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易直视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有不轨之心?”
倪梓愣愣地将视线再次对上他的眼睛,“你……有么?”
检易冲她轻微挑了下嘴角——“没有。”
“就是嘛……”倪梓想了想,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说你很正直,我非常看好你,就这么定了,不接受任何反驳。”
“感谢你目光如炬。”检易说完径自转身走了。
倪在冲着他的背,小声说:“不客气。”
为免发生误会,倪梓没有跟在检易的后面回座,而是在洗手间门口待了两分钟才过去的。
桌上的气氛还行,活跃度挺高的,主要是何牧阳一张嘴能说会道,语言幽默,文望特别配合他,他说什么她都听着,听完了还能跟他对上两句。
检易坐在旁边,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觉得何牧阳说的那些话一点儿也不幽默,而且还很傻帽,嘴角抬一下给个意思都懒得,活像个真正意义上冷情冷性的面瘫。
倪梓走出来,远远看见检易的背影时,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屁股。
她过去之后,一言不发,挪开凳子坐下,调整位置,拿了杯可乐,咬住吸管就开始往嘴里吸……
何牧阳不禁停下说话,愣了一下,把汉堡推过去给她,“这儿还有,多吃点,上个洗手间这么长时间,身体被掏空了吧?”
倪梓的手刚碰上汉堡,听到这话又收回来,“不会说话就要懂得保持沉默的重要性,这会让你显得更加的绅士。”
“成,是我多嘴,您请见谅,”何牧阳抬下巴指指汉堡,“这是特意留给你的。”
“没有食欲了。”倪梓拿着可乐往后面的椅背靠过去。
“不是,”何牧阳十分费解道:“你们两个对可乐就这么情有独钟么?”
“……”
倪梓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检易,他也只喝可乐,并没有搭理何牧阳说什么,旁若无人地扑在游戏的世界里。
这个消消乐,就她看在眼里的这段时间,他都玩了有一个月了吧?这游戏能玩这么长时间?
倪梓也拿了手机出来,下载了消消乐,开始第一关。
这个游戏的名称听着就是个能消遣时间的轻松娱乐游戏,没想到是,一旦沾上了这个游戏,居然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最后桌上就何牧阳跟文望在聊天,旁边两位各自沉迷游戏,在外人看来,以为这两位之间有什么矛盾似的。
外面广场舞结束的时候,检易一下从游戏里面轻易抽身而出,出去接检词过来。
刚才倪梓在外面并没有看见她爸妈的身影,二老没有过来跳舞,估计是上哪儿约会去了。
感情真好啊……
检词跳得满头大汗,手里的团扇拿着,也不发挥它最实在的送风功能,她跑过来之后,直接就爬上了检易的位置,抱着检易的那杯可乐凑上去喝,喝完“啊——”了一声,然后冲着倪梓喊:“姐姐!”
倪梓拿了她的团扇过来给她慢慢扇风,“跳舞跳得开心么?”
“开心!好玩!”检词抱着可乐准备跳下凳子。
检易靠近挡住她的去路,“坐好,别乱跑。”
检词坚持要下来,“我要去姐姐那里……”
“你不去姐姐那里,姐姐也不会跑了,坐好。”检易拉了另外一张凳子过来,他刚准备坐下,被检词推了一下。
“我就要去!”检词推开他,滑下凳子,走之前还不忘抱走桌上的可乐。
检易伸手从她怀里抽走可乐,“人走可以,东西留下,可乐是我的。”
检词直愣愣地看着被拿走的可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跑到倪梓身边,看见她的可乐,于是伸手放在上面,冲检易笑嘻嘻地一乐,有点得意。
检易被她逗的忍不住哼了一笑——“傻。”
倪梓也觉得……检易好幼稚。
何牧阳拿着刚才留下来的汉堡说:“小词过来,吃个汉堡长高高。”
检词如虎扑食,跑过去拿了汉堡,打开包装纸就啃。
检易皱着眉说:“晚上别给她吃这些,不好消化。”
“没事儿,就一个汉堡,”何牧阳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再说了,就偶尔一次,你就省点儿心吧哥哥。”
检词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跟着说:“省点心吧哥哥。”
倪梓有点心疼检词,她哥哥不让她养小动物,不让她吃零食,还不让她吃汉堡……
不过也能理解,小动物养在家里似乎没有人管,妈妈好像很忙的样子,他在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而检词也要上学。
不让吃零食和汉堡也情有可原,她小的时候,自家的母上大人管的更严。
检词这会儿才发现对面还坐着个人,“这个姐姐是谁呀?”
