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春丫头的婚事该咋办咋办,秋丫头这边咱就先顺其自然。”不能上赶着显得江家急功近利,拿着家里小女孩去巴结领导。
江入党一锤定音,给这段时间着急忙慌的族中大事定下一个基调,其实老狐狸心里狡猾狡猾的。
不管怎么说,水嫩嫩的小白菜在他们家菜园子里好好长着,既然有贵人看上了,那么跟人牵上线是早晚的事,何必乱了家族生存的步调,急慌慌地巴上去让人看笑话。
江父江母听大家长如此一说,脸上同时显现出欣喜之色,没有不应下的。
“秋丫头小小年纪去下乡劳动辛苦了,过年回来一趟,你们做父母的得给她好好补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三奶奶嘱咐江父江母,掏出一把票证塞到江母手里。
她老婆子看的长远,秋丫头样貌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年龄小,身板看起来有点瘦,趁着还在长个儿得多吃点好的养好身子。毕竟彭家目前就剩下一根独苗苗,到时候去人家当媳妇了,多生几个孩子才能更得夫家看重。
老族长老族叔们没她想的细,但是考虑到以后江家凭着这门姻亲找到了高层的靠山,此时出点血算什么,就当给小辈的压岁钱。
于是,江父江母在被几个长辈耳提面命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家小闺女之后,手里更是被塞满了粮油副食票证,满脸懵然,直到战战兢兢地把人送走后才擦了把汗。
夫妻俩对视一眼,缓过神,这次家里的危机算是机缘巧合地过去了。
然而,江秋月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刚回来,家里一些列奇怪的事接踵而至,她再神经粗大不上心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甚至诡异的源头貌似还在她自个儿身上。
关乎到自身的问题,江秋月是一定要问清楚的,江父江母送完长辈回来,江秋月就直言问出来了。
她不是原主,没有那些对父母亲人的爱恨怨怼,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有什么做什么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搞勾心斗角鬼蜮伎俩,不弄出什么狗血的误会。
江秋月对这一家人不怨不恨,不远不近,家里需要她做什么的,看在血脉亲情上,她尽力而为,但若是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那要看她愿不愿意配合了。
只是等江父江母吞吞吐吐,好似难以启齿地把乌龙事件讲清楚,江秋月无语至极,只感觉彭敬业口中高大上的老爷子也是个不靠谱的,看这办的是什么事儿。
要不是大姐江春华对包办婚姻十分排斥,坚决不妥协;要不是族中大佬插手发现了端倪,暂时拖住老爷子那边;说不定江父和老爷子就糊里糊涂把彭敬业和江春华的婚事定下了。
到时候,她和彭敬业两个真正的当事人回来,再挑出真相,或许又是一滩狗血,即使最后能换回来,江秋月估计也被呕的膈应死。
江父江母均是庆幸不已,还好没有走到那一步,好在最终的结果皆大欢喜,大闺女有了将要结婚的对象,小闺女自己都能创出一小片天,还给家里找回一棵大树靠着庇护,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坐在客厅里把事情和问题掰扯清楚明白,心里敞亮了之后,那些隔阂和疏离消散了些许,相处的气氛融洽了几分,不再那么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尴尬。
特别是江秋月打开行李包,把给便宜爸妈的礼物拿出来,暖暖的围巾手套送上,小客厅的气氛变得暖融融的。
江母捧着小闺女亲自编织的蓝围巾,贴在脸上只感觉软软的毛线如同贴在她心上,感动的眼泪汪汪,这就是她期盼的当妈的小棉袄啊。
江父虽然没夸什么,但是从他接过礼物后立马戴上去试试,神情明显和缓的态度上,也能看出其实他内心里同样是熨帖的。
做父母的,能收到孩子亲手做的孝敬,心里总归很舒坦。
江秋月见此笑了笑,其实便宜爸妈挺好哄的,他们心里本来对原身就有愧疚,她的疏离淡漠又让他们不知所措自责万分,于是送上点小礼物都让两人欣喜不已。
江秋月心情不错地把行李包翻了翻,将土特产拿出来交给江母处理,怎么吃看一家主妇的安排。
至于给其他四人的礼物先留着,等晚上他们回来再说。
气氛回暖,江父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自家女儿面前闹了个大红脸,江母一拍脑门,差点忘记做饭了。
