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鱼肉做出来的鱼糕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大，许秋湘翻出来菜篮子，切了足足三分之一，放在篮子里面挨家挨户的分了，那嘚瑟劲儿就别提了。
“老王媳妇，这是我家君缘做出来的鱼糕，可好吃了，我寻思着来给你送点，哎呀别客气，咱们谁和谁啊。”
“赵大姐，来这是我家君缘做的鱼糕，可好吃了，你瞅瞅颜色也俊，你家今天晚上做饭了吗？还没有啊，那这鱼糕我给你切两块，你带回去给家里尝尝……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你家有好吃的想着点我不就成了。”
“哎呀小刘啊……”
就连沈立国都分到了两块，老爷子一路上揣着回了家，往桌子上一放，沈子桉立刻就围了上去：“你卖的啥？”
“嗨，我这路上碰到君缘奶奶了嘛，她给我的，说是君缘做的……”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沈子桉一把就把两块鱼糕都塞在了嘴里，噎的直翻白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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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觉醒的亲妈
吃着鱼糕和炒虾仁，苏珍的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个啥滋味。
明明闺女会做饭是个好事儿，可是她就是觉得难受，这东西连她都不会做，闺女才多大一点儿，就已经想到做这些吃食了，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她以前到底有多亏待了闺女。
她今儿一个人在生产队大院办公室里面算了算帐，就凭她现在的本事，想要还清欠款，那真是猴年马月了，最起码也得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可是现在钱这东西越来越不经花，当初她刚结婚那些年，一毛五毛的硬朗的不得了，一根红豆冰棍也就一分钱，现在都涨价了，过个十年八年的，一毛能买得起啥？
她刚开始回来的时候觉得日子混混僵僵过去就好了，可是现在不行了，还有闺女要养呢，她闺女还没有结婚成家呢，她还要看着闺女生孩子呢。
苏珍的心眼子就开始活络了。
有的人吧，虽然平时傻，但是一旦开窍了真是神仙也挡不住，苏珍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的比村里人都多，她现在啥也没有的，也豁的出去，正好这些天也没活儿的，她就准备去县城搞上一笔。
村里面的人都觉得城市里面好像啥都有，能顿顿吃肉，只有她才知道城市里面的日子也不好过，甚至比村里还要艰难一些，当初她追着刘洋去了城里讨说法，在城里过了几天，那个日子就别提了，乡下还能自家种些菜，城里就真的只有买，还不一定能买着。
最多的就是萝卜白菜这样的。
要是能把河里面的鱼带到县城那边卖，一天能赚多少不好说，最起码能改善改善闺女的生活质量的。
她苏珍的闺女，就是应该过上最好的生活。
晚上带着闺女躺在新屋子的炕上，看看房子屋梁上横着的那根子屋梁，苏珍抿抿嘴，一把搂紧了苏君缘：“闺女，妈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君缘：……
亲娘，你又打算给闺女挖坑了是不？
天刚要微微发亮，苏珍就早早的从炕上爬了起来，今儿轮到周小静做早饭，她从伙房里面翻出来一根细铁丝，带着背篓就出了门，在她身后，苏君缘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到小河沟边，把背篓底部浸泡在河水里，苏珍就开始低着头转悠，她干活不行，倒是捉黄鳝泥鳅的特比上道，小时候哥哥们都要干活，就她一个人有时间玩儿，这捉黄鳝掉泥鳅的手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前明坡村的土质偏硬，找到一个黄鳝洞，苏珍直接往里面灌水，一串儿泡泡之后，一条肥肥胖胖的大黄鳝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被苏珍直接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扔到了背篓里面。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利索的不得了，和她做饭收拾家的笨拙样子完全不同。
等到了吃早饭的时间，苏珍从河里面拽起来了背篓，看背篓吃水的深度，这里面的黄鳝绝对少不了，苏君缘从旁边走了过去帮忙，倒是把苏珍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自己闺女，当娘的立刻热泪盈眶。
“君缘，妈拿得动，你不用帮忙。”
“不累。”苏君缘托着背篓的底部，沉甸甸的。
闺女故作严肃的板着一张小脸，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苏珍心里面顿时化成了一团水，原本就坚定的信念更加坚定了几分：
