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格坐在床边,凝视了一会儿她的脸,才把她半抱起来摇醒,“先吃点东西,不然要胃痛了。”
渠亦宁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相格叹了口气,拿了旁边的粥,一口一口喂给她。
渠亦宁是真的饿了,就算没什么自我意识,也记得要咀嚼。
等相格给她喂完一碗粥,又给她倒水漱了口,她才沉沉地睡了下去。
相格把她吃剩下的东西全都吃掉之后,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还好是夏天,穿着都比较轻便,他去旁边的商场买了全新的内衣内裤,然后又拎了一些零食,这才回了酒店。
渠亦宁还在沉睡。
他就先把她的衣服裤子送洗,然后再把全新的内衣内裤手洗了,拿吹风机吹到半干,然后晾在衣柜里,到明天渠亦宁起床的时候就能穿了。
做完了这一切,相格才躺到渠亦宁身边,伸手准备帮她解内衣。
渠亦宁感觉到了有人在动她,条件反射地把他的手拍开了。
“乖,脱了衣服再睡,否则不舒服的。”
“……”
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之后,相格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才渐渐地睡了过去。
因为傍晚就开始睡了,所以渠亦宁是先醒过来的,而且是腰酸背痛地醒过来的。
天还没有亮,手机显示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八分。
相格还是维持着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她看着他的睡颜,小心翼翼地准备把他的手臂挪开。
没想到相格一下子就惊醒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相格才一点点笑了起来,“醒了?”
“嗯。”
就算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他都觉得感动。
“渠亦宁,我爱你。”
第43章 第十九支圆舞曲
渠亦宁转身扑到相格的怀里, 却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 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 她才对着相格的胸口,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小哥哥,我们分手吧。”
话一出口, 房间里顿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窗外一点点有光透进来, 薄薄的纱织窗帘挡不住旭日东升的脚步,可以想象到的是, 这座城市被一点点照亮了。
一切隐秘而残忍的角落毫无预兆地揭开了它的面纱。
相格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吓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吧, ”渠亦宁慢慢地撑起身, 她什么都没穿,脖子和胸口还能看到情/爱后留下的暧昧痕迹,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漠得有点过分, “可能是厌倦了。”
相格没有说话。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暴戾因子——渠亦宁能很准确地找到激怒他的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渠亦宁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开始到处找自己的衣服。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喜新厌旧, 你也知道的, 水瓶座嘛。”
相格一动都没有动。
“唉,你会有更好的女朋友的,就让我们互相成为最好的回忆吧, 初恋嘛——”渠亦宁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也不在乎是不是弄脏了,直接套了上去,“都是用来怀念的。你这么帅,我这么好看,以后都能给下一任吹嘘了。”
她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直到渠亦宁全都穿戴整齐了,相格才有些嘶哑地开了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很执着。
渠亦宁叹了口气,“你看,我说没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说明你既不了解我,也不信任我,对不对?”
“你非要这样跟我强词夺理吗?”
渠亦宁懒得再多说什么,拿上包就准备离开。
相格飞快地蹦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许走。”
渠亦宁扭过头不想看他,“放手。”
“渠亦宁,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相格慢慢地把后面地话咽了回去,“应该是早就做了决定的吧?所以昨天算什么?分手炮?”
“何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呢?”渠亦宁笑了一下,“从此就当路人吧。”说着,用力挣开了相格的钳制,头也不回地关门出去了。
渠亦宁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是洗过了,相格的体贴毋容置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弄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今天的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免不了有些难过的。
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也不太多,这边是商业区,最近的办公楼在后面那条街,离营业时间还早得很,所以显得这里非常的安静。
渠亦宁就旁若无人地在马路牙子旁边蹲了下来。
她想得很好。
反正就大哭一场吧。
哭完,收拾收拾心情,准备迎接高考去了。
初恋的分手总是免不了伤筋动骨,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反正渠亦宁是体会到了。
她回到家之后才想起来,昨天因为第一次都不熟练,所以没有戴套,后面也就没有再想起来这件事。
看了一下时间,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跑去药店买药,无视了柜姐奇怪的眼神,直接干吞了下去。
因为这事儿,渠亦宁又忍不住悲秋伤春起来。
生个孩子也挺好的吧。
毕竟——她可能再也不会有比相格更帅、更好、更完美的男朋友了。
按理来说,一个刚满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是不会有这么偏激叛逆的想法的,但是渠亦宁的脑子很乱,偏偏就是想到了。
她实在是静不下心来,拿着手机反复地锁屏、解锁、锁屏、解锁,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可是手机屏幕干干净净的,连个信息都没有。
渠亦宁叹了口气,把日历拿出来,给今天这个日子画了个圈,然后换了个颜色的笔,给高考的两天画了五角星。
明明是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的迫在眉睫,她却有种只想昏天黑地放纵自己的冲动。
这不是现在的渠亦宁。
这明明是几年前的渠亦宁,她又复活了。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自我斗争,渠亦宁抖了一下,都没看是谁,直接接了起来,“喂?”
