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心摸着脖子郁闷得不敢抬头——尬尴那么多、悲伤那么大,好想买块豆腐撞死啊!
顾霄霖也很惊讶,但又很快冷静地分析起来:“一个平时从不喝酒的人突然醉成那样,实在说不通,我怀疑...有人在她的酒里...下了药。”
嗳?傅筠心吓了一跳,反应了几秒之后,反驳道:“怎么可能!当时就我们四个女生在包厢里喝酒,连外人都没有的!”
顾霄霖却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因为你们都是女生才有可能被人算计啊!”
傅筠心一愣,随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着眼张着嘴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对哦...我记得嘉淇说她们都喝多了,在包厢里躺了一夜,可嘉淇酒量很好的,以前从来没喝醉过...”她说着说着心跳就加快了,想起当时的情景,一阵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
却听纪慕辰笑道:“顾教授,我倒认为傅筠心只是单纯喝醉了而已,你想,要是真有人给她下药,还会让她跑出来喊救命吗?就算她吐得惨不忍睹,有心对她不利,还会在乎那点脏吗?除非...”纪慕辰拉长了尾音,含笑的目光转向傅筠心,“那人有洁癖...就像我一样,要不是顾念曾经的同窗之情,我当时真想把她扔到青澄湖里去!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她身上那股酸臭味,简直...”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抿起嘴无奈地耸了耸肩。
听到这里,傅筠心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而心底那点被“下药”激起的惶恐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躲开纪慕辰的视线,急急地对顾霄霖说道:“霖哥,我觉得纪慕辰说得有道理,我第一次去那里,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人下药!”
顾霄霖微仰起脸,看着傅筠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眉来:“可我还有一个疑问,刚刚纪先生说你吐得一塌糊涂,而你又醉得不省人事,那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过的?难道就那样满身酸臭味地在纪先生家里躺了一夜?”说着也不等傅筠心回答,就把疑惑的视线转向了纪慕辰。
啊啊啊...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傅筠心忙不迭地回道:“怎么可能呢!他家里有保姆的呀,当然会帮我擦洗干净了,然后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又洗了澡、换了衣服...是不是啊,纪慕辰!”她一边说一边冲纪慕辰用力地眨了眨右眼。
纪慕辰却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暗自吐槽道:语速那么快、脸还那么红,一看就知道在撒谎,他才不想跟她同流合污!
傅筠心见纪慕辰不配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霖哥,那些小事你就别纠结了,反正以后我都不会喝酒了,你们还是赶紧谈正事吧!”
顾霄霖承担的一个国家科技项目马上就要结题验收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能抽出时间来见纪慕辰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霄霖被她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冲纪慕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纪先生,我觉得小筠醉酒那件事有点蹊跷,所以多问了两句,不过听你说她当时没什么异常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恐怕他并不是真的怀疑傅筠心醉酒之事有蹊跷,而是想借此试探自己那晚是否趁傅筠心喝醉占她便宜吧?嗯~要是得知自己给她洗了澡,还和她同床共枕了一整晚,他会有什么反应?
纪慕辰突然蠢蠢欲动起来,抬眼对上顾霄霖的视线,正想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试探他的反应,眼角余光却瞥到傅筠心正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那两道强烈的目光充满了警告与暗示,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不会不会...”接着便说起了正事。
警报终于解除,傅筠心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向两人告辞,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她本想接着写论文,可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眼睛虽然盯着电脑屏幕,耳边却不停地回响起纪慕辰的话:
“她的脸上、头发上和胸口有不少呕吐物。”
“要不是顾念曾经的同窗之情,我当时真想把她扔到青澄湖里去!”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她身上那股酸臭味,简直...”
“......”
天哪,她真的...
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好嘛?
傅筠心抱着脑袋郁闷了好一阵子,才总算平静下来。
论文却无论如何都写不下去了,只好就此作罢,想着去超市买点菜,自己做顿晚饭换换心情,却不想刚出校门口,就遇到了两尊不请自来的大佛——不是别人,正是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傅伟平和她的继母吕巧珍。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醉酒事件还有后续哦...