此时已到中午,门外过道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邻里之间的说话声隐约传进来,正是做晌午饭的时间。
以往,白天家里只有江父江母两个人,江母就随便做点饭对付,现在小闺女回来了,她得好好做一顿。
早上买的菜,江母刚才已经摘干净了,去水房淘洗干净就能下锅。
江母让江秋月在屋里歇着,她系上蓝围巾,用手帕把头发盘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拍拍衣裳,端起盆哼着歌去水房洗菜淘米。
江秋月要去帮忙做饭,被江父叫住,他把桌上那一小堆,族长们临走时塞过来的票证,全让她收起来。
虽说这些却是江家长辈看在彭家姻亲的份上,对她的照顾,但要江秋月全部攥在手里不现实,实话说真让家里其他几个孩子知道了,难免会心有疙瘩吧。
江秋月有自己的身家和彭敬业在,对这些没什么好眼馋的,不愿意拿烫手山芋。江父坚持是她的她就应该拿着,收起来无论是花销还是傍身都好。
江秋月最后收起一半,另一半上交给家里办年货,江父见此掏出一沓大团结给她,抵上一半的票证。
过了这片刻,江母洗菜已经回来,江秋月跟江父说完事情之后,干巴巴坐着也没意思,就出去给江母帮忙。
本想打开门通通风,结果一出去就闻到一股子辛辣的油烟气,立马又把门关上了,实在呛得慌。
江母大概早就习惯了,在烟雾缭绕的过道里,手里侍弄着铁锅翻炒煎炸,一派欣然。她的心情看上去十分之好,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一圈后搭在后面,惹来邻里妇女们瞧着看。
江秋月一现身,就近的几家看过来,一边做饭一边跟她打招呼,她们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探究或好奇,江秋月微笑应对,落落大方。
有些想看她在农村养成一副土包子气的人大失所望,撇撇嘴羡慕江母好命道,生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江秋月随她们评头论足,一派自然的去帮江母打下手。
江母本不想让她刚回来就沾上油烟气,但转眼看到邻里偷瞧的众多目光,转而骄傲地让江秋月剥了几瓣蒜、翻了两下勺,不愿让她们看低了她家小闺女。
然后,她又拿出江秋月带回的花生腊肉鱼干鱼头等物,特意放在煤炉旁敞开着口,等邻里们看到问起时就说是自家小闺女带回的,一边说着不值当什么,一边兴致勃勃地做了一道喷香的红烧鱼头。
湖泊里野生的鱼自然比人工养的香,铁锅里的鱼香味儿馋得大家纷纷问里面放了什么大料。
江母笑颜如花,道是闺女拿回的鱼好,做出来的味儿才香。
众人看到她显摆又得瑟的笑脸,除了羡慕嫉妒恨,只能看着鱼锅流哈喇子了,同时心里想,他们家的破孩子回来时除了把自个儿饿的人不人鬼不鬼,两手空空毛东西都没带回来,果然人跟人就是不能比。
江秋月动了两下手,江母就把她赶回屋里泡茶喝,不想累着她。江秋月回屋拿出一包茶叶泡上,在江父惊喜诧异的神情中给他倒上一杯。一边喝茶去油气,一边听着门外妇女们谈论下午去领供应粮和买年货的事。
江秋月来了兴趣,或许到时候,她能跟着凑凑热闹,看一下传说中的那个时代场景。
第97章
中午吃过饭,江母和相熟的妇女们果然要去粮油店领供应粮,江秋月以帮忙的名义凑上去看个稀罕,还被一帮子人夸着说长大了懂事之类的话。
买粮食是个十分郑重的事,关乎一家子的吃喝命脉,江秋月没有乱掺和的插手,只是老老实实跟在江母身边四处看。
粮站距离家属院不远,排队的人挺多的,江母一行人到后立即排在了后面,准备好粮本粮票和钱。
江秋月听江母说他们家的年货办了大半,剩下的就是把该领的粮油领到手,还有大年三十抢点肉和副食品。
不过江秋月带回来的农产品里面就有一些肉类花生南瓜子,完全可以应应急,所以江母现在心里有底,已经不着急忙慌了。
江秋月跟着排了一会儿,感觉无聊,其实就像后世在县城门市部排队买东西一样,没啥新鲜的看头。
江母见她等的有点不耐烦,抽出几张粮票和钱,让她到不远处的食品店买零食吃,前后的邻里侧目,觉得江母太宠孩子了,票钱说给就给。
江秋月没接,掏出几张崭新的票子摇了摇,示意自己身上带了,准备去食品店逛逛,看卖的有什么。
江母说的食品店就在距离粮店三四百米处,进去逛的人挺多,卖的基本都是油炸果子糖葫芦一类的小吃。
江秋月进去看了一圈,在售货员快要翻白眼的时候,称了一斤馓子和一斤白糖果子,还有几根糖葫芦。
这个时候的小吃做的正宗,不必担心什么什么添加剂,用料足足的,味道挺不错。
江秋月啃着糖葫芦回到粮站那里时,排队的队伍快走到江母那儿了。江秋月递给江母一根糖葫芦让她吃,被邻里打趣夸她知道孝顺父母云云。
江母微红着脸笑开,咬了一颗山楂就摆手不要了,小孩子家的吃食,她吃那么多做什么,尝个鲜就行。
邻里几个看着她们母女俩的互动,再看看人家小闺女手上提的东西,毫不在意地花钱说买就买,看来这江家的小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提到江家的事,不免想到年后江家大闺女的婚礼,有人开始跟江母打听嫁妆宴席什么的。