“渠亦宁,快高考了吧?还没退学呢?没事,高中毕业的学历也够了,暑假到舅舅那边去打工吧,他最近真的特别缺人……”
“喂——”渠亦宁打断了李瑶的喋喋不休,“房子也给你们了,别再打来了。”
“你这死孩子……”
渠亦宁毫不留情地按了挂断,把李瑶的谩骂堵在了出口的第一句。
不行。
她得好好地才行。
渠亦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李瑶啊相格啊都给抛到脑后,便伸手关了手机,翻了一下家里的存粮,又换了鞋下楼去买了一大堆速食食品,然后就锁了门,准备闭关到高考。
其实最后几天真的也学不了什么了,相格之前给她整理过高一高二的复习要点,但是她不想看到相格的字,就把笔记本扔到了抽屉最里面,找了一张大大的白纸,开始梳理脑子里乱窜的重点。
“中国历史,嗯……先是朝代更迭,”她在纸上画了一条线,把每个朝代依次标了上去,“没有论文类题,然后近代史……”
与此同时,相格还在酒店里,保持着渠亦宁离开时的样子。
十二点的时候已经有人来问过要不要退房,但是被相格挂了电话,拔掉了客房电话的线。
他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似乎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分手——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他和渠亦宁之间。
他们最近有什么矛盾吗?
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即使解题对相格来说是一件简单到不需要动脑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无法猜透渠亦宁的想法。
这是不受他掌控的事情。
渠亦宁也是,他爱上她这件事也是。
都是不能被预料和掌控的。
相格很认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串成了一条线,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事之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渠亦宁难道是……小女生的那种心思,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做了那种事,所以充满了不安的感觉,才说了分手想他去哄一哄她?
相格立马找到了被扔到一边的手机,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给渠亦宁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用战斗速度洗漱穿戴整齐之后,拿着房卡跑去前台退房。
“抱歉,早晨您的朋友只支付了一天的房费,而您十二点并没有退房,所以需要补上半天的房费,一共是……”
相格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扔在桌上,转身就跑出去打车了。
他用最快速度赶到了渠亦宁家,然后上去敲门,敲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来开门。
这个时候,渠亦宁会去哪里呢?
相格不敢相信,她早上看起来那么累,这时候肯定在家里睡觉,估计只是不愿意开门罢了。
他侧头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果然,里面有空调的微弱响声。
“宁宁,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或者、或者……”相格假设了一下她的不安感,“现在我们就回家,马上订婚,好不好?等年龄到了就马上领证,行吗?”
渠亦宁确实就在房间里,她早就听到了敲门声,却不愿意走出去面对。
相格的出现,打乱了她已经冷静下来的大脑,让她没法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本来是想着去找一副耳机,又怕相格听到她翻东西的动静,才没有动的。
听了相格的话,渠亦宁一瞬间就泪流满面。
其实并没有什么必须分手的理由。
渠亦宁想得很简单——她跟相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没有钱出国,也不能耽误相格的人生,就算两人真的磕磕绊绊地谈下去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
家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相格从情窦初开就跟她在谈恋爱,没有接触过更好的姑娘,如果有一天,她的青春美貌不再,或者被现实磨砺得失去了灵气,相格一定会去爱上别的、更可爱的姑娘。
这样不就太难受了吗?
或者、或者她先遇到了更棒的人……
渠亦宁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相格更好的人了。
相格等了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叹了口气。
“宝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渠亦宁终于在门的另一边开了口。
“你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我,是我先爱上别人了。”
“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走吧,别来了,我们不要再见了。”
隔了好久好久,门外才有脚步声响起。
渠亦宁靠着门脱力地坐了下去。
相格走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她亲手把他逼走的。
渠亦宁擦了擦眼泪,撑着地板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点点,想最后看一眼相格。
可是相格就站在楼下,这一下,两人突然就对视了。
渠亦宁连忙把窗帘放下。
相格顿了一下,就在下面喊道:“渠亦宁!你出来!”
渠亦宁靠着墙壁,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渠亦宁!”
她觉得很难过,难过到心痛。
她的高岭之花、她的小少年,现在在做配不上他身份的事情,她原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相格失态的样子,没想到就在分手的时候见到了。
可是她无路可退了。
第44章 第二十支圆舞曲
下雨了。
S市的六月代表着黄梅季, 潮湿、闷热, 经常下暴雨, 让人心情烦躁。
而且这雨是说下就下,中午还是大晴天,到了傍晚, 已经开始大雨磅礴了。
渠亦宁在房间里焦躁地转了两圈, 却不敢去窗边看一眼。
走了吗?
走了没有?
雨越来越大了,他去躲雨了吗?
会不会还站在那里呢?
渠亦宁一脚把旁边的椅子给踹倒了, 但是依然缓解不了内心的焦虑感。
眼看雨越来越大, 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跑到窗边, 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往楼下看去。
相格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执拗地盯着她的方向。
渠亦宁肉眼可见他全身都湿透了, 薄薄的夏衫贴在身上,昭示了他的好身材。
她的小少年啊。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才互相交付了第一次。
渠亦宁站在窗边朝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跑下了楼。
相格就站在雨中,眼神有点茫然失措, 看到渠亦宁站在楼道里, 瞳孔才慢慢地有了焦距, 一点点汇聚到她身上。
“宁宁。”
渠亦宁扭过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
她背过身,声音有一点颤抖, “你回去吧,一个礼拜以后,我冷静下来再找你谈。”
相格没有动。
“这一个礼拜就别再出现了,不然,我会马上搬走。”
相格冒雨离开了。
渠亦宁回到房间,突然觉得浑身疲惫,头疼得不行,眼睛似乎也有点肿了。
她洗漱了一下,拿冰水敷了一下脸,定好闹钟,早早地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