一定要给闺女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的！
黄鳝这东西和鱼不一样，这玩意儿皮实，就算没有水，只要保持身上潮湿也能撑挺长时间的，拿回家找个盆子放上点水，这玩意儿就又生龙活虎的了，还一个劲儿往盆子下面钻，看样子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打动逃跑。
鸭子最喜欢吃这玩意儿了，小麻鸭们在盆子旁边围成一圈，急的直叫唤，也就是现在它们还小蹦不进去，要是半大鸭子，这时候已经直接蹦进去开荤了，许秋湘被它们叫唤的心烦，索性拿了条小点的切吧切吧扔的老远，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妈，明儿我想要去县城把这些黄鳝给卖了，今儿我先和队长说一声，等晚上下工了我再去捉点儿。”
许秋湘顿时就吓得一头汗，她一辈子就围着锅台转悠了，根本就想不到干投机倒把这样的事儿的，在她贫瘠的认知里面，干这种事儿可是要挨枪子儿的，直接就反对道：
“不成！咱家穷是穷了一点，可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万万不能做投机倒把的事儿，这要是传出去了，咱家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苏宏坤也不咋支持闺女冒险的，反正他还是没有死心，觉得闺女现在只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等过一段时间缓过来了还是要嫁人的，自古以来女人无才便是德，野心太大可不是啥好事儿。
不过他又觉得时代变迁了，领袖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让闺女出去闯荡闯荡也不错，更何况现在闺女好像整个人都有精气神儿了，看起来格外的让人心里面敞亮，和以前那冒冒失失的样子完全不同。
让闺女出去闯荡闯荡也不错，现在投机倒把也不是直接吃枪子儿的时候了，注意点应该也没啥。
反正不管家里人支持不支持，苏珍都决定这么做了，眼看许秋湘还想反对，她直接就一张嘴：“妈，我已经成家了，就不是原来的小孩子了，哥哥嫂嫂也都要过自己的日子，这钱我不能一直欠着他们的，再说了，侄子们以后长大了也是要钱成家的，咱们要是光在生产队里面赚工分的，咋也不够霍霍的不是？”
这话可是说道周小静的心窝子里面了。
她生的多，四个小子，老大老二还是双胞胎，旁人看了都羡慕，这压力到底多大就她自己知道，买啥都得买双份的，人家家都是老大穿完了老二穿，她家一下就得买两套，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
小姑子这话说的对，光赚工分的也就混个温饱，以后老大老二要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怕是要遭，她和孩子他爹得想个办法的。
“妈，小姑子说的也对，要不你看这样吧，明天我和小姑子一块去，要是不行，我们就回来。”
许秋湘还是有些想要反对，老爷子叹了口气，瞅了瞅两个女人：“你们就先去看看吧，县城东大门儿就有黑市，上那里试试吧，要是看着不对就赶紧扔下东西走人。”
两个女人顿时喜得合不拢嘴，第二天上工的时候都是满脸喜色，等到第三天鸡刚刚叫了第二遍，两个女人就鬼鬼祟祟摸着黑爬了起来，操起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把泥鳅往蛇皮麻袋里面一装，骑着苏珍带回来的自行车就上了路。
知道这是去投机倒把，两个女人的动作格外小心，专门挑平时人烟稀少的小路，中途偶尔停下来把蛇皮麻袋往水里面泡一泡，防止黄鳝死了卖不出价，这一蛇皮麻袋的黄鳝一泡水更是沉的要命，两个女人拖拖拉拉，累的大喘气，走了足足三十里路才到了县城。
到了东大门儿一看，果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黑市，基本上都是卖的新鲜蔬菜鸡蛋的，看了一圈儿，还没有卖黄鳝的呢，苏珍和许秋湘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振奋。
猪肉一斤七毛，两个女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把黄鳝的价格定在每斤三毛五上，要是有粮票或者肉票布票，一斤换一斤半，不过她们还是耍了个心眼，报价要四毛。
专门留给女人们讲价的。
“妹子，这黄鳝瞅着还行，挺龙旺的，什么价？”
“四毛，粮票肉票布票，一斤换一斤半。”
“哎呀，四毛也太贵了，你看看你们这黄鳝，一个个都脏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逮的，三毛。”
这价砍得够狠的，周小静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笑得格外喜人：“大姐，我们这是从河沟沟里面自己捉的，你瞅瞅多大，多龙旺的，这么地吧，大姐你是第一个，开门红，不赚你钱，三毛五。”
三毛五也成，女人点了点头：“成吧，给我来三斤。”
周小静不会算数，苏珍却懂一点，也是多亏了许秋湘的溺爱，她两个哥都没上过学，就她学了几年算数，用秤砣称了称大姐的篮子，又抓起来几条黄鳝，不多不少正好三斤，顿时就脱口而出：“一块零五分。”
大姐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是一块零五分，就掏了钱：“嘿你这妹子，没看出来还挺厉害的，算账脱口就来啊。”
