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中跟她一个班，他来的就更早了。
上半学期她坐在最南边靠窗的位置，他坐在最北面，人来的不多时，他假装看书，余光却一直在看她。
那半个学期只要不下雨，他每个课间都去打球，就是因为蒋小米课间喜欢趴在走廊台上，跟曾柯两个人闲聊。
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看他打球，但应该有时也会瞄一眼。
“老大，你今天补习班也没课，打会儿球呗。”小胖一手抱着球，一手搭在季云非肩膀上。
季云非正在看手机，刚才来了条信息，他有一个快递到了。
“问你话呢。”小胖蹭他一下。
季云非把手机塞口袋，“没空。”他拍掉小胖的手，噔噔噔跑下楼去
“你干嘛去？”小胖在后面喊。
季云非早就到了一楼，没人回应他。
季云非现在还是每天骑车上学，有时候放学时会习惯走某条路，等回神才发现，这是去蒋小米家那条路，他又折回。
今天上海晴空万里，可北京有大雨。
他关注了两个城市的天气预报，每天切换着看，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可能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还乐此不疲。
北京的雨那么大，也不知道她的腿好没好，能不能走快。
蒋小米到家时，校服裤腿都湿了大半。
雨太大，从教室到校门口这段路，就算打着伞也没什么用，风一吹，雨一个劲的往伞下钻。
“赶紧去换衣服，一会儿着凉。”阿姨找毛巾先给她擦擦。
“没事，就裤子湿了。”蒋小米不急着去楼上，直接去了厨房。
冰箱里有几块巧克力，她每天回来都会吃一小口，就一口，舍不得多吃，吃完她又包好，用保鲜袋扣紧再放回冰箱。
“可以每天吃一块，这样有劲学习，等吃完了阿姨去给你买。”
“哦，我怕胖，每天吃一口就行。”
阿姨不知道这巧克力是谁买的，她也不敢说，只是叮嘱阿姨，这巧克力谁也不能吃。
要是早知道她跟季云非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当时就该把他箱子里所有零食都拎回来，可没有机会了。
坐在书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蒋小米才拿出作业开始写。
作业全部做好都已经快十点，她把季云非给她整理的数学错题集看了几页，放回抽屉锁好这才去睡觉。
外头大雨还在哗哗下着，熄了灯，她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
大雨一直到周五中午才停，厚厚的云层散去，天色亮了起来。
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所有人狂欢一般的收拾书包。
班长让静一下，说发个小零食再回去。
他们起哄，笑着说，这是要给哪个女生表白？
班长：“这是别人送蒋小米的零食，也不知道谁送的，蒋小米说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分了吃。”
蒋小米每天抽屉里都会有不少小零食，她不知道是谁送的，都是趁她下课去洗手间，或是大课间时。
还有时她一早到了教室，桌洞里堆满了吃的。
她问周边的人，都说不知道，她就只好交给了班长。
班长一脸郁闷的开始发零食，其他人哄笑着说谢谢，撕开零食就吃起来。
除了蒋小米，他们都知道是班长送的。
班长喜欢蒋小米，这是除了蒋小米外，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他们班有个群，晚上大家做完作业就会水一会儿，不过蒋小米不在群里，据说是她家里管得严，不给用手机。
知道班长喜欢小米，女生就给出主意，怂恿班长送零食给蒋小米，说女生都容易被男生温暖的小举动给感动到，时间久了就容易动心。
班长真就听话送了，所有人都给他保守秘密。
哪知道会这么滑稽，蒋小米把收到的零食全都交给了班长。
零食抢完，他们边吃着，陆续离开。
蒋小米跟几个值日生留下来打扫教室，人多干活也快，二十分钟就全部搞定。
“小米，还不走啊？”
“你们先走，我等苏扬。”
“拜拜。”
蒋小米跟她们挥挥手。
十分钟又过去，教室里都没人了，苏扬还没下来。
蒋小米收拾好书包准备上楼去找苏扬，一跨出教室，就看到门口懒懒的倚在柱子边的人，她愣住。
第30章
“看到我不是该高兴的吗，哭什么。”季云非走上前，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这边刚一擦干，那边哗啦一下又下来。
蒋小米的眼泪就跟前几天北京的大雨一样，汹涌而至。
