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花和建军
在小许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就在规律的生活中慢慢地流逝。
一转眼就快到过年的时候了，这段时间苏怡莹和陈一遇又去了几次山里采药、抓野味，肉干已经寄了几次给两个人的家人了。
不仅哥哥苏楠写信的时候特意提到肉干的美味和受欢迎程度，陈家也特意写信谢谢苏怡莹的用心，夸赞她的好厨艺，还给陈一遇寄了很多票和钱，让他们自己吃好点、用好点。
这几次上山虽然没有找到像灵芝一样珍贵的药材了，但每一次出去收获还是很多的，不仅药材种类丰富、品质好，还常常可以抓到野味改善伙食。
陈一遇在这段时间找到了其他药材，把部分灵芝制成了药丸，给两家父母各寄了过去，还给自己的外公除了寄药丸，还寄了一株保存极好的百年灵芝。
收到灵芝后，他外公寄信来极兴奋地说刚好有大用处。
这段时间农活没那么忙碌的时候，知青点在队长的主持下扩建了几间房，六个女生两两同住一间房了。
苏怡莹是和江燕住一间啊，虽然还是和其他人同住，不是一人一间，但相对与之前人少了很多，私密性也更好了。
而且江燕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相处了快半年的时间，她也大概知道江燕的性子，她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平时她家人给她邮寄了什么吃的，在物资不足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大方的给苏怡莹尝尝她妈的好手艺，还不时用她理论上的厨艺教导她，希望苏怡莹可以改善知青点的伙食水平。
苏怡莹也会将自己在山里获得的吃的分享给自己的好朋友江燕，两个吃货即使是在吃地瓜干的时候都美味的眯起眼。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地瓜干，是结合了柚子皮、芝麻、蜂蜜等材料改良的地瓜干，苏怡莹还记得自己以前去南省亲戚家的时候吃过，是当地特色的年货。
因为亲戚是老人，不能吃太甜的东西，他们的地瓜干是特意没有放糖特制的，可是就算没有含糖，但地瓜自带的甜味，加上芝麻的麻香，柚子皮的清香，地瓜干的嚼劲，十分好吃。
她一个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吃地瓜干，听着亲戚们唠嗑。
后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问亲戚这个在哪买的，她要买点回去。
不过可惜的是，这是置办年货的时候特意定做的，现在买不到，她只能带着遗憾回家了，后来在淘宝上搜索着买了几次，味道都没那么好，她就只能回味这个味道了。
到了这里看到村民在晒地瓜干她立刻想起了这件事，于是动手做了一批地瓜干，味道特别好，比她以前吃的还更美味。
也受到知青点众人的好评，纷纷将自己的地瓜贡献出来，要苏怡莹帮忙加工一下，他们也寄回家给家人尝尝。
苏怡莹十分乐意帮这个忙，自从点亮了厨艺技能，她感受到做美食是一种享受，当美味在自己手中诞生时，可以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而且不仅自己可以动手满足自己的食欲，还可以得到众人对自己美食的欣赏。
这阵子村里还出了件大事，就是段队长当兵的儿子段建军回家了。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山里带回了被嫁到那的春花，短短几个月，本来年轻秀气的春花就憔悴了很多。
看过的人都无不感叹徐大脚的绝情，段建军将春花从山里接回来，徐大脚后脚就想要春花回去，说都嫁到那里了，还回来做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只是怕到手的钱被要回去而已，但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只追求自己的利益。
不过春花这次没有再相信她妈的话 了，在山里的几个月她寻过死，挨过打，好在段队长来山里走了几趟，那家人虽然没让她走，但对她好了一点。
她一直怀揣着希望，段建军可以将她救出火炉，但她又担心看她嫁了人，他不喜欢她了。
没想到段建军一有机会回来，就拿自己攒了好几年想要当礼金给徐家的钱给了山里的那家人，把春花带了回来。
山里的那家人也没办法了，春花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在寻死觅活，这哪有机会让她生孩子给自家传宗接代，而且小许村的队长总来找自家，自家村的队长也来当说客。
开始就不应该听徐大脚忽悠，说什么春花这个女孩子性子柔弱，到了家里就会听话，安定下来。
段建军这个军人也会看不上她了，春花就会乖乖地当他家媳妇，他们都挺喜欢春花的，任劳任怨，懂事听话，他们都看不惯徐大脚重男轻女的作为，春花都忍了下来，还这么听话。
他家儿子看过春花对她很满意，即使知道段建军和春花的情谊，一看徐大脚乐意和自家结亲就不管这么多了。
可现在过了几个月，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如果当初找的是另外一家，估摸过几个月孩子都要落地了。
