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她的钱财来源有猫腻，而且猜测和她的工作有关，苏怡莹和江燕就时常关注她休息时间的安排，还借机找上江芬想套一下她的话。
苏怡莹在江芬不死心地想要问她零食的时候，不经意的给了她一份，因为江芬问了几次都没得手, 这次都是习惯性地问了句，没想到还真给了，吓得她赶紧吃进肚子压压惊。
好吃，怪不得每次看到周小青等人吃的时候表情都那么满足，她终于感受到了这种吃到美食的幸福感。
可是好吃的东西吃得都快，没几口就全吃完了，江芬砸吧着嘴看着苏怡莹手里的零食袋。
感受到这眼巴巴的目光，苏怡莹将袋子不经意中打开给江芬看到里面多种多样的零食，又合了上去，留下江芬胶着在袋子上的目光。
苏怡莹在和江芬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她和孙娇娇的友谊是不平等的，总是被孙娇娇使唤，江芬暗地里也时常用厌恶和嫉恨的目光注视着孙娇娇。
所以她觉得撬开江芬的嘴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就先试着用江芬惦记了很久的零食打打头阵，她将零食放在桌子上，在江芬的目光中推到她面前，带着笑说：“江芬，我想打听点孙娇娇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江芬一下子就领悟到了，这是要收买自己啊，她转了转眼睛说：“你想知道什么”
苏怡莹眨了下眼睛问：“她平时有什么不对劲吗？比如和她们车间的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孙娇娇和江芬并不是一个车间的，如果是，苏怡莹还不会这样问了，她也不确定私自用布料去牟利是不是一个车间的潜规则，如果是潜规则，那问了也是白问。
江芬和孙娇娇一起呆的时间也不短，平时一起进进出出，对孙娇娇的日常还是很清楚的，但是要她因为一些好吃的零食开口透露这些事，还是不够的。
苏怡莹看到孙娇娇努力将目光从零食袋上转移，身子也似乎要离开椅子，知道零食还不能打动她，想到了前阵子周小青和她说的一个关于江芬的八卦。
她咬着零食不经意地说：“听说你有一个邻居也在厂里上班？”她发现江芬的眼神已经变了，似乎提到了她在意的词，但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苏怡莹没表现什么，接着说：“他好像喜欢孙娇娇，你知道这件事吗？”
江芬的脸色变得有些晦涩，似乎带着一丝苦味，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说：“对啊，大家都可以看出扬帆喜欢孙娇娇，可是她看不上他。”
苏怡莹看到江芬有点痛苦的表情想要停下不再戳她伤口了，但是似乎被苏怡莹的话给打开了话匣子，江芬开始述说起自己的少女心事。
她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开始说起：“我从小就喜欢扬帆，因为他在这个厂子工作，我也努力考到了厂里，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要我帮忙接近孙娇娇。”
说到这，江芬眼里似乎有点泛红，但是她忍住了泪，她可以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说出这些话，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也都明白，只是没有说出来，她也假装不知道，但眼泪这么软弱的东西还是留给自己。
她接着说：“可是孙娇娇怎么看得上他一个普通家庭的工人，而且我也不想帮他。”是的，虽然她给扬帆创造了很多机会，但内心还是不想要扬帆可以达成心愿，这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她总是在外人面前没皮没脸似乎很大胆，但在他面前就畏畏缩缩不敢多走一步，怕被他所厌恶，连接近都不可以了。
江芬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用力擦了下，手放下来的瞬间，表情就带了一丝嘲讽说：“孙娇娇这个人怎么值得他喜欢，虽然我爱贪便宜，但没有她那么大胆，也没有她那么表里不一，明明不喜欢，还享受男生对她的好。”她不否认自己的坏，但孙娇娇故意将好布当做下脚料自己处理来赚取利益，这样的事她不敢，也不会去做，而且对她利用男生的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也看不起。
苏怡莹知道江芬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了动人的阴影，看到苏怡莹美丽动人的外貌，江芬带着一丝羡慕在心里感叹道：如果我可以长得和苏怡莹、孙娇娇这样美丽，那就好了。
既然已经开口了，江芬也就不遮遮掩掩了，直接说道：“一般裁剪车间都默认可以拿少量下脚料回去，但没有孙娇娇这样将大块布料故意裁剪好当下脚料拿走，而且是很多次，开始我也没有发现，但孙娇娇的为人除了我就没有几个走得近的女生，但有时候她会甩开我去做事，我很好奇就偷偷地跟着去，发现她将布料带去暗地里交易。”
她其实不是好奇，只是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孙娇娇是去约会，那么就可以打破扬帆的希望了。
