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玉疑问的目光看向边上的柯清华。
柯清华点点头，不在意道:“不过是妾室丫鬟，不喜欢了打发了就是，夫君他对谁都是淡淡的，我就是打发了她们，他也没有一点不舍得。”
闻言，柯清玉眼神里隐隐羡慕，柳仁就是另一个极端，哪怕是一个丫头，他也上心得很。
“玉儿，柳仁如此过分，你就不能……和离？”柯清瑶这番话含着些试探，尤其最后两个字还放低了声音。
柯清瑶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诧异的瞪大眼睛，柯清华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柯清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疑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们贵为郡主，若是连这个都不行，那我们这尊贵的身份有什么用？”
“瑶儿，为何你是这样的？”柯清华脱口而出。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柯清瑶看着她诧异的神情，越发觉得柯清华前世对她不熟悉。
“玉儿，你说。”柯清瑶看向发呆的柯清玉。
“我没有想过和离，柳仁虽然对妾室丫鬟是看重了些，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应有的尊重和体面还是给了我的，不至于到和离的地步。”柯清玉慢悠悠道，似乎是边想边说出这番话的。
“再说，和离后的女子日子不好过的，对家族中未嫁的姑娘也有影响。”柯清玉补充道。
柯清瑶沉默下来。
见她沉默，柯清玉又有点尴尬，她始终认为柯清瑶想到这个，纯粹是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番话，还有后来她说的婚后的不如意。
“瑶儿，各人的命运不一样的，这世上也有用情专一的人，比如北王叔。说不定祁二公子也是一样的。”柯清玉赶紧劝道。
柯清华眼神闪烁，低下头喝茶。
柯清瑶听着她磕磕绊绊的劝，忍不住一笑，觉得真的难为了她。
待她们离开，天色已晚，柯清瑶以为她会失眠，比如对未来不确定，尤其柯清玉的话对她来说，确实有影响。
待她一觉睡醒，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很快，胡嬷嬷轻轻唤她，“郡主？”
“进来。”柯清瑶冷声吩咐。
胡嬷嬷推门进来，进来的不光是她一个人，还有个全福嬷嬷，专门为出嫁的姑娘梳妆的嬷嬷，一般人不能做，得福禄寿都齐全的，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六亲无人早亡，八字大吉的人才能做。
柯清瑶起身沐浴过后坐在妆台前，常氏也到了，坐在一边沉默看着全福嬷嬷为柯清瑶梳妆。
柯清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的等着嬷嬷梳妆，一层层妆粉上去，镜子中本来就貌美的女子变得明艳照人。
柯清瑶换上大红的嫁衣，常氏已经红了眼眶，用帕子捂了眼睛，好容易才平复了些，道:“我的瑶儿长大了。”
见她如此，柯清瑶的眼眶也有些酸涩，道:“多谢母妃多年的教养，瑶儿不孝，往后不能承欢母妃身前。”
常氏再忍不住，抱着柯清瑶的身子，呜咽起来，好半晌才收拾好了表情，道:“还要去给你父王辞别。瑶儿，你记住，若是受了委屈，父王和母妃还在，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柯清瑶点点头，一身大红衣衫出了阁楼，回身看了一眼喜庆的阁楼，以后……这个地方大概会空置了吧？
柯裕在前院的大堂等着，柯清瑶一身大红嫁衣逶迤，慢悠悠的走近，遥遥对着柯裕一拜。
她看起来坚强，这一拜看起来利落决绝，柯裕都忍不住伸手擦擦眼睛，道:“好好去吧，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告诉父王，哪怕芜城离京城千里，本王也势必会为你做主。”
“多谢父王，不孝女拜别。”柯清瑶额头触地，心里沉甸甸的，此刻她突然觉得伤感，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想离开北王府。
“姐姐，走吧。”柯清平在她身后轻轻道。
“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北王府的门你何时都可以进，你若是过得不如意，回来便是。”柯清平说得认真，眼神真挚。
柯清瑶心里触动，点点头。
转身朝北王府大门处走，边道:“清平，日后父王母妃就交给你尽孝了，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
“姐姐，我知道。”柯清平一直护着她走，他是要送她去芜城的。