更糟糕的是，现在附近村都知道这件事了，还有谁会顶着卖女儿的风险和自家结亲，真是被徐大脚这个婆娘坑了。
山里这家人愤愤不平地后悔与徐大脚合谋结亲，但也于事无补了。
春花被带回小许村后就一直住在段队长妹妹家，听说心情一直没平复。
段建军只有短短几天假，前段时间是有秘密任务他没接到春花和家人的消息才没回来，任务一完成，接到消息他就立马请假回来了。
这几天一直陪着春花，又在说服自己的家人，主要是他妈菊枝婶。
不过菊枝婶也没坚持多久就松口了，她其实也心软，看到自己儿子强忍着愤怒和伤心地来和她述说心事，她想想就点头了。
得到菊枝婶的同意后，段建军就收拾包裹赶在假期结束前回了军队，听说是去打结婚报告了，等报告下来他就请假回来娶春花，带她随军。
春花在得到这样期待的结果后，振作了很多，也安心下来在段队长的安排下参加了小许村的农事。
后来苏怡莹子在做农活的时候看到了传闻中的春花，春花是个淳朴秀气的女孩，即使脸上还带着淤青，但眼睛里充满着希望和幸福。
那块淤青太刺眼了，在春花的眼眶旁，苏怡莹想到段建军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被这么对待肯定会心痛的。
所以后来听说山里那家人答应把春花放回来，还是段建军自己上门用武力手段强行带回来的，她感觉很可行。
这样的人就要好好打一顿，其实这样就像是拐卖妇女，只是卖方是女孩的家人而已，将女孩当做没有感情的生育机器，这种行为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毕生教训。
“春花，你给我回去，呆在人家家里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我这个妈。”大家正在埋头干活的时候，田里响起了徐大脚尖利的声音，就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在发出垂死的挣扎。
抬头一看，徐大脚正在拉扯着干活的春花，完全不顾她虚弱的身子，人都快要被她推倒在地了。
春花原本不想搭理她，她真的是被徐大脚这个当妈的冷了心，她从小对她言听计从，任劳任怨地为家里做事。
5、6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家人做饭，想去读书，徐大脚舍不得钱，她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辍了学。
老师找上门说她学习好，有机会还是接着读书，最后老师说自己来给春花付学费，他不忍心看到这么乖巧的小孩，明明有读书的天分，却因为愚昧的父母而断送了，
可是徐大脚因为舍不得春花这个劳力，还是把老师的建议拒绝了。
后来又想要妹妹夏花辍学，这回春花就不答应了，她想要妹妹过得比自己好，于是就起早贪黑地干活，自己攒钱给妹妹上学。
她好不容易长这么大有一个自己坚持的愿望，就是嫁给心疼自己的段建军，可是这也被徐大脚破坏了。
明明她已经为家里贡献了这么多，段建军也答应徐大脚的礼钱要求，一直在努力。
可是就因为弟弟徐强一句缺钱用，没钱娶不到媳妇，徐大脚就把自己卖给了山里人，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是她的女儿，现在还想要说服她回去。
昨天妹妹夏花偷偷地来找她说，徐大脚又想把自己卖到外地去，不仅可以得一笔钱，还不会在村里看到春花，可以不会被其他人看笑话，瞧不起，影响到儿子徐强娶老婆。
今天她果然来找自己了，她不能再听徐大脚的了，段建军都为自己说服了家人，段队长和菊枝婶最近也关照她很多，她不能在让他们失望。
第17章 春花
这样想着，春花用力站住身子，后退一步拉开了与徐大脚的距离，防止她将自己推倒。
这几个月在山里的人家，不仅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身体上由于挨打和自己自残，身体虚弱了很多。
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吃不饱穿不暖，看起来还蛮精神的，其实底子就是虚的。
这阵子又伤到了，现在回村子养了几天，才有力气出来做活，她不能总呆在建军姑姑家白吃白喝，这像什么话，即使没有人说自己，但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
而且最近在他姑姑家里他们总是特意给自己做好吃的，菊枝婶也总来看她，给她带汤汤水水来补身体，她更呆不下去了，现在各家都没什么吃的，为了这口吃的菊枝婶和建军姑姑还不知花多少心思。
建军自己攒的钱本来就为她花光了，她自己一点积蓄都没有，现在花的都是段队长他们的，她内心难安。
好不容易说服菊枝婶，让她出来挣工分，可是才出来干活就被徐大脚拦住了。
这阵子春花回村子，徐大脚不是不想立刻来找春花，好说服她在山里好好呆着，她可是要了山里那家一大笔钱的，她自己回来了，人家要钱怎么办。
不过好在段建军给了钱，那家人应该没脸问她拿了，可是她回来了，大家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最近想找媒婆给儿子说媳妇都没人理自己了，她认为就是春花这件事闹的，让大家看笑话了。
