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彤真的来了,喜不自胜。
甚至跑两步迎了上去,道:“贺夫人,您用于来了!可让老夫好等。”
然后一眼就看见姜彤手里拿着东西,眼神就更炙热,但又怕是自己心切猜错了,过了好半天才道:“贺夫人,试卷这是……编好了?”
姜彤见老板一副小心翼翼,不敢确定的模样,笑了笑,点头,“好了,老板可自拿去过目一番。”
一听这话,老板脸上总算露出笑容。
“贺夫人,里间去叙话。”
书肆有两个伙计看着,完全不用担心。
于是两个人便去了里间。
姜彤坐在椅子上自在喝茶,老板坐在对面,翻阅试题看得认真。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才收了起来。
脸上满是高兴,对姜彤道:“贺夫人,之前十套现在可以去做成第一册 售卖,如果反响好,立即就加入这第二册,争取一下子打响集思试题集的名声,如此,像贺夫人之前说得,就算后面人看见商机开始筹备,肯定也赶不上我们了。”
老板真的觉得贺夫人非常有大局观。
姜彤点点头,“嗯。哦对了,试题集只是其中一项,我这里还有个更好的主意,只等着把试卷推广开口,再来着手这个。”
老板听姜彤还有别的计划,心里只有由衷地更加佩服。
暗道贺夫人果然非寻常人能比。
别说女子,男子且不及她多矣。
商量好了,两人才一前一后出来。
老板这里有固定合作的印刷书厂,他准备今日晚上就把人约出来谈事情。
书肆里有几个客人在买书。
姜彤也习惯性逛逛看看。
却不想,这时外面走进来了个人。
是姜彤认识的。
就是上回坐李姑娘的马车去青阳郡,参加琼花诗社的时候,和她做一个车的人。
方语菲。
姜彤想起她的名字来。
书肆人少,姜彤又站在柜台前面,方语菲自然也看见了她。
更在看到姜彤大这的肚子上,眼睛闪了闪,诧异一晃而过。
说来两贺人没什么交情,当初在马车上一路都没说过两句话,现在遇见,也就对视一眼,相互移开。
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
姜彤更是不想浪费闲工夫,跟老板说了声,然后就带子喜儿回去了。
等姜彤走后,方语菲进前一步,状似不经意跟老板打听。
“老板可知方才那人是谁?”方语菲只知道人姓贺,具体是个什么来历就不知道了。
当初一起跟着李姑娘的车队去青阳郡参加诗社的十个人,最后一共只有两个人被远进了初等会员。
其中一个是方语菲,另一个人是谁,方语菲一直不知道。
盖因大家去参加的时候,都是用的自己取的名号。
报名的时候,交名号,一张个人的小像,一份身份地址籍贯。
当然这些东西除了自己本人,就只有琼花诗社内部人员知道,她们并不会泄露出去。
就连知道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被录取,还是无意中从李姑娘嘴里知道的。
因为有些人参加后回了青阳郡并不会半个月之后又过去一趟看成绩。
所以都是和李姑娘那边的人协议,告诉他们名号,让他们代为传达消息。
方语菲虽然不觉得姜彤像是能被录取的样子,但却还是想问一问。
老板眼睛眯了眯眼,道:“姑娘说笑了,老夫如何得知这些。”
方语菲抬了抬下巴,眼中带着些许傲气,方才分明看见姜彤和他说话,怎么会不认识。
不过是不想说罢!
