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奋斗生活——奶油泡芙酱
时间:2018-08-27 09:15:18

  能有好心情是不可能的。
  嘈杂的小街道,周遭住的都是贫门陋户。卢家窄小的院子,虽是翻新过,但瞧在贺云珍眼里也是个旧地方。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每日吃的饭菜简陋至极。
  贺云珍没有一日是过得舒坦的。
  婆媳矛盾自古有之。
  娇养大的小姐跟个早年丧夫的寡妇,生活习惯大相径庭,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不出矛盾才怪。
  好在贺云珍知道自己是新媳妇,出嫁前又被她娘好生提点过多次,所以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满意,还是忍住了没闹得太难看。
  贺云珍这边处处看不上卢家,嫌弃这个婆母,而陈桂香又何尝喜欢这个娇气的儿媳妇。
  走路三步一摇五步一摆,娇娇模样很让人瞧不惯!
  还带个丫鬟过来,也不知是在给谁没脸呢,反正陈桂香心里是留了疙瘩,不太高兴。
  看看旁人家,哪个不是每天儿媳妇自发自觉起早烧火做饭,洗衣服,拾掇干家务活。
  偏偏她家娶回来这个又娇又懒,日日要睡到辰时才起,万事不沾手,都丢给她带来那个丫鬟。
  陈桂香私下嘀咕过不止一次,大小姐难伺候,丫鬟带过来还不是要家里养着,又是多一个吃白饭的人。
  若不是贺云珍他爹是个官儿,又是儿子的先生保媒,陈桂香还真看不上这样的姑娘,肩不能抬手不能扛,什么事都不会做,娶回来能干啥。
  那日,天气闷热的慌,贺云珍对着家里的干饼子实在没胃口,就吩咐她那小丫鬟去街口买一份绿豆沙汤回来。
  买了东西小丫鬟才从侧门回来,不巧撞见陈桂香。
  陈桂香立刻就虎了脸,劈手就把绿豆冰沙汤夺了过去,对着个小丫鬟骂道:“家里一早烧好的开水凉摆在那里,怎么就如今金贵喝不得?这些个东西浪费钱不说,还要吃坏肚子的,以后不准再买了!”丫鬟委屈得不行,她只是听小姐的话买东西,怎生得就不行了。
  她委屈,贺云珍比她委屈一千倍一万倍,这老婆子每日的饭食随意对付就算了,如今她用自己的钱买口绿豆沙汤吃,竟被如此指桑骂环地数落。
  从小到大就被受过这种委屈,贺云珍当即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准备理论一番,可没想到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就晕倒了过去。
  再醒来,芯子就换了。
  变成了现代社会的姜彤。在这当口还被告知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怀孕了。
  ***
  “小姐,小姐醒来了么?”屋外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姜彤知道来人是贺云珍的陪嫁丫鬟喜儿,遂应了声:“这便起了,你进来吧。”这身体声音脆脆糯糯的,听着就有一股子稚嫩的感觉,也对,这才十五岁,小孩子一个,姜彤微微撇嘴。
  喜儿是打小买了伺候原主的,贺云珍是主簿家的小娘子,又是独女,在家颇受父母疼爱,没吃过一点苦,穿衣洗漱等都是喜儿伺候惯了的。
  姜彤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刚来的头一个星期,她有些心塞消极怠工,便随着丫头伺弄,现在想开了,也没准备多做改变。
  姜彤以怀孕为由,每天中午都要休息小半个时辰,陈桂香虽然心里不大满意,但面上没说什么,暗想着等孙子出生后在好好教导教导这个不甚懂规矩的儿媳妇,嫁人了可不比当姑娘的时候,不能惯着。
  姜彤当然不知道这位便宜婆婆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就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样能把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给流掉。
  别觉得她心狠,姜彤摸了摸肚皮无奈,她其实也不乐意干这事,毕竟这不是她的身体,私自做决定不好。
  问题是姜彤就等了半个来月,两人灵魂还没换回来,再不做决定肚子可就真大了,到时候更危险,为此姜彤只能自私了一回。
  她隔空对贺云珍说了几声抱歉,心里主意却越发坚定。
  其实原因明摆着,第一她这身子骨没长开,生产危险;第二,她对当妈妈一点兴趣和准备都没有,就非常不愿意。
  两厢一合计,索性不如眼前受些罪,也免得日后后悔。
  姜彤虽没经验,但也知道未成年生孩子这事有万分风险,更别提在医疗环境如此落后的古代,几乎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而想要流掉孩子,她仔细考虑过,目前来说大概只能用药物。
  所以肯定是月份越小越好,安全一点。
  不过具体用什么方法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以前只在一些古装电视剧上看到过,红花麝香之类的东西有有活血的功效,长期佩戴或者服用了是会导致就流产。