苏珍就笑了笑，“吃好再来啊。”
她们这买卖倒是比苏君缘的好干多了，一方面她们卖的是黄鳝，大家都见过，也知道咋吃的，另一方面她们两个是到了县城里面，和镇上那一亩三分地儿根本就没有可比的，一上午的功夫，一麻袋黄鳝就都卖完了。
25块6毛8，8斤粮票,3斤肉票。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家当妈的称职程度：
苏珍：我闺女就应该配的上最好的！
周小静：我儿子们也应该用上……
臭小子们皮实，啥好东西用上两天就坏了……
那个啥，老三老四，等老大老二用旧了或者不稀罕了给你们啊。
刘男男：我儿子们……
我儿子们不需要用好的，给口饭就行；结婚，妈没本事，你们得靠自己。
第19章 当闺女的也不能落后
这可是一大笔巨款了，两个女人根本没敢在县城多耽误一秒，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和狼追着似的。
头上的日头火辣辣，两个女人身上都被汗湿透了，可是心里面还是高兴的要死，一回家就紧紧关上了大门，和家里人显摆了起来。
一大把票子往外面一掏，可把许秋湘给高兴坏了，她根本就没指望这两个人能赚钱回来，只是想着别被人发现了就好，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能耐，老太太把票子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最后也没数清楚这到底是多少。
还是苏君缘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过去数了数。
“姥姥，一共25块6毛8，8斤粮票,3斤肉票。”
许秋湘的两只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一句话：“啥？投机倒把……这么赚钱？”
苏君缘就想笑。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家小岗村为什么最先富裕起来，就是因为人家敢走在别人前头，这是最好的年代，只要敢拼敢打，就绝对能富裕起来，更何况后面还有国家大力开放鼓励创业呢。
一麻袋的黄鳝都是苏珍自己捉的，自行车也是当初和刘洋离婚分到的，苏珍出了绝大部分的力气，这25块，就算是都给了苏珍也不过分，不过苏珍还是取出来五块钱打算分给周小静的。
苏珍是真的感谢自己的嫂子，以前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觉得大嫂过日子扣扣索索不利索，现在有了君缘，才知道原来她到底过得多糊涂，再说了，今儿要不是大嫂替她说话，她根本就别想去县城投机倒把，更别提赚钱了，五块她都觉得少了。
她是觉得理所当然，周小静却觉得不好意思了，本来今儿她就没出啥大力，黄鳝不是她捉的，自行车也不是自己的，就连算账都不会，只能帮着在旁边看着，别说五块，就连五毛她都觉得自己不够格，以前看着这个小姑子觉得任性又不会过日子，现在看着就是个小孩子脾气。
“大嫂……这钱你就收下吧，我以前不懂事，这次还是多亏了大嫂帮我镇场子了，要不然我一个人，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小姑子，这钱我不能要，你一个年轻女人，还带着孩子呢，赚点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许秋湘在一边流出两行欣慰的眼泪，哪个当娘的不希望看着自家孩子们团结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许秋湘对未来的日子突然就有了盼头。
老爷子下工回来，看着这钱也是觉得口干舌燥，这才一天，就这么多钱，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次……
哎呀妈，罪过罪过，他才不当资本主义尾巴呢。
反正闺女在生产队里面也有活要干，不能整天往县城跑的，老爷子轻咳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拨火棍儿，两只小眼睛这么一瞪：“这事儿谁要是敢说出去了……哼！”
拨火棍儿抡起来往院子里的一棵小树上那么一抽，小孩胳膊那么粗的小树顿时断成两截，正打算赶紧和娘家那边说一声让弟弟也搞起来的刘男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动歪脑筋了。
只是在当天晚上偷偷把自家大儿子苏乐叫了过来咬耳朵：“儿子啊，你姑姑今天卖黄鳝赚钱了，你这几天也别整天想着玩儿了，多逮几条黄鳝，妈给你留着，等到过几天赶集的时候带去卖了，给你买好吃的。”
她以为自己儿子还是傻呢，哪成想苏乐也学怪了不少，表面上是连连点头，心里面却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给他霸着分给舅舅家弟弟妹妹的，捉了黄鳝卖了钱还能有他的份儿？
他还不如干脆就和兄弟们一起捉了黄鳝自己偷偷卖掉呢，最起码还能平分的。
刘男男这边如此，周小静那边又是另一幅场面，老大苏腾飞已经睡得和死猪一样了，苏腾荣却仍然睁着两个大眼，和大姑娘一样扭捏了半天，问他爹到：
“爹，你说读书有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