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下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得慢慢来才行, 没法一蹴而就, 想到什么立马就能动手的那种, 因因为只有姜彤一个人, 繁重的工作, 大量的准备工作,这个没办法急。不过说不准她还得寻一个合作伙伴。
毕竟这是里头门门道道多了去了。
而且有些事说起来简单, 做起来却并不容易。比如说,眼前需要很多材料资料就收集不齐全,就拿他们万安县这边历年来县试的考卷来说, 不太好找,依姜彤一个人的能力,还弄不来。
考卷这东西, 不像现代一样, 整合了历年来的真题刊印就可以拿来卖, 这时候没有这种做法。
当然肯定有人会存档保留,但寻常人你上哪里去找, 在大多人那里考试过了就过了,最多是某些人, 参加了哪一年的考试就会特别留意那一年的, 不是特别细心的人都想不到这样做, 还有,不像现代那么方便,你想看哪年的试题直接买一份就是。
不过说这个, 倒是提醒了姜彤,想着等这边有了眉目上了轨道以后,也可以把真题收集起来合订出册。
至于参考答案,就用每次考试中的第一名就行。
凭她弄不齐全各届试题,书肆她去看过,压根没得买。姜彤想了想,应该可以回去请她爹帮和忙,贺老爷怎么说也是个主簿,关系网可比她光广多了。
她现在不止每天要看各种书籍给自己充电学习,还要顺便记录归纳。
钻在书房里一天过得真的非常快,姜彤临睡前脑子里还都在想着各种事。
原以为卢景程怎么也得过几天才会到她这来,却没想到第二天,姜彤在院子里被盆栽浇水的的时候,喜儿突然匆匆忙忙跑过来,喊道:“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姜彤手下的动作滞了一秒,转身回头,纳闷:“你说谁来了?”
“姑爷,姑爷来了!”喜儿呼了两口气,才粗声回答。
“卢景程?”
“是啊,慧儿开的门,她不认识姑爷给拦在外头了,过来告诉我,说是一位姓卢的少爷,我跑过去门缝里偷偷一瞄,可不就是姑爷!”
喜儿那头解释的时候,姜彤就已经把花壶放了下来,喜儿一看,赶紧去打了些水过来,让姜彤洗,净完手顺道拿递过去一条干帕子给她擦。
见喜儿偷偷看她的脸色,姜彤笑了,敲了喜儿脑门一下,道:“快开门去吧,你还真打算把你家姑爷拦在外面不让他进来啊。”
喜儿得了话,这才过去了。
卢景程今日穿的一身靛青色袍子,相貌依旧格外的好看。
缓缓踏步而至,姜彤倚在走廊处。
看见那人走近了。
才慢吞吞叫了一声:“相公。”
“珍儿。”卢景程视线落在她脸上,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珍儿,你受委屈了。”
姜彤眼睛向下垂着,没看他,只道:“你进来坐吧。”
现在上午天也很热了。
喜儿知道两人要说话,沏了一壶茶提过来之后,就连忙退下了。
“珍儿是生我的气了吗。”卢景程摇头苦笑。
“不,我没生气。”姜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睫毛轻微颤了颤。
她没说假话,确实没必要声卢景程的气,她还不至于因为陈桂香的原因牵连他。
如果她喜欢她可能会,因为喜欢一个人才不能事事保持冷静。
对于卢景程,姜彤的感觉是,实真的挺陌生的,之前在卢家,两个人相处时她心中就有些不自在。
现在是在自己宅子里,倒是是没了那种在别人的地盘又或者类似于寄人篱下的感觉,心里不必时时克制着,想着自己不能任意妄为。
现在和卢景程面对坐着,大约是因为知道这是自己的地盘,心里肆意放松很多。
似乎内心都少了些谨慎的感觉。
姜彤眨眨眼,说道:“相公,你来是要接我回卢家的么。”
卢景程拿杯子的手顿了顿,几乎立刻就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同之处。
贺云珍说的是卢家,而不是家……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珍儿不想回家?”卢景程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姜彤抬头,认真看了看卢景程的脸,又低下来,没说话。
但其实她的姿态已经很能说明白了。
“娘她……”卢景程刚说了这两个字,就在姜彤还以为他要替陈桂香说什么话时,然而他却停了下来。
卢景程只突然站了起来,眼睛注视着姜彤,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他道:“珍儿,既然你同娘龃龉,不若就跟我去青阳郡吧。”
姜彤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
“相公?”她甚至叫了他一声。
“珍儿,你跟我一起去吧,不能让你跟娘好好相处,又不能在你身边陪你,是我的失职,如此,你便跟为夫一同去青阳郡。”卢景程再次说了一遍。
“不行的!”姜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不明白卢景程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疑惑卢景程有没有仔细思考过,或许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姜彤不知道,但她就是本能地拒绝了。
卢景程是去读书,她跟去做什么。
卢景程却没把姜彤的拒绝当做认真的话。
他离她很近,突然伸手朝她肚子摸了过去,一直抚着姜彤微微隆起的肚子。
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声音虽轻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忽略的力量一般。
“乖啊,珍儿,既然为夫一直要在青阳郡读书,就算今年考过了乡试,也还要继续准备,那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就因为你还要读书我才不能给你添麻烦吧,”姜彤试图打消对方这个念头,“况且我肚子却来越大了,肯更需要人照顾,我娘在这里我才安心。”自己说着说着也冷静下来,卢景程这么理智的人,为什么会买这个当口提出这个事,很明显,就算真的接自己去,现在也绝不是好时机。
果然,卢景程闻言挑了挑眉,“那珍儿想如何?”
