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么没进来呢？
还是说，他是想来找别人的？
一万种想法从脑子里飘过——渠亦宁看着讲台上悉悉索索在拆包的监考老师，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静下心来。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和高岭之花坐同桌的未来呢。
第二科是语文，渠亦宁弱项中的弱项。
但是比起靠运气的英语来说，语文考卷只要填满，基本就能合格了，更别说她的作文写得还挺好的。
用蔡老师的话来说，有点才气。
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下午考理化。
但是所有学生都觉得考完英语就是结束，因为理化不计入总分，不参与排名统计，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渠亦宁是这些人的代表，她估摸了一下自己的理化分数，三百分能拿一百分就了不起了，还都是靠中考理化的那点剩余做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S中第一次的期中考总算是过去了。
渠亦宁趁着周末回去看了奶奶。
渠父看到她，隔着门就是不高兴，“姑娘来要债了。”
只要李瑶不在，他对渠亦宁讲话就没客气过。
还是奶奶重重地打了一下他，才让他拉开了门，“我看侬是每天都在讨债！”
渠亦宁脸色都没变一下，喊了一句，“奶奶。”
“诶，姑娘啊。”
不管这一家渠家人在心里是怎么想她的，反正下个月的生活费有了，渠亦宁也是能屈能伸的典型，被念叨两句也不会放在心上。
渠亦宁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巧克力，各种牌子各种口味都有。
她从小嗜甜成瘾，好像除了刺激舌头，没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幸福了。
S中的分数那是真的出得快，有的时候也会有学生私底下议论，学校到底是给了老师多少钱，才能让他们义无反顾地双休日去学校加班、放学留下来加班、随时随地加班啊。
渠亦宁是先看到的成绩，数学119，语文101，英语83。
数学换成百分制就是80分不到，英语干脆没及格。
按照相格的算法，撑死了前两百名。
再伸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相格，数学149，语文136，英语146，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
“啊——”
相格瞪了她一眼，“闭嘴。”
渠亦宁简直是满面惆怅，“宝贝儿格格，我们要分开了，难受。”
相格表情都没变一下，“早就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补课啊？”
“被逼无奈。”
“……”
到中午的时候，全年级排名和班级排名都出来了，打成小纸条，人手一张。
渠亦宁闭着眼睛不敢看，趴在桌上装死。
相格看她这样，默默地放下书，声音毫无起伏地念了起来，“年级排名198，班级排名27，入学考年级排名668，班级排名57，上升……”
渠亦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念了。”
相格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别随便碰我。”
渠亦宁抽走他手上的条子，又趴了回去，“算了，我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了。”
但是这事儿也不可能避过，周五的班会课上，蔡老师大力地表扬了渠亦宁。
“我们大家都要向渠亦宁同学学习啊，虽然英语还是没及格，但是数学进步神速……”
那是因为年级第一帮她猜了题。
“……排名也进步了四百多名，可以说是神一样的速度啊！”
这还不是因为跟你讲了条件？
渠亦宁在心底默默地吐槽。
等蔡老师把所有要表扬的人都夸了一圈之后，拍了拍手，“好了，那我们现在开始换位置，大家都收拾一下东西，到门外去等我喊名字。”
第一个毫无疑问地就是相格，蔡老师这次让他自己挑位置。
相格默默地走到了最后一排最靠窗的位置。
门口的徐以彦看到他的动作，十分气恼，“啊学霸哥！这可是我的开小差专用座！你怎么还抢啊！”
“徐以彦！”蔡老师一声怒哼，徐以彦只好闭嘴。
“第二名是……嗯……唐思甜，糖糖，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眼睛不太好，让你最好能坐在第二排，进去吧。”
唐思甜的脚步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个“是”，然后拿着东西到第二排的中间坐好。
等前三名全排完之后，蔡老师清了清嗓子，“那后面的就由我来安排了啊！渠亦宁！”
渠亦宁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看看你什么样子！”蔡老师本来想说站没站姿的，可是渠亦宁是练功夫的，身姿特别的有腔调，就算是有气无力的时候也是挺拔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了下去，“你去坐那儿！”
蔡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的旁边。
渠亦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屁颠屁颠地就跑到了相格旁边坐好。
“大美人儿，以后还是要我罩你哦~”
全班哄笑起来。
只有蔡老师站在门边怒哄，“渠亦宁！你是不是想死！？”
相格被调戏了一把，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眼神都没给渠亦宁，默默地拿了课外书出来看。
这次是《红与黑》。
渠亦宁放了一个巧克力在他的书边。
外面还在排位置，整个教室和走廊都是吵吵闹闹的，隔壁班还有广播的声音，声音太响，穿透力太强，直接从后门传了进来。
相格的注意力却渐渐地被那个小小的巧克力给吸引了。
渠亦宁。
你可真是……
世界名著突然索然无味起来。
第11章 第十一行
渠亦宁还是继续和相格坐同桌。
不过蔡老师也把她叫去，跟她约法三章。
“不许逃课、不许迟到、每次考试进步20名。”
到渠亦宁现在这个排名其实还是能拼一拼的，但是再往上，分差越来越小，厉害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所以想要大幅度的上升也就很难了，能每次上升一点，至少证明她没有在混。
“你们高二下就会分班，离那个时候包括每个学期开学的摸底考，一共还有十二场考试，如果不出意外都是我带，哪一次你达不到我的要求了，那……”
渠亦宁“嘿嘿”地笑，“放心吧老师！”
用不了这么久，她就能把相格给拿下了！
渠亦宁是高兴了，但是班上的流言蜚语却越发的厉害，甚至都传到外班去了。
她在附中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朋友，但是也有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同学，比如说隔壁班的高天。
渠亦宁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了高天。
高天看到她就叫住了她，哥俩好地勾住了她的肩膀，“兄弟，听说你在追我们的年级第一啊？厉害，有胆量！”
