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我得阻止他们……”
红蓝相间的身影自公寓楼之后飞荡而来,拉长的纤维承担着重力,他轻盈地落在建筑外侧的楼梯平台上,目镜里的系统自动拉近了距离锁定目标。
男孩抬起手腕刚要发射蛛丝,忽然愣住了。
骑着摩托抢走值钱物品再扬长而去的套路已经不再新鲜,但对于很多抢劫犯来说依然有效。
机车后座上的人抓住手提袋,猛地一使劲,感觉不妙,“等……”
骑车的人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这事上早就是惯犯,不知道抢过多少回,因此在看到同伴抓稳之后,已经下意识加速。
下一秒,摩托继续前进,后面的人拎起手提袋,过分的重量让整辆车迅速向左侧倾倒,在斜过一定角度之后,惨不忍睹地当场翻车。
车上的两个人全都摔了出去。
彼得:“……”
所以说他们到底抢了什么东西,一袋子哑铃吗?!
这条街道略有些狭窄,是行人都会尽量选择绕着走的那种地方,偶尔有几辆车经过,看到这种场景也不会多作停留。
奥迪慢慢悠悠地停到了路边,驾驶座车门打开,黑发少女一脸淡定地走了出来,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彼得瞳孔一缩,正好看到女孩从车厢里拿出了一把深色涂漆的OC14,枪口还装着圆柱状的金属管。
驾驶机车的劫匪还保持着理智,在全身剧痛下抽出枪来,没来得及抬起手,手腕就是一阵剧痛。
摔在地上的两个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抬手抚摸着枪口长长的抑制器。
彼得觉得接下来可能要出人命了:“……等等!”
苏茜也没觉得小蜘蛛会毫无动静地一直看着,她把枪抬起来扛到肩上回过头,“晚上好。”
男孩跃下楼梯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歪过头目光游移了一下:“晚上好。”
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动作,“你在找什么?”
彼得有点不好意思,“呃,你男朋友?我还以为你们……”
他看到对方的脸色时乖巧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我单身,谢谢,”苏茜摇了摇头,将手提袋重新放回车上,随口问:“我听说你一直在皇后区那边活动?”
彼得结束了最后几单曼哈顿的外卖,恰好碰上有人打劫杂货店,在巷子里换制服出来阻止了他们,干脆就没有立刻回去。
反正这个副业在哪做都一样,只是地狱厨房这片地方更混乱更危险。
“我只是经过这里,”男孩含糊地解释,“凯伦说检测到有两个抢劫犯正在沿四十三街作案,我就想来看看。”
“哦,那你去忙吧。”
“……”彼得纠结地看着前面两个摔得七荤八素的抢劫犯,“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他也没觉得这个姑娘从车里抽出一把Groza很不可思议,但看她的神情总觉得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
“好吧,”苏茜把枪丢进车里,“你应该让你的AI查一查这两个人渣都做过什么,看看他们有没有在小巷里强|奸过无辜的女孩,或者身上藏了多少准备卖给青少年的毒品。”
彼得沉默了一下,他根本不需要再次查找,凯伦之前扫描到两个罪犯的面部信息,就已经列出了他们有记录的犯罪历史。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男孩有些纠结地问了一句,怕对方误会立刻补充道:“我是说,你认识他们吗?不,你怎么知道他们除了抢劫还干过别的?”
“因为,”黑发少女抱起手臂靠在车门上,“在这片地方,除非是刚出来混的新手,否则只要是罪犯,基本上该做的都做过,我不是那种以让每个公民能安心走夜路为目标的伟大人物,我甚至不是你们国家的人,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死一个少一个。”
从某种角度上讲,她说得也有道理。
“……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杀了他们,抱歉,我知道你的意思,”彼得抬起头,“我会把他们带去警局,我只是觉得应该让法律制裁他们。”
“是啊,我知道,所以随便你吧,”苏茜的转身拉开车门,“你不用道歉,他们可能会进监狱可能会被放出来,但这都不值得让我们打一架。”
男孩看着她重新发动那辆漂亮的跑车,忽然低声问了一句,“你杀过人吗?”
