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说得真情实切，村民心里也不好受，忙道不会了不会了。
只有铁牛，看秦珊珊一直委屈着，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很明显，大家一下子看了过去。
村民眼底都有淡淡的指责，铁牛再看看淡然的苏梨，脑子一热，“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你平常作恶，大家也不会误会你！”
“铁牛！”
“你住口！”村里人和村长同时呵道，秦珊珊一下子精神了。
铁牛面红耳赤，“我…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个样子，谁都会犯错，偏偏她抓着不放…”
苏梨沉下脸，看着铁牛，朝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铁牛，既然你心中不服，那我就和你再好好说道说道，村里人这么多，孩子贪玩一下子不见的也不少，为何大家都不去怀疑，偏偏来怀疑我？”
铁牛一下子卡主了，“那自然…自然是…”
他说不出来，苏梨替他说了，“你们怀疑我，是因为你们心中有偏见。”
苏梨的视线一一晾过众人，“你们为什么偏见我暂且不提，我只说偏见这件事，你们知道你们的偏见有多可怕吗？它可以完全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
苏梨说这句话时，脑海里是自己的前世，声音里的沉重和沧桑，沉重得人听到压抑。
苏梨再次提步，一步步走向铁牛，铁牛看着她的眼神，直觉无所遁形，忍不住一步步后退。
苏梨一步步紧逼，“如果今日小唐陌恰巧不在家，我百口莫辩，将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铁牛，亲手悔了一个人，还是年纪轻轻人生才刚开始的一个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你这和杀了人的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两句话苏梨是暴喝出声的。
看似是质问铁牛，可其实却是在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质问秦珊珊、唐母、村长等所有人。
这话，苏梨在上辈子就想问想说了！
一声暴喝让铁牛抖了几抖，冷汗满身，再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错了，苏梨，我错了。”
铁牛背靠着墙角，闭着眼大叫。
第10章 菜花吃亏
秦珊珊唐母村长等人虽然没说话，可是他们心里又何曾没在回答。
苏梨站在铁牛面前，深吸一口气，将记忆从前世中抽回，轻轻喟叹，“你明白就好。”
说完这句话，苏梨转身向厢房走去，一路头也不回，像是不想再面对他们。
村里人看着苏梨这样子，心中都不是滋味，纷纷摇头叹气。
唐母紧抱着唐陌，一直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已经变回大家熟悉的样子。
村长摇摇头，走过去道，“唐大姐，唐陌没事，你就好好歇息吧，一家人以后和睦相处。”
“唐婶，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家简单和唐母告别，沉默出了院子，谁也没去招呼秦珊珊，像是看不见她。
他们嘴上没说，可心里还是对秦珊珊到底有了疙瘩，虽然秦珊珊有点手段，可是冷静下来后，大家也不傻，都能感觉出她扮演的角色了。
亏得她往日里和苏梨那么要好…当面笑脸背后插刀…这样的人，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大家心里想法差不多，如避瘟神一样避开她往外走去，秦珊珊不傻也不瞎，自然看出大家对她态度的转变，作为村里公认的知识分子，唯一的女高中生，她一直是骄傲的被尊重的高高在上的，还从没被如此对待过，也从没吃过这样的亏。
秦珊珊那叫一个恨啊，可是却不得不咽下心中的恨意，她装出愧疚柔弱的样子，却被大家无视，最后将希翼的目光投向了落在最后的铁牛身上。
铁牛喜欢她，秦珊珊一直知道，她自然看不上铁牛，不过有个人喜欢稀罕她捧着她，她感觉很不错，所以一直吊着他，隔一段时间对他笑笑说几句话，让他一直死心塌地。
平日里秦珊珊没少明里暗里利用铁牛，每一次铁牛都没让她失望，可是这一次……
铁牛哪里还有看心上人的心，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无视秦珊珊也跟着走了。