  可信度先不论,姜彤是万万不敢拿自己身体做实验的,她想的是,找个机会去医馆看看,询问下大夫比较靠谱。
  虽然还没到正热的时候,但也已经五月份了,姜彤是个怕热的,想着夏天不仅没空调没电扇还要里一层外一层的裹衣服,就觉得自己要昏过去。
  喜儿伺候着姜彤穿好衣裳,净面,又端了一盅红糖水煮鸡蛋过来,她瞥了一眼,见里面还加了两颗红枣,几粒桂圆,碗里还飘着热气。
  “婆婆呢?她晌午吃的什么。”姜彤操着嫩生生的声音问。
  说来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握这个地方说话的腔调,有一种吴侬软语的味道。
  “太太让阿贵去前头买了两个饼,就着家里的酥油茶吃的,奴婢也吃的那个。这盅红糖鸡蛋水是特地为奶奶准备的,您快趁热吃吧。”
  陈桂香对别人抠搜,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吃饭都是能省则省。
  贺云珍那小姑娘忍耐功夫不到家,脸色明晃晃摆给人看,弄得两不欢喜。
  姜彤年纪大,成熟得多,压根没在意,她想做什么,悄悄做就是,何必非常硬刚。
  不成熟。
  大多时候,她并不倾向轰轰烈烈的做事方法,毕竟是职场老油条了,混得久,讲究能平淡解决的事尽量和平解决。
  呼呼呵呵的处事方法不是她的作风。
  所以这些天,即使陈桂香哪里哪里又不满意了,楞眉横眼,姜彤淡定得跟什么似的。
  不生气,但也不鸟你。
  说起来这陈桂香原本不过这市井街巷里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老妇,却因着去年儿子卢景程考中了童生,周围邻里恭贺她的时候遂都改了口称她一句太太,可见这时候读书人的地位之高,坊间自来也有“一人为举三代为爷”的说法,连带家属也跟着沾光。
  所以喜儿才这么称呼陈桂香。
  陈桂香平日要照看着前头小店里的生意,如果忙的话,她午间一般是不开火烧饭的,街边卖小吃的多,随便买一样对付就成,贺云珍因为怀了身子,陈桂香怕苛待了孙子,难得大方,遂让她每天都吃两枚鸡蛋。
  卢家的宅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隔开半茬拉用来做了卤味店,陈桂香就靠着这个小店才养大了儿子,还能送他去私塾。
  后院是住的地方,五间敞亮的屋子,朝南最大光线最好的一间,就是姜彤现在住的这间,是婚房。
  拔步床,柜子,红木箱,两张椅子,梳妆台,脸盆架子都是一溜新打的,全是贺云珍的陪嫁之物。
  旁边挨着的面积稍微小一些的是卢景程的书房,整个卢家最神圣的地方,卢景程不在家的时候,平常都是锁着的,打扫卫生都是陈桂香亲自去,生怕让粗手粗脚的丫鬟进去会弄坏了儿子的珍贵的书本。
  正中间的就是中堂了,在再往右边去就是陈桂香的屋子,最后剩下一间是放杂物用的。
  姜彤把一碗红糖鸡蛋水吃完,搁下碗,拿帕子拭了试嘴角,然后说:“待会儿我出门一趟,你去和婆婆说一声。”
  “小姐要外出?您现在是双身子,仔细受累又晕倒了,怕太太不会同意哩。”喜儿面色有些为难,她被陈桂香明里暗里骂过好多回,就有些怵她。
  贺云珍之前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晕倒过一回。陈桂香管家挺厉害的,从这些日子对待姜彤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姜彤抿了抿唇,沉吟片刻,才说道:“你去告诉婆婆,说前些日子刘大夫来看诊的时候,嘱咐了叫身体好些了,回头再送去给瞧瞧。”
  一般来说除开特殊情况,时下寻常人家大都不会请大夫上门看诊,上门的诊金自是要贵些,谁会愿意多花些冤枉钱财,如此姜彤才找这个借口。
  喜儿应了下来,收拾了碗筷先端出去,再去前院铺子寻陈陈桂香。
  不一会儿,喜儿便回来了,一并带来的还有十个铜板。
  “太太让我仔细着些小姐,别让街上那些个不长眼的皮猴子冲撞了去,还摸了十个铜钱出来,说是给小姐花销。”
  姜彤嗯了一声,心道这陈桂香面上功夫实在做得好,几个大钱不值当,哄孩子买个零嘴差不多。
  但这做派,就让人拿不住把柄。
  姜彤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原甚至一个十五岁的嫩新媳妇,能比得过这块老姜才怪!
  贺云珍并不缺钱,她出嫁的时候,陪嫁箱子里其中有一个红漆箱子,里放着穿成串的五十贯铜钱并三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姜彤开箱数了五十个出来,一并交给喜儿放好。
  这身体身量不高,姜彤粗粗估计了一下,大概只有一米六差不离,好在才十五岁,正发育,应该还有得长。
  脸蛋生得倒是挺好,额头饱满,圆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对猫瞳似的大眼睛,翘鼻子,肉嘴唇,典型的福气相,在这个时代,是很受人喜欢的。
  一副孩子相,明显还没长开,姜彤每次照镜子,心里就堵得厉害,这卢景程到底是怎么对一个孩子下得去手的?
