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忙起身谢过她的赏赐,仅从这一份见面礼上便可以看得出,太子妃对小石头之事怕也是知道不少了,连他属兔都知晓。
待太子妃吩咐侍女领着小石头到外间玩耍后,金巧蓉也趁机起身告辞。
太子妃也没有为让她与凌玉等人结识的打算,很快便允她离开了。
“我如今方知,原来那玉容膏竟是杨姑娘所调制的,留芳堂更是你二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太子妃抿了口茶水,这才含笑着道。
杨素问眸光闪闪亮,抿着双唇,略有几分得意地道:“娘娘过誉了,这不值什么。”
凌玉也谦虚了几句。
“若这都不值什么,只怕这满京城的胭脂水粉商铺都得关门了。”太子妃轻笑。
凌玉一时猜不出她的用意,也只是含笑与她客气着。
终于,太子妃问:“杨姑娘能亲自调配出玉容膏这般奇妙之物,想必对医理,尤其是妇人之疾知之甚深吧?”
凌玉心思一动,没有错过她脸上隐隐带着的期盼,对她今日此番召见已是有了底。
看来,她今日主要想见的是素问,为的,只怕便是“妇人之疾”四字了。
再高贵的女子,只若是与“无子”牵连在一起,只怕心里都会没有底气。
就她目前所知,太子赵赟一正妃二侧妃,再加数名侍妾,这当中并没有特别得宠的,若硬是要对比,谢侧妃的宠爱倒是多些。
估计这与她生有太子长子之故。
她的亲姐姐不过一寻常百姓之家的妇人,也会因为膝下只得一女而忧虑了多年,太子妃纵然出身高贵,只因为多年无子,只怕这些年来都不好过。
上回要见杨素问,想来也是因为那据闻是妇科圣手的杨太医之故。
“我自幼便只爱捣鼓往脸上涂抹之物,对医术并不怎么用心,先父在时,为此没少说我,待他病重,自知不起,为免我医术不济拖累了他一手建立的药铺,还把铺子都卖给了别人。”听她问及自己的医术,杨素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
“难不成他便没有教过你一些独门医术?”太子妃仍不死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杨伯川虽然早就过世了,但她也是偶尔从先皇后身边的嬷嬷处得知,那玉容膏与当年杨伯川给皇后娘娘调制的袪产后痕迹膏药的气味、色泽颇为相似。
估计这玉容膏也有杨太医的心思所在。
“独门医术?”杨素问满头雾水,“我爹有什么独门医术?”
见她不似作伪,太子妃终于失望了,低低地叹了口气。
是她太过于急切了。
凌玉不好说什么,上辈子太子早死,他唯一的孩子也在几年后夭折,太子一脉算是彻底断了。至于太子妃这些太子妻妾的结局,她并不清楚。
毕竟这些人离上辈子的她太远,她也没那个闲心关注这些。
“我用着你们那玉容膏觉着甚好,只是好像有点难买?你们如今也在京城,何不考虑把留芳堂也开到京城里来?”太子妃很快便收拾了心情,想到了自己已经快要用完了的玉容膏,不禁问。
“不瞒娘娘说,妾身正有此意,如今也与兄长在寻着铺位。”凌玉精神一震,斟酌着回答。
太子妃闻言便笑了:“如此可真是好了,那我便等着你们新铺开张的好消息。”
“多谢娘娘,承娘娘贵言!”凌玉欢喜地回答。
屋内三人正说得兴起,难得抽了空到太子妃院里来的赵赟有些意外地在院子里看到小石头的身影。
他板着脸,等着小家伙发现他的存在。
小石头正往嘴里塞着点心,吃得心满意足眉眼弯弯,哪里还注意得到旁人,赵赟等了老半晌,还是奉命照顾小石头的侍女先发现了他,连忙上前见礼。
小石头终于被惊动了,好奇地望了过来,见是熟悉的面孔,当即响亮地唤:“叔叔!”
吓得正行礼问安的侍女死死地捂着他的嘴。
“你做什么?放开他!”赵赟瞪了她一眼,看着小石头委屈地扁起了嘴,嗤笑道,“难看死了,爱哭不哭的。”
小家伙噘起了嘴,忽地想起娘亲的叮嘱,拱着小手冲他摇了摇,奶声奶气地道:“万安!”
赵赟险些双腿打架,瞪他:“谁教你这般行礼的?不伦不类!”
