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寻这番话,我也觉得颇有三分道理。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夫君待我真好。”
他温柔地抚了抚我脸,既有安抚性质,又有警告性质,对我道:“阿朝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夺来。只一点别忘记,切莫擅自行事,只管依赖我。”
不得不说,江寻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本事极好,如此这般,我已经被驯得乖乖的了。
我崇拜地望着他:“日后,我就说,全听夫君的。”
“全听我的?”江寻又笑了,“床笫之间的事,也全听我的?”
“这……就算了吧。”江寻花招多,我承受不了。什么都行,只这事不行。
隔天,我便用朝姬这个笔名,发表了独属我自己的第一篇话本《番邦王子爱上俏寡妇》。题材是禁忌之恋,目的探讨人性,灵感来源来自江寻。
我打算写,刺客暗杀的王子被俏丽动人的寡妇所救,疗伤期间,两人眉来眼去就此好上。无奈宫里不肯他俩在一起,于是两人相携亡命天涯,这时叛军突然攻打皇城,取了番邦国王首级,一时间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这时候,王子回来了,稳定军心,率领大军回击,夺回了家园。而俏丽的寡妇也因此成为了王后,全剧终。
我想了想,这个题材着实好。现下的年月,对寡妇都不太友好,基本不能娶嫁,在家中吃斋念佛,郁郁终生。
此话本一出,定能吸引到寡妇群众,以及一些知性的中年女子,引领一番热潮。我将化身为女权代言人,为这些辛勤持家的女子发声!
没错,就是这样!
我让白柯帮我交稿,由于题材特殊,审了不知多久才出版。哪知这种立意新奇的话本,一下子赢得了姑娘们的心,纷纷购买,成为一大畅销话本。
由于好评如潮,我已经是内定的话本第一名,没几日,皇城书铺就邀我当长驻书铺的话本先生。他们仿佛知道我是女子,又是已婚妇人,喊先生委实不妥,思量很久,决定称我为朝姬太太,尊称,和江府大太太这种称谓类似,无任何歧义。
我靠自己的能力,大赚了一笔钱。我将这些银两塞到红袋子里,望着偌大的屋子,陷入了深思。
这是我的私房钱,不能被江寻找到,得藏起来。
那么,藏哪好呢?
藏花瓶里?不行,万一花瓶倒了不就滚出来了。
藏梳妆盒里?算了,日日能看见,忘记贼惦记。
那就学江寻,把钱埋在土里吧?
说干就干,我当即挖了个坑,把钱埋进去。
这天午后,由于心情好,我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那些银两生根发芽,结出一个个大元宝,整棵树都金灿灿的。
一觉醒来,白柯突然来报:“夫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
“夫人的私房钱,失窃了!”
我闻言,险些又晕了过去。
这时,江寻恰到好处进屋,问我:“哦?夫人的私房钱失窃了?就那二百两?”
“……”我没敢吭声。
他笑:“不过是二百两,来人,从我账中支出,再给夫人埋回去。”
我嘀咕:“不一样,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
“怎么不一样?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哦,我明白了。夫人攒私房钱,是想要自个儿之后,携款逃跑?”
“没……”我心虚。
“呵,夫人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私房钱,一分都别想存!”
“哦……”我绞了绞手指,委屈屈。
第33章
过了几天, 母后突然拜访。她头戴一顶帷帽, 盖上厚厚三层纱,由一顶青灰色小轿送入江府后, 才敢摘帽示人。
我一看到母后, 便扑了上去, 将脸蹭到她的怀中撒娇:“娘, 我好想你。”
喊母后会惹是生非, 我并不是个傻子,所以只能改口, 唤娘。
江寻脸色不太好, 不动声色将我扯回来, 冷冰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如何了?”
母后讪讪一笑:“娘就是出来散散心,抬头一看,这不是我闺女所居住的江府吗?是以,回来看看。”
江寻冷笑:“哦?母亲大人是这样的人吗?我记得娘当初对儿子可是不闻不问, 连死活都不上心,哪像是留恋儿女的人呢?”
