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闯没瞧见人，只好放弃，怀疑的打开车门，动作缓慢的坐了进去。
他再往那边看一眼，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他嗤笑一声，启动车子，倒车掉头。
车子缓缓驶离校门口，韩闯在后视镜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北边那条小道里缓缓走出来。
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车。
韩闯皱皱眉，又转过头看着韩燕，见韩燕低头在看手机，他没吭声，踩了脚油门。
北城跟冀城离得不远不近，大概要开两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家。
韩燕蔫蔫的，在车上也不跟韩闯说话，韩闯关掉车载音响，扭过头看她一眼，“怎么了今天？掉着张脸？”
韩燕头靠在车玻璃上，闷闷的答，“心烦。”
“烦什么？”
“有点晕。”
韩闯闻言，从后座拎出来一个塑料袋扔她怀里，“里面有水和晕车药，吃完睡会，到了我叫你。”
*
陈夏回到出租屋里，浑身黏黏的捂了一身汗，他去澡堂冲了一个冷水澡，身上肌肉变硬，汗毛竖起，人瞬间精神不少。
回到卧室，陈夏又觉得眼皮沉，在床上躺下来，闭上双眼试图睡上一觉，可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对某些记忆十分清醒。
陈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骂了一句脏话，头痛欲裂。
怒气值即将达到巅峰，可陈夏又十分茫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为什么而生气。
困惑，不解，压抑。
陈夏捏了捏被子，刚要起身，枕边的手机响起微信消息提示音。
陈夏垂下眼皮看着手机屏幕，看到小仙女三个字时他愣了愣。
小仙女：
【我有事回冀城了，衣服和饭盒估计要等周一回来时才能还给你，你如果着急用我可以让余生给你送去，不好意思。】
陈夏的手机屏幕在私家菜馆门口被摔了个稀碎，四五道裂痕像蜘蛛网似得分布在屏幕上。
但不影响使用，包括看消息。
陈夏捏了捏手机，听到屏裂的细碎声音，他觉得不解气，解开屏锁，点进微信，找到小仙女的头像，点进去。
右上角有三个点。
选择删除好友。
*
韩父韩母不在家，因为韩燕是临时让韩闯接自己回来，没跟家里打招呼。
韩闯一回家就脱了那身正经衣服，去卧室找了白背心花裤衩换了出来。
变得不正经了，还十分骚气。
韩燕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韩闯挤过去坐她边上，搂了她的肩，“发生了什么事？宿舍有人欺负你了？”
韩燕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韩燕缩了缩肩膀，面无表情的沉默半响，才慢悠悠的说，“我今天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
韩闯闻言，见怪不怪样子，脸上没什么反应，“那你心烦什么？”
“他说我喜欢另一个男生。”
韩闯挑眉，翘起二郎腿，“所以？你被别人猜中心思了？”
“不是。”韩燕想了想，说，“本来没有，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有点。”
韩闯啊了一声，“有点什么？”
“有点喜欢他。”
“谁？”
韩燕似乎又没跟韩闯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低头盯着微信的新消息。
陈夏：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
韩燕皱了眉，她不明白这人回答的是她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话，到底是让她回去自己拿给他还是让余生拿给他？
一句没都问清楚，她有点晕。
韩燕把手机丢在一边，小声嘀咕，“我可能是冲动了。”这么拽的男人，她不喜欢。
韩闯挺纳闷，小半个月没见，他妹妹怎么就变得跟傻子似得？
他啧啧两声，觉得她在胡闹，没再理她，去浴室洗澡了。
韩燕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被逼迫着认识了一个男生。
那天她跟韩闯刚从墓地烧完纸回来，家里沙发上就多了一个男人。
韩燕打量他，准确来说应该是个男孩，他年纪看起来应该跟她不差多少，长相算上乘，阳光帅气，人挺高，至少这会坐在座椅上感觉他坐高看起来挺高，但应该没韩闯高，刚才她目测过。
男孩注意到她大胆的视线，也转过头盯着她看，他看着看着突然对她笑了，露出两排牙齿。
“你好，我叫杜英杰。”他伸出手。
韩燕没动，下意识往他牙上看了看，不算白，应该是经常吸烟。