文望笑看着她,说:“你好,我叫文望,你呢?”
“我叫检词,诗词的词。”
然后检词从自己的年龄开始自我介绍,说到喜好,说到兴趣,还特别周到地提及了哥哥——“哥哥没有女朋友,但是他有好多好多姐姐喜欢哦。”
“……”
倪梓有时候也挺心疼检易的,莫名其妙就被透露了个人隐私。
虽然关于这两点信息,她一早就知道了。
何牧阳笑着故意问道:“那么多姐姐喜欢哥哥,那哥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检词忙着喝可乐,含含糊糊说:“哥哥说他喜欢姐姐……”
倪梓怔了一下——想起今天下午她也搬弄了此类谣言,无奈叹了口气,没当一回事。
何牧阳偷偷看了检易一眼,发现他对检词说的话无动于衷,饶有兴味地看着手机,鉴于检词经常有扭曲事实的不成熟行为,何牧阳半信半疑:“是真的说过,还是你又在捏造虚构?”
检词听不懂“捏造,虚构”这样的词汇,咬了一口汉堡包,嘿嘿笑了两声,
虽然认为检词说的话不是真的,但是倪梓依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也是被“捏造”的当事人之一啊。
检词吃着汉堡,还想喝可乐。
检易确实担心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里的东西不容易消化,会觉得胀气睡不好觉,所以只让她喝了几口,汉堡也只吃了一半。
回去的时候,检词手里还拿着那半个汉堡。
检易牵着她,让她把汉堡放下。
检词说:“我想回去再扔……”
何牧阳实在看不过去,把检词抱起来,说:“别管你哥哥,吃吧,牧阳哥哥批准你吃,待会儿上阿姨的诊所拿点儿消食片不就完了么?多大点事儿!”
检词抠着汉堡外面的那层纸,跟着说:“多大点事儿……”
检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脾气越惯越坏,不听话迟早把你卖了。”
检词笑嘻嘻说:“那我去姐姐家里。”
倪梓撑着下巴,还没站起来,“姐姐家里也不让吃汉堡哦。”
何牧阳抱着检词掂了掂,说:“那就卖给牧阳哥哥,哥哥带你去吃香喝辣的。”
检词莫名感到兴奋,拿着那半个汉堡,傻呵呵笑得当真是合不拢嘴。
……
……
倪梓跟文望在前面红绿灯路口跟他们分开走了。
路上人少,路灯就这么静静撒在地上。
文望勾着倪梓的手臂,走了一会儿,说:“刚才小词说,哥哥喜欢姐姐,为什么你们不相信?”
倪梓踩住一片落叶,脚下发出微弱却清脆真实的声响,她笑着说:“因为这丫头经常干这样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她有多猖狂,当着当事人的面也这么胡来。”
文望却不这么想,“小孩子的嘴巴是最容易透露真相的,这样却反而让一些大人觉得荒谬。”
倪梓默了须臾,认真看了她一眼,“你想表达什么?”
文望笑了下,耸耸肩。
……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小区里家家户户亮着灯,楼下也开了路灯。平时一到晚上,小区里会有人下来坐着聊天,现在聊天的人都散了,各自了回家,所以周围挺安静的。
走出电梯的时候,倪梓望着前面一愣,转头看了文望一眼。
文望朝着站在自家门口的人默默露出一笑,放开倪梓的手臂,看着那人走过来。
门口的男人听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看过来了,立马往这边走过来,“不接电话?”
文望清清淡淡说:“忘记带了。”
男人看向了旁边的倪梓。
倪梓冲他笑了笑,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这男人倪梓认识,自己跟他交流不多,之前就说过几回话,寥寥几次的接触,她能发现这人比较寡言,但却是个非常绅士文雅的人。
倪梓进屋之前,听到文望问:“你等多久了?”