严帝专门下旨，此次送嫁的人是柯烁，还有柯清平，里面还有个柳仁，是今日一大早严帝突然塞进来的。
柳仁的许多想法超前，严帝很喜欢柳仁的一些想法，比如造船出海，比如建立驿站送货，还有建立银庄，还对富商实行抵押房产贷款，许多想法都新颖且可行，利国利民。柳仁从一开始便得严帝另眼相看，此次让柳仁去芜城，肯定也是有他的用意的。
柯清瑶上了马车，红色喜庆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京，严帝专门派了一侍卫护送柯清瑶，金甲铁卫一百人，要护送柯清瑶到达芜城，成婚以后才回。
易严帝二十四年腊月初一，柯清瑶离开从小长大的京城嫁往芜城，京城中名声不显的瑶郡主第一次为世人所知。
柯清瑶离开京城，一路往南，路上颇为顺利，越是往芜城，越觉得湿润，听闻芜城四季温暖，最是合适人居住。
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因为时间充裕，不用赶路，一路上都住在驿馆，马车上收拾的柔软舒适，又有伊风她们贴身伺候，她倒没有不习惯，只是每每想起北王府的一切都颇为不舍。
偶尔也会想起祁奕，许久不见，不知他是否初心不改？
想想也知道芜城对她没有那么友好，毕竟人家灭国柯裕可是出了大力，她身为柯裕的女儿，难免被人迁怒。
“郡主，齐将军说，明后天就到庆王府的边境旭州，那里就是庆王府地界了。”
柯清瑶百无聊赖的靠在软枕上磕瓜子，她每日只坐在马车上，马车走得慢，她就越发无聊，听了伊风的禀告，她多少打起了些精神，问道:“到芜城还要多久？”
“齐将军说，如果顺利，可以在过年时到芜城。”
柯清瑶在心里算了算，这么说，庆王府地界确实不小。
也是，人家好歹是个国家。臣服易国后，严帝并没有割据庆王府地盘，或者是没来得及。当然，柯清瑶觉得是严帝还没收拾好易国内部，比如栗王和炜王这两个番王。
正想说话，马车突然停下，伊风微一皱眉，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往前面看去。
柯清瑶听到似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也出去和伊风站在一起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队人打马而来，扬起烟尘滚滚，侍卫肃然护住车队。
为首一人坐在马上，素衣白马，动作间洒脱利落，神采飞扬。
柯清瑶看着为首那人，心里一动。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越来越近，柯清瑶也看清了为首那人。
祁奕。
祁奕打马而来，比起当初在京城，如今的他自信张扬，锋锐之气铺面而来。
柯清瑶看到他和前面的齐将军说了几句，又和柯烁还有柯清平说了几句，然后打马直接朝柯清瑶的马车而来，控马走到她的身边，身姿笔直坐在马上，声音清越微带笑意，“瑶儿，我来接你。”
第五十三章
柯青瑶看着面前的人。几个月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你来了？”柯青瑶眉眼弯弯, 笑道。
话一说完，突然就有些担忧, 她的发好像有些凌乱，方才她靠在软枕上，听到声音就直接出来了。
可是祁奕好像并没有发现, 也没看出她的不自在，或许看出来了，只是不在意。
“ 我来了, 几个月不见, 瑶儿, 你可忘了我？”祁奕眼神里带着些忐忑。
柯清瑶突然就觉得，她的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
因为祁奕的到来, 队伍加快了速度, 当夜便到了旭州, 住进了旭州的驿馆。
旭州的驿馆可以看出和易国的有所不同, 大概是因为庆国臣服易国只有短短十几年，且严帝也未腾出手来。
旭州属于庆王府地界的边城，并没有如何繁华，柯清瑶的车队进城时, 道路两边百姓围着车队窃窃私语, 早有消息灵通的人, 知道是易国前来和庆王府二公子联姻的尊华郡主到了。旭州虽大, 却挡不住人多，消息很快在旭州流传开来，当然，大多的人都只远远看着。
夜里寂静，柯清瑶沐浴过后，伊风正在给她绞干头发，将将要干时，胡嬷嬷推门进来，禀告道:“郡主，祁公子到了。”
柯青瑶一愣，道:“让他进来。”
祁奕一进来，便看到在烛火下自顾自擦头的柯清瑶，或许是因为沐浴的缘故，此时她小脸微红，皮肤带着微微的粉，烛火照耀下眼睛精亮，就这么看了过来。
祁奕顿时便觉得有些热，喉结动了动，坐到了柯清瑶对面，道:“一路上可有事情发生？”
柯清瑶放下手里的帕子，摇摇头道:“一路都很顺利，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屋子里沉默下来，半晌后，沉寂得有些尴尬的气氛里，祁奕站起身，忍了忍，到底上前两步，拥住了柯清瑶的身子，道:“瑶儿，放心，我先走了，你早点歇歇。”
说完退开，转身便出去了。