姜彤也不跟他打马虎眼了,道:“我便就住在这宅子里。”
“珍儿。”卢景程的语气重了一点,像是在包容一个不听话的小姑娘一样,“这里?这里并不是卢家的宅子,你知不知自己已然是卢家妇了,外人会如何看你?看为夫?且珍儿,你有没有考虑过岳父岳母的感受?”
“那你说怎么样?”姜彤生起了点气性,随后似笑非笑看着卢景程,“让我现在回卢家?你娘是怎么对我的你知道吗?”
卢景程眉头皱了起来。
姜彤勾了勾嘴角,有点步步紧逼的意思:“相公,你猜我为什么会这么气性大地跑了出来?并不单纯因为你娘作贱我,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卢景程看着这样的姜彤,有些不可思议,眼神飞快闪了闪,像是才发现,她跟他之前认为并不相同,或是他们原就还生疏,其实并不了解对方。
卢景程看着她,眼神温柔,“你说,还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姜彤眼珠子打了个转,话头一转,“这话我说不好,免得还以为是不好,你应该去问问你娘吧,她会告诉你的。”
姜彤态度就很明确了,她不会再搬回卢家。
卢景程沉吟片刻,道:“看了珍儿是打定主意,如此,这些钱你收着——”话落,就见他从腰怀里拿出一些银票,给姜彤,“此事也不必瞒着谁,我自会去和岳父岳母说明,你住在这里,且等孩儿出世,倒是我会在青阳郡那边准备好,再接你过去。”
姜彤不信,陈桂香能容忍自己过去。
但怎么说也是半年之后的事了,只要卢景程现在同意了可以了。
所以她没多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卢景程办事非常利索,只过了一天,他就把姜彤出来住的事情在贺家特别是贺老爷的面前过了明路。
理由也很简单,说是有一位高僧给贺云珍算了一卦,说她这头胎有些艰难,原因是胎儿属相和那居住的方位不相和,想让胎儿健康出生,需得换个住宅换个方位才行。
这话说得似真似假,但传得多了,就成了个像模像样起来,成了真的理由。
卢家附近几户人家,谁不知道那贺小姐回了娘家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打算看热闹呢,眼见那贺小姐都离开了许多日子都未回,暗自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是卢寡妇刻薄看不惯儿媳妇?
或是那贺小姐太娇气了过不惯苦日子跑了?
一时间,隔壁邻里闲的无事的长舌妇哪个不背后嘀咕讨论,都坏心眼地盼着出点热闹来看呢。
哪知热闹没看起来,就又传出这话头,什么休妻合离,没影儿的事,人家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
听说是那宝贝疙瘩跟卢家宅子的方位不和,特特买了新的宅子妖怪去了呢,所以才一直没回。
没看见卢秀才回来了,还没事人一样,又登岳家的门,好生生进去,好生生出来。这要是真的薄待了人家千金,贺家还能这么给他好脸色看。
这么一分析,大家就渐渐相信这套说辞了。
有人相信,当然也有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隔壁薛红杏就是一个,她快气疯了,本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贺云珍走了,卢景程回来她还找借口去过两次卢家,但每次都没单独和卢景程说上话。
现在又传出这么一个说法,她怎么能甘心!