第四十二章
当初一起去青阳郡的十来人, 都是万安县人氏, 方语菲知道自己被录取了的时候, 内心非常得意, 有着隐隐的骄傲。
她一向自视甚高, 有些瞧不起别人, 所以从不觉得那些人能有自己厉害。
她父亲是秀才,自己从小也算饱读诗书, 一般人家的女子怎么能跟她相比?就像隔壁人家的那个野丫头,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却日日和母亲一起出去卖菜, 吆喝行人买菜,嗓门粗大,粗鄙又不堪。
方语菲自认自己是与那些人不同, 她父亲教小弟的读书的时候, 自己就偷偷跟着学, 妹妹笨些,方语菲给她买块糖就能帮着属于她活计。
果然这次去参加琼花诗社, 被录取了之后,爹爹和娘都高看自己一眼。
但是因为嫉妒心和比较心强, 成绩出来之后, 方语菲还暗地打听当初一起去的姑娘有没有谁被录取。
一听果真还有一个, 方语菲有些不信,一直惦记在心里,反复打听, 但打听不出来。
没想到今天来了一趟书肆,就碰到那个姓贺的。
勾起她心里的想头。
她对对方可没什么好感。
所以想从老板嘴里打听一下,但人家压根不告诉她,方语菲书也不买,梗着脖子哼一声走了。
书肆老板看着离开的人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人存着什么心思,心想着抽个时间告诉贺夫人一声,提醒夫人注意着点。
姜彤这边试卷刊印逐渐上了轨道。
而她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六个月,姜彤终于觉察出大着个肚子的劳累之处。
是真难受。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不过好在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丧气个两分钟,姜彤就又勤奋认真起来。
第一套,第二套集思试题集很快便刊印出来,这时候,按照一开始说好的,先售卖第一册 。
自然是在松亭斋书肆。
一大早,老板就特特地在书肆辟出一块最显眼的位置出来,放置的就是集思试题集。
封面也是姜彤自己设计的,简单显眼,试卷是采用她以前那些试题集的刊页,清晰明朗。
店里两个伙计这半个月见老板忙得很,脸上却眉间带笑的样子,还奇怪老板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了呢。
直至今天一大早,外头来了一辆大货车,满满一车货。
两伙计见怪不怪,以为是老板在订的新书来了。
所以这会儿,两个小子手脚利索跟着搬货卸货。
“放在这儿,前头,最前头,留百来套,剩下的都统统搬到仓库放着。”老板指挥着他们。
外间书肆肯定是放不下那么多的,一般货都是番外后面的仓库放着。
“这次是什么书啊,老板好像很重视的样子。”两个伙计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
“不知道,每次有了好的书回来,老板不都挺高兴的吗。”其中一个比较老实一点的小子说道。
另一个暼了他一眼,小声说:“肯定不止这个,我看老板这样有好些日子了,天天笑眯了眼睛,也不怎么训我们话了……”
两人讨论着。
当然还是不知道其中原因。
一大早,街上尚且没多少人,书肆这边已经把书都给码整齐了。
老板坐在前台眼睛盯着外面,等着人来。
到了巳时那会儿,书肆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常在书肆买书的年轻人走到柜台前,那前面一方大桌子上放着新书,仔细一瞧,‘集思试题集’几个大字特别惹眼。
那书生一面翻看,一面问:“老板,这个集思试题集是什么,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老板眼睛一眯,正愁人不问,一问,他才有发挥的余地,才能把试卷介绍出去。
于是立马道:“公子好眼光,这册集思试题集可是最近出来的好东西,乃是一种考试试题,严格说来是同生试模拟试卷。题型完全是比照童生试的规格,让你提前练习熟知这些模式。若是公子以经考过了童生试,那自然是用不着了,但若公子正是要考秀才,这本册子的绝对非常适合,对考试有大大的益处,公子不妨买去一试。”
那些公子听得将信将疑,将试卷封面看了又看:“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什么集思试题集?编纂者是……广益先生?亦未曾听过?”
老板笑了笑,神情坦然自若,“这是自然,这是今年新出来的东西,公子现在不买,等在过一段时间,本店卖光了,公子就算想买,都买不到了。”
那青衣公子本还有些犹豫,一听老板这么说,问了价格,尚能接受,便也拿了一套。
“既然老板这么说,那在下就买一套吧,且看这个集思试题集是不是真这么好。”
伙计连忙把包好了一套,笑着说:“公子您拿好!”
老板和这位公子说话的时候,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些。
此时对集思试题集也生出了些好奇,就有人过来看,一看,再被老板一说,就有不少人来买。
***
这日,一家学堂。
一位青年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奋笔疾书。
“子斐,你在做什么,如此认真?”
