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朗头上的“威慑”值变为了40%，徐安安知道，自己猜对了。
霎那间，她的脑海中被注入了一连串的记忆：
林绯大二时候接到了一份兼职，是去教一个大一学弟微积分，报酬不菲。去了才发现，这位“学弟”比自己年龄还要稍大。那时的秦朗还是公司刚推出的新人歌手，没什么代表作，人气也平平。林绯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自己教的是娱乐圈里的艺人——尽管迟钝的她在拿到课时费之前已经签下了所谓的保密协议。
秦朗渐渐开始追求她，一来二去，林绯就答应了，两人顺理成章成为了情侣。
林绯念书早，17岁读大一，所以毕业那年也才21岁。刚一毕业，她就被秦朗劝说签了他的公司，风华传媒。可进入这里之后公司似乎并没有打算怎么发展她，她个人木讷寡言的气场也显得和圈内人格格不入。有时候公司里咖位高点的男艺人觊觎她的美貌，还会主动上来挑逗。但久了也发现，这姑娘漂亮归漂亮，性格木得像个傻子，实在没什么意思。
这些年林绯的生活变化了许多，唯独不变的就是她每周依然会来秦朗家辅导他的功课。
本段记忆接收完毕。
徐安安看出了疑点：为什么在记忆的画面中，林绯很少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她不是很爱秦朗吗？爱到可以为他做那么大的牺牲？
这不合理啊……
“绯绯，我累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吧。”说着，秦朗就熟练地打了个电话，“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徐安安说。
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可秦朗内心已经泛起了疑窦：要换做平常，她早就该开始道歉，或者问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今天她仿佛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
徐安安被秦朗的司机开着豪车送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看来外表真的会骗人，秦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人畜无害。可怜的林绯，为他什么都肯付出，换来的却是悄无声息的背叛。
不过好的方面在于，男主的潜在对象又排除了一个。
“你到了，林小姐。”司机提醒道。
“好的，谢谢。”徐安安这才回过神来。
她发现林绯的家住在一个老式居民小区里。有多老呢……这么说吧，这里像极了电视剧里九十年代的布景，每栋楼只有六层高，没有物业、路灯、公用垃圾桶、快递箱，门口甚至没有保安，只有一个喝着茶水看着报的老大爷在传达室坐着。身后的风扇吱呀呀转，仔细一瞅，大爷桌旁还支着一个破旧的小黑板，上面写有“请以下同志前来取报纸”的字样。
院子的正中央有两颗粗壮的梧桐，遮天蔽日。地上的落叶不多，却也无人清扫。
这里所有东西都不像是这个世纪的产物。
“呦，绯绯回来啦！”一个正在下棋的老师傅抬起头来问候道，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徐安安一跳。
“是啊，您下棋呢？”
“可不嘛，正和你刘爷爷大战呢！”老师傅笑道，“快回家吧，你妈今天打牌赢了钱，早早买了菜回家说要给你做好吃的呢。”
“真的吗？那我先回去啦，您继续加油。”徐安安礼貌地笑道。
看到她今天精神状态意外的不错，两位老师傅都有点惊讶——这林家的傻姑娘看上去也没那么傻了，难不成给电影明星干活儿真的能让人变精？
凭着身体原主那为数不多的记忆，徐安安找到了林绯家。
她家住在一楼。窗前的这片花坛被林妈妈圈为己有，还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在这看似荒凉破败的院子里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咚咚咚”她扣了扣门。
“来啦来啦！”迎来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她一头卷发，身上穿得也鲜艳，人白白的，想必年轻时候漂亮过。
“妈，我回来了。”徐安安说。
“快来快来，今天妈打牌赢了钱，给你包荠菜虾仁馅的馄饨吃。”林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很是开心：“你爸和他钢厂的老同事聚餐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顿就咱娘俩，敞开了吃。”
林妈妈的热情给她心中注入了一股暖流——作为一个父母离异的孩子，徐安安自小被扔在外公外婆家，很少感受过母亲的温暖。
“绯绯先看会儿电视，饭一会儿就好。”林妈妈把遥控器塞给了她。
徐安安环视一周，发觉林家虽说不是家徒四壁可也差不多了。一切陈设没比二十多年前的《我爱我家》强多少——地板用的是极为劣质的瓷砖，电视甚至不是液晶屏的。如此炎热的夏天，林家尚且舍不得开那台破旧的空调，调节室温全靠自然通风和一个矮矮的台扇……
这样的家庭条件，林绯还硬要为了秦朗挤进娱乐圈受罪，她突然对这姑娘有点怒其不争。而且在回忆的画面中，徐安安并感觉不到林绯和秦朗相处之时有多甜蜜快乐，她更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干这干那。