男人非常诚实,回答:“一个小时。”
“……”
倪梓睡觉之前又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也还不到十点钟。
家里的两位长辈居然还没回来,难道是回春了……
……
检词一路上啃着汉堡,终于在进小区大门之前,把汉堡给啃完了,剩下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
何牧阳牵着检词的手,问:“怎么样?要不要去拿点儿消食片给她?”
检易看了检词一眼,“嗯”了声。
检词如愿吃到了梦寐以求的汉堡,肚子饱了,内心满足,精神肉体双重愉悦,根本不关心消化问题。
检易走在前面,这一段路的路灯坏了,他开了手机照明灯,照着路面走,接近诊所那一段的路灯完好,他一眼望过去,忽然停下脚步,片刻时间又加快步伐,最后急急忙忙跑着过去。
何牧阳跟在后面还没明白情况,拉着检词赶紧走过去,看见诊所门口站着的人是谁时,也有些愣神。
检易两步跨上台阶,扯着男人后颈的衣领,丝毫不留余力就往下拽。
检母一时没反应过来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男人让他这么拽了一下,差点儿整个人扑下台阶,不过也差不多了,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脚跟。
检易指着男人问:“来干什么?”
男人感觉他那根手指隔着两米远也能戳瞎自己的双眼,瞬间觉得窝火:“你这是什么态度?!”
检易绷着脸,略讥讽地笑,“对待混蛋的态度。”
男人一下子怒火直逼心肺,“混账东西!忘了我是你爸!个不肖子!”
检易挺着腰板,浑身僵硬,“混蛋生出来的东西当然混账,我说错了?”
检海气的浑身发抖,检易的话成功阻止他说出“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这样的话,一时气急,手指着他,也说不出话来。
“把钱放下,马上滚。”检易眯着眼,敛着双眼的锋芒,低沉的嗓音在幽暗的夜里尤其显得薄情寡义,“下次再让我撞见,我他妈废了你!”
检母想过来劝一下,但是检易此时整个人像裹了一层冰渣,不太好靠近。
检海对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有些怵得慌,一来自己确实理亏,二来检易对他向来没什么父子之情,他说“废了你”,就一定会废你个半死不活。
何牧阳拉着检词远远地站着没靠近,检词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有点害怕,紧紧抱着何牧阳。
检海觉得自己挺能屈能伸的,虽然被儿子教训让他丢尽了脸面,但继续逗留只能继续让自己颜面尽失,于是他扯了扯衣角,气愤走人。
检易想过去把钱拿回来,刚有所动作,手臂被拉住了。
检母拉着他说:“小易,算了,他拿的不多……”
检易猛扭过头来看着她,绷着唇,无话可说,手一甩,走了。
何牧阳牵着检词过来时候,检母愣了半天才注意到他们,于是冲着何牧阳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
检母过去把检词拉过来,捏捏她的脸蛋,说:“哥哥生气了,你回去之后,切一块西瓜拿给他,安慰一下哥哥好么?”
检词挠了挠脸颊,重重点头。
检母摸了摸检词的脑袋,站起来,“牧阳,麻烦你带小词先回去,诊所还有点事。”
何牧阳很久没碰见这样的场面了,上一次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所以也有些迟钝了,他“嗯嗯”应了两声,拉着检词回去了。
检词进了屋,想去冰箱拿西瓜,何牧阳赶紧过去帮她拿出来,然后还拿了西瓜刀帮她切了一块,诚意满满的个头,拿下来交给她。
何牧阳觉得自己先回去比较好,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依检易的性格,不会希望有人在他跟前叨叨逼刷存在感,“哥哥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打哥哥电话,或者是去敲门。”
检词捧着西瓜,点点头,说:“牧阳哥哥晚安。”
何牧阳笑着跟她说了晚安,把门关了。
检词手里那块西瓜挺大块的,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到检易的房门前,腾不出手来敲门,于是拿脑袋往门板上敲过去,她已经做好了被磕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门没有关紧,她撞了一下,门就开了。
她笑嘻嘻走进去,看见检易躺在床上,被子拉高盖过了脸。
她把西瓜放在电脑桌上,抽了纸巾擦手,然后扑到床边,说:“哥哥,我给你拿了西瓜。”
检易躺着没反应。
她爬上了床,跪坐在床上,去拉检易的被子,一扯就扯下来了。