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栽进你心里——井南
时间:2018-08-30 09:31:32

  他视线虚虚停在电脑屏幕上,像在看,又像根本没看。
  “你发什么呆呢?”
  话音刚落,他眼见着付怀禹头一偏,嘴上的烟直接掉到了大腿上。
  这一下太突然,高哲愣住的同时,付怀禹也怔愣了一秒。
  随即,他伸手一掸,烟被掸到地上的同时,他快速地伸手摸鼠标。
  然后,在高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电脑桌面上,刚刚的照片一下子变成了原始的壁纸图片。
  付怀禹这动静让高哲乐得不行。
  他低头看向付怀禹黑色的运动裤,即便灯光很暗,还是能看出在贴近他大腿根部的地方,泛着灰迹的那一处。
  高哲哪见过这人那么手足无措的时候,当即便笑得停不下来,笑够了才说:“你慌什么啊?命根子都快烧着了。”
  “慌你大爷,没长手?”
  “没长手?我怎么没长手了?”
  付怀禹低头,扯了下裤子,“长手了不知道敲门?吓老子一跳,下次敲门。”
  高哲“啧”一声,嘀咕:“以前不敲门儿也没见你这样啊。”说完,他暗自寻思,那张照片肯定有事儿。
  他将手机放到付怀禹电脑桌上,折身过去开了大灯,又走过来打量他。
  付怀禹好像没什么精神,揉了揉额角,任由他看。
  他探着身子,“照片儿上那姑娘,谁?”
  付怀禹掏出根烟,眼皮都没抬:“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看得那么……”
  手一压,淡蓝火焰冒了个尖,又被烟压扁,付怀禹抬眼,淡淡看他一眼,直接打断:“找我什么事儿?”
  “啊……”高哲这才想起来说正事儿,“就那免费课程,预约了一大堆人了。我还是觉得……一开始上免费的课,到时候再收钱,人家愿意交吗?”
  说起这事儿,高哲有点儿愁。
  他和付怀禹是初中同学,两个人……
  用付怀禹他妈吴佳慧女士的话说,那就是“都是狗屎”。
  只不过,就算都是狗屎,性质还是不太一样的。
  高哲高三的时候,因为打架被处分,毕业证都没拿到,付怀禹虽然也没比他出息多少,但高中还是成功毕业了。
  高哲父母都是普通公职人员,供房还贷,手头并不宽裕。
  而付怀禹,虽说初中就死了爹,可他父母早年做生意打通了路子,家里好几辆霖市通往各地的客车,还有大大小小的铺面可以收租金,不算豪门,但每月收入也非常可观。
  家里有钱,加之他妈也不太会管教孩子,这些年来,硬生生把付怀禹生生养成了个臭脾气的少爷。
  而高哲,打小跟他处到大,在他身边这几年,确实得了不少好处。
  照理说,这样的两个家庭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但俩孩子初中就开始玩在一块儿,后来又都那么不成器,两个妈妈一早便如遇知音,时常商量着该怎么折腾这俩孩子。
  高中结束后,别的孩子都念大学的念大学,打工的打工。
  眼见他们俩整天无所事事,两位妈妈又商量,要不然把俩孩子一块儿送部队去得了,退伍回来好歹能谋个职位。
  都是游戏厅、网吧里野惯了的孩子,肯定不愿意去部队受苦。
  就为这事儿,他们没少跟家里斗,结果就是两人都没去成。
  高哲他母亲为此没少教训他:人付怀禹家里有钱,玩几年都有资本,你有啥?成天跟他屁股后面看他脸色?
