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兰只好厚着脸皮继续搭腔,“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好歹您也是旺财他们仨的奶奶不是。”
田秀平不想与她过多纠缠,自顾地走到里间儿,去找胡春花。
胡春花此时已经拿到了这么多的小道消息,在她心里头,富贵是陈英生的,这事儿已经十有八九板上钉钉了。
她一来呢,是等着田秀平从北京回来,当面谈清楚,而来呢,就是等着朱经纬本人从外地回来,带着孩子去医院,证明一下,确定是不是亲生的。
反正现在定钱已经揣到了口袋里,消息也放给了朱经纬,只要坐等着收剩下该给的钱就成了。
至于老燕家……
要是自己能再从老燕家身上敲打点儿钱出来,她也不吃亏啊。
谁跟钱过不去。
最最重要的是,让她闺女重新傍上燕建学。
原来她闺女是长相变了样子,又肿又胖,还蠢呼呼的,才被燕建文给赶了出去,但如今在被迫勤快之下,沈翠兰已经又恢复了当年的俊俏模样儿。
这还怕啥?
她胡春花又有一个标致女儿在手里,做筹码了啊。
田秀平:大姐啊,你的女儿都三十好几了吧?还以为是年轻貌美小姑娘呢啊?
“胡春花,你人呢!”
田秀平来了老沈家倒是半分客气都没有,无视了沈翠兰不说,对胡春花也是直呼其名。
沈翠兰在一边儿尴尬不能自处,只好再腆着脸,劝说,“我妈她在里间儿歇着呢,有啥事儿要不妈先跟我聊聊?”
田秀平斜着眼睛瞧了瞧她,“妈什么妈,你咋话都说不清楚,一会儿里间歇着,一会儿你要跟你妈聊聊的,说绕口令儿呢?”
田秀平这是故意不承认自己要应答下她这句,妈。
当初老五赶走了她,田秀平都恨不得宴请邻里乡亲,沈翠兰就是一个活脱脱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平白受着老燕家的好待遇,又不照顾孩子。
沈翠兰一时之间让田秀平说得蒙住了,只好带路往里屋去。
胡春花刚午睡起来,头发还乱着,要不是听见外头的叫嚷声,还我在被窝里呢。
“哎哟,我的老亲家哎,啥风把你吹回来了啊?不是在北京享福吗?咋就回来了啊。”
田秀平:怎么,你这还惦记我在北京享福呢啊?
“还不是你们家的穷鬼风、懒鬼风把我给吹来了?”
此话一说,沈翠兰和胡春花脸上都是一滞。
她们本以为,自己抓住了老燕家的把柄,肆意散布,让梯恩秀萍害怕了,才赶紧回来同自己拖鞋。
她们便可以从中敲诈一笔,或是直接再把沈翠兰送回燕建文身边儿去,以后就能明目张胆地分到老燕家的钱了。
可谁想到,刚一见胡春花,田秀平就口没遮拦外加故意挑事儿。
田秀平:我说假话了?你们家不穷?不懒?
“你这话咋说的,八成不是叫我抓住了你们家的把柄,就来说难听话出气吧?”
胡春花一边儿伸手把乱发拢在一起,一边儿嘲笑着看着她。
“我?说难听话找你出气?不好意思,我田秀平这辈子出气只有一个方式就是打人。”
沈翠兰下意识往后一躲。
“哟,沈家姑娘也机灵了啊,以前不是懒得连饭都想着让我儿子喂你吗?毕总嚷嚷着要见我孙子,我从来没拦着你见,相见你就自己个儿跑过去见!”
这回,胡春花明白了,感情这是来她们家砸场子的啊。
里外里,就是态度很强硬。
“哼,养出来未婚先孕的人家,我们翠兰还不惜得再嫁。”
这话不说还好些,这话一落地,简直就是要让田秀平气得要爆炸。
这就是田秀平之前分分钟担心的事情,她就是害怕,万一陈英的事儿一桶漏,满村儿都会说,老燕家家风不正,养出个没结婚就生娃的。
虽说现在老燕家的俩闺女燕金桂和燕金梅都没耽误嫁人,但是名声也还是很重要啊,家里头还有好几个可爱的小孙女儿呢啊。
田秀平:合着你老沈太太,都不管你亲外孙女儿莱旺了吧。
“我们老燕家不怕你那些胡搅蛮缠的要求,咋,你是要带着去省城里咋检查!咱们家都跟你奉陪到底,我在家里头等着你!”
胡春花:哎,不对啊,你不是应该怕带着富贵儿去检查,然后来求我,给我塞钱吗?
看着田秀平霸气凛凛的背影,胡春花的心态有点儿崩。
这是啥意思呢?
