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科举考生——馒头不是馍
时间:2018-08-30 09:32:59

  顾修禅师一进来就看到唐毅手中那还未被完全烧完的《大乾公报》,蓦然一笑,转身出了寺庙,再回来时,顾修禅师手中多了两只烧鸡,四五个猪蹄,还有两坛苏州城里最有名的姑苏酿。
  “等粥熬熟之后就放在一边吧,现如今天气还不算太热,放上半天也坏不了,留着下顿吃。今日中午你同我喝酒吃肉可好?”
  顾修禅师将手中拎着的酒肉举起来,在唐毅面前晃了晃。
  唐毅目露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点头说‘好’。倒是顾修禅师憋不住了,刚饮了两口酒就打开了话匣子,自问自答。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一个出家人为什么喝酒吃肉?”
  “我猜你一定是想问的,只不过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将真实想法忍住了,你们皇家就是这么虚伪,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一个被清医寺赶出门的弃徒,哪用得着遵守那些狗屁清规戒律!再说了,清医寺都被那狗.日的林平生率军铲平了,哪还有人能管得了我?”
  “等我听闻消息赶回清医寺时,那平时最横最蛮最不近人情的执法僧都已经被箭射成筛子了,他就算想拿清规戒律来管我,那他也得先活过来啊!现在老子天下第一,就算皇帝老儿都得看我的脸色行事,就算执法僧活过来又能怎样?他不但没能护住清医寺,还被人用箭镞带流火的飞箭烧了半边身子,现在我让他两只手他都打不过我……”
  顾修禅师双眸赤红,看向唐毅的眼神中满是杀意,不过唐毅倒也不惧,他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拎着姑苏酿,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十分欢实。
  “你说清医寺的那些老不死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活一辈子都没有尝过一口酒肉,还教训老子,不让老子吃这么美味的东西!可惜老子命长,逢年过节就提上半斤肉二两酒,故意去他们的坟头恶心他们去!”
  唐毅歪过头,醉眼惺忪地看着满嘴胡话的顾修禅师,他知道,顾修禅师醉了。
  说什么千杯不醉,当酒意上了心头,谁不是一杯就倒?
 
 
第103章 
  顾修禅师絮絮叨叨地说着, 唐毅也不嫌他烦,不管顾修禅师说的难听还是好听, 也不管顾修禅师是在骂皇室还是夸赞皇室, 唐毅都一并兜进了心里。
  月亮从东方爬起,星辰渐渐布满天空。
  唐毅看着顾修禅师酣睡的面庞,虽然距离清医寺被灭门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虽然顾修禅师的医术通玄,寻遍大乾王朝都找不到一个能够并肩之人,但是横跨了顾修禅师大半张脸颊的那道疤却从未变浅过分毫,看着依旧狰狞, 依旧触目惊心。
  唐毅眉头轻轻敛起来, 低声问道:“究竟是你无法抹去这道疤, 还是你不愿意抹去?”
  顾修禅师似乎睡得不大舒服, 咂咂嘴, 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再度沉沉睡去。
  唐毅来了兴致,他将手指横在眼前, 刻意挡住顾修禅师脸上的那道疤, 忍不住为顾修禅师清浚的面容所折服,并非是任何欢爱情欲,而是单纯的赞赏。
  “林将军究竟是怎样的英姿勃发, 才能入了你这般俊逸之人的眼?若是你这样的人入了红尘, 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儿家牵肠挂肚……”
  酒意渐渐上头的唐毅眼皮子直打架, 终归熬不住了, 倒头睡去。不料他刚睡去不久,顾修禅师就睁开了眼睛。
  顾修禅师起身,从包袱中取出一件粗布披风来,盖在唐毅身上,他转身走出寺庙,每一步都满走的无比洒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秋风凉,浊酒烫。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第二日,唐毅被窗外明亮的阳光晃醒,他晃了晃混混沌沌的脑袋,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转身看向顾修禅师昨夜醉酒时躺倒的地方。
  蒲草之上空空如也,那也还能见到顾修禅师的身影。
  唐毅豁然清醒过来,发了疯一样地在寺庙中找寻顾修禅师,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令他颓丧的答案,顾修禅师禅师放在禅房里的包裹消失了,换句话说,顾修禅师走了。
  唐毅在禅房中找到一封信,是顾修禅师写给他的。
  “唐毅,回去同你父亲说,我的气已经撒够了,清医寺灭门一事一笔勾销,不会再同你皇室因为前尘之事而纠.缠不休,只是我救你一命,需要你用一生来还。我要你答应我庇护一位小友,只要你一日不死,她就不能损伤半根汗毛……我那小友,名唤白言蹊,徽州怀远人氏。”
  唐毅将信贴身收好,从水井中打出一桶凉水来,将凉水扑在脸上,他忽而轻笑,自言自语道:“这还用你说?”
