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秋月没那闲心思欣赏美色,她首先看到的是男人背心上晕开的大团血迹,暗红色早已将后背衣裳浸湿,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开始浓重起来。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大碍,不赶紧处理伤口怕是要感染,等发炎发烧了更不好办。
江秋月心中一急,差点用手摸上去看看伤口怎么样,想起她手上又是灰又是土的不干净才又收回来。
彭敬业声音低沉地安慰她小事一件,不用担心。
江秋月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人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现在整个后背都是血,肯定伤到了哪里,他们现在又暂时出不去,不能及时找医生治疗,万一耽误了伤情怎么办。
彭敬业像是根本不关心背上的伤,轻笑了一下重新把衣服穿上,不让她看见再担心着。
江秋月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彭敬业的军人属性,哪有没受过伤的,平时训练偶尔出任务都可能受伤,早就成家常便饭了,磨炼之下恢复力惊人。如果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伤口,一般都能熬上一段时间等来救援。
但是此刻彭敬业私心不想把那些告诉她,看着她慌乱关心、似乎带着点犹豫不决的神情,心口上犹如飘荡着一只羽毛,挠得软软的痒痒的,痛苦并快乐着。
江秋月内心正经历一番挣扎,她要不要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处理伤口?
拿出来的话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她输不起。
不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血感染,现代的医院里流血而死或者伤口发炎死掉的人又不是没有。在这样潮湿阴暗,不知道存在什么细菌、寄生虫的环境里,他有可能性命不保。
那样的话她良心难安,想起那种后果心就揪着难受。
彭敬业余光瞄了瞄江秋月,感觉火光下她的人更加娇小可爱,在脸上火烧退去后,他终于转过身走到火堆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
虽说刚才看她担心他,他心中很欢喜,然而他更希望自己带给她的都是欢乐喜悦,或许将来他们……
“彭敬业…”江秋月突然出声。
她举棋不定地抬头的时候,正看到光火下彭敬业的俊脸…和左侧脸颊上那道嫣红蜿蜒的血迹,不由惊呼。
“彭敬业,你的脸…好像毁容了!”
彭敬业一时难言:“……”
第40章
毁容了……
彭敬业想说没啥,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多个疤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站在对面的不是他手下那群糙汉子,而是他稀罕的小姑娘,哪个姑娘不看中头脸的?
彭敬业终于在心中承认,小江知青总是能撩动他的心神,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他心中有她。
他喜欢她,彭敬业无比确定。
在经历过危险时刻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这个不容逃避的事实。
这个外柔内刚,总讨厌麻烦不想惹事,委曲求全的小姑娘,彭敬业贼稀罕了。
或许在火车上看到的第一眼,他就上了心。
不然怎么解释他当时一上车,就鬼使神差地特意换坐到她身边?
还大咧咧地吃了人家的口粮,美其名曰小姑娘真好看就是太瘦弱了容易受欺负,他要在旁边看着管一管,为人民服务。
后边她竟然把吃的好东西给了他,笑的又傻又天真,眼睛里充满和平的光芒,一点都不知道人间疾苦、世事无常。
这是朵被娇养在屋里的花儿。
他决定给她上上一课,教她不要把口粮轻易请别人吃,因为肯定是有去无回。
所以,当时他就把鸡蛋饺子全干掉了!结果她又傻傻地递过来一袋包子?!
看着那双杏眼中寻求庇护的狡黠,彭敬业默默接过去全吃掉,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小姑娘?
不过,在这一路上,这个人他先罩着了!
彭敬业当时是那么想的来着,谁知原来他的心思早就不单纯了。
小江知青很好,哪哪都好。
他想跟她搞对象,即使两人年龄上大概差的有点多。
彭敬业觉得自己不老,比知青院那个姓陈的大龄剩男年轻多了。
他想跟她领个证好好过日子,即使京都那一摊子烂事儿让他有所顾忌。
彭敬业自信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或者还要再加上将来他们的孩儿。
但是这一切美好畅想的前提是,他要先下手为强把小江知青的春心扒拉到他的领地,别让其他狼崽子叼走了。
然而现在他破相了,心上人亲眼看见亲口跟他说的,他连躲起来养养伤祛祛疤都没机会。
彭敬业的心情一时难以言说,像是刚要冲锋陷阵时枪没火了,刚想勾搭小姑娘时脸没了。
毕竟政委都说过,他貌似长的很帅,光凭脸都能让小姑娘们心甘情愿跟着他。
现在没了好颜色,加强腰腹锻炼增大筹码还来得急吗?