第18章
总算来了!
傅筠心决定一次性解决掉这件成天悬在心里的破事,于是快步走到傅伟平跟前,故作惊讶地问道:“爸爸,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提早给我打个电话?”
不等傅伟平开口,一旁的吕巧珍就堆起笑脸抢先说道:“我和你爸爸刚巧来附近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你。”
净瞎扯!
这附近除了学校还是学校,哪有她办事的地方!
傅筠心看也没看吕巧珍,继续对傅伟平说道:“要是爸爸提早说了,还能见见我男朋友呢!他陪了我一整天,刚刚才回去。”
傅伟平听了脸色就是一沉:“你还没分手?”
傅筠心像是听了个笑话般,好笑地反驳道:“爸爸你说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
“哼!”傅伟平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嗤,随后说道,“跟我去见施总!”说着就径自朝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傅筠心敛起笑容,冲着他的身影正色道:“爸爸,我不去。”
傅伟平一脚已踏进了车门,闻言停下动作,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向她,吕巧珍立刻上来拉她,好声好气地劝道:“筠心,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说动施总去见你,你倒好,无缘无故就把人给得罪了!给你爸爸惹了多大的麻烦知道吗!还不赶紧去给人家赔不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博士呢!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傅筠心一下就挣开了她,几步走到傅伟平跟前,压低嗓音忿然质问道:“爸爸,你觉得我有错吗?我保护自己有错吗?还是你和她一样...”她鄙视地瞥了一眼吕巧珍,“认为把我送到他床上,你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是因为被误解而愤愤不平还是被戳中了痛处而恼羞成怒,傅伟平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他猛地收回踏入车内的脚,砰地一声用力甩上车门,垂下眼角瞪住傅筠心,压着怒火轻声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是个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
那晚的情景直到现在傅筠心还历历在目:那色眯眯的小眼睛、冒着酒气的嘴、恶俗至极的声音,以及粗大有力的手掌...哪一个是误会?!
可她没有反驳,只是睁着一双潮润的眼睛倔强地与傅伟平对视着。
吕巧珍见状,连忙扯了傅筠心一把,笑着打圆场:“筠心啊,你爸爸这次真的遇到大/麻烦了,只有施总能帮得上忙,你就老老实实地跟他一段时间,等你爸爸的问题解决了,要分手、要交男朋友都随你的便。”
没想到她竟然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傅筠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侧过脸像看怪物似的盯着吕巧珍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傅伟平:“爸爸,你也是这么想的?”
傅伟平没有回应,只是拿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沉沉地盯着她。
刚刚还说是误会来着,这会竟然就默认了!
一瞬间,傅筠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冷得连嘴唇都发颤了,她捏紧拳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爸爸,你把我当什么了?”等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冰冷的眼泪划过脸颊,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眼睛涩得发疼。
“就当交了一个男朋友啊!和你现在的男朋友有什么区别?再说人家施总多有钱啊,比那你寒碜的男朋友好太多了!你花点心思把人哄高兴了,要什么没有?...”
吕巧珍毫无所谓的话让傅筠心火冒三丈,下意识地就想顶回去,可她并没忘记自己此时正站在校门口,今天虽然是周末,进出的人也不少,要是被熟人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再说,对吕巧珍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就算骂破了喉咙又有什么用?
傅筠心不屑与她争论,转身就走。
吕巧珍拔脚就跟上去,继续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却被傅伟平突然爆出的一道怒吼吓得没了声响:“你给我闭嘴!”
身后呱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傅筠心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傅伟平几步追上来,急切地说道,“筠心,你别听她胡扯,爸爸怎么可能让你去做那种事!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用那种方法帮爸爸找来了投资,爸爸也不会心安的!”
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傅筠心有些反应不及,她皱起眉狐疑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才反问道:“既然这样,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傅伟平闻言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跟着往下一垮,无可奈何地说道:“筠心...爸爸真的不想让你为难...可这一个礼拜爸爸找了无数的人、递了无数本计划书,就是没人肯投资,并不是因为项目不好,而是施磊从中作梗...”
