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的与苏格兰场探长对视，“你打断了我的演绎推理。”
如果利亚这时身处此地，会发现这位男士的低沉声线与公学标准音腔调，全然与她的现任男友一般无二。
而伴随着那种独特的抑扬顿挫，两人的外貌更是基因克.隆般的相似。
如果说史蒂芬·斯特兰奇与Khan的区别在于英美口音偏差，那这位先生，唯一的外在不同之处，大概只在于他有着一头天然卷。
而在贝克街221B起居室内，雷斯垂德探长再次谈起今早报刊上刊登的‘剧院幽灵’，“你对新闻如何看？目前苏格兰场警探大多认为这是剧院为了今晚的《歌剧魅影》音乐剧，而故意放出传闻炒热声势。”
“果然，永远别指望他们能动动脑子，”咨询侦探的冷漠语调几乎无起伏，因此显得更为傲然，“炒热声势？安德鲁·韦伯的《歌剧魅影》自1986年上演以来，全球百大城市上映超过六万余场，三十年中，于伦敦城演出之时从来座无虚席。”
雷斯垂德在短短时间里就被福尔摩斯说服，但面对幽灵传闻，他当然依旧不相信是真有此事，虽然古老的大不列颠土地上，从来不缺乏各种闹鬼传说。
“也许与剧院无关，是有人恶作剧？总不会真的是那位意外坠台身亡的音乐剧演员幽灵现身。”
“幽灵——”夏洛克·福尔摩斯将词汇尾调拖长，下一刻，动作敏捷的自沙发上坐起，振奋说道，“幽灵案件，当然是幽灵案件，今晚没理由再坐在家里，伦敦终于有了新兴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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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时间晚七点三十分，考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
音乐剧即将开场之前，Khan与利亚终于抵达剧院所在的弓箭大街，比起许多来到皇家歌剧院内设餐厅享用晚餐的观众，两人走入富丽堂皇的演奏厅时，场内几乎已经坐无虚席。
她暂时停在厅内最外围位置，利亚环视全场，包括暂且还蒙着帷幕的舞台位置，在感知到剧场内留下的些许超自然气息后，她看向身侧男士，“看来这次的幽灵传言可信度很高。”
英伦三岛上流传的闹鬼事迹多到数不清，不说那些通常伴随着古堡的‘吉祥物’幽灵，光是在一个普通乡村里，就不时能流传出当地存在十几个鬼魂的传言。
“在进入私人包厢后，你可以着手寻找出这一邪恶超自然生物所在何处。”Khan握住利亚搭在他左臂的纤细手指。
成排的深红金丝绒包厢，设置在歌剧院两侧。而Khan的固定私人包厢，则位于英国首富威斯敏斯特公爵与军情六处官员福尔摩斯的包厢区域之间。
提到那位特工领袖，Khan很快便在脑中记起，福尔摩斯家那位与他面容同样一般无二的咨询侦探。
Khan目光投向利亚，他从前并未将旁人与他外貌相像一事放在心上，但介于斯特兰奇一事的发生，他此刻可不愿掉以轻心。
他嗓音压低，“如果你再次将旁人错认成我，这件事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带领利亚走向观众席一侧的木质通道阶梯，四周宾客满座，而利亚对他突兀的威胁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以为Khan是在谈论斯特兰奇博士，便说道，“我想我应该不会在这座伦敦剧院中，重遇那位理应身处纽约的医学博士。”
“除了他之外——”Khan正要向她提起同样与他面容相近的福尔摩斯时，舞台处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古典音乐声响。
明明是优雅至极的维尔第与奥芬巴赫的歌剧旋律，却因过大音量而嘈杂刺耳。
舞台之上，深红金丝绒帷幕向两侧拉开，四处弥漫出灰蓝阴冷雾气，木质舞台地板上，为了搭建戏剧场景而摆放的十几盏巨大落地水晶灯，轰然倒地粉碎。
与此同时，能容纳超过两千名观众的剧院内，原本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四侧灯光竟然全然熄灭，整座剧场内黑的不合常理，空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幻法语歌剧。
此刻，所有人脑中能想到的只剩皇家歌剧院的后台幽灵传言，容纳数千人的观众席发出阵阵惊慌呼救声。
人群在广泛恐慌中，拥挤着试图逃离剧院。
利亚能感觉到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身旁男士身躯便再次对她形成保护姿势，防止四周慌乱人群触及到她。
而Khan的有力维护，让利亚得以在最短时间内，朝身处舞台上的幽灵鬼魂抛出缚邪符咒，“吞魔食鬼，阳神步罡。辟尸千里，祛却不祥。”