不懂……
她打算暂且放弃思考这个烧脑的问题，先放松放松再说。
于是她打开了电视。
调来调去，最终还是落脚在了娱乐新闻上。
笑容甜美可爱的主持人说：“近日来，谢玮导演的新作、电影《如花似梦》在上海正式开机，男主角是一早就官宣了的人气小生赵依然，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主角究竟花落谁家呢？让我们看一下发布会现场吧！”
镜头一切，便是《如花似梦》的发布会了。
“大家好，我叫言艺璇，大家也可以叫我Vicky。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可我的国语很棒对不对？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作为一个新人，我会努力的！”
言艺璇？这名字真好听，声音也是。
连同为女孩子的徐安安也不由得抬起头来追寻这名字和声音的主人。
可当看到电视里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惊呆了——这张脸！
徐安安火速冲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鹅蛋脸、白得发亮的皮肤、一双美而不妖的杏眼、尖尖的鼻头……
刚才电视里那个言艺璇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再度回到电视机前，她发现言艺璇的头上也顶着一个进度条：“愧疚：0%”
第4章 第一颗扭蛋04
林妈妈正在拌馄饨馅儿，就看见女儿风风火火闯进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妈，我有什么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吗？”
林妈妈听了之后大笑起来，像看一个傻孩子一样看着她：“当然没有啊，这姑娘，想什么呢？”
“这样子吗……”徐安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本故事的又一个重要人物言艺璇出现了。她和林绯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们的性格不同、姓氏不同，甚至连国籍都不同。
看来晋江囡囡没骗她，福袋里的高配扭蛋难度太大了，处处都是玄机。
这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幸亏在去秦朗家之前，从孟骁助理手中拿回林绯贴身物件的常凯在车上把手机还给她了，她现在才不至于和整个世界失联。
“喂？”
“喂，我是孟骁。”
徐安安的心一沉：“有事吗？”
“今晚来陪我。地址发过来，让人接你。”他的口气自然而然、不容置疑，似乎从没怀疑过她会拒绝被包养的提议。
徐安安有些憋气，可她知道为了完成任务自己必须去刷孟骁的指标。
“可以，不过得晚点，今天我要和我妈妈吃晚饭。”
“……妈妈？”对方好像颇为意外。
“怎么了？”
沉默了一秒钟，孟骁又恢复了他既官方又冷漠的平静：“没事，我让司机七点过去等你，你吃完就出来。”
“知道了。”徐安安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孟骁仍在脑海中反复回味着林绯刚才的话——“妈妈”？他们相恋之时，她明明只是个孤儿院里的孤儿罢了……莫非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里，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徐安安试着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林绯的名字：没有结果。毕竟只是个作品都没有的新人，这样也正常。她又搜了一下“言艺璇”，看到了她的官方百科和一些媒体的通稿。然而这些通稿一看就是经纪公司撰写的，以溢美之词为主，能提供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趁着饭还没好，徐安安索性再搜了一下孟骁。她本以为对方是个娱乐圈大佬，至少是经纪公司老板什么的，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金融圈的才子，早年就职于著名外资投行，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最近正在筹备着影视方面的投资。
怪不得常凯这么巴结他……有人能为五斗米折腰，而孟骁能给他们的，或许是十二斗米。
“绯绯啊，馄饨好了，快来吃啊！”林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了热腾腾的馄饨。
“好嘞妈，你坐着，我来吧。”
徐安安接过碗，转身又会厨房盛了第二碗，还拿好了餐具。
虽说只是一碗小小的馄饨，可林妈妈做得还是十分精致，各种调料俱全，还有切得极为细碎的香菜沫和榨菜沫。还没入口，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
“怎么样，香吗？”林妈妈一脸小得意，“妈妈用骨汤煮的，绝对好吃！”
徐安安夸赞道：“简直太棒啦！我妈妈的手艺就是好！”