季云非知道她心里难受，又见不得她哭，忽然视线越过她，朝她身后看去，“好像你们老师来了。”
蒋小米本来还委屈吧唧的，一听有老师来，赶紧抹抹眼泪，还向后退了半步跟季云非保持距离，
她一转头，哪里有老师，只有别的班级的学生，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这边。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蒋小米生气，踩了他几脚。
季云非浅笑着，任由她踩，解释：“要不吓你，你哭的停不下来。”
蒋小米心道，你不会说句好话哄哄啊。
想想心里还是不舒坦，咕哝道：“等以后上大学，是不是每次我生气了，你都不会哄我？”说着，抽噎了下。
季云非：“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这是高中校园，等上大学要是哪天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会抱着哄你，哄到你高兴为止。”
蒋小米脸一红，“就会说好听话。”
“你要不想听好听话，我以后就不说，你看我怎么做就行。”季云非又把她眼泪擦擦。
蒋小米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跟我联系，开学都三个星期，你一点消息也没有。”
季云非：“我想不跟你联系的，等到了大学我就去找你，可又觉得那样太混蛋太不负责任了，让你半早恋的是我，来北京看你的是我，结果我几句话一说就再也不联系，肯定会影响你学习。”
说着，他顿了几秒：“我也想了很长时间，到底是我答应你爸爸的重要，还是你心情跟学习重要。”
蒋小米：“那就是我心情重要了是吗？”所以他还是来了。
季云非找了面纸给她：“擦一下，脸都哭花了。”这才回她：“我希望你心情好，希望你学习不受影响。”
他道歉：“寒假那次是我不对，明知道你家里管得严，我还心存侥幸，我应该见你一面就跟曾柯他们回上海的。”
人总是贪心的，见一面还想多待一会儿。
他把她包拿过来，“走吧，往校门口走，我们边走边说。”
蒋小米提醒道：“司机在门口等我呢。”
季云非：“我知道，我们走慢点。”
蒋小米忽然又想起来：“你等我一下，我上楼跟苏扬说一声。”说着就要朝楼上跑，一把被季云非给拽回来。
“不用找了，她正在前面行政楼转悠等你，刚才就是她带我来你们教室这边。”
蒋小米诧异：“苏扬知道你来？”
季云非扯扯自己身上的校服：“不然我这校服哪来？不穿校服门卫也不让我进来啊。”
他就是趁着放学的人群混进来的，反正穿着校服，学校那么大，学生又多，谁也不会在意他。
就说他身上的衣服眼熟，刚才她只顾着高兴，压根就没注意他穿的哪个学校的校服。
“你跟苏扬联系了是吗？校服她给你寄过去的？”
季云非点头：“苏扬问她发小借了一套校服，我跟那男生身高差不多，正好能穿。她说我穿你们校服以后来学校就方便了，就算被你家司机看到，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蒋小米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自责：“以后你别过来了，这样耽误你学习，你今天下午翘课的对不对？”
季云非笑：“没，跟老师说我肚子疼，没事的，这学期课表改了，周五下午没有主课，不影响。”
“骗人。”
“我骗你干嘛，我不会为了来看你影响学习，要是真耽误学习，那咱俩以后可真就没可能了。”他保证：“放心，不会影响学习，这是第一次翘课也是最后一次。”
蒋小米：“以后一个学期我们见一面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事你给苏扬打电话，不然你写信寄过来也行，我再给你回信。”
季云非：“这多麻烦，等会儿我全给你解决了。”
这边是学校，不时有学生从他们旁边经过，很多话也不方便说。
蒋小米好奇：“怎么解决？”
季云非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小纸片给她：“收好了。”
“这是什么？”蒋小米一看，是她们学校附近那家超市寄存柜的条形码。
季云非说：“我给你带的东西都存在那里面，太多了，拿过来你也没法带回家。”又告诉她一会儿怎么去取。
“等会儿你跟苏扬过去逛超市，你就跟司机说，周末了想买点零食回家吃，这样你就能光明正大的把那些东西拎回家。”
蒋小米感叹句：“要是我们现在上大学了多好，就不用这么麻烦，也不用老受家里这么管着。”
到时候她就住校，平时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
可现在她一点自由都没有，只有学校家里，不管到哪儿都有人跟着。