这位叫子斐的青年向来勤奋刻苦,学堂几乎每日都是他最先来,翻开课本就是温书。
这过来的人只是随口一说,然,对方今日并未像以往一样,严肃地颔首或者应一声。
他竟在程子斐的脸上看见一抹兴奋的笑容。
这就真令他奇怪了,走过去,才发现对方不是在温书,而是在写些什么。
“子斐,这是什么?”这人站在旁边看了几眼,再次出声询问。
那位名唤作子斐的人才终于回过神来,道:“王兄,小弟前两日在书肆中发现了一本好东西,太不错了,你过来看看。”
说罢把把手中的集思试题集翻给对方看:“就是这个,王兄,这集思试题集非常好用,我推荐你也去买一本。”
“哦?我看看,什么东西能得子斐推荐?”
两个人这就讨论了起来,因为程子斐已经在做这份试题集了,所以他的感触更深,讲起来滔滔不绝,不多时,就将对方给说动了。
下学后,几位学生想邀一起去松亭斋书肆买集思试题集。
这些日子,老板脸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不过大半个月,集思试题集的名声已经打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来买试题集,还不止这个,就连带他的书肆名号都打出去了,许多人都知道只有他们松亭斋书肆才有试题集,巴巴找过来买。
很快,这次第一批次版出来的试题集竟然全部买完了。让人欣喜的是,每天还有更多的人过来买试题集,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断了。
老板高兴得合不拢嘴。
卖断了货,没买到的人问什么时候再有,老板回答:“等过段日子,还会又新的试题集出来,公子且过些时日再来看。”
没买到的人自然是失望而归。
第一批顺利售光,和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老板去见了姜彤,商谈第二批该什么时候试题集出售,具体定了一个日子,又说了其他一些细节,老板才走了。
姜彤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
挺着一个大肚子,不太方便,心里燥又烦。
从她接受准备剩下这块肉,自然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也觉得只得自己肯定能顺其自然度过这一段时间。
直到到了这后几个月,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心理安慰都是纸上谈兵异想天开。
计划打算得再好,也不能具体了解怀一个孩子的辛苦。
挺着一个大肚子,不止各种不方便,对人的心理生理都是一种考验。
还很影响工作效率。
姜彤不止一次暴躁过。
后悔,那当然也是有的。
她为什么会怀孕?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打掉,为什么为什么?
以后还要养这个小混账,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多事?
一旦脑子开始进行这种询问,姜彤就觉得她整个人都有点想崩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母体的某种情绪能够感染到胎儿,时常在姜彤准备发飙的时候,肚子里那个小混账就突然在她肚皮上踹了一脚。
姜彤眼皮子直跳。
于是打定主意现在开始教育小孩。
“你乖一点!不准闹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几次之后,小混账在肚子里翻滚的时候,她大声说了一句,对方好像真的安静下来。
姜彤轻嗤,果然教育要趁早。
都说慈母多败儿,她儿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另一面,自姜彤从青阳郡那次见过卢景程之后,卢景程没再回来过。
不过每个月都会寄一封信回来。
当然,现在是独独给她的。陈桂香的那边姜彤不知道,但想来也是有的。
姜彤肚子月份越大,刘太太现下倒是三五不时就过来一趟,担心女儿。
产婆她已经物色好了,却不是姜彤之前说的那个,那个王婆子,刘太太叫人请过来问了,这人在差不多的时段,居然已经接手了四五个胎。
如此就是手艺再好,刘太太也不想用她,随后又仔细寻摸了两个好的。
她已经跟姜彤说过,好叫女儿安心,现在产婆在贺家养着,说是等最后一个月,再把人给送过来。
倒是陈桂香,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其实姜彤心底是有些奇怪的,就算对方很不喜她,但是她肚子里怀的货真价实是卢景程的孩子,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的看中子嗣,就算是再看不上儿媳妇的婆婆,对孙子却是非常喜爱。
而陈桂香,以前嘴上也说过孙子孙子,可从她的行为,姜彤隐约觉得,对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她也不在乎,随便一想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心思去深究。
一晃到了九月底,下过一场秋雨,天气就逐渐转凉了。
在某一天晚上,几个月未曾出现的卢景程突然回来了。
彼时,姜彤已经散下头发准备睡觉。
看见那人回来,真是惊了一下。
“相公?”
卢景程目光在姜彤脸上看了好一会儿,视线又渐渐落在她的肚子上。
随后,走近了,伸手摸了摸姜彤的脸。
在她怔愣的时候,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吻了过去,唇舌一寸寸侵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