可是刚和她说了几句，就被段建军给赶走了，她看着段建军黑着的脸，冒火的眼神，吓得一怵，感觉他是要把她杀了一样。
连忙跑回了家，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还不让她和春花说话啊！好在没同意段建军和春花的婚事，不然春花这个小崽子铁定跟着段建军一路，不再顾徐家了。
徐强可还要娶媳妇呢，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以不出力了，养她这么大做什么。
徐大脚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等到段建军回部队，自己去找春花，又被菊枝那个婆娘给拦住。
菊枝这个女人天天一脸看不上自己的嘴脸，从年轻的时候就说自己不好，现在当上队长夫人了，就更是看不起自己这个老百姓了。
可她儿子还不是非自己的女儿不娶，春花都嫁了一次人了，还不是要把她接回来，她就是不想让菊枝他们如意，看不起我，我还不想和你们结亲了。
所以一看到春花出来干活了，徐大脚终于找到机会，和春花说说，要自己的女儿听自己的话了。
徐大脚看着春花远离自己一步，心里的火陡然大了起来，这个小崽子，还翻了天了，以为有人给她撑腰就不听自己的了。
于是声音越发尖利起来：“春花，怎么了？还不想我碰了，还当我是你妈吗？在有钱人家住了几天，就忘本了，不要你的家了？”边说着还边走近春花，大力推搡起她。
春花身子柔弱，刚已经做了一阵子农活了，本来就是咬牙支撑着在干活，就怕自己一个没做好，招人说的同时菊枝婶可能要让自己回去好好歇着养身体。
忍受着徐大脚的推搡，春花用力咬着下唇，微微低着头，没有反驳。
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习惯忍受着徐大脚的打骂，虽然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但是没有享受过不同的人生，又依恋自己的母亲，所以从来都没有反抗。
除非徐大脚去打骂妹妹夏花的时候，她会不经意间替妹妹扛着，妹妹还小，她想要妹妹比自己幸福。
徐大脚看到春花没有吭声，又感受到了作为母亲的威严，内心一阵阵满足，不由动作更大起来，脸上也带着一种洋洋得意。
菊枝看啊，我女儿还是听我的，你对她好又怎么样，她还是我女儿。
徐大脚想着，眼睛不由地去人群中搜索菊枝婶的身影，一眼就看到穿过人群想要过来帮忙的菊枝婶，她得意的撇了菊枝一眼。
菊枝婶看到徐大脚的眼神，眼睛微微一暗，想要走到春花身边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如果春花还是听徐大脚的，不管对错都不反抗的话，她还怎么帮。
徐大脚肥大的脸扯出一个有点扭曲的慈爱的笑，放缓了声音说道：“住在别人家里算什么事，没名没分的，快和我回去。”
说着，伸手握住春花的手腕，徐大脚手掌也不大，毕竟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苗条的女生，只是为人妻母后慢慢身材走形了。
加之这么多年，有春花夏花俩姐妹帮忙做事后，她也懒得干活了，能偷懒就偷懒，反正女儿做得活够吃就行。
即使她手不大，但被她一手就握住的春花的手，就瘦弱的有点可怜了，没有一两肉的感觉，深深的扎进了旁观的苏怡莹眼里。
母亲和兄弟徐强都是肥硕的人，可是春花和夏花就瘦巴巴的，脸无血色，好像风一吹就可以吹倒一样。
现在春花被徐大脚一拉，似乎徐大脚都没怎么用力，春花就被带着走了几步，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春花用力挣了挣被握着的手，一下子还没有挣脱，可是徐大脚感觉到了春花的挣扎，反手就是一掌，打得春花脸都用力一歪，让人担心都要抬不起来了。
春花垂着脑袋，扎好的头发已经散乱，盖住了她半张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着声音说道：“妈，放开我，我不和你去。”声音由高到低，从虚弱到坚定。
徐大脚起初没有听到春花的声音，等到大家都清清楚楚听到春花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往常只要徐大脚用力打一掌，春花就不做声，听自己的了，即使是更不听话的夏花，多打几下，也就行了，所以看到春花还在反抗，她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在一旁生气的苏怡莹看到春花终于开始反抗了，兴奋地轻呼出声，徐大脚的作为让人看得太生气了，可是作为外人又没有什么资格插手，如果自己都不立起来，还有谁救得了她。
“春花，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徐大脚沉声道，带着一种恐吓的语气，表情也变得狰狞，恶狠狠地看着低头的春花。
春花在以往的时候早沉默地听从了，可现在她觉得已经到自己醒悟的时候了。
“我不和你走。”春花抬起了头，眼神在泪花中坚定了很多。
“我以后也不会回去了。”她加重声音，看了眼默默依偎地站在她身旁的妹妹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