季云非说：“就算上了大学，我们一样还是烦恼，就算上大学了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的。”
蒋小米想宽慰他，可张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
爸爸严禁她早恋，同样，也不许她随意谈恋爱，在爸爸固执的认知里，以后她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至于感情啊爱情啊，爸爸说那都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爸爸还拿他跟妈妈的婚姻当例子，说这样不是也挺好，感情要有经济基础，那些空口的爱，能当饭吃不成？
她没反驳，那是他没经历过心动才会把爱情看得一文不值。
季云非反过来安慰她：“别想那么多，高中有高中的乐趣，等你工作成熟了，肯定还是觉得高中这个时候好，什么都不用烦。”
马上就要到校门口，季云非把她书包给她：“去找苏扬吧，苏扬在行政楼那边，到时她跟你一块去超市，司机就不会多想。”
蒋小米点头，“那你今晚住哪儿？”
季云非：“我马上就去车站，我爸给我订了高铁票。”
“那你回上海得多晚啊，不安全。”
“没事，我爸去接我。”
蒋小米心里泛着酸涩，
她看着季云非：“对不起。”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三个字，反正就是词穷了，没法表达现在的心情。
季云非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傻了？说什么对不起。”
蒋小米纳闷：“叔叔知道你翘课来这边，不生气吗？就什么都由着你？”
季云非解释：“我什么都跟我爸坦白了，要是我就这样不跟你联系了，你肯定会影响学习，这错是我犯的，我得负责，不然我心里也不舒服。”
爸爸当时也教训了他一顿，可还是觉得他来一趟给小米宽宽心比较好，女孩心思敏感，没有心理负担才能安下心来学习。
蒋小米感慨万千，“能替我跟叔叔说声谢谢吗？”
季云非笑着：谢谢我会替你转达的，赶紧找苏扬去。”
蒋小米那么不舍，就是不想离开，多待一分钟也好。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呢？
她没问出口，怕他也为难。
催他：“那你快去车站吧。”
学校人来人往，什么话都不方便说。
季云非：“我想跟你说的都在寄存柜里，你打开就知道了。”
不能耽误她太久，跟她挥挥手，他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他千里迢迢赶来，他们见了才二十分钟都不到。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蒋小米眼眶又红了。
“要是有个男的这么对我，我一定会生死相随，受再多委屈我都觉得值。”苏扬挽着小米的手臂感慨道。
蒋小米吁口气，心里五味俱杂。
她用湿纸巾擦擦眼泪，轻轻用指腹按摩了下眼睛，自己转移注意力，跟苏扬说：“我堂哥是个好男人，把他介绍给你？”
苏扬：“...”
又来了。
又开始鼓吹蒋百川。
她玩笑似的口吻：“你别往你哥脸上贴金了，他能有季云非十分之一好？”
蒋小米：“当然不是，我哥就是没有季云非那么随和，不过他人真的很好，我感觉他就是一个不轻易去爱，一旦爱了，就会全心全意对这个女孩的人。”
然后蒋小米又忍不住显耀一下：“这是我们蒋家男人的优良传统。”
苏扬握着她的马尾揉了揉：“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觉得你堂哥丑到找不到对象，不然家境这么好，自己又这么牛掰，还是常青藤学校的，怎么会愁没女朋友？”
蒋小米：“就是我现在没手机，不然我肯定让我哥自拍一张，我哥很帅的，帅到一般女人他也看不上。”
苏扬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接着吹，你哥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营销费？”
说着，两人就到了门口。
苏扬小声道：“我坐你的车，就跟司机叔叔说我们想去超市买点零食吃。”
“嗯。”
到了车前，苏扬先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叔叔，我妈今天有事没法来接我，我蹭您的车回去，麻烦您了。”
司机跟苏扬的爸爸都熟悉，“都是顺路的事，没什么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