说完他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少女伸出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多到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彼得心情复杂地望着奥迪绝尘而去,转身去收拾两个抢劫犯。
苏茜的心态就没有小蜘蛛那么难受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现在她很少会有心理压力,或者去思考每件事到底对不对。
……真的无所谓了。
她在最后一个路口掏出手机给顾客打电话,“……你好?我大概还有半分钟到你的楼下,你需要我帮忙送上去的话,可以给我门牌号。”
一条街之外灯光昏暗的小巷里,涂装漆黑的货车停在光线无法企及的阴影中,后备厢里黑屏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正在低头组装枪的男人直起身。
他接通了电话,听见那个女孩带点口音的英语。
……那家店的老板好像确实是个外国人。
他不怎么在意地想着,“停在路边,我会过去。”
车声已经由远及近,引擎随之轰动,排气管的噪音如同雷鸣,狂野的跑车宛若白色闪电呼啸而来,拉出一道销魂的幻影。
苏茜其实不愿每天都开着透视,去看身边每个人的名字,看他们都在房间里做什么,好像她多么喜欢侵犯隐私一样。
所以她没保持透视,又不太确定顾客给出的位置,来不及减速才发现好像开过了,幸好这里没什么车,在路上随便就能调转方向。
公寓楼之间的小路里浮现出一道人影,男人深邃英俊的脸廓隐没在暗影中,眼神冷静又坚毅,瞳孔深处的痛苦和灾难被烈焰吞噬。
他站在黯淡的月色里,防弹衣上喷漆的白色骷髅狰狞又疯狂,无端让人联想到尸身的鲜血和骸骨的灰烬,像是地狱或者死亡的化身。
苏茜差点把方向盘拽下来。
等她回神的时候,一辆开着大灯的卡车迎面而来。
弗兰克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惩罚者的标配装扮,即使有些人记不住他的长相,却不会忘记这个白色骷髅头象征着什么。
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反英雄,他无视法律裁决生死,会杀尽一切有罪之人。
除了那些该死的混蛋之外,超级英雄们因为理念冲突而厌恶他,好人则会畏惧这种冷血残酷的手段。
但是他绝对没想到眼下这种情况。
那个年轻的黑发女孩骤然失神,为了躲过那辆来不及刹车的卡车,她猛转方向盘,奥迪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勉强横穿街道。
下一秒,那辆颇为昂贵的跑车像是忽然踩到了肥皂一样,在平整的沥青路面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滑。
奥迪缓慢地腾飞到空中,如同慢镜头般一帧一帧向前挪动,直到撞上了前方坚硬的水泥墙壁。
垃圾箱里的野猫受到惊吓纷纷跳上墙头,不解地望着下面,而驾驶座上的人直接掉了出来,打了几个滚保持着跪趴的姿势,双手撑住地面爬了两步。
两人之间还有段距离,少女扬起了声音,“抱歉,先生……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弗兰克·卡斯特曾是海军陆战队的精英,被神盾局长尼克·弗瑞评价为十级特工,战斗力是人类可以达到的最高极限水平,他跌宕起伏的一生中历尽了各种大场面,却从没碰到这种事。
这个开着跑车来送货的姑娘,此时半跪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连道擦伤都没有,声音中气十足,却只能保持这个姿态,好像站都站不起来。
还有刚才突如其来的组队邀请,和视野里带有名字的血条以及圆形数字图标,他也见过各种奇葩超能力,却没有哪个能比这一幕更诡异。
弗兰克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花样,他迈开腿走了过去。
黑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你能不能……再靠近一点。”
他也不怕这是个陷阱对方突然袭击,女孩穿着很常见的夏装,单薄的布料根本藏不住武器,这个姿势还恰好露出腰后的伯莱|塔92F。
男人稍微凑近半蹲下来,“?”
“你对我伸出手,”苏茜发誓这是她重生以来最尴尬的时刻了,好在刚才急中生智发了一个组队邀请,否则现在可能已经完蛋了,“默念复活。”
弗兰克:“……”
他为什么还没有起身离去,丢下这个脑袋不正常的疯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沉默中流逝。
“好吧,”少女很平静地说,“我要死了。”
弗兰克觉得这一定是自己做过最蠢的事了。
他面无表情地攥住女孩的肩膀,在心里无声地读出了一个单词。
「Revive」
大概过了十秒钟。
“……谢谢!”苏茜站起身来,心里充满尴尬和后悔,“我没事了。”
她已经不想去看惩罚者打量智障的眼神,转身奔向自己车头撞坏的奥迪,在中控台的储物格里一阵翻找。
少女打开一瓶能量饮料吨吨吨吨迅速喝完,扔掉空掉的易拉罐,又拧开一个塑料药瓶。
她将里面的胶囊全都倒进了嘴里,连水都没喝居然就这么咽了下去。
弗兰克:“……”
他看清了瓶子上的单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小孩到底有多疼才需要吃一整瓶止痛药?