秦珊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急忙走到唐母和小唐陌面前，愧疚喊道，“唐婶婶…都是我的错，我太担心小唐陌，差点误会了苏梨。”
秦珊珊说得泫泫欲泣，换做以往唐母早就安慰她了，可是此刻的唐母却迈开了头，似是不想看见她。
唐母心里此时那是只有后怕和懊恼，她都不敢回想刚才的情形，丈夫死前，嘱咐她好好对苏梨，她却差点没将苏梨害惨，以后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丈夫。
她一辈子与人为善，村里人说起她哪个不夸一句好，说她贤惠淑良，不想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却听信他人谗言误会儿媳，差点酿成大错，她半生的好名声差点毁了，她怎能不懊恼。
唐母心中有气，因为平日里习惯了，没有出声骂秦珊珊，却用行动表明不想看见她。
秦珊珊看着唐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是她还得忍着得笑脸相迎，她讨好唐母这么长时间，可不能前功尽弃。
她僵硬笑着，像是没发现唐母的避开，反而蹲下，像往常一样对小唐陌露出‘慈母般’的微笑，“陌陌，今天吓坏了吧？饿了吗？”
她说着伸手去摸小唐陌的头，却被小唐陌躲开。
小唐陌板着一张小脸目光戒备看着她，一言不发。
小唐陌一直不喜欢秦珊珊，从小就不喜欢，还在襁褓时别人抱他都没事，只要秦珊珊来抱他他就哭，长大了也不喜欢她，不管秦珊珊对他多好笑得多甜，他都不喜欢，历来都是无视她，不能无视就沉默站着。
反正，就算后来苏梨学那赵桂花，小唐陌对苏梨的态度也比对秦珊珊要好。
秦珊珊对小唐陌好得很，唐母都看在眼里，以前为了这事可没少说唐陌，让他不要这么对秦珊珊。
唐母说来说去，说了两三年，不过小唐陌依旧，谁也没办法。
秦珊珊看着小唐陌的眼睛，心里恨得要死，脸扭曲了瞬间，小唐陌一下子后退了半步。
秦珊珊没法维持笑容了，低声说了句“唐婶婶我先走了”后快步出了唐家院子。
小唐陌有双乌黑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秦珊珊原本就恨极了心上人和其他女人生下的这个孽种，恨不能除而快之，后来小唐陌不喜欢她，还老是用那种仿佛看穿她一切看穿她心思的眼神看她，让她每每觉得无所遁形，就更恨他了。
她表面上对小唐陌特别好，以做好将来除不掉小唐陌也让他接受她做继母的准备，暗地里却没少想招去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交好苏梨，想办法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后就开始怂恿，苏梨指控她的那些全部是事实。
苏梨没听她的暗示故事卖掉小唐陌，帮她去了心头大患她可恨得紧，现在不止小唐陌平安归来了，还被苏梨坑了一把让村里人对她有了疙瘩，秦珊珊真是又气又恨。
她双拳紧握回了家，想到又要废不少心思去除今晚这些人对她的疙瘩，郁闷得一夜没睡。
秦珊珊这一走，唐家院子安静了下来。
唐母就着插在墙上火把的光，仔细检查了小唐陌，第一次没念叨他对秦珊珊不懂礼貌，看他没事才低声问道，“陌陌，你今天去哪了？奶奶回来找不见你，可吓坏了。”
小唐陌看了看苏梨的房间，眠着唇道，“奶奶，我告诉你，你可别吓到了。”
唐母愣了一下，“啊？你说你说。”
看着聪明的宝贝孙子，唐母满脸欢喜，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心里也一片柔软。
“奶奶，我今天和…妈妈去赶集了。”小唐陌含糊叫了一声妈妈，还有点不习惯，他以前都不叫苏梨妈妈，唐母唐老爹没少教他，不过他都眠着小嘴不答应，想不到今晚却叫了。
虽然他说得声音小还含糊，唐母却听见了，她愣了一下问道，“陌陌，你叫苏梨妈妈？”
小唐陌低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奶奶你听我说。”
唐母愣了一下点头，“好，你说。”
“赶集的人好多，到处都是人，后来我和妈妈就被挤分开了，然后有个大叔就抱起我说带我去找妈妈，我不乐意他就给我闻了什么，接着我就想睡觉，全身没力气。”
唐母惊得七魂掉了三魂，“什么？什么？”
她急急忙忙的又检查小唐陌，小唐陌安抚拍着唐母的肩膀，“奶奶别急，我没事了，都没事了。”
第11章 心疼
“那个大叔一路抱着我直接去了火车站，然后就上了火车，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你们了，可是后来妈妈来了。”
小唐陌才五岁，却口齿清楚条理清晰，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唐母心跳慌乱，“你妈妈去救你了？”