柯清瑶夜里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结果刚刚睡着，被胡嬷嬷唤醒，柯清瑶只好忍住困意爬起来，好在上了马车可以继续睡。
庆王府比起易国，民风开放许多，大街上随处可见带着丫鬟出来逛街的贵女，姑娘们不像京城里那么内敛，若是有了意中人，当面表白也是可以的，要真能结亲，以后还是一段佳话。
十日后，柯清瑶一行人终于在腊月二十九下午时分进了芜城。
芜城也是几百年的都城，古朴大气，比起京城也不逞多让。
柯清瑶进城后，直接住进了驿馆，打算在这里等着正月十五的婚期。
到了地方，柯清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就怕有心人煽动百姓拦住她就不好了，不是她杞人忧天，十八年前柯裕带着易**队一路杀进芜城，期间多少人丧命，数都数不清。就算是围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也难保家中就有十八年前战死的亲人。
虽然是庆王不自量力挑衅易国才会灭国，若是他们将这笔账算在柯清瑶头上，她也只能受着。
好在，一路顺利。
柯清瑶在驿馆休息了两日，才觉得好了些，此时已经过了年，芜城中还是很热闹的
。
正打算上街逛逛，胡嬷嬷进来禀告，“祁公子来了。”
胡嬷嬷说这话时，眉眼微带一丝喜意。
祁奕进来，看到柯清瑶站在园子中的大树下，身上一件浅色衣衫配同款披风，脖颈间的白毛称得她皮肤越发莹白，娇俏可人，真真如一副美人画卷，回身对着祁奕一笑，一笑间娇美动人。
祁奕觉得，大概是婚期将近，他觉得柯清瑶比以往更让他动心。
“瑶儿，可还习惯？”祁奕走近，在她三步远处站定。
柯清瑶含笑点头。
“这里比京城中更温暖些，没有不习惯。”柯清瑶笑道，其实她觉得是自己心理问题，不停告诉自己，或者是潜意识里她要在住许久，所以就不会不习惯。
“要去街上逛逛吗？这里比京城中随意许多，对女子而言束缚少一些。”祁奕想了想道。
“好啊。”柯清瑶本就打算上街逛逛，“不过，得唤上清平，他这两日闷坏了。”
祁奕眼神一闪，含笑点点头。
三人一起往街上走去，柯清平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颇重，一路上兴致勃勃。
很快，就到了热闹的大街上，柯清瑶随意看着，突然她眼神一凝，落在了一个三层阁楼上，喜客来。
祁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这家酒楼在芜城也算大的，听说已经有十几年了，味道不错，我只去过一次，你要去试试吗？”
柯清瑶点点头，率先往酒楼中走去，进了一楼，里面热闹非凡，有点吵闹，柯清瑶微微皱眉，他们三人站在门口，还是颇为引人注目的，尤其柯清瑶的衣衫和芜城贵女的衣衫有些不同，有心人大概一猜便知她的身份。
“三位不如去楼上的包间，安静，这位姑娘也不会被不长眼的冲撞了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含笑道，一脸憨厚模样，微微弓身，只觉得谦逊，并不谦卑。
祁奕点点头，那掌柜便带着他们上楼。
柯清瑶站在窗户处往外看，大街上熙熙攘攘颇为热闹。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觉得芜城和京城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柯清瑶的眼神突然落到一行人身上，前面两人一身贵气，后面带着的丫鬟嬷嬷虽低眉顺眼，偶尔抬头间却能看出些高高在上来。
“祁公子，那是谁？”柯清瑶回身 ，手指往下虚虚一指，笑问。
祁奕坐在桌边，闻言起身走到窗边，顺着柯清瑶的手指往下一看。
他的面色颇有些奇异，嘴角微带一丝嘲讽，“那就是恬侧妃，边上那姑娘听说是侧妃娘家的侄女，自从祁雅进京后，接进王府去陪她解闷的。”
恬侧妃，就是当初的恬妃娘娘，祁玹祁煦祁雅的母妃，说起来祁奕小小年纪被送进京城，她出力应该最多。
“她可有难为你？”柯清瑶好奇询问。
祁奕摇摇头，道:“明面上没有。”
柯清瑶了然，看来还有点面子情。
祁奕看了她的模样，想了想道:“瑶儿，我毕竟是男子，可能她会难为你，你……”
“我知道。”柯清瑶一笑，不在意道。
这时，恬侧妃身边的那个姑娘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户边的柯清瑶，是个颇甜美的姑娘，还有些婴儿肥。
柯清瑶见她看到自己，也不闪躲，对着她和善一笑，那姑娘也回以一笑，还和恬侧妃说了几句话，指了指柯清瑶的方向。
眼看着她们俩走远，柯清瑶嘴角的笑意始终未落，“看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难怪你父王宠她。”
祁奕一愣，“为何这样说？”
柯清瑶回身，走到桌子边坐下，笑道:“她不愿意撕破脸。”
祁奕能够回芜城，就得祁煦留在京城做质，这里面柯裕出力最多，恬妃侧妃方才对着柯清瑶还能笑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