第42章
苏茜嗑完一瓶止痛药, 望着左边的血条缓慢地回复。
对于自己的外挂, 她特别希望能有一个清单列出所有技能,然而现实是,这些都必须慢慢摸索。
重点是,经过某些事件以后, 她发现自己没有一个能快速回血或者直接无视伤害的技能。
传说中的锁血。
是多么有安全感的能力啊!
不过,苏茜大致摸索出了规律,她经历越困难的战斗,在战斗过程中越是少开挂, 就越有可能开启新的技能。
譬如说最初她只有透视穿墙消除后坐力这些没什么杀伤力的技能,后来逐渐才开了隐身自瞄锁头召唤轰炸圈等等。
这其中总有什么原因吧。
没有锁血意味着她可能会死掉,而平时她根本无法像是游戏里那样看到自己的血条。
更何况射击游戏的角色, 有着保持一滴血也能奋战八百回合的对疼痛和疲倦的麻木属性,她根本无法根据感受去预判自己还能再承受几枪。
毕竟不同型号武器的子弹射击不同位置带来的伤害都不一样,要是全凭自己计算伤害, 还要同时和别人对枪干架, 确实有点麻烦。
苏茜也发现组队模式带来的好处了, 让她能直接看见自己和队友的血条。
能量饮料和止痛药都是用来补充能量值的道具, 血条的恢复要随着时间慢慢上涨,然而这附近暂时没有危险, 所以她就没有直接扑向藏在车里的绷带。
主要是她现在全身连一道擦伤都没有, 直接在手臂上缠绷带也太诡异了。
至于急救包……她要如何解释为什么自己只是扎一针整个药包就凭空消失?
曼哈顿的街头弥散开稀薄的夜雾, 月色在阴云里越发晦暗, 空中游荡着粉尘和废气, 远方的码头传来鸣笛声。
在空中短暂滑翔之后撞墙的奥迪歪斜地挤在街角,车头被撞出明显的凹陷,雪白的车漆蹭掉了一块,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苏茜回过神来,看到弗兰克眉头紧锁盯着自己手里的止痛药,她的尴尬又加重了几分,“你要来一瓶吗……还有点甜。”
你他妈就是个智障吧。
说完她就被自己的愚蠢吓到了。
惩罚者先生可能已经确信这个送货小姑娘脑子有点问题,他无声地拒绝了这个听上去就很脑残的提议,“这又是什么东西?”
苏茜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而且目前的情况来看,有太多奇怪的东西值得被质疑了,“……什么?”
“你头顶上有个序号,红圆圈,数字1,”他看上去每说一个词都在怀疑人生,“你自己看不到吗?”
“我知道啊,”少女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头上还有个绿圆圈,数字2呢。”
弗兰克:“……”
“抱歉,”苏茜将空掉的止痛药瓶子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箱,“真的很抱歉,卡斯特先生,我刚才……这个组队模式,嗯,我是说,你默念一下退出队伍就可以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消失。”
弗兰克还能瞥见不断刷存在感的两行字母和象征生命值的白色血条,他好久没有碰过主机手柄了,但这不代表他认不出这玩意多么像是游戏界面。
队友信息栏的名字甚至还不是法律名而是代号,好像他真的蠢到用惩罚者这个名字创建了一个什么脑残游戏的角色。
至于1号后面的单词……
“什么人会用百合花当代号?”
少女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Susie不是我的代号……只是为了方便念不清我中文名的外国人,谢谢。”
同样不是很确定自己能读准中文名字的外国人弗兰克:“……”
她从跑车副驾驶座里拎起两个装满武器弹药的袋子,“再次道歉,我给你打折好吗,八折……七折,或者你看着给吧。”
男人轻松地接过百多斤沉的手提袋,“你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女孩认真地摇了摇头,她的长相比起亚裔更像是混血,严肃的时候显得有些冷酷和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