渠亦宁甩开他的手，“别搂搂抱抱的，矜持——你怎么知道啊？”
“全年级都知道啦！说你想去摘高岭之花，然后贿赂了班主任，准备来一波近水楼台先得月。都说你们班主任是在公然支持早恋呢！”
“……？”
渠亦宁真的哭笑不得——她家虽然说不上穷人，但是她真的是穷得不行，说是寄人篱下也不为过了，贿赂这种词，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她挂上勾。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反正让他们去传吧，再传也不能掩盖她进步了一大截的事实。
午休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开玩笑一样地告诉了相格。
相格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嗯”了一下。
渠亦宁也不气馁，噼里啪啦地说着，“我下次一定震瞎他们的眼睛，考个前100！就期末考那时候吧！”
相格这才有点反应，“你别妄想我给你补习，自己听课吧。”
“……”还能不能聊天了？
因为秋季运动会要来了，就算相格这么说，大氛围也无心学习。
S中自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运动会年年都搞得很大——本来就是市重点学校，自己的操场已经大得很了，连跑道都是400米一圈的，旁边还配有看台和四个篮球场，在S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经够豪气了，学校还时不时去借个市级体育馆。
不过这次倒是没搞得这么大，就自己学校里办了。
期中考一结束，渠亦宁他们班就投入了入场式的队列练习中。
毕竟是11月了，大家都换上了秋季校服，晒着太阳也是蛮舒服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同学有反抗心理。
“走队列的要求就是齐！每一步都要踏出去，节奏要一致，脚步声要响亮……”
渠亦宁听得无聊，身形懒懒散散地往后倒了一点点，悄声和后面的相格闲聊。
“格格，你去那个机器人大赛了吗？”
“……站好。”相格皱了皱眉，“还没定。”
因为还没有开始排队形，还是按照男生女生各一列，最末尾的几个男生到女生队列里填人数。
渠亦宁看相格过来填了，就偷偷地钻到了女生那一列的最后。
她本来就不矮，虽然不至于最高，但是站到最后也就跟前面的女生差了一个指节，也不是特别明显。
“唉，去吧去吧，说不定能保送北大呢，你这么厉害。”
“渠亦宁，你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渠亦宁嘿嘿一笑，手伸到背后冲着相格比了个“耶”，“我要离你近一点嘛！”
这话声音有点响，连着前面三四个的张琴都听到了，忍不住哼了一声，“不知廉耻！”
渠亦宁笑了起来，“你看，还有人吃醋了。”
相格：“……别闹。”
这边的动静终于被蔡老师发现，在队列前面怒吼了一声，“都给我好好听着！就算不争取第一名，至少也不能最后吧！”
入场式是要评分的，而且也会算进团体总分里，还会分一二三等奖。
虽然第一名没什么用，但是最后一名总是不好看的。
渠亦宁终于闭了嘴。
第一天练习，他们班也就先排了一下方正，然后练习了一下正步，大致地走了一下入场式的路线。
因为离运动会只有两周了，蔡老师要求他们每节体育课都要到齐，抓紧时间练习。
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状况。
渠亦宁从早晨出早操的时候就开始冒冷汗，到体育课前更加严重了。
她算了一下时间，还没有到生理期，但是已经不远了。
应该是胃疼连着生理期前的难受，大概就是之前好一阵没吃中饭造成的了——她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没想到报应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来势汹汹。
相格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人。
因为同桌，而且渠亦宁居然没有吵他，显得十分不正常，相格就忍不住关注了她一会儿。
只是观察了十分钟，就发现了渠亦宁的不对劲。
她脸色苍白，还在冒冷汗。
相格差点想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幸好及时止住了动作。
“不舒服？”
渠亦宁就算是难受都有心思逗相格，“哇，难得啊格格，你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
“……看来还行。”
渠亦宁感觉一句话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都没法反驳了，只好闭嘴。
相格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腕。
冰冰凉的。
跟那个永远热火朝天的渠亦宁不一样。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相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抓住她的手臂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去医务室。”
“……”
相格把渠亦宁整个人的重量都撑到自己身上，半搂着她的腰，带着她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到走廊的时候渠亦宁就不行了，一下子蹲到了地上。
她一直胃不好，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因为一直练散打，从来都是身强力壮的，连个痛经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严重成这样。
相格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做了决定。
他伸手把渠亦宁扶起来，然后弯下腰，“上来。”
“？？？”
“我背你去。”
要是渠亦宁正常的时候，应该是要开心死了，但是越是病弱的时候，越是犹豫不决了，“不用了吧……”
万一突然来了生理期，那不是尴尬死了？
眼看着走廊里已经有路过的同学在指指点点了，相格冷静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直接背过身圈住她的腿把她背了起来。
渠亦宁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他背上。
旁边一阵惊呼。
相格的眉心能夹死蚊子，“真麻烦。”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飞快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医务室的老师只是简单地按了两下，就做出了诊断。
“应该是急性胃炎，送医院吧。”
相格抱着胸，“谁送？”
“我打电话叫个保安叫车带她去，你去通知一下你们班主任，给她请个假吧。”
“……”
相格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蔡老师，我是相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