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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遥喊王燕的名字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她快走了几步，伸手拉住走在前面的杨暻承的手臂，“那边黑漆漆的，但好像有个小沙丘，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她的手心和指尖比半个多小时前还要凉了，寒意从她手上传递到杨暻承手上。但于她来说，杨暻承的手臂却是温暖的。
“在大漠边上生活了二十多年？”
杨暻承看着路遥遥，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二十三年了。”路遥遥笑盈盈地道，“你是想问我的年龄吗？我今年二十三岁呢。五月二十一号的生日。已经过了。”
“我对你的年龄没兴趣。”他把拉着他手臂的手拿开，打量了一下她单薄的裙子，“在大漠边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不知道晚上的气温？”
这个时候，气温恐怕有零下几度，还起了风。
“我当然知道啊。但我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这么晚了会进沙漠里来。”她的手被他拿开，她就顺势抱着双臂。
跟上来的张晶晶也冷得打哆嗦，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好……好冷啊。还没找到……该怎么办呀……”
杨暻承看了一眼张晶晶，又看了一眼路遥遥。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丢给张晶晶，沉声道：“穿上！”
路遥遥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杨暻承则快步往路遥遥刚才指的那个沙丘走。张晶晶赶紧跟着。而杨暻承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转身，举着手电筒照在路遥遥的脸上。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不走？”杨暻承看着路遥遥。
路遥遥偏了一下头，避过手电筒的光，抬步缓缓朝杨暻承走去。
此刻，有几颗星星竟然出来了。杨暻承望了望夜空，看向路遥遥，“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路遥遥站在杨暻承面前，抬眼看着他。
“记得的话，走回去。”他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递给她，“去车上。把她也带回去。”
路遥遥想了想，接过杨暻承手中的车钥匙，转身就走。
张晶晶还站着。杨暻承道：“你跟她一起回去。”
张晶晶虽然穿了杨暻承的衣服，但还是觉得冷，于是跟着路遥遥往回走。
杨暻承则继续往那个沙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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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遥和张晶晶回到了救援队停车的地方。她认得杨暻承开的车。打开车门上车，开了空调。张晶晶也跟着上去，但她坐的是后排座位，没有坐在路遥遥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路遥遥被冻僵的身体才暖和了起来。
张晶晶望着车窗外，心里懊恼担忧。“晚上这么冷……燕燕应该不会……”
“当然有很大可能被冻死了，被黄沙掩埋了。所以救援队的人都没发现她。”路遥遥说。
张晶晶的眼泪流了下来。
路遥遥自然是不会管张晶晶的。她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夜色。刚刚都还好好的，心里忽然莫名地一疼。但那感觉很快就过了。她打开车门下车。
“路老板，你要去哪儿？”
张晶晶见路遥遥下车，立即心慌地问。
“找人！”
“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车上吗？”
“你可以下车来吹风。”路遥遥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张晶晶在身后喊。
而外面那么冷，张晶晶又怎么敢下车？
路遥遥则在沙漠里飞快地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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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沙丘下和沙丘周围也没有人。杨暻承寻找过后就又继续往其它地方找。