小家伙终于生气了,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了回去,随即起身“咚咚咚”地往屋里跑。
“娘……”
赵赟正想要把他拎过来教训一顿,好教他知晓,他可不是他这小屁孩随便能瞪的,却在听到他这声娘时止了脚步,皱眉问那侍女:“太子妃在见客?”
虽然并不认为凌玉与杨素问称得上是客人 ,那侍女还是老实回了声是。
赵赟拧着眉,还是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齐王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腰牌,问身边的侍妾映柳:“这确是来昆捡到的?”
“千真万确!”在府里多年,映柳早就褪去了当年面黄肌瘦的穷丫头模样,白净细致的小脸,一双清澈得似是含着两汪春水的明眸格外灵动。
齐王听罢浓眉皱得更紧。
这样看来,毒打了他府里下人的是太子府里的人?可是这又是为何?
第48章
他思忖片刻均不得解, 扬声吩咐:“传宋超来见本王。”
映柳不解他为何突然要传宋超,只是也不多问,只道:“那来昆那儿,婢妾是否让人给他请个大夫?”
“去吧!不管他因了何故而遭了此番罪, 到底是府里之人,请个大夫给他看看伤也是情理之中。”齐王赵奕道。
他如今只想弄清楚, 这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太子籍此想要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若是私人恩怨便罢了,可若是警告, 他也得提前做好应对才是。
映柳领命而去,随即宋超便走了进来。
“太子府上的那位姓程名绍禟的护卫副统领,可是你的结义兄弟?”待他行过礼后, 赵奕遂问。
宋超愕然:“属下确有位结义兄弟叫程绍禟, 至于他与太子府上的那位是否是同一个人, 那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程兄弟应该在青河县当捕头才是,如何会到了太子府当护卫副统领?殿下不是搞错了吧?
他满腹狐疑。
赵奕轻轻抚着手上那块腰牌, 半晌, 将它递给宋超, 别有所指地道:“你们兄弟一别这许久, 也是时候聚上一聚了。”
宋超怔住了,所以, 太子府上那位真的是程兄弟?
待赵奕又吩咐了他几句后, 宋超如梦初醒, 忙道:“属下遵命!”
凌玉从太子府里回来时, 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太子妃对玉容膏的态度让她信心大增。
倒是杨素问有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地道:“我爹那般厉害,我身为他唯一的女儿,连他本事的三成也没有学到,是不是很没用?”
凌玉甚少见她这副沮丧的模样,安慰道:“你如今也不差啊,凭一己之力便把回春堂赎回来了,还赚下了这么多钱,你可要知道,在青河县,有多少人家都想着把你娶回去呢!”
杨素问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顿时又高兴了起来:“听姐姐这般一说,我觉得我也挺厉害的,一点儿也不逊于我爹!”
凌玉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是,你这样想便对了。”
回到家中,早就已经归来的凌大春立即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欣喜:“小玉,素问,我找着合适的店铺了!”
一回来就听到这般好的消息,凌玉与杨素问又惊又喜,异口同声地问:“是在哪里的?”
“位于东街十里巷附近,明日我便带你们去瞧瞧,若是觉得不错,便先把店铺订下来。”凌大春欢喜地回答。
凌玉又详细地问了他关于那店铺的情况,越听越满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实地瞧瞧。待次日一早用过早膳,三人便带上小石头,一起去了东街。
“如何?我这眼光不错吧?若是你们都觉得可以,咱们便先付订金,待一个月后店主将他店里的货物都处理完毕,咱们也就可以开始收拾准备了。”凌大春笑着问。
“确是不错,关键是这位置,前面有这般多的空地,客人来来往往也方便。”凌玉也是相当满意。
“我听说东街是京城最繁荣的街道之一了,在这里开间店,生意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杨素问喜滋滋地道。
三人均感觉满意,凌大春便朝正等着他们商量结果的店老板走去。
那店主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凌玉看着凌大春与他谈了好一会儿,最终双方敲定了价钱,凌大春先付一成订金,预留一个月时间给店主清理店里的货物,两个月后正式移交。
店铺之事得到了落实,凌大春便准备启程返回青河县,开始准备货源之事。
他有些迟疑地望了望正与小石头玩闹得不亦乐乎的杨素问,凌玉哪会不懂他的心事,压低声音取笑道:“怎么?放心不下素问?”