  痴笑了许久,唐毅的神色又渐渐严肃起来,他将脸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去,理了理衣领,寺庙再次变成了无人踏足的地方。
  唯有米粒放下芥蒂,才能与水彻底融为一体,君臣百姓亦是如此。
  这是唐毅从多日熬粥中参到的禅。
  有些事,他必须去做。
  ……
  白言蹊到了快活林,找人要来与赣州相关的消息,正坐在屋子里琢磨该如何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以帮助赣州百姓渡过难关呢,谁知快活林就来了一件怪事。
  顺风快递运送的东西向来都是货品,这次居然载了两个人回来,而且载的那两位还是大人物。
  桃李最先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忍俊不禁地将白言蹊唤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撩开马车的帘子让白言蹊看车厢里的情况。
  白言蹊满头黑线,问车厢内的俩人,“司刑珍,苏丞相,你俩怎么来徽州了?还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司刑珍一见白言蹊,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苏少臣能不能听到,听到之后会不会介意,她直接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白博士,学生我委屈!我那专门坑闺女的爹非要骗苏相爷说我想到徽州书院学算学,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直接将我塞进了马车,我这一路过的苦啊……”
  白言蹊面色凝重地点头,与她上次见司刑珍时相比,司刑珍的脸确实瘦了一圈,显得越发玲珑了,只是面色看着有些蜡黄,气色不大好。
  “先将人扶下来,有什么委屈慢慢说。”
  白言蹊让快活林里的小厮寻了两间干净向阳的好屋子,准备将司刑珍和苏少臣安顿进去,谁料司刑珍急吼吼地反驳她的观点,“用不了两间房,一间就足够了,苏相爷日夜都离不开人照顾,我得照顾他呢!”
  有气无力任人架着胳膊往楼上抬的苏少臣满头黑线,他真想问问司达通,司尚书,你夫人生闺女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她装一个脑子?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司刑珍没有。
  白言蹊诧异的目光在司刑珍与苏少臣身上扫了一遍,似有所悟,一脸了然道:“原来你同苏相爷居然是这样的关系,郎才女貌,倒也算是良配,等你们俩成亲的时候记得为我发喜帖,我一定送一份厚礼。”
  这下轮到司刑珍懵逼了,她到底说了些啥?怎么就被白言蹊理解歪了?
  “白博士,你想歪了,我同苏相爷一同来徽州找你,路上还有随行之人的。只是苏相爷路上突然病倒,车夫需要赶车,便只能由我照顾苏相爷。苏相爷在鲁州的时候病得厉害了,我们不敢耽搁,便只能寻了鲁州的快活林,让顺丰快递将我们送过来,车夫还在鲁州到徽州的路上了,估计明早就到了。苏相爷病成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是搭把手伺候他几日罢了……”
  一想到自己为苏少臣做的事情,司刑珍就羞红了脸。苏少臣病歪歪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吃饭需要她喂,行方便之事时也需要她帮扶着,这一日又一日的接触下来,肌肤之亲早就有了,就连那隐秘事儿,她都红着脸帮苏少臣解决过数次。
  苏少臣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觉得非常荒诞,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只能认下,“司小.姐,你放心,待本官回京之后就去同你父亲提亲,本官会对你负责的。”
  司刑珍:“……”
  “谁要你负责了,我不想嫁!”
  苏少臣认定了司刑珍是在口是心非,于是又硬撑着补充了一句,“你不需要本官负责,但是你已经碰了本官,说来也算是本官毁了你的清白,该负的责任必须要负。”
  司刑珍见苏少臣不似在说笑,顿时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不需要你负责,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苏少臣虚弱地抬起眼皮,一副‘我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样子,正经道:“若是你不需要本官负责,那就由你对本官负责吧。本官打小就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你碰了本官的身子,本官断然是不会再让别人碰的。”
  司刑珍急的跳脚,向白言蹊寻求帮助,却见白言蹊一脸慈母笑容看着她和苏少臣,估计就算她问白言蹊,白言蹊也不会帮她说话,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吞回肚子里,转移话题道:“白博士,我知道你医术好,你还是不要打趣我了,赶紧帮苏相爷看看身体吧,苏相爷是朝廷重臣,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啊!”
  白言蹊依言帮苏少臣诊脉,确认苏少臣的病因之后,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声道:“是毒,名叫白喉吟,症状与水土不服相似,但是服用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材却根本不管用,幸运的是白喉吟并非致命毒药,只会渐渐摧毁苏相爷体内的经络,最终致人瘫痪。苏相爷,你可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司刑珍一听到是有人投毒,脸色立马就被吓得惨白惨白,赶紧伸出胳膊来让白言蹊给她也把个脉,“白博士,我这段时间都与苏相爷同吃同睡,你看看我是不是也中毒了?”