徐安安一边吃饭，一边思索着破局之法。言艺璇……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对林绯的关键词为什么是愧疚？这个和林绯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林绯的事……
“绯绯怎么不吃啊？胃口不好还是汤的味道太咸啦？”说着，林妈妈还仔细尝了一口：“我觉得还可以啊……”
徐安安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最近工作比较忙，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了。或许一连好久都不能回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几个人出差？去什么地方啊？有女同事一起吗？最早什么时候回来？”林妈妈连珠炮似的发来提问。
其实一开始她和丈夫都不太同意林绯去娱乐公司工作。自家姑娘长得美他们是知道的，可越是漂亮的姑娘就越担心被人觊觎。他们夫妻俩一没钱财二没靠山，保护不了她。更重要的是，这孩子一直以来脑子就不太好使，有些木讷、认死理。要是靠技术吃饭倒能安安稳稳，可去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那些老油条不都最喜欢拿这些漂亮的蠢货下手了吗？
当年他们好说歹说还是没能拗得过女儿。不过林绯进了风华之后他们也算放心了——人家根本没打算怎么捧这孩子嘛！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当红女艺人准备服装、给摄影和道具师打打杂，每周去辅导一个学习不好总留级的年轻小歌手功课。而且钱给的还不错，比他们预想的要高。
正是这样，林爸林妈才放心。
在他们眼里，女儿不红才是天大的好事。今天林绯突然说自己工作忙，甚至需要出差好多天，林妈妈的心才又悬了起来。
“你告诉妈妈，这次到底是去做什么工作啊……”林妈妈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认真“盘问”女儿。
徐安安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剧组要去外地拍戏，缺人过去整理服装，服装组的组长叫我跟组帮忙，平时还算熟，不好意思拒绝……”
“这样啊……”听她这么讲，林妈妈才稍微放心了些：“那我今晚帮你收拾一下行李。”
“嗯，好啊，谢谢妈妈。”徐安安笑道。
临走时，林妈妈把收拾好的行李塞进了一个旧旧的黑皮箱里，塞得鼓囊囊的。这个箱子上面有些灰尘，看起来是有些日子没用了，轮子也不太好使了。
“咱们家这些年也没人出差，所以没个好箱子。等你爸爸降温费发了我们去商场给你买个新的。”林妈妈说，“绯绯啊，妈妈在里面放了点自家做的牛肉干和辣椒酱，你拿去和小姐妹一起吃啊。”
徐安安听了，很是感动，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知道啦，谢谢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绯绯，你一定要记住，我和你爸根本不想让你出名、大红大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大多数人就是平平凡凡的命，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只要做好手头的工作，每天开开心心就行了，钱和名气一点也不重要。”林妈妈正色道，“千万不要和身边一些急功近利的女孩子学坏了，知道吗？”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绝对不会的，妈你放心吧。”徐安安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就好，妈妈相信你。”
徐安安带着箱子上了车，司机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开车。
实际上他也很奇怪boss看上这个女孩什么了。她是很漂亮，气质中还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可这家庭条件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种姑娘干净归干净，可坏就坏在太单纯、没见过世面所以死脑筋，感情淡了之后像个橡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孟总他不担心吗？
想到这里，司机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boss或许是工作太累了，想要换换口味吧。
司机将她送到了一栋别墅前。
“林小姐，请吧。”
徐安安没想到下车时还有人来接应。
她发誓，这是她玩故事扭蛋以来看到的最豪华的住所（好吧，她确实没玩过什么玛丽苏霸道总裁文，那里说不定有更豪华的）。
来接她箱子的是一位中年人，他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林小姐可以叫我张管家。”
“你好，张管家。”徐安安说。
“孟先生正在书房忙工作，您可能需要先在客厅等一等，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张管家倒是温文尔雅，很像个读书人，态度令人如沐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