  高哲听进去了。
  但他觉得付怀禹没给他脸色看。
  反而,有付怀禹一口肉吃,不会少他一口汤喝。
  就这么搁家里混日子,一混就混到二十岁这年,付怀禹开始寻思创业。
  吴佳慧一听,高兴得直想烧高香,收回了在霖市市中心的铺子,好好装修一通,给他开了个舞蹈培训机构。
  付怀禹这两年一直在外面玩儿,本身又喜欢跳舞,狐朋狗友早就认识了一堆,一说开培训机构,大家都争着来给他帮忙教舞。
  结果就是,培训机构虽然开起来了,但霖市地方小,免费体验之后,再无人问津。
  那段时间,来替他教舞的朋友拿着工资,却闲着不干事儿,一段时间之后也觉得不好意思,找了借口跟他辞职。
  而吴佳慧,眼见铺子租金贴进去不说,还得搭钱给人发工资,不免对付怀禹一通数落。
  培训机构关了的那天,母子俩大吵一架,付怀禹拍拍屁股,散心去了……
  以为自己就要烂在泥里的时候,突然有了点儿爱好,想做点儿什么,却发现好像根本成不了,付怀禹最迷茫的时候,去了旗尺古镇。
  他低头笑了下。
  没想到,会在那儿碰上她。
  高哲见他笑,“啧”一声,“说正事儿呢,你就不怕再跟在霖市的时候一样,再把店开倒了?”
  脸上的笑敛住,他应声:“……怕。”
  磨了这半年,吴佳慧终于决定,信他“大城市舞蹈培训更有商机”的话,在金钱上支持他,让他到南岗来开培训机构。
  他眉头微蹙,心下盘算,到现在,盘店、装修、宣传……
  去了十几万。
  “那……”
  付怀禹打断他:“阿哲,你叫小林过来一下。”
  高哲闻言,“哦”了一声。
  不出一分钟,高哲再次推门,这次,后头跟着林昊,他个头比高哲和付怀禹都低了差不多半头,整个人瘦瘦小小,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小林,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林昊看了看手机:“两万多吧,怎么了?”
  高哲一拍他脑袋,笑骂:“读你大爷的财校,具体数字都给不出来。”
  “你个初中文凭的别跟这儿趾高气昂……”
  付怀禹掸了下烟灰,打断:“行了,你们俩别叽叽歪歪了,以后……我不打算跟我妈要钱了,省着点儿花。”
  高哲微低头,看他:“怎么了,阿姨破产了?”
  “没。”
  他看付怀禹神情,点点头,没应声。
  倒是林昊好奇开口:“没破产那为啥不跟阿姨要?”
  高哲又一拍他脑袋:“你当禹哥是吸血鬼呢?”
  空气静了一瞬,付怀禹眸光微黯,缓缓吐出一口烟。
  高哲自知失语,不敢再说话,过两秒,付怀禹把烟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碾了两下,回头看两人:“行,洗洗睡吧,明天还有人来体验呢。”
  ……
  颜灵没想过她会再次遇见付怀禹。
  之前在旗尺古镇遇见,除了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本来以为他会在离她很远的一个大学里念书,天天图书馆食堂教室宿舍那么几点一线,篮球场上也会出现他的身影。
  也有可能……他并不是那么爱学习,会出去蹦迪、交女朋友、跟她们开房……
  “小老板。”
  颜灵人刚跨进培训机构,便听见前台喊了一声,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运动裤、长袖卫衣,头发剃得更短了。
  颜灵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板?他几岁了?
  付怀禹见有人来,扬声叫了声“阿哲”,然后颜灵便看见过来了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一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
  “欢迎欢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
  颜灵没空看他,视线黏糊着那件蓝色卫衣,跟到了拐角,突然空了。
  心里也空了。
  刚刚他只往这边扫了一眼,没看见她?
  还是……
  早把她给忘了?
  何芳芳异常兴奋,头埋在颜灵耳边,一直说着什么,颜灵随口应了两声,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又过两秒,腰间被人一掐,“你敷衍我呢?”
  颜灵懵着,问:“什么?”
  何芳芳盯着她:“我说,这帅哥身材绝了,你居然给我回答说‘好的’?这不是敷衍我是什么?”
  聂溪看着高哲过去前台交代什么,在旁边笑,“色色这是被那人勾了魂了吧。”
  何芳芳瞬间警惕:“靠,不准跟我抢……”
  颜灵失神,叫人:“芳芳。”
  何芳芳眼见颜灵一脸迷茫,好像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敛了笑,问:“怎么了?”
  “你刚刚看见……”
  “什么?”
  颜灵缓了口气,“看见那老板了吗?”
  “哪儿呢?谁是老板?”