彭敬业面容冷静严肃,内心戏很足,心思电转间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手下意识摸上据说破相了的脸颊。
怪不得刚才感觉火辣辣的呢,原来不是他面皮儿薄,经不住在小姑娘面前脱衣裳的羞涩,而是脸上受伤流血了啊。
江秋月赶紧制止他,“别乱碰,手上脏,小心伤口发炎到时候留疤。”
“很严重吗?”彭敬业忐忑地问。
江秋月说她凑近仔细看看,于是踮起脚靠上前,一手搭在彭敬业肩膀上,一手挑起对方弧形优美的下巴。
脸对脸,对着血迹和伤口位置仔细看了下,江秋月说不碍事,就是划破了一道口子,流的血比较吓人。
“刚才逗你的,男人毁容算什么,你背上的伤才要紧。”江秋月看他似乎很在意脸上的伤,抿着笑说道。
说到他背上那片血和不知道的伤处,就想到她刚才的纠结。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冒险?
彭敬业虽然及时被拉住了手没摸到,手上也沾到了血,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江秋月以为他伤口疼,心中冒出一股冲动,想帮他减轻痛苦,管他什么暴不暴露的!
正当她要从空间找出消毒水和纱布的时候,头顶的洞口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彭敬业立即抬头看,而后拎起一根烧的正旺的树枝往中间去,让江秋月先等在原地别乱走动。
江秋月双眼复杂地看着那一抹坚毅的背影,那股子为偿还对方救命之恩而在所不惜的冲动又慢慢回落。
上方传来的声音不仅带来了希望,同时也让江秋月的理智回归。
既然已经有人来救,她就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吧。
彭敬业在距离洞口最近的正下方,隐约听到上方有人在喊他,听声音是他手下的兵,他们当时看到他掉下来,肯定会想办法救人。
他大声应了几下,上面的人激动了片刻,让他们在下面注意安全,很快会救他们出去的。
原来是围在洞口焦急等待救援工具的士兵们耐不住了,一个个扯着喉咙朝下喊,只希望班长掉下去后还保持着清醒,好回他们一声。
果然班长就是铁打的汉子一流的兵,没被一个小小的天坑难倒,他们刚喊了几下就有回应了,说明人没事。
彭敬业从来没觉得一个天坑能难倒他,先不说上面本来就有他的兵接应救援,再不济他自己都能想法子爬上去。
只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水灵灵的小江知青,肯定不能让她学他攀爬着受罪,还是等着人来救吧。
出去是早晚的事,晚一点还能单独跟人多处一会儿……
彭敬业心上一荡,感觉连洞里的腥臭气味都不难闻了。
江秋月看见他走回来,神情都轻松很多,估计是能被救出去了。
她看了看他的脸伤,血迹没有扩大,说明血已经不流了,确实只是破了点皮,这才放心。
彭敬业走回来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自己身上流的血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而那条蟒蛇死的悄无声息,根本没流血。
所以,这血腥气哪来的?
彭敬业神情一肃,让江秋月把蟒蛇身下的树枝拾捡过来加柴,其实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且先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凶猛的野兽凭借气息都有自己的地盘划定,大蟒蛇刚死不久,气味还未消散,待在它的蛇尸旁边至少没有野兽敢轻易攻击。
安顿好了江秋月,彭敬业放下心来,大手下意识伸向腰间拿出左轮手枪,却瞬间反应过来里面子弹早已用完了。
而那把平时贴身的匕首,当时插在了野猪眼睛上。
彭敬业突然想到,他们落下的时候似乎有东西跟着他们一起掉下来了。
再联系如今浓重的血腥气,彭敬业心中一定,大致有了猜测。
他看了眼那边老老实实捡树枝加火堆的人,脚步坚定的顺着血腥气找过去。
气味越来越强烈,最后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被砸的脑袋开花的大野猪。
猪头摔的稀巴烂,脖子大动脉那里断裂,涓涓不停地往外喷着血。
期间手上简单的火把快要灭了,彭敬业随手找出一根棍子,在野猪碎脑袋那里搅了搅,随后点燃上,新火把烧的比之前的旺盛。
大野猪死的不能再死,那把匕首落在石头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彭敬业拾起在野猪毛上擦干净,从断裂的脖颈处一刀划下,狠狠使力才将将划开厚厚的野猪皮。
他从中割下最嫩的一块肉,弄干净染血的手,把肉提了回去。
江秋月已经用找到的粗树根搭起简易的篝火堆,把蛇尸周围他们这一侧的柴火全捡回来了。
彭敬业回来将肉递给她,跟她说了野猪同时掉下摔死的事。
江秋月听后有些唏嘘,当时除了这只一直硬挺不死的外,其他几只大的小的全打死了,现在它也死掉了,这算不算报了仇?