江秋月不必操心江春华的婚礼之事,稍后瞅时间把礼物送上就好。
队伍正排着,快要轮到她们了,前面突然传出一阵喧哗和吵架声,江母她们不好走开,江秋月跑上前查看情况。
原来是一个买粮食的妇女正脸红脖子粗的跟粮站工作人员争吵,江秋月站在一旁听了会儿,大致知道是对方想买富强粉,但是她的粮本上根本没配额了,手里粮票也不够,即使今天供应的有,她也不能买。
江秋月跑回去给江母几人说了说,站在江母前头的那个邻居踮起脚尖瞧了几眼,正好吵架的人因为耽误了大家的买粮进度被推出来,被她看到。
“哎,那不是自强他妈吗?”都是一个楼的,邻居一眼认出那人。
她这一声让几人纷纷看过去,果然都认出想买富强粉的正是隔壁老李家的婆娘。
“话说她光顾着伺候家里那个躺床上的祖宗,咋不把老李拾掇拾掇,伺候好了比个懒儿子挣粮多。”
“儿子是她的命,看男人都被她饿成啥样了,真是不知轻重,要是家里顶梁柱倒了,看她一个女人能养得起儿子。”
“作孽啊,她家当初还不如狠点心,让自强去当知青呢。”
一时间,几个邻居议论纷纷,江母跟几个小姐妹对楼里隔壁越过越差的那一家子,纷纷摇头感叹一番。
江秋月吃完一根糖葫芦吃馓子,默默当个吃零食的围观群众,听了那么一耳朵。
过了片刻,终于排到她们了,江母小心的拿出粮本,在粮站工作员检查过粮食配额后,算盘一拨拉,划出这次购买的份额,以及需要的粮票和钱数。
排队了那么久,江秋月还以为会买很多粮食,她都准备好帮忙扛袋子回去了,结果江母出来后就拎着一只白布袋,里面的粮食只有半袋。
“买这么少?”江秋月瞅了一眼问道。
江母松开口袋露出一点给她看,带着点欣喜和得意说道,“我和你几个婶子打听到今儿个下午有供应这个,特意来买到这么多,不算少了。”
江秋月伸头往里看了看,是雪白的富强粉,半白布袋的量大概有十来斤。
呃,排了一下午就为了买十斤白面……
“走走,回去给你们蒸白面包子,包白面皮饺子。”江母一脸笑容地拉上她,吆喝着其他几人一起回去。
其他几个买的东西看上去也不多,但大都是大白米富强粉等一些稀缺难得的精粮,平时的玉米面红薯粉什么的,那些常吃的粮食她们早前已经准备妥当,年前两天就寻摸着抢这些稀罕好吃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路过副食品店,几个人进去看看今天有啥好货供应,看到特需供应的,先不讲家里用不用的上,只要有本有票有配额,先买了再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江秋月在江母她们买油盐酱醋的时候,自己跑到卖小菜的柜台打包几份小菜和糕点,和着糖葫芦馓子拎回家给小孩子当零食。
江母知道她手上有族长们给的粮票,又是给家里人买来吃的,除了没说什么还让她趁着有货多买点自己喜欢的,不然等明天再来说不定就被抢光了,过年那几天这些国营店铺都不开门。
江秋月一听又跑回去称了两斤麻花和一包糖糕,都是白面油糖做的,一点都不便宜,还要票。
一起的邻居婶子们看的眼角直抽搐,回去后私下里说江母过年太惯孩子,想买啥就买啥,然后十分羡慕,想买就买说明人家买得起,家里有,像那些家里拿不出三核桃俩子儿的,想买也买不起。
她们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儿,回到家属院时正碰上职工下班、学生下学。
江秋月就拿着几根糖葫芦,其他东西都被江母接过去提着了,刚走到门口,院里直冲冲地扑过来两只小炮弹。
“三姐!三姐!”
“三姐!三姐你回来啦!”
两个双胞胎小兄弟冲到江秋月面前,在跟前蹦跶着欢迎她,估计是在院里等待有一段时间了,小脸冻的红扑扑。
江母笑着走上前一人拍了一巴掌,让他们老实点,别闹着姐姐。
两个小家伙老实了点,嘻嘻哈哈围着江秋月转,还显摆着身上的衣裳,问她好不好看。
他们穿的正是江秋月在入冬后寄回来的小棉衣,两套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江母给搭配了黑色的小雷锋帽和棉鞋,再加上两只几乎相差无几的长相,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天天跟院里的人玩猜猜谁是谁的游戏,可谓是成了家属院一景了。
自己做出来的衣裳,江秋月哪有说不好的,厚着脸皮夸了一通,让两只小家伙都害羞了,还以为是夸他们的。
两个小家伙被教导的很懂礼貌,明显看到江秋月手里拿着的糖葫芦,馋的咽口水了,却一点没提要吃的话,搁江秋月后世见过的熊孩子,早就扒着腿不放不给不让走了。
江秋月微微一笑,一人给分一根冰糖葫芦,两只小的欢呼一声接过去舔一口冰糖直说甜,他们俩的小伙伴围在不远处流着哈喇子看着,她索性再一人给一根,让他们自己去分给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