母后被戳中心事, 又干干一笑。
江寻却不肯就此罢休, 不依不饶道:“何况, 护送娘来江府的轿子在途中可未停过脚,百里加急直奔江府偏门,明显是冲着这儿来的。若无事相求,那恐怕就是避难了。娘想避什么难呢?连爹都不求助, 倒奔向我这多年无相处的儿子府里,恐怕就是想借探望阿朝的名义躲人。这个人嘛……恐怕就是爹吧。”
母后的心思很好猜,见她一下子哑巴了的样子便知,江寻猜的都对。我险些又被母后当枪使,指哪儿打哪儿了。
我啊,最怕被人当傻子了。所以此时,我和江寻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队友。我躲在他的身后,探出一张脸,警惕地望着母后。
母后见之前编造的借口没用,终于捧着手帕,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都是你爹,他居然接了别人家送来的两个美妾。早知他是这样的人,为娘当初就该去祭旗!”
江寻抿唇,道:“现在去祭也为时不晚。”
母后置若罔闻,掖干了眼泪:“总之,娘要在府里待几天,顺便看看我家阿朝。”
我疯狂地点头,又跑上去,握住母后的手,原地跳了跳,表示欣喜。
母后怜爱地抚了抚我的脸,温声软语道:“我最想我家阿朝了,几天不见,怎么被阿寻养瘦了许多,可是受委屈了?来,尽管和娘说。”
我热泪盈眶,刚要扑母后怀里寻求温暖,又被江寻拽了回来,他冷笑道:“爹恐怕不是这样的人,这事还有些前因后果吧?母亲大人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别怪儿子心狠,赶您出府。”
母后依依不舍松开我的手,道:“咳,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快到饭点了,不能留您用饭,现在就该出府了。”
“你爹想再给你生个弟弟,可那等事最伤身子,为娘好不容易从宫中逃出来,还没清闲上多久,又得在鬼门关里走一趟,还是罢了吧。”
“到饭点了,娘请回吧。”
“那好吧,我实话实说了。娘年纪大了,育后不好养身子,万一月子没做好,发福变老,毁我容颜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拒了。哪知你爹怄气,隔天就领了两个美妾到府中,虽不知用意,可这就是明晃晃想打我脸,我哪能如他意?这才跑了出来。”
我叹气,其实我也挺能理解江寻他爹的。自己妻子被狗皇帝夺去,霸占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就算他既往不咎,绿帽子也戴得坦荡,可心里难免有个疙瘩。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再生一个独属自己的孩子,宣泄一下这么多年的怨气,是占有欲作祟。
江寻叹了一口气,这对冤孽,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
这时,白柯突然来禀:“大人,府外有人自称御林暗卫统领,想求见您。”
江寻对他父亲尚有几分敬重,特意理了理衣冠,道:“快请。”
我腹诽:《霸道统领逮逃妻》,这题材,劲爆!
第34章
我牵着江寻的手, 到了接客用的前厅, 心里好奇江寻他爹的长相。他对我父皇怀恨在心,会不会也刻意针对我啊?万一看我不顺眼要砍我怎么办?和江寻承诺“这个不好我们砍死了再换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江寻还答应了怎么办?
我有点紧张, 腿肚子都发麻了, 忸怩不肯继续走。
江寻回头, 看我, 好笑问:“夫人这是怎么了?腿疼?嗯?还是来葵水了,肚子疼?”
我冷汗直冒, 结结巴巴:“我还是不去看你爹了吧?”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 你躲不了的。”
“你说我丑。”
“我不是在说这个……”
“就是!”
“那你见不见我爹?”
我快要哭出来了:“夫君, 我怕。”
江寻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感慨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怂的夫人。
于是,他蹲下身子,朝我招手:“过来,我抱你去看。他若是伤你, 势必会伤到我,这样可满意了?”
我小心翼翼挤入他怀里, 问:“这样不何体统吧?”
江寻冷笑:“你以为你闭门不见他, 就何体统了吗?”
“也对。”
于是我被江寻抱到怀里, 坐他手臂上,被他一路抱到了椅子上。
很快,有人掀帘进来,入目就是一柄长剑, 剑柄还有血迹未擦(……)
再进来一些,看到一名着玄色外衫的男人,剑眉星目,瞧着比江寻老成,颇有几分像,想来就是所谓的统领了。
江寻上前作揖,道:“拜见父亲大人。”
统领扶起他,道:“我儿无需多礼。”
“爹是来找娘的?她就在后院,儿子已让人将她看好,此番逃不了了。”
“甚好。”
我瑟瑟发抖,等等,我看到了什么?两只狐狸有商有量,把母后给卖了?