韩燕不懂韩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她介绍这人叫杜英杰，比她大一岁，在南方的一个一线城市上学，现在马上大四要实习了，他准备去北城。
韩母说：“你不是一老喊着在北城不好，到时候英杰去了北城可以让他照顾照顾你，都在同一个城市，我也放心。”
韩燕哦了一声，没多大兴趣。
杜英杰倒是会给自己台阶下，见韩燕对他淡淡的模样，对韩母说他挺喜欢韩燕的性格，女孩子就应该像韩燕这样。
blablabla一大堆。
后来问过韩闯才明白，原来这个杜英杰是韩母学校校长的儿子。
难怪韩母最近对她特别上心，韩燕见苗头不对，跟韩闯商量一番后，韩燕毅然决然让韩闯送自己回学校。
韩燕是星期天上午十点到达的学校，因为韩闯今天要上班，又要送她，两人都起的有点早，韩燕拎着包还没走到宿舍，人就开始哈欠连天，困得直掉眼泪。
回到宿舍，韩燕脱了鞋就上床睡觉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睡到昏天黑地的时候手机铃声将她吵了醒来，韩燕睁开眼，宿舍里一片黑，她有些懵，从床上坐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反应过来，赶紧接起来。
“喂？”
“是韩燕吗？”
韩燕听到一个男声，这声有点熟悉。
“我是。”
“我是杜英杰，早上去你家找你，韩伯母说你一大早就回北城了，我来找你了。”
韩燕不悦的皱眉，“你现在在哪儿？”
“你宿舍楼楼下。”
韩燕换了身衣服下楼，远远看到杜英杰站在一棵古树下在跟一个陌生女孩说话，接着他头顶路灯的光，韩燕看到杜英杰对女孩说了句什么，惹得女孩低下头娇羞的遮了遮脸。
杜英杰察觉到韩燕的视线，愣了愣，他指向韩燕，对女孩说了句什么，两人道别。
他朝着她走过来，“本来还想带你在冀城转转，你却走了，我只好找来了。”
说着杜英杰要去拉韩燕的手，韩燕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立刻躲开。
杜英杰没料到韩燕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愣了一下，咬了咬牙，心里觉得这姑娘挺能装，他笑着说：“对不起，我冲动了。”
韩燕摇摇头，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能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他甩掉。
谁知杜英杰摸了摸肚子，说，“我为了见你中午午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这会有点饿了，我对北城不熟，你有什么推荐吃饭好点的地儿吗？”
韩燕转了转眼珠子，第一个想到的地方竟然是那家烧烤店。
她犹豫几秒，心想这人都把饿肚子的原因说的这么直白，她如果现在拒绝他，可能会不太好，最终还是点头，“有啊，你想吃烧烤吗？我知道有一家，羊肉串烤的超好吃！你去吗？”
提到烧烤，韩燕说话时眸子变的亮亮的，眼珠子跟滴了眼药水似得，大眼水灵灵的盯着他，她在他面前难得会对一件事如此感兴趣。
杜英杰有些好奇能让韩燕如此喜欢的烧烤店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有多好吃，能有多大本事。
“去，带路。”
韩燕走在前面带路，刚出来的有些着急了，手机落在宿舍床上了，后街的小胡同小巷子多，绕来绕去，韩燕一时没了方向。
走了半天，杜英杰饿久了，也终于没了耐心，“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看这附近饭馆挺多，不如我们随便坐下吃点？”
谁知他话音刚落，韩燕指着他们西南方向说道，“就是那儿！”
杜英杰的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
这两天店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陈夏有些忙，店里又招了俩兼职工白天晚上替换着来。
昨天他去理发店剪了一个头，平头。
韩燕过来的时候陈夏正坐在烧烤炉前翻着肉串，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可能有些热，他衣服撩到腹部，半露着。
他不经意的抬头，直直对上了韩燕的视线，那一刻，胸腔里似乎有风在呼呼地刮，有些闹心也有些烦人。
着实让人有点意外。
韩燕盯着他头顶又短一茬的头发，上前跟他打招呼，“我朋友来北城看我，我带他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她这话，陈夏就像跟没听到似得，男人鼻腔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冷哼，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陈夏扬声，“小李，两个人，2号桌。”
“好嘞！”从店里跑出来个中等身材的男生，他看向韩燕，弯腰：“二位里面请。”
韩燕愣了愣，却没再吭声，悄悄跟着小李往里走。