田秀平已经做好了带着富贵儿去做检查的心思,压根儿也不怕检查,反正也是老二家的生出来的。
她索性回到家,也不顾及外头传得那些个留言了,反过来仔细记下来,都有谁家在背后嚼舌头,等咱们证实了跟知青没半毛钱关系,咱们就一个一个算账!
可是家里头的人,就没有田秀平心那么大了,比如说王淑芬。
“妈啊,富贵儿是我亲生的啊,你也是看着他生出来的啊,就是皱皱巴巴的,还又黑又丑的,你看他长得跟他爸多像啊,现在……大家伙儿都说……他该是个城里娃娃啊,妈啊!”
王淑芬这人啊,虽然是傻笨,但是就是疼孩子,虽说富贵儿没有柱子跟她那么亲昵,但是到底也是亲生儿子啊。
分量都一样的重!
这在田秀平看来,就是一种伤敌指数为零,自损一百的应对方式。
你哭断了肠子,人家就不怀疑你孩子不是亲生的了?
想啥呢!
当然,也亏得王淑芬还傻着,没把阿福的身世往细了想,也算是让田秀平省了不少心。
老燕头是知道内情的,他紧张啊,“老婆子啊,这可咋办啊,这要是验完富贵儿,验阿福,哎哟喂,我的小孙女儿咋办哟。”
田秀平上去就是一个暴打栗子。
担心个屁啊,这富贵儿给他们去查我就很大度了,无非就是想平息风波,除此之外再想动老燕家任何一个孙子辈儿的,她田秀平就鸡毛掸子和菜刀伺候!
老燕家,唯一一个心里头暗自兴奋的就是富贵儿了。
他其实巴不得自己是那个老沈家知青的孩子啊。
以前听戏听故事的时候,不都说了啥狸猫换太子,啥十几年才找到亲生万元户的父亲,这不就是他富贵儿的福气?
有了北京来的老爸,那还不就是真的变成了“富贵儿”?
当然,他的小心思还是要瞒着他奶的,不然保不齐自己怎么咽气儿的都不清楚。
大概过了几天,北京就来了人,一个西装傍身,咯吱窝底下夹着包,戴着墨镜,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拖拉机的后头,就风尘仆仆地感到了大罗村儿。
田秀平:是几年不见,当年的俊俏书生没了啊,就剩下这么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了啊。
朱经纬,看着没啥太大变化的大罗村儿,眼里充满了鄙夷,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早早儿就在村口儿接自己的老沈家一家子。
“咋了啊,去哪儿啊?人在哪儿呢啊?”
胡春花一脸奉承的小模样儿,就好像见到“财主”一般,还不忘悄悄地把自己的闺女沈翠兰往前头推一推,自己就继续点头哈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哦。时间不太定嘿嘿,抓空写一更哦,爱你们(づ ̄3 ̄)づ╭?~
第49章
朱经纬压根儿就没咋把老沈家放在眼里, 嗯嗯哈哈地就过去了,直接朗言要去看看自己那个儿子。
胡春花凑上前去,继续低三下四地给指路。
还不忘言语,“哎呀,朱老板?朱领导?朱爷?”
朱经纬嘴上嗤笑,想起来当年这户人家瞧不上自己的那副嘴脸,自然是不齿的, 如今见到自己光鲜亮丽地回来,到时会拍马屁。
“叫小朱吧。”
“哎哟喂, 那哪儿成啊, 您是大贵人,有大福气的,不能随便儿叫,我就叫您朱先生吧,不是都流行叫什么先生太太的。”
朱经纬含蓄地笑了笑, 没搭话, 而是转头问了别的问题。
“老燕家, 如今是什么营生?还是种地吗?我那个儿子如今过得好不好?识字吗?”
胡春花听他这么问,噗嗤一声就笑出声儿来。
咋能说不识字呢?但凡村儿里人都知道, 大罗村儿所有能读书的都在他们老燕家了。
虽说富贵儿不那么擅长读书吧,但是脑瓜儿肯定是又聪明又机灵的,这股子基因错不了的。
“哎哟,老燕家现在了不得呢,开着大养鸡场, 又是卖鸡蛋又是卖鸡肉,现在加工厂也火热地盖着呢,可是了不得。”
听了这话,朱经纬极其差异。
农村的乡巴佬儿,居然都能抓住改革开放的尾巴,开始赚钱发财了?
他再一想自己的境遇,简直是自己就要哭出声儿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老燕家家门口儿,一路上,老沈家跟朱经纬如此高调,引得村儿里头不少的人来围观。
许多人看着那身行头,都看不出来是这么个人,还彼此在猜测,该不会是老沈家什么厉害的亲戚,莫不成是专门回来帮着老沈家,去找老燕家出头讨回公道的?
