贤妃娘娘，皇后娘娘身子并无不适，腹中皇子也是康健的，微臣不敢怠慢。”太医做出惶恐的模样回到。
见贤妃旁若无人，丝毫没有顾忌到这是凤阳宫，皇后嘴角勾了起来，淡淡道:“诸位怕是忘记了皇上的圣旨……”
一瞬间，本来就安静的大殿更安静了些，落针可闻，众人噤若寒蝉，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贤妃左右扫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实在没想到皇后如此不给面子，尴尬笑道:“姐妹们也是担忧皇后娘娘身子情急之下来不及差人禀告，并不是故意违抗皇上旨意的。”
皇后只看着面前的茶杯，闻言只道:“出去，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
贤妃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见好就收，反而笑吟吟道:“妹妹知道姐姐身子不适，特意带了大夫过来……”
“付嬷嬷，你去给皇后娘娘请个脉，看看是否身子康泰？”
贤妃慢悠悠道，她一说完，马上就有一个六旬左右的嬷嬷上前两步，一副随时准备上前给皇后请脉的模样。
皇后眼神淡淡的看了那嬷嬷一眼，道:“贤妃，你逾矩了。”
皇后眼神冷淡，语气和善里带了些责备，莫名让人觉得尊贵威严不可侵犯，大殿里气氛更加凝重。
柯清瑶都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左右看看，发现大殿各处都有凤阳宫的嬷嬷和宫女，暗暗松口气。
贤妃却一点不怕，劝慰的语气道:“皇后娘娘，付嬷嬷当初帮我调养身子，还顺利生下了月儿，都是她的功劳，您就让她看看，好歹让嫔妾放下心来。”
“哦，贤妃的意思是，太医院院正比不过你这个嬷嬷医术高？”皇后一脸正色，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都是冷的，落在柯清瑶眼里，只觉得大殿里凉嗖嗖的。
贤妃怡然不惧，笑道:“这个……太医院的太医主要还是看病，对妇科一道到底欠缺，付嬷嬷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皇后都要气笑了，冷笑道:“所以，你觉得她配给一国之母的皇后请脉？”
贤妃面色微微一变，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只道:“皇后娘娘还是要让我们姐妹放下心，才好伺候皇上。”
柯清瑶简直服气，贤妃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挑衅皇后，真是不知死活。柯清瑶再次将目光落到面色苍白，唇色也有些不自然的皇后面上，心里了然。大概贤妃觉得，皇后已经用上了那观音，今日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皇后却反常的请了太医，肯定是身子不适，她觉得事情成了，皇后的胎大概不稳了，今日她处处挑衅皇后威严，大概是想要再气皇后一下，要知道，有孕的妇人最是说不清，尤其皇后年纪不轻，说不定一生气就落了胎。
往日她虽不服皇后，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却不会蠢到当面针锋相对。
“你们呢？也想要让付嬷嬷给本宫请脉，好让你们放心，然后好一心一意伺候皇上？”
皇后抬起手指，指尖光滑如玉，大概因为有孕的缘故，并没有一般女子常见的蔻丹，更显得她手指剔透白皙，只一个简单的动作，贤妃带来的人已经有不少人往后退了一小步，显然是想要避其锋芒。
却还是有胆子大的，比如长期和贤妃关系好的许妃，只见她上前一步，一身蓝色衣衫，绣工精致繁复，显然价值不菲，大概是想要体现出她尊贵的身份，可惜气质不太好，就有些暴发户的跋扈感觉，也显得臃肿，跟前面的贤妃一比，越发衬得她粗俗。
听说许妃并不得严帝欢心，能够坐上妃位，大概也是三皇子柯烁面上，大概还有和贤妃关系好的原因在。
“贤妃姐姐说得没错儿，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将我易国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们身为女子，平日里也没有为国为民担忧国，如今不过是担忧娘娘身子而已，娘娘还是让我们放心才好。”许妃说完，转眼看向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似乎想要寻求支持。
这一转眼，就黑了脸，微带笑意的面色几乎维持不住，众人都站在离她们三步开外，甚至还有两个已经跪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地上。
这些女子平日里身子曼妙，轻盈如燕，此时就派上了用场，一个个往后退，前面的贤妃和许妃都不知道，甚至是跪下来她们也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