江芬说着忍不住一笑：“我估摸最近她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偷偷摸摸了，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怎么忍得住。”接着还把孙娇娇暗地里做事的时间规律和地点都透露给了苏怡莹。
苏怡莹听着有些惊讶，没想到江芬不动声色地竟然抓住了孙娇娇这么大的把柄。
既然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江芬又变成了平时贪便宜的室友，将放在面前的零食袋一把拿住说：“零食我拿走了，这是我的报酬。”
苏怡莹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江芬。”
江芬一笑，说：“不用谢，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我以后肯定也会忍不住自己去揭发她的，我还要感谢你呢。”说完，就打开零食吃了起来，表情上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倔强。
苏怡莹轻轻一笑，这样的江芬似乎可爱了很多，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且江芬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两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往常一样相处，只是有时带了零食也会分点给她。
过了几天，苏怡莹发现孙娇娇最近没有购进新东西了，但她的面霜似乎要用完了，估摸孙娇娇快要行动了，苏怡莹特别注意她的行为。
果然没几天，苏怡莹和江燕发现孙娇娇提着一个小袋子走出了纺织厂，两人偷偷地跟了上去，第一次跟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总担心跟丢或者被发现。
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发现孙娇娇和一个大婶在搭话，两人没说两句就一起拐弯走到了一个院子里，苏怡莹和江燕赶紧跟上，在未关实的门缝中看到了两人交易的全过程。
苏怡莹推开了门，看到了孙娇娇和大婶惊吓的表情，笑得可甜可甜地说：“孙娇娇，我看到了。”
江燕从苏怡莹身后探出了头，笑着说：“我也看到了。”
孙娇娇极力忍住慌张说：“看到了就看到了，我们就是说几句话。”
苏怡莹撇了眼已经慌了脚的大婶说：“大婶，你们认识吗？这些布料可是她从我们厂子里偷来的。”
大婶听了更慌了，急忙摆手道：“我可不认识她，是她拉我过来的，女娃，你也看到了，我本来就是路过巷子，被她拉来的。”不是你看到布料，拉着孙娇娇进了院子吗？难道我们两个人看错了。
孙娇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大婶，这么大的年龄长到什么地方了，都长成肥肉了吗？
她强词夺理说：“不认识就不能说话吗？而且你不要乱加罪名，什么是我偷了厂子里的布了，我手上的都是下脚料，厂里都可以我们拿的。”说着还强忍住将手里露出的布料塞回袋子的冲动，尽力装作不经意间将布料放回去。
没等她放回袋子，苏怡莹就一手将布料扯了过去，展开布料说：“这是下脚料吗？”
布料的大小明明白白地说明不是下脚料，孙娇娇想要抢回来，但苏怡莹直接拿给了江燕，她自己力气小，等下说不定就被抢走了。
大婶在看到两人争辩的时候，已经一溜烟地从院子里小跑走了，还不忘拿了一块刚才接过手看看的布料。
苏怡莹不想要多说了，和江燕说：“燕子，我们拿布回去对对就知道，看看是不是今天厂里给裁剪组的布料，这都是有记录的。”
孙娇娇看到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在挣扎，气愤地说：“苏怡莹，你想做什么？”
苏怡莹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说：“我想做什么，孙娇娇你应该问你和唐娟想做什么。”
孙娇娇一惊，苏怡莹连这也知道了，她拽紧了衣角说：“你要我做什么才可以放过我？”
苏怡莹走近了孙娇娇，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段话，等到孙娇娇咬着牙点了点头，她才说：“你做到了这件事，我就把这块布还给你，不然你知道的。”
孙娇娇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73章
这个小插曲过后, 孙娇娇在宿舍的言行收敛了很多, 没有像以前一样我行我素, 即使和往常一样起得早, 也不像过去一样重手重脚, 而是会注意声响不吵到众人了。
不过离苏怡莹距离更远了, 看到她就想远离，好像有东西赶着她一样, 可是在一个宿舍又避免不了天天相处, 苏怡莹都感觉到孙娇娇最近的心理压力十分大，但对她一点同情都没有，自作孽不可活。
而江芬缺似乎找到一个渠道说开了话，也变的不一样了, 虽然还和孙娇娇走得近，但不再是她手里的木仓指哪打哪, 好像只是形式上跟着孙娇娇一样。
因为这样的变化, 宿舍平和了很多, 有一天, 周小青等到孙娇娇和江芬没在寝室的时候，好奇地问：“你们说孙娇娇和江芬发生了什么，感觉很不对劲啊。”
孙娇娇不扰民了确实好，但总觉得不对劲，住在一起这么久，说了那么多次都没变，怎么静悄悄地就变了呢, 周小青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苏怡莹和江燕忍住想笑的冲动，为什么变，因为做坏事被发现了，但是不能直接说，如果事情传出去了，还用什么来要挟孙娇娇呢？