不行,我得通风报信去。
我悄悄咪咪打算逃跑,统领一个眼风扫过来,我又在椅子上坐定了……
算了,母后,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磕头。
统领刚要去找母后,江寻就良心发现,道:“听娘说,爹备了美妾在府中。此事虽是爹的后院事,儿子不能置喙,然而母后多年在宫中不易……”
统领皱眉:“等等,为父何时在府中置过美妾?”
“嗯?”我和江寻皆皱眉。
那母后这次跑出来是干什么的?!
统领干咳一声,很尴尬:“你娘怀有身孕,府中菜色清淡了些。”
我呼吸一窒,怎么都没想到娘出逃会是这个理由。想来统领体格好,和母后两人都差不多四十来岁了,还能生。
最后,母后是被统领抱回府中的。画面极其辣眼睛,此番不再赘述。
夜里,江寻唉声叹气道:“为夫竟有些羡慕起父亲了。”
我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翻了个身,佯装睡去:“夫君,睡了,睡了,我困了。”
江寻如鲠在喉,一时无语。
睡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腿,恶狠狠道:“小没良心的,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儿育女吗?”
我睡得迷迷糊糊,假意哭了两声,道:“那是鬼门关,母后说,要是跨不过去,就死那儿了。”
江寻闻言,一时无语。
我清醒了,转身,靠他怀里。屋内灰蒙蒙的,只能听到江寻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许久以后,他突然搂紧我,道:“那夫人想不生便不生吧,我也不忍心你在鬼门关踏上一遭。”
我有点感动,江寻竟然如此温柔体贴。
如果他后半夜没有突然兴起,将我吃拆入腹的话,我可能会更开心。
我一觉便睡到了日晒三竿,摸了摸右侧,江寻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有些失望,江寻在的时候,我嫌他烦,他若是不在,我又甚想,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吧。
我这厢刚刚参透了爱情的真谛,那厢白柯来报:“回禀夫人,这是大人给夫人备下的生辰礼。”
我翻开白柯递过来的盒子,里头是一枚发簪,簪头嵌着翡翠,闪闪发光。
既然是江寻给我买了,他自然也想看我戴上。我很懂虏获丈夫的心,于是差人给我梳妆,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将发簪别在发髻上。
夜里,江寻下朝见到我,果然很欣喜。他抿唇,微微一笑,问我:“夫人可喜欢?”
“喜欢!”
“夫人可知,赠簪的含义?”
“……”我哑口无言,有些尴尬,原谅我没文化,我是真的不知道。
江寻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道:“簪只能赠予正妻。”
我恍然大悟:“就是不能赠给妾的意思!”
道理我都懂,但好像有哪里比较怪。
“……”江寻不说话了。
片刻,他喊人布菜。江寻果然很用心,上的菜都是我最爱吃的。由此可见,平时我胡吃海塞的时候,江寻一定全程盯着我看,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我哪样吃多一些,哪样吃少一些?
这般想,又有些尴尬了。
姑娘家,吃得多,其实也是很丢脸的事情。
所以今夜,我很矜持,想给江寻留下一点好的印象。
吃到一半,江寻突然问我:“可是菜不合夫人胃口?”
我摆摆手:“没有没有,饭菜很可口。”
“那为何夫人平日吃两菜碟的肉食,今日连一半都吃不下了?”
“……”我这个人是不是平日太过温驯贤良,所以给你,我不是很要面子的错觉?我也会害羞的好吗?!
江寻不太搭理我的羞怯模样,直接请了厨子进来,责备:“可是尔等做菜时懈怠了?菜色不合夫人胃口,要你们何用?!”
厨子们乌泱泱跪倒了一片,我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这种时候,不说出真相,江寻会迁怒于厨子,说出真相,在这么多人面前,我的脸丢更大了。
权衡了许久,我决定谎称脾胃不适,想吐,所以才没多吃。
我忸怩道:“夫君莫怪他们,都是妾身的错。我脾胃不好,看见肉食便恶心难受,吃不下。”
真尼玛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知这话对了江寻哪根筋,他突然将我抱到怀里,说:“这般迹象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