  王斯也好奇,朝她看过来。
  颜灵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这一下,都察觉出她不对劲来了,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们也不清楚。
  一宿舍的人挑了一个舞种体验,一溜儿全挑的是爵士。
  没一会儿进来个女老师,胸大屁股翘。
  颜灵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跟着老师学,可心不在焉,视线老往那老师的胸上去。
  那天,她穿了吊带,当即便被何芳芳嘲笑:“色色,你的胸就是对儿A。”
  短暂失神直接导致她肢体不协调,晃晃悠悠的,女老师朝她走过来,笑着拉生意:“没事儿,你多上几节课就好了,到时候一跳一个美。”
  颜灵擦了擦额际的汗,问她:“你们老板不来拉生意吗?”
  老师笑,“他出去了。”
  “干嘛去了?”
  问这干嘛?
  话一出口,大家都神色怪异地看着颜灵,这老师还愣着,颜灵脑子里一团乱麻,微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就是觉得,你教得真好,你们老板可真有眼光……”
  聂溪急忙笑说:“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孩子脑子有点儿不好使。”
  就这么反常着学完舞回了宿舍。
  颜灵早早便窝到床上拉上帘子,打开之前扫码加的那个舞蹈培训机构的微信。
  头像是一个原创设计的logo,上面还有两个艺术字,她仔细辨了辨。
  随即咬了下下唇,指尖颤着打字,手一点,发出去条消息。
 
 
第10章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四十一。
  第二天,又到这个点儿。
  颜灵再看手机,一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
  没回音。
  她窝在床上,身子一侧丢着本被她随手甩开的书。
  何芳芳在下头问:“色色,今天也睡那么早?”
  颜灵心不在焉应声,点开那个头像,进了朋友圈往下翻。
  朋友圈里只有寥寥几条宣传消息,很轻松就翻到了最底下的一条——
  【“焰色”舞蹈教室今天起正式开业啦!十天内预约即可免费体验一次……】
  她没点开,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这才空出心思听何芳芳正说什么。
  “回了回了,他们说要报班的话,随时可以过去,直接交钱就成,费用……”
  颜灵猛一掀开帘子,底下三人被这动静弄得齐齐转头看过来。
  “谁?谁给你回的消息?”
  聂溪懵着看她:“不就咱之前扫码加那微信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谁给你回的?”
  “可能……是客服?”何芳芳莫名:“色色,你到底怎么了?昨天就不对劲……”
  颜灵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微拧着眉说:“微信怎么不显示已读未读啊……”
  王斯跟何芳芳对视一眼,撇撇嘴:“魔怔了吧。”
  聂溪直接抬手,敲了敲颜灵床沿的栏杆,“你到底怎么了?昨天就一直关心人家老板,今天还关心起是谁给回的消息来了。”
  颜灵脑子乱,眼一闭,干脆交代:“我昨天……好像看见付怀禹了。”
  这个名字一出来,三脸懵逼。
  谁啊?
  直到她提示了旗尺古镇,三个人才想起来,好像颜灵之前提过这个名字,只不过次数太少,频率太低,一时间没人能想起来。
  何芳芳一脸惊讶地问:“所以,昨天你一直跟那大胸老师提她们老板就为这?他是老板?!”
  颜灵垂着脑袋,应声:“好像是,听前台这么叫了他。”
  聂溪表示对这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有些怀疑地看向颜灵,问:“你确定没看错?”
  她笑笑,“怎么可能。”
  也是,颜灵这个人,怎么说呢……
  世界上所有的脸在她这儿只分两种:好看的、不好看的。
  像付怀禹那种程度的脸,要看错确实不太可能。
  此时何芳芳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儿:“诶你们说,他要真是这培训机构的老板,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颜灵心里“咯噔”一声。
  王斯笑着:“傻的吧你,谁规定结婚了才能当老板?”
  何芳芳又说:“不是一般那种早早不念书出去混社会的人,都容易犯浑嘛,指不定先上车后补票,肚子一大就奉子成婚……”
  聂溪察觉颜灵脸色不对,也瞪她:“就知道瞎说,人家几岁你知道?这么能瞎联想,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何芳芳还想怼回去,腰间突然被掐了一下,聂溪挤眼,示意她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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