“嗯，妈妈把我抢了回去。”小唐陌眠了眠唇，“那个大叔打妈妈，妈妈也没放开我，奶奶…妈妈肯定很疼，她后来都哭了…”
小唐陌眼睛红红的，挂着泪珠泪汪汪，“奶奶，我刚才出来看到……你们是不是骂妈妈了？”
他说着那泪珠就大滴大滴滚了下来，“奶奶，都是我没抓好妈妈，都是我的错，你们以后别骂妈妈了。”
唐母看着小唐陌，心疼得不行，也跟着哗啦啦掉泪，“哎呦，我的小心肝啊，不哭，不哭，都是奶奶的错，是奶奶误会你妈妈了，不哭啊不哭…”
原本无声抽泣的小唐陌，一下子小声啜泣起来，“呜…奶奶…奶奶不哭…”
他打着哭嗝劝着唐母，自己却哭得越发厉害。
才五岁的小唐陌，经历了今天这祸事，就是大人也会噩梦连连，他怎么能不害怕。
被那人贩子抱走时的害怕无助，小唐陌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害怕委屈，这时候才都哭了出来，“奶奶…我好害怕…呜呜…不要骂妈妈…”
他哭着，依然没忘说不要骂妈妈。
唐母抱着小唐陌大哭，“不骂，我的小心肝…都是奶奶的错…不怕啊，有奶奶在陌陌不怕啊，奶奶不骂妈妈，以后都不骂…”
一老一小抱着在院子里痛哭。
厢房内，苏梨倚靠着门无力瘫倒坐地，背对着院子也在捂着嘴痛哭。
这个年代的房子，隔音有限，一老一小在院子里说的话，苏梨听得一字不落，她原以为她会听得痛快，因为她终于洗刷了她背负了两辈子的罪名。
她想象唐母的脸，想着她脸上的难看尴尬觉得心里肯定会很痛快，可是最后没有痛快，只有泪。
小唐陌的哭声和维护，让苏梨的泪一下子决堤了。
她这一天担惊受怕，背着小唐陌走了几个小时，浑身酸痛，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被人贩子打的地方，不管是头皮还是头，都兹兹疼。
这些痛，常人根本无法承受，怕是早就喊疼了，可是她经过上辈子病痛的折磨，一辈子都在病痛中，最大的疼痛都尝过了，所以比别人更能忍痛耐痛，也就习惯性忍着了。
本来忍着忍着她也习惯了，可是小唐陌这一哭，她却觉得忽然疼了起来。
其实世人都会怕疼，没人不怕疼的，只是有些人没人心疼，疼着疼着习惯了所以忍疼罢了，小唐陌心疼苏梨，苏梨自然也就疼起来了。
苏梨拼命咬住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出声。
有小唐陌这句话，她受再多苦再疼都是值得的…她今日拼命救回小唐陌，果然是对得不能再对了。
唐母和小唐陌哭了片刻方歇了，唐母抹干眼泪，牵着小唐陌到了厢房外低声说道。
“苏梨，今晚是婆婆错了，婆婆太着急一下子听信谗言误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婆婆对不起你，婆婆和你道歉，你一定不要怪婆婆。”
唐母道歉得真心实意，她是真愧疚了，愧疚得都没脸见苏梨了。
唐母性格温柔善良，一生与人为善，对所有人都不得罪，可真是村里难得的大好人。
苏梨嫁过来后，她和一般的婆婆都不一样，听唐老爹的话真是待她好，不能说亲如闺女，不过也真好，从没故意为难过苏梨，更没搓摩过苏梨，比起那些恶婆婆，她算是绝世好婆婆了。
要不是涉及陌陌，对苏梨她一直都是好的忍让的，就算后来苏梨犯浑，她也只是维护唐陌，都没怎么对苏梨说过重话，苏梨嫁过来后也喜欢唐母，甚至将她当亲娘看待。
可惜这一切都在唐陌丢失后变了，唐母平日里这样好的一人，因为唐陌丢失性情、态度大变，疯狂折磨苏梨，弄坏了苏梨的胃，弄垮了苏梨的身子，害了苏梨半辈子……
苏梨前世的痛哭失望，那些内心的复杂，到了这一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唐母不明白不记得，她忘不了。
她听着外面的道歉，心情复杂，却没出声。
这一生，不管她和唐元宵什么时候能分开，对唐母，苏梨怕是都做不到笑脸相迎毫无芥蒂了，就算今生唐母还没做那些事，她心里也还是介怀，做不到不恨……
苏梨擦干眼泪沉默，她不说话，唐母就越发着急。
“苏梨？苏梨你还好吧？是不是疼得厉害？婆婆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小唐陌小手扣着门，眨巴着眼睛，小脸上满是焦急，“奶奶，我们快去请村里的栓树伯伯吧。”
栓树伯伯名李栓树，是村里的兽医，虽然他是兽医，不过也能医人，只要不是大病，一些寻常小病他都能看，自己上山采中药，村里人生病了大半就找他看。
他看好了就好，看不好的或者去外面医院看看，或者就病死了，村里人都挺相信他的。
“是，是该去请栓树来看看。”唐母答应着朝里面的苏梨道，“苏梨啊，你先等着啊，我去请栓树来给你看看。”
苏梨听到这里，无奈清了清嗓子道，“不用了，婆婆，你快带着小陌去睡吧，我没事。”
“妈妈…”小唐陌眼睛一亮低低叫了一声。
唐母也一喜，“不用叫了啊，那…那你饿吗？婆婆给你做，你想吃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