骤现的耀目金光几乎足以照亮整座广阔富丽的歌剧院，而符箓携带着四周细长金光，径直朝舞台上的鬼魂踪影扑去。
利亚手掐指决，沉声诵咒，“四明破骸，万鬼自溃。诸天神祇，为吾摄来附身。”
随着一声骇人的凄厉惨叫，舞台上震耳的古典乐曲声响终于停止，阴冷气息不再逼人刺骨。
利亚能够清楚感知到超自然力量正在逐渐消散，观众席传出的惊慌呼救也慢慢平复，拥挤人群安静下来，免于出现踩踏事件。
但室内灯光却尚未能及时重新亮起，不过很快便有工作人员通过扩音麦克风通知场内观众，“剧场正在维修总阀电箱，试图重启照明，请大家稍安勿躁。”
目前来看，这次幽灵事件暂且有惊无险。
“你的表现很是令我意外。”黑暗之中，利亚听见右侧传来不能更熟悉的低沉磁冷英音。
刚刚结束一场混乱，她下意识便握住男性虚空搭在身侧的手指，发现温度较平日要偏凉不少。
利亚正要开口，却察觉到不对劲，她肩背与腰侧位置，明明正环抱着男性手臂，并且双掌始终紧贴在她身上，那刚刚被她握住的手指属于谁？
此时，剧场内灯光照明重新开启。
清晰视线之下，利亚得以看清被她握住指端的男士，苍白高挑，眼窝深邃，高颧骨狮子鼻，唇线明显。
面容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一头小卷毛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看向身后环抱住她肩背的男士，深色直发严谨向后梳去。
但依旧是一模一样的脸。
第43章
也许是为了减轻之前怪异事件带来的惊恐程度, 歌剧院将场内所有灯光开启点亮。就连原本光线昏暗的两侧私人包厢, 也全然明亮起来，暖色光源洒满剧场内每一个角落。
而在前往深红金丝绒包厢的通道阶梯一侧, Khan此时脸上的神情极度危险，他维持着对身前女性的维护姿势，身躯并未有所动作, 但其威慑力仿佛带有攻击性一样。
而利亚在松开错握的男性指节后, 目光在她面前这位气质机敏阴郁的天然卷先生面庞上停留片刻，很快转向身后强硬冷峻的正牌男友。
在这过程中，四周观众席得以进入她的视野范围, 而利亚视线本已忽视而过, 目光一滞, 又瞬间移回停顿。
利亚发觉她必须要收回几分钟前谈起被她错认的斯特兰奇博士的相关言论——
“我想我应该不会在这座伦敦剧院中, 重遇理应身处纽约的医学博士。”
他就在这, 伦敦皇家歌剧院演奏厅内。
史蒂芬·斯特兰奇神情不带一丝刚刚亲眼目睹一场幽灵作乱的惊慌意味，他双腿交叠, 坐于原本灯光昏暗的金丝绒包厢内。
金色暖光源之下, 利亚看见那张稍长的男性面容，正蹙眉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包括她身旁的两位男士。
斯特兰奇在结束今日的国际神经学协会论坛，临时选择来到皇家戏剧院看一场音乐剧时, 可从没想过会在这看见两个与他外貌近似一模一样的男人。
实际上, 在利亚与Khan数分钟前谈论与他相关的错认一事时, 正巧是经过斯特兰奇身侧, 只不过他当时正坐于包厢内部，并且这对情侣注意力全然放在对方身上，并没有打算分给四周分毫的意思。
剧院内，随着利亚眼底的惊讶，Khan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视线，随即投向她正在注视的方向。
很好，利亚看见这三位先生的目光，完成了一场历史性汇集。
她开始严谨思考起一件事——
这张不但不符合传统审美，几乎就连所有五官特征，都与作为盎格鲁撒克逊人后裔的英美两国男性外貌标准有所区别，甚至有时会让人质疑审美判断的男性面庞，到底是怎么成为大众脸的？
大众脸通常指的是外貌寻常，并具有普遍特点的脸，利亚目光又一次在三位男性脸上转了一圈，到底哪一般了？哪里普遍了？
而在她准备进一步解释自己在事隔二十四小时后的又一次错认之前，剧院内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
“万分抱歉，由于意外发生，今夜音乐剧《歌剧魅影》取消原定演出，售票官网及剧院票房将提供全额退款服务，为您带来的诸多不便，皇家歌剧院再次向您真诚致歉。”
剧院的决定十分合理，毕竟虽然利亚知晓她已经解决了成功那个引起恐慌的幽灵，但在刚刚的悚然事件发生后，皇家戏剧院内这两千多名观众，估计没几个还能坐在席位上安心欣赏。
接着她发现，由于幽灵现身而难免有所惊悸的看客，在听闻剧场通知之后，并未急着离开演奏厅，而是大多都将目光投向她，脸上与眼底满是惊异。
在利亚抛出符箓诵咒的过程中，整座剧院几乎都被那种圣洁金光所笼罩，当然有不少人看见她缚邪驱鬼的行为。
估计在邪神洛基引起的白宫超自然暴力袭击事件之后，她可能又要登上新闻播报。
利亚还没忘记她一分钟前再次错认男友一事，转身看向Khan时，语气温和安抚，“我想离开这儿。”