田秀平在屋里头正忙活着鸡蛋铺子的事儿,就听见了外头来人叫门。
这一出门儿不要紧,直接大步流星地撞上了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
“哟,这是谁家的城里亲戚啊,穿得这么摩登,感情是来干吗的啊?”
这回,胡春花可是没有上回那么唯唯诺诺的,直接挺直了腰杆儿,抬着头,瞧着田秀平,那股子得意劲儿,简直是要翘到天上去。
“哎哟喂,这是谁?你们老燕家赶紧开开眼了哦,好好儿瞧一瞧这是谁!来,朱先生,摘了墨镜好好儿叫他们瞧一瞧哟!”
朱经纬没回应,走到了田秀平的面前,默默地摘了眼镜,看着田秀平,很平坦地说着,“我来接我儿子回家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头那种酷酷的男主角一般,风度翩翩,颇有些帅气,当然要排除,朱经纬隐藏在西服里头的大肚子了。
田秀平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在他摘了墨镜的一瞬间,田秀平就认出来了,这是朱经纬。
当初搞大了陈英肚子,又一个人跑了的人。
田秀平当然不会给任何的宽容,抬手就是一巴掌,“手起刀落”,“啪”地一声,响彻十米开外。
当然,她还是要保持微笑,“小兔崽子啊,你回来了啊。”
呵,就这副德行,还想回来找孩子?别说阿福了,就是富贵儿这个假的,我都不给你!
朱经纬被打得有点儿找不到北。
哪有刚见面,表明了一下下身份就被甩巴掌的?
“老燕太太,你是不是有点儿胡搅蛮缠,我是来要孩子的,你给也要给我,不给也要给我,毕竟我能给他更好的教育。”
听听,这话多冠冕堂皇啊,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那你当初陈英的时候你干哈去了?
“朱先生?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手里多大的买卖啊,这一身儿行头蒙得了老沈家,骗得着全村儿人,你偏偏骗不着我。”
这会儿本是冬天,朱经纬穿得又单薄,可是平白无故却又额头上渗出浓密的细汗来。
田秀平伸手摸了摸朱经纬的衣服,笑了笑。
“我摸着这布料啊,还算凑合,咋了啊,是不是批发摊铺上买的啊,浑身的行头,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块钱,墨镜应该是送的吧?”
胡春花:啥啊?二十几块钱?不是都说大城市卖西装啥的很贵吗?
朱经纬手肘动了动,“规矩点儿,什么而是不二十的。”
田秀平掩面大笑,“哎哟,别骗我了啊,大兄弟啊,你不知道啊,我孙子就是倒买倒卖这玩意儿的啊,乡亲们都知道吧?”
围观的村民们,忍不住开始捂着嘴,偷着乐了。
朱经纬脸开始红一阵、白一阵的。
毕竟他是胡春花带过来的人,胡春花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领回来一个没出息的,只好上前去帮着打圆场。
“说正经的,说正经的啊,人家是回来要孩子来了,扯啥有的没的。”
这话田秀平就不爱听了,谁给你的权利证明,这富贵儿是朱经纬的孩子了啊,她恶狠狠地白了一眼胡春花。
“没人是你儿子,你想认也别胡认,保不齐是你跟老沈家什么人生了儿子,就混记到我们老燕家头上了吧你。”
围观的人一听,有道理啊。
当年,这老沈家不是就住着一个姓朱的知青?就算是跟别人不检点,生了孩子,也和该是老沈家的啊,咋就成了老燕家的了?
“我说老沈太太啊,你这么上赶着咋回事儿,不能说嫉妒我们家孩子多,就说孩子在我们家啊,你们老沈家那会儿朱知青在的时候,不就是你儿媳妇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难不成……”
田秀平故意拖长了音,用话去挠胡春花的心,挠得直痒痒。
这话点得胡春花一点儿反驳的余地都找不出来,就只能受着哑巴亏。
大家伙儿都听得乐呵起来,更有甚者,还笑呵呵地起哄起来。
“你不承认这孩子是我跟陈英的,那我就只能拉着他去省城做检查了,到时候,验一下,就知道是谁家的了。”
别的不敢说,富贵儿是田秀平亲眼瞧着从王淑芬肚子里拉出来的,当然不怕去检查了。
“走就走,我怕你啊!”
看着朱经纬现在那个怂气的样子,田秀平就忍不住张嘴说上两句。
“这孩子啊,别说不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也要你养得起再说给不给你!”
朱经纬掏出了一沓子一百块,估摸也就一千块左右的样子,拍在了田秀平的胸前,“记得给我儿子买好吃的,咱们明儿在县里见。”
这回不光是田秀平了,一直站在院子里卖呆的富贵儿,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嗤一声。
“赶紧收起来吧,这也就够咱们家仨工人发工资的。”
朱经纬:!你们养鸡场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