苏怡莹弯着大大的眼睛，特意将语气变得正常了才开口说：“可能是一下子醒悟了，不那么自私了吧。”
王敏柔看了看苏怡莹和江燕的小动作，又看了看周小青点着头的小脑袋，默不作声地接着看自己的书。
过了几天，纺织厂内部的表彰大会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始了，一早大家就穿着工服来到了大会的场地，今天上午因为开会是不用去车间上工的，大家有说有笑地等着大会开始。
现在是苏怡莹来到厂里上班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大家整整齐齐地按车间小组的分类坐在座位上，苏怡莹和江燕跟着赵主任也在场地的一角落了座。
一坐下来，江燕就拉着苏怡莹的衣袖打趣道：“怡莹，刚才好多人看你啊。”苏怡莹作为厂里暗地里评选出来的厂花，受到了一路目光的洗礼，看得她都想要快点找到位置，可是赵主任带队，走得很有节奏，就是慢。
好不容易坐下来，还听到江燕毫不掩饰地打趣，苏怡莹的脸更红了，赶紧压低声音说：“燕子，小声点，赵主任都回头看你了。”
江燕一惊，小小的身子立刻扳直，像是正襟危坐的学生一样，认真地注视着还空无一人的台上。
等了一会，江燕觉得没事了，小心翼翼地撇了眼赵主任，发现她根本没有看她们，正和其他车间的主任在交谈，江燕才转过头来，全身都松懈了下来，松了口气说：“怡莹，你可吓到我了。”
虽然赵主任其实没有对江燕做什么，但是可能第一面的印象太顽固了，她看到赵主任时常板着的脸就忍不住发憷，怕被批评。
苏怡莹笑着说：“其实你又没做错事，有什么好怕的。”虽然这样说，但苏怡莹自己有时候看到赵主任冷着眼睛看着自己做事，也会忍不住紧张，生怕自己出错。
江燕不服气的地小声哼了一下，说得好像你不害怕一样。
苏怡莹从江燕鄙夷的小眼神了读出了她的想法，装作没看懂一样，小脸微红地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孙娇娇做得怎么样？”
这个话题转得很好，连苏怡莹自己都将心思收了回来，仔细地寻找孙娇娇和唐娟的身影。
现场人虽然很多，但因为是以车间为类别安排的座位，而且车间与车间之间的工服也有些许不同，苏怡莹和江燕很快就发现了孙娇娇和唐娟的身影。
孙娇娇和唐娟坐得很近，两人似乎在使眼色，苏怡莹看到唐娟在得到孙娇娇的几个手势和眼色后，脸上带上了志得意满的笑容，还远远地朝苏怡莹一笑。
苏怡莹呆滞着表情，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一个看好戏的表情给她，算了，让唐娟再开心一会而吧，她“好心”地想。
等到爆竹声从门外传到了会场，同心纺织厂1976年的表彰大会开始了，大家都停下了话头，充满期待和兴奋地注视着台上的领导和同事们。
厂长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儒雅但不缺力度，他坐在台上大声地说：“今年没有辜负大家的努力，我们厂得到了省市的嘉奖，这都是大家加班加点，辛苦奋斗的结果，今天我们隆重表彰其中的先进集体和个人，希望大家在先进的带动下，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随着一个一个名字从厂长口中念出，大家表情不一，被念到的人喜笑颜开，还心怀希望的人眼睛泛光，心知没戏的人纯看热闹，心有不甘的人目光灼灼……
苏怡莹注意到随着名字的念出，唐娟坐得笔直的身子不断地向前倾，似乎这样可以更快地听到她的名字，可是让她惊恐地是，最后被叫上名字的仍然是苏怡莹。
等到苏怡莹都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向台上，唐娟才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眼孙娇娇，看到她回避自己的视线，咬了咬牙，突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地说；“苏怡莹怎么有资格得到这个先进？”
苏怡莹听到她的话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上台的台阶上，脸上也带上了被伤害的茫然和无措，大家看到她泛白的小脸，无措的小手，和微微颤动的身子，忍不住怜惜起来。
人事办的彭姐一直以来都很关照苏怡莹和江燕，一听唐娟的话就忍不住说：“苏怡莹怎么没资格了，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她听到了那些黑心人的话，让我们知道机器的故障，这次省市的评比我们就被坑了，还怎么得到奖金啊。”
提起奖金，大家的心都是火热的，本来还犹豫着是否要站出来，都开声支持苏怡莹：“唐娟，你可不要诬陷好人啊。”
唐娟气愤地说：“你们不要为了这点奖金就这样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鄙夷，在她看来这点奖金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在场的大部分工人家庭条件比她差很多，这些奖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收入。
在场的明眼人都可以听出她语气里对奖金的不屑，心里的愤怒开始不仅是因为苏怡莹，还有对不知愁滋味的唐娟和自己辛苦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