在华灯初放的冬日暮色中,傅伟平泛白的短发被冷风吹得凌乱不堪,衬得他愁云密布的脸更加沧桑。
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什么时候已经老成这副模样了?
傅筠心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溢出来,她立刻仰起头用力把泪水逼回去,哑着声问道:“江州这么大,他施磊难不成是土皇帝,能一手遮天?”
傅伟平叹息一声,脸上松弛的肌肉耷拉下去,越发显得愁云惨淡,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也跟着萎顿下去,哀声叹气道:“他虽然不是土皇帝,可人脉很广,在圈子里也很有话语权,得罪了他几乎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江州的投资圈,所以爸爸求求你去和他道个歉,只要道歉就好,其他的...”他低着头沉默了一瞬,才重新迎上傅筠心的视线,坚定地说道,“爸爸绝不会勉强你。”
“傅伟平!”吕巧珍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一双凸出的眼睛死命地瞪着傅伟平,满脸都是反对的神情,傅伟平却没理她,只满眼哀求地注视着傅筠心。
他看起来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想,她和妈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被这个绝情的男人伤得体无完肤也无法真的弃他而去!
为什么感情的世界如此不公?有的人可以予取予求,有的人却只能挖心掏肺?
傅筠心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才终于压下心底的波澜,平静地说道:“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爸爸知道你没做错,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对和错?有钱就是对,没钱就是错...筠心,爸爸的公司就快撑不下去了,要是再拿不到投资...”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只剩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傅筠心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的哀愁压得繁重不堪,她抬眼望向暮色渐浓的天空,那浓重的灰色布满了整个视野,一如她此时的心情,积郁到化不开。
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轻声问道:“你确定我去道歉了,他就会给你投资?”
傅伟平目光一动,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没出声,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吧...”她终于还是妥协了,妥协在那丁点可怜的父女之情上。
“好好,那我们就快走吧...”傅伟平脸色一松,眼中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傅筠心却没有动,只是定定地望着傅伟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爸爸,你知道我根本不需要道歉、也压根不愿意道歉,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去,不过你也得明白,我能为你做的,仅仅只有,道歉而已。”
不等她话音落下,傅伟平就搓着手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了筠心。”说着就甩开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急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而傅伟平刚拉开车门就被吕巧珍拽住了胳膊,他不耐地转过头,就见吕巧珍一脸愤然地望着自己,涂成深红色的两片嘴唇也跟着张了开来,“你给我闭嘴!”不等她开口,他就低声呵斥道。
吕巧珍被喝得一愣,回过神来刚想发作,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幻,冲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傅伟平再也没看她一眼,转头对呆立在原地的傅筠心温声催促道:“筠心,快上车吧。”
“好。”傅筠心就这样揣着一颗沉重又不安的心坐上了傅伟平的黑色奥迪,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岗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将他们刚刚那场对峙全都看在了眼里。
而等傅伟平的车子开出之后,一辆灰蓝色的路虎揽胜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19章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 最终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傅伟平停好车, 二话不说就带着吕巧珍和傅筠心直奔位于酒店二楼的一家日本料理。
一进门, 一位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就笑着迎了上来,听吕巧珍报了早已订好的包厢号,便迈着袅袅婷婷的步子将他们带了过去。
包厢也就六七个平米, 地上铺着榻榻米,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桌子两边各放着两张榻榻米靠背椅。
傅伟平选了个对着门的位置,吕巧珍自然要坐在他身旁, 那傅筠心便只能坐在傅伟平对面那个背对着门的位置上, 而旁边的空位则是留给施磊的。
一想到待会要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傅筠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傅伟平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 叫吕巧珍坐到傅筠心旁边去。
吕巧珍刚开始不同意, 最后在傅伟平的怒视之下, 才不情不愿地换了地方。
之后傅伟平叫来了服务员点菜。
他尽挑贵的点, 吕巧珍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后来实在忍不住说了几句, 傅伟平立刻像被点着的炮仗,怒气冲冲地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钱钱!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