不过她一个外人怎么样,是没人在乎的。
而姜彤呢,还是后来从喜儿嘴里知道的原委,直把她听的目瞪口呆。
卢景程这行事作风,真是果断又干脆,丝毫不拖沓,一下子解决了所有人叽叽歪歪,让大家无声闭嘴。
第二十八章
卢景程回来也就留了几天, 书院不好请假太久, 是以去贺家求得了原谅, 又跟姜彤协商好了之后, 就返回了青阳郡。
不过认真说起来, 这事外人看来, 倒是他退了一大步,否则还真可能僵持不下。
之后刘太太还在姜彤面前夸卢景程是个好孩子, 说他胸襟宽大有容人之量,能包容人。
姜彤也是才明白过来,像她这种私自搬出来住的行为, 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很有些出格的,也是对男方的不尊重。
女子生气闹别扭一时可以,多半是等丈夫忍不住错服个软低个头, 你再顺着台阶而下, 这事就算是过去。
而男子愿意把姿态稍稍放低一点哄你, 似乎就是天大的荣幸,哪敢有人继续拿乔。
却不知姜彤这里根本不是矫情拿乔, 她性格如此,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并非临时起意过后会悔改。
刘太太叹气感慨:“我从未见过像女婿这能包容女子的男儿, 且女婿还极聪明, 这事给你圆过去。仔细想来娘当时也是不冷静, 被你撺掇着就同意你搬出去,哪里想得到你这么犟,倒不肯搬回去了。”她心里没说出口的半句话是, 或是换做一般人,姜彤这样,不休妻也要闹的以后日子没法好好过的。
姜彤对这点不置可否,并不接话。
现在是既能搬出来住,还拿到明面上解决了,她就很满意了。
这天,姜彤去照旧逛松亭斋书肆的时候,见老板在跟一个人说话。她便没有上前去打扰,只在旁边的架子上随意翻看。
而方才正跟书肆老板说话的那个女子,见姜彤进来,却停下的话头,转而看了她几眼。
姜彤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性的对着人点了点头,颔首示意。
刚准备走开,但是老板却叫住了她:“贺姑娘且慢。”
姜彤脚下一顿,面露疑惑,“未知老板有什么事?”
老板笑了笑,才道:“若姑娘不介意,可否请至偏厅叙话?”
老板口中的偏厅,就是书肆旁边一扇门进去,一个小的待客的地方。有时候老板这里有客人谈生意,总不能让人一直站着,便会请人至内间入座。
姜彤已经和老板很想熟悉了,并不担心什么,再说还带着喜儿呢。
她只是好奇老板有什么事。
“无有不可。”姜彤回道,然后便随着老板去了偏厅,喜儿跟在后面。
江统差诧异的是,刚才那个和老板谈话的女人也跟着进来了,她身边也带着一个丫鬟。
屋子内有四张高脚靠背椅,两两并排,中间方放着一方小茶几,相对而置。
老板拱了拱手让两个人坐下,然后给两个人介绍。
“这位是贺姑娘,这位是是李姑娘。”
两人也不认识,相互微福身,算是行了礼节。
姜彤观那女子面容打扮,猜测对方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老板叫人上了茶,这才坐下来说话:“贺姑娘月中旬想去青阳郡,李姑娘算是我的老熟人,专门干的这个行当,每月带一定的人一齐去青阳郡,姑娘们在一起也能交流,有关于琼花诗社的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询问她们。若是贺姑娘没想好怎么出门,倒是可以随了这个方便,不但若姑娘自由家人护送,那就算老夫多此一问了。”
姜彤一听,先愣了下,琢磨了下,才听明白。
没想到还专门有人做这个。
跑车的业务不稀奇,万安县内就有很多,像是固定走一条路线,每天都会跑,然后一路上接散客。
之前在燕子巷的时候,有有户人家就是专门干这个营生。
但现在听老板嘴里说的这个,好像就有些不同。
那意思是这人专门做的就是针对想去参加琼花诗社的女子,搭载护送她们前往一样。
这项生意一个月也就一次,那平时的日子呢,就这么空着显然不大可能。
还有这个送人过去,是指单纯的做,他们的车过去,还是另有其他项目。
因为心有疑惑,姜彤便问了。
“贺姑娘果真冰雪聪明。”老板真心的称赞了一句。只从他几句话中便能想到许多。
老板说了这句话,李姑娘就跟着开口解释,他们老板原本做的是运输一途,有一条专门走青阳郡的短途路线,因为顺道,如此便又多了这个,说给姑娘安排个马车,前头有许多大马车跟着,也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