怪就怪她找错了方向,倒霉催的被野猪当做入侵者攻击,还貌似搅乱了彭敬业他们的事。
看他们的装扮,像是在密林执行什么任务。
江秋月一边给他烤肉一边默默地想道。
她以为他是饿了,就接过肉切成几块穿在树枝上烤,不想彭静业拿过匕首直接往大蟒蛇尸体走去。
大蟒蛇死因不明,肚子却鼓鼓的,彭敬业以刚才的手法,从蛇口那里划开蛇皮,一直划到肚子那里,露出里面钢针铁齿的豪猪一只。
我去,江秋月惊讶,这只蟒蛇竟然敢吞下一只浑身带刺的豪猪!貌似还把自个儿从里面扎死了!
不过,它是怎么进来的,挣扎时掉进来的?
彭敬业查看一番,见蟒蛇是正常原因死亡的就把蛇胆一刀割下,之后绕着蛇尸走动一圈,果然在另一侧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洞穴口,有徐徐的微风从里面吹进来。
可惜洞穴口太小,仅容蟒蛇的身子通过,人是钻不进去的,而且位置贴着地面,探不到里面什么情况,贴近了能闻到蛇类特有的腥味儿。
彭敬业放弃找其他出路,回到蛇尸那里割下一块鲜嫩的蛇肉,连同蛇胆带回火堆处。
江秋月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动作,她对蛇肉无感,对蟒蛇的蛇胆比较好奇。
她连普通蛇胆都没见过,别说蟒蛇的了。
江秋月见彭敬业对蛇肉切片烧烤的时候,还小心翼翼顾忌着手上的蛇胆,实在不方便,于是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彭敬业看着她,接过手帕子把蛇胆包好扎紧,说道,“这个对我有用,不能给你,以后给你找别的。”
江秋月连忙摆摆手,“我才不要它呢,你拿它做什么啊?”
彭敬业:“泡酒”,送给老爷子。
呃,江秋月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彭敬业见她果真对蟒蛇胆无意,有点小失望地咂咂嘴,开始专心烤蛇肉。
虽然没盐没调料,但是他的手艺明显比江秋月单纯翻转着烤的好,不到片刻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江秋月瞄瞄他的烤肉片,再看看自己黑糊糊的烤肉,有点不忍直视。
或许是蛇肉比野猪肉鲜?
彭敬业很快烤好了蛇肉,全递到江秋月面前,让她吃。
江秋月一瞬间有点眼泪汪汪,大好人有木有!
不过真吃了她会不好意思的,江秋月举了举手上快熟了的烤肉块,说她吃自己的。
彭敬业直接将蛇肉串儿塞给她,接过她的烤肉给她烤。
江秋月被磨人的肉香弄的也饿了,肚子咕噜叫。她硬着嘴说先帮他尝尝,就选出一根最小的啃,西哈西哈烫的不行都不放弃。
烤蛇肉,趁热吃真香!等放凉了估计就该发腥了。
不知不觉把几根吃下肚,江秋月醒悟时猛地看向彭敬业。他正拿着她的烤肉呼哧啃,比她吃的还香甜。
江秋月想说他还受着伤别吃油腻的东西了,而且她烤的还不好,可是看他那样子肯定也是饿急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愁着脸看向上方的洞口,只希望那几个兵哥哥给力点,快点救他们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光微暗时,洞口终于垂下一条粗麻绳,伴随着不停地抖动,卫龙小战士滑溜下来,蹿到他们面前。
“班长!”卫龙撂开绳子,激动地奔过来。
本以为班长这遭不残也会脱层皮,他们正想法子将人救出去后怎么给人补回来呢,结果他下来就看见他家班长正吃着喷香的大肉块,旁边还陪着小江知青。
咋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呢,咋觉得打扰了班长的好事嘞?
卫龙甩甩头,蹦哒到彭敬业跟前,连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彭敬业丝毫不在意伤势,江秋月于是赶紧把他背上的摔伤特意说明一下严重性。
卫龙小战士扒过去看了一眼后,偷偷瞄了眼他家班长,得到他警告的一击眼色。
“啊哈,那啥,咱们先上去,回去有伤治伤。”卫龙打着哈哈跑回去拽了拽麻绳,不一会儿又落下一根来。
江秋月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要有个人带她。卫龙说他可以背着她攀绳子上去,女知青身子轻,背着蹿上十几米都无压力。
彭敬业不干,可是江秋月说他背有伤,背上她肯定伤上加伤,这不行!
“那就抱着吧!”彭敬业一把揽过江秋月的细腰,单手将人死死捞在怀里,另一手握住麻绳在两人腰间一捆,朝上大喊一声,“拉!”
江秋月懊恼,刚才怎么没想到可以绑着绳叫人往上拉啊,要能这样操作他还干嘛一定要跟她绑一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