寻找的范围已经扩大了许多。寻找过的沙丘上下都没人。杨暻承思忖，或许应该先假设王燕还活着。那么，如果她还活着，能在什么地方？能在什么地方躲避白日里的高温，夜晚里的低温，又怎么解决缺水问题？
他得找有植物的地方！
路遥遥说过王燕方向感不好。如果王燕还活着，她或许就在附近有植物的地方，因为方向感差，不敢再在沙漠里行走；或者因为缺水和食物而没有力气行动。
这附近哪里有植物呢？
杨暻承举着手电筒照亮。
忽然照到了一个人。窈窕的身影朝他跑过来。他迅速皱紧了眉头。
“没找到回去的路？”等路遥遥走到面前，他问。
“我走过这片大漠无数次，从来没迷过路。”
“那怎么不呆在车上？”
“我想到王燕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了。”她说，“她如果死了，被黄沙埋了，我们是很难找到她的。那么，我们先假设她还活着。而活着要维持生命的话……”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杨暻承盯着她看了几秒，伸手解衬衣扣子。
路遥遥打完喷嚏就看到他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麦色的胸膛。他的手指还在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第13章
杨暻承单手把衬衣扣子解完了，然后把衬衣脱下来，向路遥遥扔去。路遥遥伸手一接，把他的衬衣抱进了怀里。她抬头一看，杨暻承已经转过了身去，拿着手电筒走了。路遥遥只能看到他赤/裸宽阔的背部。但因是夜晚，他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他的背她看不太清。不过，刚才他脱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正面。那样的胸膛……怪不得她之前投入他的怀抱时感觉很……舒服。她缓缓勾了勾唇。
“速度快点！“杨暻承回了一次头。
他是在催她穿上他的衣服。
“你把你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都给我了，你不冷吗？“路遥遥抱着他那件黑色的衬衣冲着他的背影喊，因为他和她之间已经隔了有一段距离了。
“你说冷不冷？所以，速度快点！“他又转过身，这次是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注视着她。
路遥遥感觉自己浑身都已冻僵，早就受不住冻了。虽然一件衬衣抵御不了寒意，但是穿上比没穿好。她立即把杨暻承的衬衣穿在了身上。衬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好像一下子就不冷了一样。
她追上杨暻承，继续说她刚才没说完的话，“如果王燕遇难，基本上很难找到她。如果王燕还活着，很大可能在有植物生长的地方。因为没有食物和水是很难在白天六七十度高温，晚上零下几度甚至十几度的气候下生存的。而植物多多少少能提供一点水和食物。这片沙漠里的植物稀少，有仙人掌、骆驼刺，而且都可以吃。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先找找有植物生长的地方。“
杨暻承没说话，因为她说的正是他想的，而且他现在正在寻找的就是可能有植物生长的地方。
路遥遥见他不说话，双眼却正随着手电筒的光四处搜寻，这才知道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原来我们两个心有灵犀么？”她侧头看着他，眼里的笑容代表她满满的喜悦之情。
杨暻承觑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
“而且应该是在附近就有。”过了好一会儿后，杨暻承才开口。
路遥遥也正经了，她点头，“因为王燕是徒步在走。”
杨暻承拿出对讲机跟其他的救援队队员也说了要注意植物生长的地方。
“杨队，你一直把对讲机打开的？”路遥遥这才发现这个事实。
要和大家联络，而且距离不太远，当然是要开着对讲机的。杨暻承的目光都在沙漠上搜寻，没有答话。
“那刚才我们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路遥遥道。
“听到了，杨队把衣服脱了。”电流声响了一下，传来了赵信的声音。
“副队，你怎么出声了？我们还想默默地听下去的。”陆白说了一句。
大兵笑：“陆白，你小子想听什么？”
“你懂的！”
大家哄笑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吱吱吱”的电流声。
不过，笑声中又有人说话了，是浩然。他诚恳地征询杨暻承的意见，“杨队，你现在的方位在哪里？我给你送件衣服过来。”
“用不着，找人要紧。”杨暻承正色吩咐，“大家仔细点！”
“是！杨队！”
路遥遥听到救援队员们的话一直在笑。他们的玩笑话她并不介意。只是，即使她想和杨暻承做点什么让他们听都是无法实现的。因为杨暻承是不会答应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人。
“去那边。”
杨暻承的声音把路遥遥的思绪唤回来。路遥遥立刻跟在杨暻承身后。身体却忽然被杨暻承的手臂拦住。
“怎么了？”她问。
顺着手电筒的光，路遥遥看到几步之外有两只蝎子。