杜英杰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想让韩燕坐他身边，韩燕没搭理他，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扭过脑袋看着窗外。
陈夏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软椅上，他面前就是烤炉。
透过窗户，她看到有热流在他周围模糊波动，极度不真实。
韩燕正冷着张脸回想着刚才陈夏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热，韩燕低头，看到一只大掌环在自己的腰上，对面坐着的杜英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韩燕条件反射一般去用手肘顶他的胸腔。
陈夏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正要起身，身后小李急急忙忙从店里跑了出来，“陈哥，有个男的耍流氓！你快去看看！”
第20章
韩燕面无表情的坐着, 杜英杰一口气没上来, 捂着肚子，她那一胳膊肘下手不轻，他这会有点岔气了。
陈夏进来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杜英杰正对着韩燕赔笑，嘴巴一张一合对她说了什么。
陈夏回头看了眼跟进来的小李, 眼神有点凉。
小李往韩燕那桌看了看，发现很和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缩了缩脖子。
杜英杰用指腹摸了摸桌面, “这什么破地儿啊，装修也不怎么样，我看烤炉就搁在外面，会不会不卫生啊？”
陈夏冷若冰霜的转身往外走。
韩燕听到他这话不悦的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什么, 杜英杰扬声招手, “服务员，点单！”
韩燕回头，看到小李忙走上前，拿出笔和菜单，递给了杜英杰。
杜英杰看了看菜单, “你们这儿什么好吃啊？各样来二十串。”
小李偷偷看了眼韩燕的脸色，对杜英杰说，“先生，我们这的烤肉块大, 各样二十串您二位可能会吃不完。”
杜英杰皱眉，“我吃不吃的完关你屁事？点个单还要你说？”
小李额头上冒了冷汗。
“就这样，别磨叽，赶紧啊。”
杜英杰看到对面的韩燕脸色沉下来，他立马闭上了嘴。
小李弯了弯腰，拿着单子走了出去，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杜英杰看她的脸色，“下次我们约会别来这种地方了，乌烟瘴气的。”
韩燕闻言，抬起眼皮静静盯着他，“我就喜欢这样的地方，你不喜欢别来？”她自动忽略那句约会。
韩燕说话有点呛，杜英杰脸色烧了烧，他向韩燕耳畔伸手过去，韩燕偏了偏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杜英杰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周围桌的客人视线朝着两人飘了过来，他手僵在原地，脸面有些挂不住，他干笑，“你头发上有纸屑，我想给你取下来。”
韩燕愣了愣，抬手去摸头发，杜英杰又伸手过来，“不是那儿……”他话还没说完，韩燕厌烦的躲开他的手，眉头紧锁：“你能不能别碰我！”
杜英杰的笑僵在脸上。
小李出来把串好的肉串拿出来放在烤炉上，“这是二号桌的。”
陈夏看了眼分量，没说什么。
小李没走，觉得纳闷，“小老板，我真没胡说，刚才那男的都摸到那女孩的腰上了，反正我看到那女孩不是很高兴，两人还动手了，我真以为是耍流氓来着。”
“说不定是打情骂俏呢。”
从陈夏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陈夏闻言扭过头看向说话的男人，陈夏眼神凉凉的，有点像刀子，能剜人。
小助手只不过插句嘴，没料到小老板脸色这么臭，他缩了缩脖子，转身溜进了店里。
小李偷偷看了眼陈夏，觉得小老板今天心情可能是不大好，他便没再敢吭声。
杜英杰好哄赖哄才把韩燕哄着坐下，“我刚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韩燕不吭声。
杜英杰觉得这小姑娘有些难搞，他试探道：“你是不是今天身上不舒服？火气这么大？”
韩燕说不是，看向窗外，陈夏这会不忙了，正坐在烤炉不远处伸着腿在抽烟，天色有些晚了，他在店外白炽灯底下微弓着背，街边背景衬的他显得更加形单影只，很寂寞的一个背影。
烤肉上了桌，杜英杰拿纸巾擦了擦钎子前面的黑炭，他看向韩燕，“快吃吧，饿死了。”
服务生说的没错，陈夏店里的烤肉块大肉多，两串下来杜英杰都觉得有些饱了，他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刚才他嫌弃这嫌弃那儿的，现在却是吃的最欢的。
韩燕视线一直盯着窗外，杜英杰拿着烤肉抵到她嘴边，“你瞧什么呢？赶紧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