  白言蹊让司刑珍抬起头看了一眼,并未从司刑珍的喉间看到白线,连脉都没有把,笃定道:“你没事。”
  “桃李,我去写一个方子,你派人去找家医馆将药材凑齐煎好,早晚各一次,服用半月就无大碍了。”
  因为来的人是当朝相爷和刑部尚书之女,桃李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款待,只能求助白言蹊,“用不用给苏相爷和司小.姐多安排一些婢子小厮?”
  白言蹊提笔写下药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少臣和司刑珍,道:“有司小.姐悉心照顾着,哪用得着安排下人?吩咐厨房每日将饭菜做好送来就好了,宜多食清淡之物,少荤腥。”
  司刑珍:“……”她怕是跳进淮河都洗不清了。
  ……
  相比于被亲爹甩锅的司刑珍,苏少臣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想同白言蹊交流一下朝政中选官用官的事情,不料有人暗害于他,只能作罢,安心待在快活林中服药拔毒,安心休养。
  倒是从京城来的另外一伙人寻到了白言蹊的秋菊苑,为首之人正是当日来徽州书院为白言蹊授予博士腰牌的祖兴,祖兴身后还领着不少国子监的算学博士。
  白言蹊在国子监中待了好长时间,见过不少算科博士,但是她在国子监中从未见过祖兴,再见时多少还有些欣喜。
  “祖博士,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让顺丰快递给我送一个消息过来,我好提前准备准备呀!”
  祖兴撇嘴,心中吐槽,“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是有求于白言蹊,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好的,祖兴强扯出一抹自认为很慈祥和蔼的笑容来,同白言蹊道:“白博士,秋闱的科举题目就要准备了,原本是由国子监中的算科博士集中命题的,但是我想大乾王朝的算学水平当属你最高,你看能不能接过今年科考算学命题的任务?”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大乾王朝准备靠算学入仕的学子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背后寒意横生,眼皮子跳个不停。
 
 
第104章 
  祖兴刚来不久,还没有同白言蹊把科举命题的详细规定说完, 宋清就拿着一个信封犹犹豫豫地找来了。
  白言蹊不晓得宋清是要来同她辞行, 还问宋清, “祖博士邀请我去参与今年的算科科举命题,你要不要一块儿跟去看看?”
  白言蹊的想法很简单,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上宋清一把,就如同她当日编写《新式算学》的时候要为宋清署名一样。
  能够参与到科举算科命题中去, 这对于算科博士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肯定。白言蹊念及宋清与她是一同考中算科博士的, 宋清一直都在徽州书院内默默无闻,而她却从徽州书院蹦跶到了国子监, 还去朝堂之上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都是一年能享八百石俸禄的算科博士,宋清几人却比白言蹊要低调了许多。或许有性格因素在内, 但更多的原因多半还是宋清等人心里有数, 他们能得到这个功名,多半是倚仗了白言蹊,能够拿到俸禄已经不错了, 又怎能像白言蹊一样去京城中作天作地?
  听说白言蹊还在京城将前丞相王元谦以及丞相的党羽全都怼下了台,那被派去苦寒闭塞之地的倒霉丞相更是一出京城的城门就咽了气?
  扪心自问,宋清知道就算借他两个胆子,他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宋清摇头, 谢绝了白言蹊的邀请,他把信封放在桌上, 犹豫二三后, 坦诚道:“白姑娘, 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提携,只是宋清我杂事缠身,理不清亦剪不断,想要换个环境,故而今日来同白姑娘你辞行。”
  白言蹊脸上的笑容当下就僵住,她盯着宋清的脸颊看了半晌,见宋清不似在说笑,心中陡然想到了一事,多半是陈硕和王肖那日所说的事情烦扰到了宋清,让宋清生出避意。
  “也好。《新式算学》里的东西我都已经教给你们了,你去了别的书院刚刚好,也算是从徽州书院取了火种,为天下算科学子都送去微光。你现在可曾想好了计划,想去哪里供职?”白言蹊打算帮宋清一把,天下学政之事都由朱门弟子把控,她修书一封为宋清开道,多半是能起些作用的。
  “暂无,走一步看一部吧。我宋清吃的是朝廷给的粮食,又不需要书院付我俸禄,去哪里不成?”宋清对他身上那个‘算科博士’的身份还是有点自信的。
  祖兴闻言,当下大喜过望,立马就抛出橄榄枝来招揽宋清,“宋博士,你看我们国子监如何?你若是来国子监,当初我承诺给你的待遇不变,朝廷给你多少俸禄国子监算科堂不管,我们还单独为你提供一间临近国子监的院子,你意下如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