杨暻承转身，拉着她的手腕往另一个方向走。
“是蝎子，虽然有毒，但不可怕。”路遥遥说。
杨暻承道：“你不惹它，它不会主动攻击你。但最好还是绕一圈。”
路遥遥低头盯着她手腕处的手，嘴角微微一扬。但她还没笑开，杨暻承已经放开她的手了。他带着她绕了一圈。
*
二十多分钟后，杨暻承裤兜里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在这里！”
路遥遥听出来是江西的声音。
杨暻承把对讲机拿出来，听江西继续说：“十八/九岁，学生模样！应该就是……”
“人怎么样？以及方位。”杨暻承打断江西的话，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倒在骆驼刺旁边昏过去了。方位……我看一下定位……”
江西很快说了他所在的方位。杨暻承一边往江西说的那个方位走，一边对着对讲机传话：“谁离停车的地方近？”
大家纷纷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杨暻承听完后，立即说道：“陆白、浩然回去开车，其他人立刻去江西那边。“
“是！杨队！“
路遥遥跟在杨暻承身后，很快就到了江西所在的位置。借着手电筒的光，路遥遥看到了躺在骆驼刺旁边的人，那人正是王燕。杨暻承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只穿了T恤和九分裤，杨暻承又拭了拭她的手臂，转头看向江西，“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裹上。”
江西虽然不怎么接受杨暻承，但还是把外套脱下了，蹲下去把王燕的身体裹起来。
“得立即送她去医院。”杨暻承说。
赵信、大兵都来了，但车子还没到。大家都站在那里等车。大约两分钟后，陆白和浩然一人开了一辆车，一前一后地到了。两个立即开了车门跳下车。
而陆白的那辆车上还下来一人，是张晶晶。张晶晶走下来，紧张地看着江西把王燕抱上浩然的车。
而救援队的人又很快地上了车。路遥遥跟在杨暻承身后上了陆白的车。只是杨暻承坐在副驾驶，车子由陆白开，她只能坐后面去。
“还不走？”陆白看了要站在地上发呆的张晶晶，皱眉问。
张晶晶这才又开门上车，坐在了路遥遥那一排。
“路老板，燕燕……她没事吧？”张晶晶问。
“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路遥遥皱眉。
张晶晶忐忑，却没再说话了。
还有三辆车停在沙漠里。到了停车的地方，杨暻承下车开自己的车。赵信、大兵也下来开车。王燕由江西送去医院。张晶晶悔恨交加，从陆白的车上下去，上了江西的车，说要去医院照顾王燕。
路遥遥的摩托车也停在那里的。她拦住杨暻承的车，抬头看着他，“能载我和我的车一程吗？我没力气开车了。”
杨暻承一看，因为她这一拦，其他人的车已经开走了。他让路遥遥上了车。路遥遥的摩托车放在后备箱。
杨暻承依然光着上身。他的衣服一件在张晶晶那里，一件在路遥遥身上。路遥遥盯着他看。杨暻承抬手把车内的灯关上。路遥遥笑了笑，把他的衬衣脱下来还给他，“穿上吧，别动坏身子了。”
杨暻承很快穿上衣服，启动车子，急速驶离沙漠。
路遥遥想和杨暻承多说说话，奈何实在太困，一靠着椅背坐下来就睡着了。
第14章
突然，车门响了一声，路遥遥醒来，转头，没了杨暻承的身影。她抬眼一看，车灯照在沙子上，车还在沙漠里面，但还有几十米就出沙漠了。而她从右边的后视镜里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杨暻承。她立即开门下车。
走到杨暻承身边，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把铲子，用铲子铲车子下面的沙子。车子轮胎陷在沙子里面了。
“陷得挺深的。”路遥遥蹲在杨暻承身边，一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连带着一个寒战。
杨暻承挖沙的动作不停。路遥遥又打了个哈欠和寒战。
杨暻承剐了她一眼，“去车上呆着。”
“我在车上不影响你挖沙吗？”
“不。”
“等一下我可以帮忙推一下车。”
“不需要。”
路遥遥哈欠不断，双手抱着手臂，还是没有上车，看着杨暻承利索地挖沙。路遥遥知道救援队平时不仅救人，还救困在漠里无法移动的车。眼前这种轮胎陷进沙里的情况自然是难不倒杨暻承的。
但她不愿意离开。她喜欢看他。他此刻卷起袖子拿着铲子利落地把沙子铲起来扔在一边，又铲起来扔在一边的样子也有一种魅力。她蹲在他身边，单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眼睛半开半合，即使困意袭来也不舍不得呆在车上。
夜色浓郁，天上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大漠之上，有风在吹，夹杂着沙子，沙沙呼呼地响。
但很静很静。
二十多年来，大漠的星空，大漠的风沙她再熟悉不过了，却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有现在这一刻这样让她欢喜。
路遥遥的嘴角微微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