由于利亚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夏洛克·福尔摩斯错当成他，甚至还握住对方指节一事，Khan眼底与语调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深浓不悦，“真庆幸你现在能认出我。”
但Khan当然不会在人前发作，并且他似乎已经习惯为利亚处理后续，在媒体记者进入演奏厅前，很快带她进入包厢区域一侧的昏暗古旧走廊。
这是一条尚未废弃，但近年来已经甚少有人光顾的出入通道，Khan语气不算温和的向她解释，“这里在上世纪中期，曾经作为不向公众开放的私人通行入口。”
这条走廊也许曾经是几个世纪前教堂修道院一部分，走廊曲面穹顶与两侧墙面上，依旧保留着曾经的恢弘华美建筑细节，虽已陈旧，但依旧别致动人。
作为老牌帝国，也许不列颠再不复曾经的日不落荣光，可这种颓败的往日显赫，似乎更平添了几分命运式的深沉。
但Khan显然没心情欣赏古旧通道，他握住利亚指端，“我想你返回家中时，会对于接连错认男友一事，做出一个合理解释。”
利亚并未理会他的质问，而是说道，“返家？现在刚刚七点三十分，我想去海德公园逛逛。”
在早已成功被她惹火的男士反驳之前，她接着说，“二十几年前我父亲担任驻英国军事顾问时，我曾经在南肯辛顿住过两年，就在海德公园附近。”
想到她父母早逝独自成长的经历，Khan当然难以说出拒绝言论，甚至就连原本不善的语气都和缓不少，“在你五六岁时？”
早在他初次在华盛顿社区见到利亚的当晚，传达他邮箱的详细资料中，当然便记录了她幼年曾短暂生活在伦敦的经历。
但此时是利亚主动向他提起童年之事，令Khan觉得她冷淡天性中的界限感似乎正在逐渐消解。
“但我满六岁就跟随父母搬回了华盛顿，”利亚倒真是认真思索起并不清晰的童年记忆，“据我妈妈说，我初到伦敦的那年冬天，似乎还在海德公园走丢过，是被一位好心先生送到皇家艾伯特会堂。
她接着说，“可我对这段记忆实在模糊。”
人们在成年后通常会对七岁之前的记忆难以记住，她已经二十六岁，记不清五岁时发生的事很正常。
但Khan却脚步一顿。
脑海中闪过他在二十几年前，成功掌控占据世界四分之一领土后，曾短暂重返伦敦。
而在海德公园的九曲湖最南端，捡到一个差点溺水的小姑娘。
伦敦的冬天并不温暖，虽未降雪，但仅仅是堪堪达到零度之上的气温，对一个与父母走失的年幼孩童而言，显然很是有些严寒难忍。
至少Khan在湖岸发现她时，她面色因寒冷而发白的程度，像只雪白的缎毛安哥拉猫。
Khan当天顺利将那位血缘上的兄长所继承的所有家产拆零购入，心绪少有的不含几分负面情绪，在离开前，随手将这只捡来的‘幼猫’，丢进了海德公园南端的皇家艾伯特会堂里。
他目光再次投向利亚脸上，当年被冻得瑟缩苍白的稚嫩面孔，与此刻冷俏柔和的面容五官，似乎正在重合。
利亚察觉到Khan眼底浮现的些许讶异，“怎么了？”
他正要回答，却被静谧走廊中多出的声音打断，两道脚步声正在两人身后响起。
利亚同样有所听闻，她转身看去，竟然是那位深发天然卷先生和史蒂芬·斯特兰奇。
夏洛克·福尔摩斯脖颈上围裹的深蓝围巾，更显得他肤色冷白，他率先开口，声音语调平淡，但用的肯定语句，“你是那位风水侠。”
Khan代替利亚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漠，“福尔摩斯先生，这与你无关。”
“近日无聊的伦敦城让我只得用尼古丁解闷，”咨询侦探的乖张傲慢似乎毫不逊色于Khan，他依旧看向利亚，“今晚的幽灵事件是我的新兴乐子，却被你抢先。”
利亚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这一长相的男士都天生具备一副坏脾气。
而她对刚刚的驱除幽灵事件懒得多谈，朝他强调道，“请牢记，我不叫风水侠。”
她话音未落，原本沉默旁观的斯特兰奇说道，“在哥谭医学中心，是你出力解决了那场流感。”
显而易见，他用的也不是疑问语气。
斯特兰奇原本在哥谭初次见到这位年轻女士时，并未将她与流感事件联系起来，虽然他在与利亚意外碰面之前，便听闻了布鲁斯·韦恩认定流感是超自然力量作祟，因此找来了几个驱魔人应对。
但直到今晚她在歌剧院驱除幽灵使用‘魔法’，斯特兰奇才对此生出猜测，并有些突兀的跟随她进入这一走廊通道。
这并不太符合他往常的冷漠性情，此时的反常行为，除了由于他昨日对哥谭城内的传染疾病束手无策，可这位小姐却轻松解决的一点在意之外，更多是对她使用的‘魔法’有所好奇。
利亚正要回答，Khan磁冷嗓音响起，“这同样与你无关，斯特兰奇博士。”
“你是她的代理发言人吗？”夏洛克·福尔摩斯挑眉，身体离她仅两步之遥。
由于距离接近，以及两人的声线腔调又实在一致，利亚几乎需要盯着他们观瞧，才能分出是谁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