  哎,摸了摸肚子。
  这一天不解决,她就没法安心。
  收拾了会儿,便带着喜儿从侧门出去了。
  到了医馆,大夫是熟人,之前就是他给姜彤看病的。
  六十多岁,姓刘。
  姜彤打发喜儿去给她买纳鞋缝衣要用的针线。
  等身边没人了,她小声才问,“刘大夫,我身体还好吧?”
  刘大夫捻了捻胡须,慢悠悠道:“已无甚大碍,等过了头三月,胎儿就稳当了,平日多注意些就成。”
  姜彤想骂人,稳个屁,我不乐意它稳。
  心想着大夫你看不出来我年纪小,生孩子很危险吗?
  奈何再怎么焦急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夫没听出话音,姜彤不信邪。
  把话说明白了点:“刘大夫,你也知道,我年纪幼,这生孩子吧,应该有风险吧”
  事与愿违。
  这位刘大夫完全曲解了姜彤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担心孩子,便只是摇头晃脑说了一些好好养胎不要劳累之类的话,然后又开了三剂保胎药,让拿回去吃。
  纵使姜彤心里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但也不敢大咧咧直白地问大夫求堕胎的方法或者药物。
  她隐约知道好像有不少朝代女子若无故打胎视为犯法,触犯法律恐会坐牢的,大周朝有没有这条律法姜彤不知道,但她不敢冒险。
  谁家正常女子平白无故要来打孩子的,有身孕放谁家不是一件大喜事,若叫让人知晓你要堕胎,还不得编排出多少个故事。姜彤又不傻,她可不想横冲直撞的,别最后事没做成反倒惹一身麻烦,得不偿失。
  算了,这医馆里人来人往的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姜彤心思一闪,眼珠子转了转,对啊!这时候可是有稳婆这种职业的,虽然不是专业大夫,但是常年帮妇女接生孩子,这些事多多少少应该懂得些,改明儿她寻个靠谱的,私下把这意思透露几分,利帛动人心,不怕没人上钩。
  这会儿她心思清明了,想到自己就这个跑到医馆问大夫这问题,很有些不妥当。
  心里有了主意,也不那么急了,等喜儿回来,付了看诊和买药的钱,就出了医馆。
  路过果脯糕点铺子的时候,姜彤脚步停了停,想起最近嘴巴里怪没味儿的。
  朝里面看了看,挑了两种不同口味的梅子,半斤桂花糕,半斤芙蓉糕,一斤葵瓜子包了起来。
  走两步,又瞧见路边摊位,或提着篮子卖的各色小吃,扑鼻的香味儿传来。
  有鹅鸭排蒸荔枝腰子、烧臆子、莲花鸭签、酒炙肚胘、煎鹌子等,少不得挑个两三样回去,她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就卢家的生活水平,这些日子吃的东西,真的太难为人了。
  这段日子姜彤没吃什么好东西,现在乍一见,难免有些口舌生津。
  左右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不多时就该吃晚饭,正好添两个菜上桌正好。
 
 
第二章 
  穿过巷子,一进家门,喜儿扶着姜彤跨过门槛,正好看见陈寡妇在院子外面拾掇晒得差不多了的干菜。
  姜彤非常自然唤了声:“娘。”
  陈桂香年纪三十有八,并不显老态,生的膀大腰圆,骨架大,身板看上去很结实,做事手脚很利索。面饼似的脸盘子,圆头鼻子,单眼皮,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很有神。
  她先是把姜彤还分毫不显的肚子打量了一圈,见没事,又把目光移向喜儿手里提着的东西。手上已经将干菜都拢了起来,装进竹篾编的箩框子里头。开口问:“大夫看了?怎么说的。”
  “看了,说是没甚大碍,只让捡了几剂药来吃。”姜彤轻声回答,又指着那几样吃的补充,“旁的是几样小食,想着婆婆每天做事劳累,也就买了。”好听的话姜彤也会说。
  说起来也能不带眨眼的。
  倒是让陈桂香心里泛起了嘀咕。
  暗道这丫头今日奇怪,还会说好听的话了?
  一边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然后从喜儿手中接过来,眉头就是一皱:“景程不在,家中只有你我二人,何需吃的这般丰盛,你人小不懂事,总要学着掌家,钱财哪里能这般花!”
  姜彤心情跟个和尚似的毫无波动。
  百无聊赖,却勉强做个低眉顺眼的模样,口里一句都不顶撞。
  实则人家说的什么她压根没过心。
  陈桂香训了一通,媳妇一副老实模样,多说也觉得没劲,便摆摆手,让她回房去了。
  瞧着手里几样吃食,陈桂香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儿媳妇现在有了身孕,再过大半年就要临盆,这稳婆可得先物色起来。
  这万安县城内做接生这行当的人家也不少,口碑最好的却是城东的王婆子,她是家传的手艺,往上王婆子的娘和她外祖母也都是靠这个营生的。
  手艺好,请她接生的人自然就多,陈寡妇寻思着还是得先准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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