凌大春瞥了她一眼,嘀咕着:“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丫头性子鲁莽容易闯祸,可京城到处都是贵人,万一冲撞了,怕是不好收场。
“你且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不过,你这会儿是以什么身份不放心人家呢?”凌玉不怀好意地又问。
凌大春难得地添了几分羞赧,对着她揶揄的眼神,干脆把心一横:“此番我回去,便禀明爹娘,反正爹娘如今日日忧心着我的亲事,倒不如明说了,免得他们挂虑。”
“早该如此了,偏你心眼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倒不如干脆利落,把人给娶回去再说。”凌玉一副‘你终于想明白了’的欣慰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素问抱着小石头走了过来,随口问。
“没什么!”凌大春抢先回答。
凌玉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杨素问满目怀疑地在他们兄妹二人脸上来回地看,正想追问个究竟,忽地想到了什么,立即便又将想要问之话咽了下去。
“反正也留了这般久,不如等绍禟回来之后再走吧?他想来也会有些东西烦你带回去给婆母和绍安。”凌玉建议。
凌大春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程绍禟是在傍晚时分归来的,归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宋超、唐晋源及一名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许久不见,嫂子一向可好?”唐晋源见了凌玉,笑着问候。
凌玉没有错过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那名女子,见那女子小腹微隆,心里顿时有了猜测:“这位是弟妹?”
唐晋源笑得有几分憨厚,但却没有否认,朝着那女子道:“明菊,还不见过嫂子!”
名唤明菊的女子遂上前正要行礼,便被凌玉一把扶住了:“都是自家人,你又有了身子,不必客气。”
明菊羞涩地笑了。
家里来了客人,凌玉与杨素问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程绍禟、宋超等人便在堂屋里聚旧,凌玉则带着小石头与杨素问、明菊二人在隔壁的小厅里用膳。
小石头闹着要去找爹爹,被凌玉虎着脸教训了几句后便委委屈屈地乖乖坐好。明菊许是有了身孕,最是喜欢孩子,见状心疼地拉过他到身边,温柔地哄他,没过一会儿便把他哄得眉开眼笑了。
“弟妹这般耐心,将来必会是位好母亲。”凌玉轻笑道,紧接着又问,“不知弟妹有了几个月身孕了?”
“四个月了。”
凌玉又问了她一些孕后之事,得知她原是齐王府里的侍女,自幼被卖为奴婢,身边已无亲人,半年前才与唐晋源成的亲,不禁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了她孕期应该注意之事。
明菊均一一认真地记了下来,不时还请教她一些自己一知半解之事。
两人你问我答,气氛竟是相当的和谐。
而堂屋里的程绍禟等人,几杯酒下去后,气氛便热烈了起来。
“倒不曾想到,你如今竟成了太子身边的红人,当日我还只道你会一直留在青河县,跟在郭大人身边做个捕头。”宋超满是唏嘘地道。
“咱们兄弟如今虽不能一起共事,但好歹离得却近了,日后自是有更多时候相聚,这也是相当值得高兴之事。”唐晋源打了个酒嗝,笑道。
“晋源说的极是。对了,不是说小穆如今也和你一起在太子府的么?怎不见他?”宋超忽地问。
“小穆今日当值,想来抽不开身,改日我带着他与兄弟们再聚上一聚。”
凌大春与宋、唐二人并不相熟,故而多是安安静静坐着吃菜喝酒,偶尔替他们把酒满上,并不打扰他们聚旧。
“当日你说不愿与天家贵人多有接触,故而选择了留在青河县,如今你却进了太子府当差,若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还以为你是嫌弃齐王府庙小。”一壹酒灌下去,宋超便有了几分醉意。
“大哥言重了,这当中有许多意想不到,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说一切许是天意。”程绍禟叹息着道。
“不过也好,跟着太子殿下,这前程必是有的。”宋超也不禁叹了口气。
往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各为其主,好在齐王殿下性子宽厚,从来不曾想与旁人争夺些什么,否则将来他们弟兄几个,只怕是难以周全。
想到这,他便将一直收在怀里的那个腰牌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程绍禟眼前:“此物你且看看。”
程绍禟一愣,随即惊讶地道:“这……这不是太子府上侍卫所配戴的腰牌么?为何大哥手上也会有?”
宋超紧紧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每一分表情,试探着问:“你当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那日齐王府里有位外出采买的下人,无故吃了闷棍,如今伤重卧床。此物便是他在受害现场捡到的。”
程绍禟心中一突:“竟有此事?!”
他把那腰牌拿到手上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浓眉越皱越紧:“待明日我回府再仔细查问,看到底是何人竟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